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如今龙体欠安,谁都不见。”传话的小太监将话说完便又躲进那扇门里。
剩下李国舅满脸不爽的站在这道宫门前。
还有个该死的还没死。
他千算万算,没能算到父亲李刻荣给他设的最后一步,以至于那句“当儿子的怎么能赢得过老子”,居然一语成谶。
这让他非常不爽。
他不爽明明是他这十年来处心积虑,步步为营,挖空心思想破脑袋算计来算计去的。
怎么总是在最后一步,就差那么一口气。
安排在许桃那边的侍卫带着信找来李景成时,他已经回到府里,正在谋算着如何搞死梁暄。
直到瞧见王守阳派人带给他的信里写着“梁晔被许桃赶出家门,投奔张阁老”的字样时。
他没来得及脱下身上的丧服,拿走了架子上的剑。
父亲李刻荣亲手培养的死士这些年里从未有失过手的任务,他们绝不会只杀一个人,而是屠尽满门。
纵是李景成快马加鞭赶到张阁老家门口时,他还是闻到了从院子里飘出来的浓浓血腥味。
他们已经杀完了人。
一路紧握着的剑仓皇丢下,李景成站在张家门口好半会,这才硬逼着自己走了进去。
刚进去,门口便是两名倒在血泊里的仆人。
李景成感受到太阳穴那块正在“突突”的跳。
他想起一年前在西域他带兵打仗深陷敌人陷阱的时候,对面手中的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而他当时完全没有能够还手的机会。
那是他最直接面对死亡的一次。
杀人,被人追杀,报了旧仇,再徒增新仇,宛若堕入无间地狱一般的日子,但他觉着无所谓,他觉着这一切都是他应得的。
只是如今成河的血流在他的脚下,他伸手掀开一名又一名倒在地上的尸体,殷红的血迹将他身上的白色丧服沾染,很快他的手上全部都是血迹。
他还在不依不饶地查看地上的尸体,辨认他们的样貌。
每瞧见一张死尸的面孔,他的心,都在不由自主地跟着狠狠颤一下。
自打那个人恢复起全部记忆后,李国舅便从信佛的宋伯那儿要来了一串佛珠。
他说他以前不懂做错事的人为何还要跪在佛堂上忏悔得好像诚心诚意似的,实在太假。
已经做了错事的人,怎么可能会真正忏悔,又怎么可能会痛苦。
他们占尽便宜,吃尽他人的好处,将一切快乐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他们之所以快乐的来源,就是他人的痛苦。
要如何让这种人真正感受到忏悔和苦痛呢。
李景成一次又一次掀开躺在地上的尸体,像是无数回拨下手中的那串佛珠,每一下,一句阿弥陀佛,翻过来的尸体,不是他。
这不是忏悔,这是惩罚。
“张阁老,梁晔人呢。”
走进最里面,厅堂前,躺着的是奄奄一息的张阁老。
李景成双膝下跪,将老人扶起,不住地揺晃他的身体。
“他是不是来京城见你了?”
“还能说话吗,清醒一点,还能说话吗?”
“梁晔人呢?你见到他了吗?他人现在在哪儿?”
李景成沉住气,抓住张阁老颤颤巍巍抬起来的那只手。
见他正努力张大嘴巴,对着自己“咿呀呜”了好一阵,接着终于将完整的话吐出。
“李……景成……你……你欺君犯上……谋权篡位……你……你不得好……死。”
“我问你梁晔人呢!”李国舅勃然大怒,伸手揪住张阁老衣领,大声呵斥。
而张阁老将话给说出以后便咽了气,死也未能瞑目。
李景成顺着他那双眼睛盯住的方向看去。
看见方才他走进来的门口,王守阳正持刀极为警备地站在那,他的腰间被一双手死死抱住,接着梁晔的眼睛从他身后露了出来。
从梁晔的角度看去,李景成正浑身是血跪在张阁老身旁,一只手揪着他的衣领。
有一把匕首,插在了张阁老的腹部。
记忆一下子就来到两年前,李景成以他的李嬷嬷为要挟,用一把剑横在她的脖子上,叫他说出玉玺的下落。
随后李嬷嬷为了不让梁晔得逞,主动自尽死在了那把剑下。
血珠子在空中拉出长线,好几滴洒在了梁晔脸上。
紧接着他“哇”地往外吐血。
他还记起这个人当初掐住自己的脖子,将自己扑倒在地,用尽八年来积攒下的全部恨,对他说,是你杀了曹岳。
他记得自己向他说对不起。
他也记得自己虚弱又无助地扯住他的裤脚,抬头问他,国舅,为何要害朕。
大把大把的鲜红闯入眼前,掺杂着浓烈的血腥味,将不远处李景成的那张脸给完完全全覆盖掉。
红艳艳的血遮挡住那张熟悉的面容,接着变黑,变得浓稠,变得可怖,变得危险重重。
梁晔先是浑身一个激灵,吓得定在了那。
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作者有话说:发个红包₍˄·͈༝·͈˄*₎◞+̑̑】
第六十二章 不要过来
“我做不到,桃子。”
当许桃义愤填膺走出那个小家,站在屋外指着皇宫的方向,向他哭道的时候。
梁晔满心的荒凉。
他最后能躲的地方,也没有了。ĆH
八岁登基,他穿着不合身的龙袍坐上龙椅,放眼瞧去,他一下子就晓得,站在下面的所有人都不喜欢他。
无论他做多少努力,给出多少退步,讨好抑或是佯装发怒,软硬兼施,始终没人愿意承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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