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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世有位诗人说，文章憎命达。落魄悲伤时写下的诗篇往往比顺风顺水时更为惊才绝艳，子建写给朱虎的长诗曹丕看过，其中那些隐晦的情绪他读得出来，但这到底是一篇极佳的诗文，子建到底是他弟弟。
由他写去吧，随心去写，但除此以外，什么也不能给他。
曹丕送走了心灰意冷的弟弟们，继续投身国政。给魏帝看病的医师倒真有几分本事，用药后曹丕的精神好了许多，再未忽然晕厥。
他下诏更改汉之礼乐，召儒生入太学，尊奉孔子，不久后又在太学中制五经课试之法，置春秋谷梁博士②。天下士人当与天子同心，习天子所定之经义，尊奉帝室。后汉儒学陵替之事不可再现于本朝。
江东他也时刻盯着，逐步蚕食也罢，他日再次挥师南下也好，在他有生之年要见到孙权阖家入洛。
孙权再叛的事倒不在曹丕意料之外，只是曹丕也没想到，东吴叛得这样快。
当年十月，东吴接待汉使邓芝，东吴与西蜀修好。
孙权自觉与曹丕断得干净，比起上次，这回他叛得毅然决然、毫无顾虑。或者说，东吴绝曹联刘，能叫叛吗？
在邓芝开口说什么“共为唇齿”前孙权就想好了，魏强而吴弱，不联合西蜀抗魏只能被曹魏鲸吞或蚕食。汉使既送上了门，他自然要顺水推舟。
只不过在汉使走后，他还是想到曹丕，莫名的、不可抑制地在想，曹子桓知晓此事，会不会气到蒲桃都吃不下？
曹丕近来确实没吃蒲桃，不过这只是因为大冬天的没有蒲桃吃。他带着曹叡从洛阳跑到许都，听到东吴绝魏的消息时，他正带着曹叡在许都郊外行猎。
在曹丕看来，共同追捕山野间的猎物可以极快地拉进两人间的距离，这个方法对除了司马懿以外他所有的朋友都适用。此外，带着孩子来自己年少时居住过的地方，或许也可以让父子间的关系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曹叡和他不亲近，所以他要把曹叡带来他长大的地方，来这里打猎。
他容忍了曹叡一路上的沉默寡言，容忍曹叡直到现在还对他保持着生疏的态度，但听闻东吴复叛，曹丕终于还是变了脸色。
胸中的怒气像是一股黑烟直充灵台，让他时隔许久再次眼前一黑，拉着弓弦的手一软，羽箭就歪歪斜斜地滑了出去，同他锁定的猎物擦身而过。
那是一只还未长成的鹿，跟在方才被他射中的母鹿身边，母鹿殒命后它迟迟不肯离去，曹丕本以为自己可以轻易猎下两只鹿。
“元仲，快……”他撑着没有倒下去，把曹叡推向前，“杀它……”
曹叡却不肯搭箭上弓，他躲开曹丕按在自己背后的手，屈膝跪地一字一顿地说：“陛下已杀其母，臣不忍复杀其子！”
他意有所指，曹丕心知肚明。
说到底是他对他们母子有所亏欠，于是那满腔怒火他也不愿再发泄到曹叡身上。神智清明些许后，小鹿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他环视四下，跟随行猎的臣子中，侍中苏则负责驱赶堵截猎物。
曹丕迁怒苏则，向来刚直的苏文师回他古之圣王不以禽兽害人，曹丕一时哑然。
其实他该对谁发火呢？是毁约背诺的孙权，还是对此束手无策的自己？
当日魏帝染恙，于许昌宫中休养数日，其间平原王曹叡数来问疾，帝不见。
年后魏帝还洛，理政养兵，七月再次东巡至许昌，不从辛毗所谏执意攻吴。九月至广陵，停数日而孙权不至，又于一夕间见对岸百里疑城③拔地而起，只得叹息一句“彼有人焉，未可图也”。
此行未兴兵戈，但曹丕在广陵大赦青徐二州，又将两地的将守悉数调换。次年二月，为再次东征，曹丕以陈群为镇军大将军、录行尚书事，督诸军；以司马懿为抚军大将军，将后方相托。八月帝以舟师自谯循涡入淮，从陆道幸徐。九月，筑东巡台。冬十月，行幸广陵故城，临江观兵。
然而是岁大寒江水冰封，万里长流今岁凝绝。那是隔绝南北的冥冥天意，也是截断他命数因缘的一道天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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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其实曹彪这时候应该是吴王。权改年号之后，丕动作很快地就把吴王另封给自己的弟弟了~
②其实这是黄初五年的事情。
③看《资治通鉴》和《吴主传》的描述，似乎徐盛就是用芦苇和木头连夜造了一个建筑群，江水涨潮隔着水上雾气看就像一座城？从丕的角度看应该不是疑城，就是一座看上去还挺坚固的城池或者营寨，一夜之间突然就冒出来了。所以……丕：东吴有人会妖术？退了退了。
🐯：跟前男友打仗晚上还想这么多，还脑补我掉胡子，难怪会输。
🍇：谁输了(ꐦ°᷄д°᷅)朕是想到士民不安、疫病严重才怀着仁爱之心退兵的！
🐯：（突然深情）赤壁战后谯县的那一夜，你在我怀里的30秒，是在叹息曹军兵败，还是在感叹仲谋哥哥真厉害~
🍇：（抓住了重点）原来只有30秒，怪不得我感觉那么快。
🐯：？？？？？？
曹叡为幼鹿求情和苏则被迁怒也不是同一时间的事情，苏则好像是放跑了已经在笼子里的鹿所以丕很生气（朕的打猎成果！）之后苏则左迁死在途中，感觉是丕存心报复了，这事做得挺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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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三十 忽如飞鸟栖枯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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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军斥候来报，魏帝临江而叹“固天所以限南北也”，想必不久后便会退兵了。
东吴的文臣武将纷纷道贺，说至尊承天景命，今岁大江冰封必是天意庇佑江东。
孙权听了很高兴，抚掌大笑，说：“好！好一个‘天所以限南北’！”然后赐下旨酒，与群臣共饮。
次日孙权酒醒，又召集群臣，问道：“孤欲劫掠魏帝，众卿以为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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