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他说,“事到如今,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我再多劝你一句,夏侯瑾轩,不要回南屏山了。你的这两个朋友,我可以不杀他们,你带他们回万花谷,或者随便什么地方躲起来,永远不要再试图干涉净天教行事。”
“你说什么?”皇甫卓听出他话里暗藏意思,急声问:“南屏山发生何事?”
毒影娇声笑道:“没什么事,只不过我们清理了一下耗子而已,现在应该全都死光了吧。“
此话一出,三人都齐齐变了脸色,皇甫卓失声道:“你们将浩气营的将士们……”
毒影像是欣赏了好一会儿他们几人脸上的表情,随后才掩嘴笑起来,轻飘飘的地抛出一句话。
“——自然是,将他们都杀了呀。”
“……你!”
皇甫卓瞬间就狠狠捏紧了手中长剑,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一般,令他耳畔嗡嗡作响,头痛欲裂。他浑然不觉自己双眼已染上血红颜色,剑气也猛然大盛,扫过脚边草叶时,竟能齐齐将其割断。
“冷静点,卓小子。”
忽地耳边一声低语,皇甫卓一颤,神智终于慢慢回复清明。谢沧行正按着他的手腕,为他梳理气息。而身侧正传来夏侯瑾轩略显激动的质问声,仿佛一字一句,都重重敲打在他的心上。
“你……为何要杀了他们?长久以来南屏山浩气与恶人势力划江而治,僵持不下,却也是双方都心照不宣的协定,你如今贸然打破,究竟……究竟有何图谋!”
姜世离冷冷道:“我不过为了跟随我的兄弟们打一片天下,让他们再不受浩气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欺凌杀戮。”
夏侯瑾轩不可置信地后退一步,摇头道:“不……我所认识的姜兄,绝不会做出此等滥杀无辜之事!姜兄,你……”
这话说到一半便生生停了下来,夏侯瑾轩愣愣看着对方眼中毫无温度的冷,喃喃道:“不,你不是……”
姜世离静静凝视他片刻,终缓缓开口道:
“我早已同你说过……姜承已死,我如今是净天教教主,姜世离。”
“原来……如此。”夏侯瑾轩微微垂下头,握紧起手上碧落,指甲仿佛都要深深陷入皮肉里一般,“如若我今日定要阻你……你,意欲何为?”
空气里静默良久。天边翻滚着厚重的云层,夹杂着狂风骤雨般灰黑的色彩。一道闪电蓦地划破天际,照亮手执墨笔的少年苍白而毫无血色的脸。
姜世离慢慢闭上眼,口中吐出的字句虽然低沉,却是清晰无比。
“阻我之人——格杀勿论。”
这四字方落,一道恢弘剑气立起,生生扬起一片风沙,迷了所有人的眼目。待夏侯瑾轩和皇甫卓睁眼,却见谢沧行手持重剑,竟是孤身一人挡在了净天教之前!
“谢大哥!”
“师叔!”
二人几乎是同时喊出声来。谢沧行却是回过头,冲他们爽朗一笑。
“你们快去南屏山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人,这里我来顶着!”
“师叔不可啊!”皇甫卓欲上前一步,却是硬生生被剑气挡了回来,眼见那人已经与对方战成一片,不由心急如焚吼道:“请让我助师叔一臂之力!”
“卓小子,我现在可是用师叔的身份来命令你,你给我好好听话!走!”
“可是……!”
皇甫卓还要张口,身边夏侯瑾轩却是一把攥住了他的手。
“……快走吧,阿卓。”
夏侯瑾轩的声音里像是被拉开巨大的伤痕,皇甫卓听见那之下藏着的痛苦与挣扎,他喘息凌乱,全身上下都在颤抖,唯有目光笔直地望向他,尽管氤氲了一层水雾,却是毫无动摇之色。
皇甫卓终于狠狠地闭上眼睛。
他们策马离开的时候正下起大雨,身后兵刃碰撞的声音渐渐远去,直至归于模糊。耳边只有飞驰的马蹄声,和这铺天盖地的落雨,落在他们死死攥着缰绳的手上。视野被雨水笼罩,天地间都被这茫茫的深渊吞噬。
而他们眼前都看见了血,蔓延开一片殷红,触目惊心。
*
待二人终于赶至南屏山,决定直奔望北村浩气营查看情况时,远远地却传来马蹄声,似是正朝他们而来。
方才刚刚经历过与净天教冲突的两人不觉都立时绷紧了神经。但从这声音分辩出来人应只有一人时,又不由得对视了一眼。
虽然隔着茫茫雨幕,却仍是须得看到对方的脸才觉安心。
等那马上人影渐渐近了,皇甫卓和夏侯瑾轩总算能看清些来人样貌,不禁一前一后失声喊出两个名字:
“林文?”
“叶归?”
来的确实只有一匹马,背上却是坐了两个人。前面一身铁甲戎装手持红缨长枪的人一勒缰绳,却不急着下马,而是转身去扶靠在自己身后的人。
血色跳入皇甫卓的眼,他冲口而出:“叶归,你受伤了?”
夏侯瑾轩看着那一身天策兵士打扮的人将叶归小心翼翼抱下来,那身金黄衣袍上已是血迹斑驳,忙跃下马,冲上去的时候袖摆一扬,已是一道握针落在叶归身上。
叶归显然受伤极重,整张脸都苍白得很,勉强撑开眼皮看见皇甫卓和夏侯瑾轩都毫发无伤,眼里才渐渐亮起来:“太……好了……你们……没事……”
“到底发生何事?”见叶归如此,皇甫卓已是有些不敢去想望北村此刻该是何种景象,颤声发问的同时,心里却已是隐约有了答案,只是还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期望,不愿去想那最坏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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