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花了几秒钟来思考,然后开口说道:“你在西平郡停留了两年。”
沈樾说:“嗯。”
祝枕寒说:“你受了无数的伤。”
沈樾说:“嗯。”
祝枕寒说:“你是甲等镖师青庄。”
沈樾说:“嗯。”
祝枕寒说:“你是沈樾吗?”
沈樾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我是沈樾。”
祝枕寒又问了一次:“你还是沈樾吗?”
沈樾这次连迟疑都没有,答道:“我还是沈樾。”
“你还是沈樾。”祝枕寒柔着眉眼,说道,“所以我不失望。”
祝枕寒见过他意气风发的样子,见过他游刃有余的样子,见过他犯小脾气的样子,见过他起坏心思的样子,见过他强忍着落泪的样子,见过他喜爱热闹的样子,也见过他孤零零只想深陷寂寥的样子。这些都是沈樾,即使他未能一一见证,但他如今知晓了。
无论落雁门的弟子,还是千城镖局的小少爷,又或者是西平郡的镖师青庄。
哪一个身份,他都不在意。
祝枕寒给出了回应后,沈樾紧绷的情绪明显放松了许多。
具体体现在手底下的皮肉轻轻地一荡,舒展开来,温温热热的,惊得祝枕寒要从沈樾的掌中抽出手来,又忧虑暴露心思,于是只好慢条斯理、状似无意地将手收了回来。
有些时候,一旦将话说得明白了,说得透彻了,亲近之余,又会后知后觉生出一种尴尬的情绪,因为这种太过亲近的距离有些出格,出格得令人心慌,于是才感到尴尬。
祝枕寒斟酌着措辞,说:“我能问问你当初为何与沈家断绝往来吗?”
“我与我爹观念不合,难以沟通。”提到这个,沈樾又含糊其辞了,颇有些漫不经心,拖着嗓子,说,“更何况我早就想离开沈家了,所以便离开了,只是这样而已。”
没等祝枕寒再问,沈樾就换了个话题,问:“小师叔,你这两年又是如何过的?”
“基本都在修习剑法。”除了因为手伤无法拾剑的那段时间以外。
比起沈樾的经历来说,他的经历实在过于枯燥乏味了。
然而,正因如此,江蓠才会说,继她之后,祝枕寒必将成为刀剑宗第一剑。
她说:“薄骨折后,必成念柳,此剑当破除万险,无往不利。”
沈樾听着,等祝枕寒说完后,他说:“对了,有件事,师姐托我转告小师叔。”
祝枕寒点头。
沈樾说道:“在我们离开落雁门后不久,待局势安定下来,师姐拿着小师叔你所写的信去了一趟刀剑宗,拜访剑宗宗主江蓠,二人就此坐而论道,闭门相谈三天三夜。”
所有人都不知道她们二人究竟谈了什么,只知道第四日,二人方才离开房间,江蓠虽然没有说多余的话,如她平时一般的寡言冷淡,但是她亲自前往剑阁,取了一柄剑。
剑名同仇,赠与胥沉鱼。
胥沉鱼收下剑后,回赠一鞘。
鞘尖为青,鞘口为蓝,隔着连绵山水,遥遥相望,分立剑鞘两端。
此鞘亦有名,名为双璧。
剑道殊途,亦同归,如今是叫所有人知晓,落雁门与刀剑宗正式和解了。
尽管对于胥沉鱼来说,前路依然艰险漫长,但至少她已经走过了一大半的路。
“师姐说,让我感谢小师叔,感谢你仍然怀有信心,也感谢你写的信。”沈樾说,“倘若有机会,希望你还能去落雁门作客,想必到了那时,落雁门已经焕然一新了。”
祝枕寒心中感慨,颔首应了,却又道:“然而刀剑宗内部生出了诸多事端。”
沈樾停顿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问:“是刀宗?”
“刀宗有长老将鸳鸯剑谱的事情泄露了出去。”祝枕寒说,“我们以后的路,恐怕不好走,皇城看似风平浪静,然而一旦离开此地之后,就会有无数人前来抢夺剑谱。”
沈樾沉吟片刻,说:“我知晓了,落雁门之后会派出弟子暗中协助我们。”
他说得这样坚定,让祝枕寒不禁羡慕起落雁门的团结。
紧接着,祝枕寒又想,从离开落雁门到现在,他还没有收到过一封师门的来信。
待到刀剑宗的信匆匆来迟时,其中所带来的究竟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第24章 夜梦云阙间
沈樾原先想的是带着祝枕寒在皇城逛一逛。
可惜,如今全江湖对鸳鸯剑谱虎视眈眈,太过招摇并不是明智之举。
他们去集市备好了接下来赶路要用到的东西之后,就回到了客栈。
第三日,疏灵如约而来,将祝枕寒和沈樾请进了顾府。
在大堂等了一阵后,顾厌方才姗姗来迟。他平日穿的衣裳就十分华美,这回更是夸张,满眼熠熠,流光溢彩,一身云霞锦恍若骄阳之色,仿佛要将晨曦都藏在绣线之间。
沈樾端详他:“你等会儿要进宫吗?”
顾厌正落座,侍女俯身来抚平他衣角,闻言,淡淡地应了一声。
连祝枕寒都看出来,顾厌是真的很忙,能腾出时间来应付他们已是不易,这次半点都没有兜弯子,甫一落座,就开门见山说道:“你们要我查的事情,我已经查明。”
侍女适时地递来一封信,顾厌接过信,低眉看着,道:“不过,整件事情有些复杂。我恐怕没办法直接告诉你们结论,只能从最开始——也就是鸳鸯剑谱的来源说起。”
五十年前,有两个年轻人出现在了蜀中。
姑娘清秀娇小,青年魁梧挺拔,皆是二十七八的年纪,彼时,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两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只记得他们好像从来没有在哪个地方停留的时间超过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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