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雅平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
但敏锐如郑亭林,不看她的神情也察觉到了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虚假平静。
砰——
“负责?你能负什么责?这么多年家里往你身上投入了多少钱多少精力,辛辛苦苦就换来你这样轻飘飘的放弃?”
“你找傅伯诚转校,找傅令君补习,看在他们面子上我都忍了,安慰自己这只是你的叛逆期,等被学业打击后就知道自己的错误了,可现在呢,学习一团糟,专业也被除名,你到底在闹什么?什么时候才能成熟一点?!”
她的声音愈发尖刻,郑亭林环臂埋头,依旧是无所谓的样子。
这副模样终于激怒了谭雅平,她一把揪住郑亭林的头发,拽出她的脸:“你现在是打算混吃等死吗?总要努力做点什么啊——”
谭雅平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看到了郑亭林脸上的泪水。
郑亭林仰面望着她:“我没有努力吗?为了追上班级进度,你知道我每天几点睡的吗?考试排名的进步你看过吗?”
“你一点儿也不在意,反正不是第一,又有什么好关注的呢,你敢扪心问自己为什么愤怒吗?真的是痛惜我自毁前程吗,还是再没办法向外人吹嘘女儿荣誉,所以虚荣感破灭了?”
郑亭林泪痕干得很快,眼神变得犀利,嘴上毫不留情。
谭雅平一时被这气场震住,反应过来伸手就要扇巴掌——
然而她的手腕被用力攥住。
郑亭林仰着脸,看见了突然出现的傅令君。
她眼神冷凝,语气不善:“能安静一点吗。”
谭雅平的手垂落,讪笑走近:“不好意思啊令君,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吵到你休息了是吗,亭林——还不赶紧道歉?”
她后半句变脸神速,郑亭林嘲弄嗤笑,傅令君却平静道:“是您声音太大了,谭女士。”
她一反常态地称呼谭雅平为“女士”,亲属远别一目了然。
谭雅平脸色变了变,压住恼意,“那是阿姨的错,今天就先到这了,你也别累着了,腿还好吗?”
傅令君的单拐放在了卧室门口,这几步完全是独立走过来的。
“很好,不劳费心。”她回答得冷淡,语气也毫无变化。
谭雅平眉头紧皱,压抑着火气,出去还不忘狠狠剜了郑亭林一眼。
下楼脚步声渐行渐远,傅令君站直,本来就不大的卧室空间被沉默填满。
“你还好吗?”傅令君主动问。
郑亭林不说话,上半身用力靠在椅背上,抬头盯着天花板,试图把眼泪挤回去。
“谢谢。”半晌,她开口,自嘲道,“不然说不定我的脸上又要有巴掌印了。”
这是她有印象来,谭雅平第一次对她动手。
傅令君沉默,忽地跨步走到了她座位前。
郑亭林后知后觉,惊问:“你的腿好了?”
“还差一些。”傅令君嘴唇有些发白,“再多走几步就不行了。”
郑亭林忙示意她坐下:“随便坐床边吧。”
但让人家一坐下,两人大眼瞪小眼,她才察觉另一个问题:接下来呢?
撞见这一幕本身就够尴尬,她竟然还邀请人坐下——不对,傅令君为什么要主动进来?
这一点儿也不傅令君。
这就是好朋友吗?郑亭林心情忽地好了那么一点。
郑亭林斟酌着闲聊:“你刚刚在睡觉?哪里不舒服吗?”
“没睡。”傅令君回,“只是有点低烧。”
昨晚在雨里淋了好一阵子,下午出门又吹了风,以她现在的体质,不感冒才奇怪。
“啊。”郑亭林也反应过来,不假思索地凑近伸手去摸她的额头,皱眉,“这是低烧?”
她怎么觉得这么烫!
傅令君侧头咳嗽了一声,本来就白的肤色透出病态,一点高烧的红晕都没有。
郑亭林不知所措:“要不要喊医生来看看?”
“没事。”傅令君阖眼垂头,“已经吃了药,再休息一下就好了。”
郑亭林原本低落的情绪一扫而空,起身帮她接温水,放到她手心后蹲下问:“要不要扶你回房间?”
傅令君点头站了起来,郑亭林靠近她,温热的手掌贴上她的双颊,轻声:“等等,我给你拿体温计。”
傅令君应了声,不知道是郑亭林的亲密动作还是真的高烧起来,她的脸上开始浮现不正常的红晕。
“体温计在楼下,找张姨。”躺回卧室床上时,她虚弱抬手提醒。
听到后的郑亭林飞快下楼,傅令君靠着床背,头脑有些发晕。
手机被扔在有一段距离的飘窗上,半开的笔记本电脑放在床头,双人床的另一边还摊着几本书。
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疲累,她合上眼,静谧的卧室针落可闻。
眼皮盖上后是一片漆黑,混着隐约依稀的光照,她思绪散开,很快勾勒出一片银河,星点璀璨,如闪电劈开的裂缝横贯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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