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焺怎么能在拉他下水后又抛弃他呢?他知道这个想法很偏执,是他装作柯衍让赵焺另觅新欢,也是他对赵焺念念不忘,可他总觉得自己有解释的余地,比如自己是作为弟弟才对赵焺倍加关注,又比如自己是希望赵焺不继续沉浸在失去他的痛苦中才劝赵焺看向别人。这些都说得通,但那又怎么样,他开心不起来。
来之前他以为自己是为了确定心意,可万万没想到,心意被描绘得越清楚,眼前的事实就越残酷。
想到自己的哥哥向来做事果断,对于感情也是如此,能不露破绽的藏一辈子,自然也能当断则断地和过去告别,他是不是该夸一夸赵焺对感情的责任心呢?如果不是真的喜欢柯衍,怎么会为了柯衍把属于赵相言的一切都擦除干净,连个影子都没。那个他总赖着不想走的“家”也一样没有半点属于他的东西,他就像是柯衍的替代品,连章鹤也是冲着这张皮才对他好,这个世界不会再有人记得赵相言了。
把到手的爱亲自打碎吹散,这种无力感不亚于赵焺发现爱上了自己的弟弟。
他就这么一直仰着脖子,眼泪从眼角滑落,又被他不甘心地抹去。他的鼻腔发堵,不停地吸,又使劲揉,把鼻尖揉得越来越红,最后忍不住哭出了声。
他忽然怨恨起这具身体,摘掉手套,任由双手在寒风中受冻,对一个给予他二次生命的人不但没有感谢,反倒憎恨起来了。怕被主人发现驱赶,他悄悄靠近房子的门廊处,贴着墙面抱膝坐下来,明明有钱住旅馆,却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者露宿街头,好像和他哥一样在冰天雪地坐上一夜,就能把这份长满尖刺的的感情还回去似的。
这个国家,这所房子,他来了三次,却没有一次是该来的。
如果不来,他不会害死自己。
如果不来,他也不会让赵焺陷入悲剧。
如果不来,他更不会发现自己动了和赵焺一样的心思,而赵焺已经不在原地等他。
赵相言忽然觉得无助极了,确实太不该一个人出来。他自诩谈过那么多次恋爱,从未失利,一朝为情所困,竟是难受地不知如何是好,想找个安慰的人都没有。
无处可去,无处可躲。天好像越来越冷了。
就这么坐了不知道多久,大概因为天气的缘故,屋主没再出来过。他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在发抖,迷迷糊糊想到什么,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一看上面几十条聊天软件的消息,全是赵焺发来的,吓得他瞬间清醒了。
他心里先是一喜,很快又被失落填满,打开锁屏,像是在替别人逐条读着消息。
-学校说你请假了,你没回家,你去哪了?
-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为什么要撒谎?
-遇到什么事了能跟我说说吗?
-如果是因为章鹤,我不该限制你的自由,别生我的气。
-我跟你道歉,是我不好,你先回个消息行吗?
赵相言只读了几条就读不下去了,紧紧握住手机将脸埋进膝盖。他哥有什么对不起他的,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看上去是他对赵焺言听计从,实际上赵焺才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那个。直到今天他才发现,在感情上,赵焺一直都不是勇敢的,可能因为最久的那场爱是需要小心遮掩的,所以就算赵焺现在爱上了别人,也生怕因为自己的问题让对方不高兴。
这么值得被人爱的赵焺,他做不到像个伪劣产品似的去回应。
他忽然很想听听他哥的声音,于是拨了个语音通话过去,没想到对面立刻接了起来,应该是始终守着他的对话框。
“你在哪?”
赵焺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而他不过才消失了一天一夜而已。
“怎么不说话?”他听得出赵焺在用极大的耐心和他说话,但他好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知道他哥的心意后,他好像连话都不配和赵焺讲了。
“柯衍?”
区区一个名字就让他彻底破防。刚醒的那会,他适应了好久被叫这个名字,因为他总不记得这是在叫他,可现在他终于习惯了这个名字,却再也不想被这么叫了。
“说句话好不好?让我听到你的声音。”
电话里赵焺越是关心着急,他越是难过,仿佛这些疼惜和爱意都是给的另一个人,不过是临时存放在他这里。
“我想知道你没事。”
赵焺被他逼得毫无办法,几乎是在求他,他终于对着电话放声痛哭,完全不去想另一边已经心急如焚的赵焺听到后会是什么心情。
“告诉我你在哪!”
赵焺忍不住朝他吼,对于丝毫不了解他处境却只能听到他哭声的人来说,这简直是一场酷刑。
“你喜欢我吗?”他勉强止住哭声,仿佛一夜之间对赵焺上了瘾,无法回应赵焺的感情,却又十分病态地想听赵焺告白,多像个小丑。
赵焺一愣,暂压下所有的情绪回答:“当然。”
“有多喜欢?”
“你回来我就告诉你。”
第37章
他好像比想象中还喜欢赵焺。
他可能比自己以为的更早喜欢上赵焺。
原来认清对一个人的感情最直接的方法不是吃醋,而是得知他不再爱你。曹燚这一出只是道听途说,但赵焺看着柯衍的眼神是带有不一样温度的。也对,如果有机会好好爱一个人,谁会甘愿遮掩和藏匿,就像章鹤,从不吝于向他示爱,这种自由以前的赵焺没有,现在的赵相言没有。
他们爱的都是柯衍,但柯衍却被他从这个世上赶走了。
赵相言忽然生出一股罪恶感,重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这或许是个错误。妈妈不再提起他,哥哥也选择忘了他,他霸占着别人的身体,找不回以前的自己,也演不出真正的柯衍。
电话那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没声音了。
赵相言以为那边挂了电话,拿开一看还是语音中,好奇暂时盖过悲伤,他“喂”了一声。
对面没反应,他又连续叫了几声,都没听到赵焺的声音,忽然想到什么,他费力从地上站起来,哭腔又冒出来,离开原地焦急地问:“你说话啊,是不是心脏又不舒服了?你说句话,秦皓呢,秦皓在不在你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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