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阿祢想到了什么,愤愤地说:“当时多亏我砍掉了它的胳膊!这只魔实在是太狡猾了。”
“就这样,队伍走散了。所幸我们三个走到了一起,凑成一团,一起寻找下山的路。”草间灰哀愁地说,“可这魔极度残忍。不仅时常在山壁上变幻出同伴来迷幻我们,还不断改变山路的方位,让我们永远都走不出去……它想将我们困死在这里……”
他眉头蹙起,忧伤地说:“人和魔相比,实在是太渺小了。我意识到,单单凭人之力去拿魔的心脏,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能对付魔的,恐怕只有同样强大的魔。”
“你说得对。”林清泉说,“用魔的力量,对付魔。”
他从行囊里拿出玫瑰花。镜阿祢看着这花,不知怎地感到十分不适,还有些恐慌,“你手上拿的是什么东西?”
“看来你们还不知道,这片地域其实有两只魔。一只是这化界成富士山的魔,”林清泉说,“另一只,就是这漂亮的玫瑰花。”
草间灰直愣愣地看向玫瑰,表情变得有点六神无主。
林清泉拿掉包裹着根茎的布,一颗颗尖牙般的花刺毕露无遗。
这朵玫瑰花太漂亮了,颜色周正,花瓣表面的绒毛更增加了水汽氤氲的质感,乍一看特别柔弱、容易让人心生怜惜的心思,像个魅惑众生的美女。
也难怪捕魔队的士兵们受不住这种美,一个个训练有素的硬汉都死在玫瑰花下。
几乎可以断定,这只化界为玫瑰的魔,一定是高级魔。
因为它的诱惑性极强。
西瓜看他动作,疑问道:“清泉,你要干什么?”
“就像草间大人刚才说的,以魔制魔。”林清泉冷漠道,“我要看它们,谁更魔高一丈!”
等到山壁再次变化出人形,林清泉打算直接把花刺入人形的脖子。
让这两只魔自相残杀。
结果一定很精彩吧。
偏偏这时,草间灰忽然捂住右臂,跌倒在地上。他的右臂正在不受控制地抽搐。
右臂,他命运般的软肋。
林清泉清晰地看见,从他的手腕骨到手肘,每一根细密的血管上都长出玫瑰红棕色的嫩芽,嫩芽越开越甚,疯狂汲取血液,将他的骨头很快啃食殆尽。
草间灰没有接触玫瑰,为什么也会被种下玫瑰花种呢。
林清泉有些愕然,但随即当下大悟。
玫瑰魔,并非是通过接触它而入界的。
当你对它动心的那一瞬间,就是入了它的界。
嫩芽不断往上面延伸着,从小臂蔓延到大臂,像数十条灵活的小蛇,企图从草间灰的七窍钻出。
“灰君!”镜阿祢急得大喊。
情况紧急,林清泉夺过西瓜的刀。
他手起刀落,砍掉了草间灰的右臂……
血光四起。
第31章 第六次离体
血雾组成薄薄的水幕,像一溜飘扬的红纱巾,在空中打了一圈,飒飒落在镜阿祢的脸颊和唇角。
草间灰的血,是温柔的。
镜阿祢伸出舌尖,下意识舔了一下。
腥咸的铁锈味入口,不经嗅觉神经就直冲入脑,像是鲨鱼尝到了长久追逐的血腥气,有激化的作用。
镜阿祢一下子便兴奋了,脸皮发红,冲林清泉喊道:“你为什么要砍掉灰的右臂!”
“不砍的话,他就会死。”林清泉冷静地说,“但凡对玫瑰花动心的人,无一幸免。”
“骗人的吧……灰连碰都没碰,怎么可能只是因为看了花一眼就死掉!”镜阿祢被激怒了,“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词么?!”
林清泉没解释,而是反手握刀,面无表情地走到草间灰的断臂前,一刀将皮肤剖开,轻松熟稔,宛如操作一场平平无奇的外科手术。
玫瑰花种的棕红色嫩芽破皮而出,白线般的花根整齐排列一排,吞食了骨头和筋肉,只剩一张空白的皮囊,血色殆尽。
上一刻还好好与身体联结的手臂,现在以被剖腹的惨烈的方式躺在地上,连断肢再接的可能性都不复存在。
而草间灰在右臂被砍的那一刻就昏过去了。
西瓜不忍直视,“这不正是上回考核里那个考生的死法吗……这只花魔以人的肉作泥土,以血液作为肥料,以皮囊作为花盆,将人体抽干榨尽以滋养自己,直到一滴血水也榨不出来。真是太可怕了!”
林清泉收了连血都不染的刀,对面色不善的镜阿祢说:“我只是在救草间大人。不及时砍掉右臂,花魔将会从他的嘴巴、眼睛、耳朵等七窍钻出,他会死得痛苦又难看。”
镜阿祢思绪翻飞,在他天生就崎岖不平的脑回路里兜几个圈,碰撞过与众不同的弯弯绕绕,最终得出一个惊人的逻辑:“那也是你,是你把花给带上来的!”
西瓜在一旁忍不住了,“哎我说,他会不会疯得比以前更严重啊?”
镜阿祢抱着昏在自己怀里的草间灰。
因为失血,草间灰的体温明显降低,断裂的臂肩流出血液浸染黑缎金线的和服。
他的脸色从未有现在之灰白,五官微微变形扭曲,能看出他一直都很痛苦,就像是失去了大半条命。
镜阿祢抚摸着他发冷的脸,柔声喃喃道:“灰从来不会伤害任何生灵,会收养流浪的猫狗,有时看见路边的蚂蚁都会想着拿米渣喂养,对谁都彬彬有礼。他是完美的,在我心目中他就是唯一的在世佛……不,佛是普度万众的,可他是独一无二的,是我为他付出的所有心血将他变成了我独一无二的佛,我一个人的佛……可凭什么他要遭此报应?凭什么他要变成残疾?又凭什么,凭什么砍下灰的右臂、对灰造成如此大伤害的人是你?!”
他陡然变得凶戾,狠狠瞪向林清泉,“为什么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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