西瓜嘶了一声,“哎我说,我怎么觉得它在讨好你啊。向来都是宿主怕魔胎。怎么到你们这儿却反过来了?”
林清泉瞧了瞧大气也不敢出的目目,“你之前没见过怕宿主的魔胎吗?”
“没见过。”西瓜说,“魔胎是猎食者,宿主是它的猎物。我说,你见过猎食者怕自己的食物的嘛?”
林清泉认真思考。万千思绪涌起,经过一个清奇的角度,便得出一个清奇的答案:“可能它怕我自杀吧,这样它就吃不着了。这很合理。”
“前辈!”从山下奔上来一个人,将石头阶跑得噔噔响。
光芒万丈的红调油画中,这人脸、躯干、腿脚依次露出,兴致冲冲。奔跑的黄和服由远及近而来,像爬在油画上的小昆虫。
林清泉看清楚了,这人是那个戴眼镜的、要收集头发的迷弟。
他抱着个什么东西,是个软乎乎的大包裹。
“前辈!”迷弟又喊了一声,双手将包裹奉上,“这是您母亲给您寄的包裹。她从江户派飞脚送来的。”
林清泉差点忘了。
这一世,他有妈的。
记忆中,小林清泉的母亲也会医术。但她体弱,再加上年龄大了,在儿子执掌医馆后就去乡下养身子了。这包裹是从江户寄来的,想必是她打听到儿子来了京都,就又从乡下回到江户,帮忙打理医馆了。
包裹里有换季的厚衣服,还有床单和薄被。
林清泉笑道:“我还以为我没妈呢。”
“前辈,请让我把包裹送到你的床铺上去!”迷弟抱起包裹,干劲十足地冲向通铺,兴奋的模样像极了热血漫里的角色。
一个人闪出,站到他的路前不远。
迷弟一个刹车险些摔倒,抬眼看见一位全身素白的人,戴着面罩好生奇怪。
是目目拦下了他。
第20章 幻
“你挡住我给前辈送铺盖的路了!”
迷弟很不满,扶了扶玳瑁圈眼镜。
镜片后他的眼睛比实际要小一圈,但还是很大。天边火烧的红云映在眼镜片上,反着红光,好像烧在眼角的两枚鬼火。
“请你让开。好嘛?”他说。
目目将手放在他的左胸口,猛地捅入,在他惊骇的神情下,掏出还在跳动的心脏。
心脏离体,便停止了跳动。
迷弟的胸口被掏了个血洞,汩汩往外流血。他一脸的难以置信,颤抖着手摸摸血肉模糊的心口,之后直直往后倒,摔在了地上,狂涌的血液染红一大片泥土。
他俨然成了一具尸体。
西瓜失色道:“真的死了,这么久过去了都没有复活!不……不会吧,这次你的小妖怪杀的是人啊。”
林清泉看向正捧着心脏的目目,看它染满鲜血的手和袖口,看它血迹斑斑的银白前襟在夕阳红色下透出一种应景的鲜艳。
“清泉你倒是说句话啊!”西瓜急了。
林清泉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冷静,“这山上这么多野地,挖个坑埋了。”
西瓜更急了:“哇,你怎么这么冷血!他是你的崇拜者,曾帮你拿过包裹……”
“不然呢。”林清泉说,“我是不可能带着目目去自首的。”
地上的尸体倏地睁开眼睛。
“真没劲啊前辈,我以为你至少会心疼我一下呢。枉为我演了一场好戏。”
它爬了起来,扶正玳瑁圈眼镜。胸口的血洞止住了血,内脏、筋骨很快恢复原状,徒留黄和服一个沾有血迹的破洞。新长出的皮肤丝亮白净,只是染了一点血。
“我确实不是人。”魔笑道,“可我觉得前辈你也不怎么像。”
林清泉说:“你是不是很失望?”
“不。”魔说,“更喜欢前辈了呢。”
嘭一声,被摘除下来的心脏,体积缩成了一半。
还是人心脏的样子,但只剩左心室和左心房;右心室和右心房不见了。
居然只有一半的心脏。
“没想到吧,前辈。”魔冲他笑,“我把心脏一分为二,分别拟成不同的样子。”
林清泉不免惊讶。过去对魔的成见和知见在这一刻统统被掀翻。
这个世界没有定式。
魔的心脏,可以不是完整存在的。
林清泉镇定下来,对目目发出指令,“快,揪出它的另一半心脏。”
魔拔腿就跑。
林清泉和目目紧追在后面。
遮天蔽日的火烧云下,他们踩着石阶往山下跑。细条的青竹叶打在脸上生疼,脚下生了风,隧道般的青竹林匆匆在余光掠过,只有尽头的红、以及位于红中间的奔跑的魔,是定格不变的。
林清泉很久没跑得这么畅快过了。
这感觉,似曾相识,就像前世。
他的前世,应该不是安静的。
那魔的速度极快,不多时就消失在尽头的红。
与此同时,天色大变,下起了小雨。山间的石头淋了雨,反射出一层极其耀目的红光,亮度之高就像安满了霓虹灯。
林清泉驻足在雨中,头脸浇得湿湿的。
有关前世的紧锁的记忆在松动。
“赛博朋克。”
一个词从唇间吐出,像一枝小箭,悠悠射向红光耀眼的山间。
“我想起来了,我来自一个叫赛博朋克的地方。”他往前迈一步,让自己更加融入这片闪亮的红,“这山里的光色,和我的来处很像。”
地面传出响动,脚底有如地震般震动。
在目之所望的尽头,有高楼大厦轰隆隆破土而出,紫红蓝绿的霓虹灯于玻璃幕墙反射,五光十色的科技机甲穿梭在楼与楼之间,在远观的视野中像来回萦绕的小飞虫,不时传来滴滴答答的电子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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