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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哥，村子里姓王的就他一个吗？”方霁忽然问。
冯有低下头，目光沿着他侧脸的弧度一路向下，落在他雪白的肩窝和锁骨上，干咳了声，有些不自然地说：“啊......是，还有他妈大概算吧，大伙都叫她王老太，叫习惯了，原先可能不姓王。”
“那他爹呢？”方霁又问。
“他爹......死了好几年了......”冯有话音刚落，整个人一抖，霍地立起来，本子落在方霁脚边，冯有朝前走了几步，背着身，耳根红得能滴血，支吾着道：“你......你问他干嘛？”
“症状看似轻微，实际已经病入膏肓，”方霁瞧着冯有的后影，目光慢慢冷下来，他站起身，在“王全”上落下一个清晰的足印：“年纪轻轻的，要是就这么病死了，岂不可惜？”
第十五章 虫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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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霁见到王全的时候已是正午，他躺在炕上，阖着眼还在睡。
王老太守在他床头，眼底一片乌青，脸上未干的泪痕沁得眼尾发红，已经不知多少天没睡个整觉了。脚边摆着脸盆，尿壶，还有半碗没喝完的菜汤，她拧了个湿毛巾，慢慢地拭着床褥上的秽渍，听见脚步声，霍地从凳子上立起来，刚要迎上来，眼前忽地一黑，方霁忙扶住她，她稳了稳身形，待眼前恢复了清明，双腿一屈跪在方霁身前，嘶声道:“方......方大夫！你救救他！”
方霁托住王老太的胳膊，软着声道：“阿婆，您放心，我保证不让他病死。”
王老太目光一动，紧盯住他的眼：“真的？全儿没事是不是？！”
方霁笑起来：“如果您信我......”
“信！我当然信您！”王老太嘴唇直颤：“我听他们说了，您治了好些人的病！”
冯保南架起她的胳膊，要将她扶到一边的椅子上：“您先坐会儿，得让方大夫看看您儿子的情况再说。”
王老太讪讪地收了手，起身挪到床尾，贴着床柱立着：“我......我在这看着就成！不打扰人大夫！”
方霁便不再管她，坐在床前的凳子上，掀起被角一看，王全已经醒了，灰黄的一张脸，精神虽有些不济，眼神却还清明，他慢慢挪转了眼珠，将方霁打量了一番，哑着声音道：“大夫？灵不灵啊？”
方霁没作声，只低头摸上他的脉。王全觉着这人有些木，目光凝在他的眉眼上，眼神有些发直。他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实在闷得难受，忍不住起了些捉弄的心思，唇角一勾，说：“我听说......你给阿水看病去了？那......那阿水这会儿咋样了？姓冯的那嘴死严，啥都不说......你俩不会睡一张床吧？！”
方霁盯住他的眼，脸色一肃，冷不丁冒出一句：“你是谁？”
王全一楞：“......什么？”
“现在跟我说话的，是王全的意识？还是蛊虫的意识？”
王全笑意一僵，后脊不由一寒：“虫......什么虫？！”
王老太脸色也是一变，急道：“方大夫，你说啥？！”
冯保南眉头一拧，暗暗地对着方霁使了个眼色：“方大夫！你别吓唬他！”
方霁微微一笑，慢慢地说：“冯村，您别急，这蛊虫能干扰人的神经系统，我看这位病患言语间有些癫狂，所以想确认一下。”
“什......什么蛊虫？你他妈胡说八道啥呢？！”王全情急之下，想要抓他胳膊质问，然而方霁忙起身避过他的手，那态度仿佛自己身上带了什么脏东西似的，心中登时一紧。
“不是胡说，外头传言男子受孕是假，这一点毋庸置疑，男性肠道虽不能孕育出人类胎儿，孕育蛊虫的后代却是可以的，我接触过的病例中，雌性蛊虫会在肠粘膜下层静脉末梢内产卵，虫卵由肠壁进入肠腔，蛊虫毒素、吸盘、口器、分泌物都会对你的肠壁造成损伤，随后你的免疫系统会被激活，修补伤口，蛊虫会再次啮咬破坏，而后再次被自身修补，如此反复之后，你的肚子便会一日接一日地鼓起来。”方霁看着他的眼中惧意一点点加深，嘴角浮起一点冰冷的笑意：“夜里，待到一切都静下来，你可以把全身都捂在被子里细细地听一阵，一定能听见腹中总有些细微的响动，那是虫子在咬了......”
他话音未落，王全忽而大喊一声，一手扒住床沿，弓下腰，发出一声干呕。
王老太见他这样，心一下子揪紧了，忙上前托住他的肩，想要将他扶起来。
“滚！”王全将她一搡，瞪着通红的眼睛喘了一阵，双手从衣摆伸进去，抱住了自己的小腹，十指发狠似地掐着皮肉，指甲都深深嵌了进去，忽然间，他整个人痉挛似地抽动了一下，接着弓下腰，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撕心裂肺地吐了一阵，他脸上半点血色也没有了，整个人脱力般软倒下去，王老太忙捞住他的头，将他扶回床上躺下，俯身揩他嘴角带着血丝的涎水，王全这回连推搡她的气力也没有了，头向着墙一偏，任着她摆弄，困倦已到了极点，他阖上眼，很快便睡了过去。
冯保南紧绷的脸色略略一缓，拽着方霁的袖子将他拉到一边，沉声道:“方大夫，你说这么多干啥？”
方霁没看他，只压低了声音说：“冯村，您快看。”
冯保南一楞，顺着他的目光向着地上一看，不由一惊，只见秽物中裹着几颗淡黄卵样物质，和上次从巨人观体内掏出来的虫卵别无二致。
“方大夫！你刚说......他这病能治，是不是？！”王老太给王全净完了面，扯着方霁的袖子问。
“当然。”方霁站起身，从包里掏出一个纸包和水瓶，放在床边，对王老太说：“纸包里的药片您盯着他按时吃，用量我写在上面了。瓶子里的水我按比例掺了些药粉，您平时用手心沾一些，涂在他颈部、四肢这些有血管经过的部位，每天涂个十来次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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