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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舅所言极是(古代架空)——一榻清闲

时间:2023-05-20 09:48:25  作者:一榻清闲
  孤家寡人的滋味,曾经只是常听父皇谈起,后来自己当上皇帝,体会到了。
  “做不到那就别再来见我。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她重新走进屋,抓住梁晔的左手,将他往屋外拽。
  “桃子……”小胖子的呼唤里俨然带着几分哭音,但许桃还是咬着牙,叫他离开这里。
  她清楚,恢复记忆以后的梁晔,绝不能困在这个小地方。
  “桃子……不要这样……”梁晔皱起那张脸,眼里也蓄上了泪。
  他从许桃那张脸上瞧出了她的不忍心,但她在拼命将自己往外拽。
  直到隔壁的周大婶穿着一身丧服满脸凄苦地找上门。
  “我晓得了周大婶,我处理完家事就去你那帮忙。”
  许桃停止同梁晔的拉扯,送走周大婶直接回屋收拾碗筷,就这么把梁晔晾在一边。
  没一会,她再度开口:“周大婶的孙子金诚殁了,小孩夜里生病,附近的郎中被叫去徐县令家一晚上见不到人,就这么硬生生拖到天亮,没来得及救。”
  梁晔愣在原地。
  “你也知道县令这一家子都是些什么豺狼虎豹,你一凳子砸在徐文才脑袋上进牢里的时候,是我跑去向李景成求情,这才换回来你的一命。他嘴上说着跟他没关系,有关于你的事情可都一件不落都办了。”
  许桃收拾好碗筷,转身,这回换她站在昏暗的屋子里,看向站在屋外的梁晔。
  她继续道:“阿敖从军营里回来了,他那个开打铁铺的父亲因为没能定时给徐县令一家送货,被徐文才打瘸了腿如今没人照顾,他不得已只好从军营里回来。”
  许桃又指了指外边的田地:“去年庄稼收成不好你也知道的,今年据说要缴的田租又多了一倍。新皇帝在位这两年,增加了各种杂七杂八的赋税。”
  擦完桌子,许桃顺带将梁晔扛过来的包袱也扔出了门外。
  小胖子可怜兮兮就这么站在外面好一会,最终瘪下嘴巴,老实巴交地将那一坨装满零食的包袱扛在了肩上。
  本想同许桃好好道个别,可许桃抱着收拾好的碗筷头也不回的就走进了厨房。
  眼睁睁瞧着她纤弱的身影的消失在屋子,梁晔忽然想起件事,对里面扯着嗓子哀嚎:“桃子,今年说好带你出去踏青的,如今你不肯要我,这事儿办不成了。我回去了,你别再哭了嗷,等你消气了,我会带你出去玩的。”
  将碗筷放进水盆里时,许桃蹲下,伸手摁住自己的额头,听完小胖子的嚎叫,很长一段时间过去,确定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后,啜泣声断断续续从她嘴里发出。
  在李景成这一生中,他是从未相信这世上有神明存在着。
  就算真的存在,人们跪在他们面前双手合十祈求庇佑的模样,也不应该会得到神明的怜悯,顶多是厌恶。
  故而瞧见那双圆不溜秋的眼睛从王守阳身后出现时,李景成忽然在那么一瞬间里,质疑过先前自己的想法是否太绝对。
  震惊,恐惧,轮番在那双眸子里出交替出现,紧接着梁晔扭头就跑。
  那种不爽立刻取代须臾的质疑,在瞧见他头也不回地跑出去时,怒火烧到了顶点。
  他起身,跟过去。
  “这是发生什么了?你受伤了吗?”王守阳挡住了他的去路,见他一身的白色丧服皆是污血,以为他受了伤。
  “我没事。”李景成望着他逃跑的方向,轻轻推开王守阳,“目前究竟是怎么回事,给我个说法。”
  “他夫人将他赶出家门,原先是要投靠张阁老,但他又去了另外一个地方,这会才到达这里。没想到这里……”
  “许桃赶他出门?真是有趣。”李景成“嘁”了一声。
  紧接着王守阳告诉他。
  “他夫人还叫他回京城把你杀了。”
  李景成停下,看了王守阳一眼,又是一声响亮的“嘁”。
  随后,他趋步跟上梁晔。
  先是走过院子,跨过几道门槛,天色不知不觉中暗了下来,走出最后一道宅门,面前横着一条长长的碎石铺路,路的尽头是街道,可见灯火辉煌,一片光明。
  有风将凋落的花瓣往这处巷子口里刮,天黑辨不清颜色,只知道铺了一地,乍看像细碎的雪粒。
  梁晔在前,李景成在后。
  中间有一段不算长不算短恰恰好的距离。
  是他与他在八年里,一直都在保持的距离。
  也是他与他在这些年里几度想要破坏,缩短,兜兜转转还是回到原点的距离。
  年岁的流逝,越往后只会越让人觉得曾经一切都是徒劳,有些本就不该动的妄念,不该有的幻想,从最初就不应该有。
  梁晔一直没停下脚步,直至走出这条路,来到大街上,扶住一棵树,身子躬起,往外吐。
  过去那些可怕的记忆,不断在脑海里闪回,一幕接着一幕好似看戏般轮番上演。他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和在自己耳边的柔声细语交替着出现,那张脸一会在和煦的阳光下,一会又来在躺在血泊里的张阁老尸体身旁,就这么不断交错,刺激着梁晔的大脑,让他浑身不住颤抖到用手拍到自己的脑袋,口中碎碎念,停下来,快停下来,求你停下来。
  他分不清真假,分不清柔声细语说永远陪着自己护着自己的李景成是真是假,也分不清为了个玉玺再度来到自己面前拒绝承认他们曾经见过的李景成是真是假。
  他不住敲打着自己的脑袋,剧烈的痛像是要将自己的头颅锥出条缝来。
  “停下来,我求你停下来。”他的右手从先前的敲击变成拍打。
  国舅,我们是不是见过面,在那些年里的某一日,某一夜,某一处。
  景成,向来都是你说什么,我信什么,又为何,要骗我整整八年。
  不会的,我原谅国舅好了,就算过去真的有什么,我原谅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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