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霆炀一撩身上玄色绣蟒暗纹锦袍,大步流星上前,大马金刀坐下。
他目光往众人身上一扫,忽生几分恶性。
“本王不知,短短半响,这偌大的军机王府竟成了那闺怨深深的老宅子,众位朝廷命官,竟成了宅子里只知咬舌嚼根、勾心斗角的妇人,真是笑话!”
众人一抖,“臣等不甚惶恐。”
慕霆炀面上生了一层寒霜道:“本王这两天不在,你们倒像市井泼妇一般唇枪舌剑,非得统统轰出去才清净!”
众人皆低着头缩着脖子,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慕霆炀怒目扫视众人,声音四平八稳,“众位大臣方才也见识了,姜县令身为朝廷命官,平日里私下狎妓不够,如今还将这一盆脏水往其他同僚身上泼,此般下作,该当何罪?”
见姜景清似是昏死过去,曹知府正上前欲为其开脱,却见慕霆炀抬手制止。
“曹知府,姜县令是你的亲外甥,自当避嫌才是。”慕霆炀冷冷地朝他一指,将他钉死在原地。
“此事,本王做主。”
慕霆炀一锤定音,众人便已明了。
不论接下来如何裁决,雷霆雨露,皆为君恩。
按照律法,朝廷命官狎妓,降级二等,罚俸禄一年,外加诬陷同僚,更应当从严从重。就算是即刻罢免了官职都不为过。
曹知府心如死灰地闭了闭眼,为了将这讨债鬼放在长都府最好的位置上,他劳心劳力地运作了多少年,如今已毁于一旦...
“单县令。”慕霆炀好整以暇地看着单钰,“如此这般,你心里头可算平衡了?”
单钰水波般柔和的双眸里隐着冰凉的光泽,好似冬日素雪般清冷,他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郡王裁决公允,下官无可厚非。平心而论却有所计较,不知郡王可否一听?”
慕霆炀来了兴趣,朝单钰扬了扬下巴,“说。”
单钰慢条斯理地拱了拱手,轻声道,“下官乃文弱书生,空有妇人之仁。今日见雅丽姑娘被推诿利用实在不忍,倒不如恳请郡王成了一番好事,为姜大人与雅丽姑娘赐婚。”
“你!!”曹知府一口老血梗在心头,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头朝慕霆炀。
“郡王!切不可听小儿胡言乱语,且不说此女子出生不干不净,况且身负贱籍,姜...姜九品虽被降级二等,好歹也是朝廷命官,怎可娶一贱籍女子,此事与礼法不合,万万不可啊郡王!”
若是姜景清当真娶了烟花女子,对外脸面不谈,家宅不宁不说,以后休论仕途之道。
曹知府如今才冷汗淋漓地意识到,单家小子心机颇深啊。
“也对...”单钰似思索状,咂嘴道,“那不如再请郡王做个顺水人情,去了雅丽姑娘的贱籍,转为良籍,这样便合礼法了。”
众人掩袖一笑,即使欲盖弥彰地脱了贱籍,难不成就能洗净出生,不会遭人唾弃了?
曹知府怒极攻心,气得都快冒烟了,也不知道是应该先掐死姜景清那个讨债鬼,还是应该生生把单钰给活吞了。
单钰微微垂目,给雅丽使了个眼色。
雅丽极有眼力,身处秦楼楚馆多年,最懂察言观色,眼珠转了转就知道单钰是何意思,她爬行几步,朝慕霆炀痛哭流涕。
“事已至此,奴家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只可怜了腹中还未出生的孩子,他还没来得及在这世上看一眼呐!姜公子,他可是你的骨肉,你也不管不问吗?”
“贱妇休要猖狂!”姜景清气得上蹿下跳,攒紧了拳头,怒目瞪向了罪魁祸首单钰,“姓单的,你...”
曹知府脸上煞白,暗道糊涂!
慕霆炀从军多年,做事自是雷厉风行,当场命人将姜景清拖下去。
众官员何时见过这般雷霆阵仗,纷纷跪地齐声道息怒。
慕霆炀的目光从众人身上缓缓刮过,目光所及之处,不由人人低头。
“蛮夷频频骚扰我西南边境,正值开战紧要关头,列为大臣乃我西南要员,不在议事堂里为圣上出谋划策,倒在这里吃茶听戏,议论是非来了,如此尸位素餐,该当何罪?”
慕霆炀的话掷地有声,不容置疑,众人大气不敢出一声。
“上下众臣听令,即日起,罚俸禄一月,书检讨一封,本王将带着你们的检讨,亲自奏请圣上。”
众官员纷纷叩头,含泪谢恩,而心里早把曹家娘舅恨得出血。
“至于曹知府。”慕霆炀冷厉的目光盯住他。
被点名的曹知府打了哆嗦,慕霆炀如此神情,让他齿冷。
“管教不严,停职一年,停职期间由副职代为主持长都府工作,往后也不必继续议事了,风风光光地给你外甥办喜事吧。”
曹知府瘫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样子无处遁形,他愣愣半晌,才缓缓道,“罪臣谢恩。”
判也判了,罚也罚了,众臣挨个起身,内心惆怅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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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慕霆炀头疼不已,“真是一群不让人省心的废物。”
“这人清闲久了,就眼花耳聋了。”林江嘲讽笑了笑,转头朝单钰意味声长道,“今日幸亏单大人机警,早早地将证据拿到手,不然还不知道会拖拉到什么时候。”
慕霆炀闻言,目光便落在了被召来同行的单钰身上,
单钰骤然跪下,垂着眼帘道,“下官私闯典狱,自请郡王大人责罚。”
慕霆炀凝眸片刻,轻声道,“何罪之有,起来吧。”
看着单钰眼下似有青色,慕霆炀心中微微发疼,“想必也是担惊受怕了许久,先下去休息吧。”
单钰谢恩,躬身退下。
而慕霆炀仿佛舍不得让单钰纤细的身影离开自己视线一般,直到他的衣袂消失在尽头,才幽幽回眸,正对上林江口呆目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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