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反抗,也懒得反抗,只静静地这场近似发泄的亲吻结束。
晏闻睁着通红的眼睛停了下来,手依然没有松开,他抵着祝约的额头,哑声道,“这不公平。”
祝约看着近在咫尺的眉眼和微肿的嘴唇,他知道自己现在一定也好不到哪去,有些无奈道,“哪里不公平?”
“我一直都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晏闻摇摇头,闭上了眼,两滴泪落在新换的雪青色衣服上洇出深色的形状,“可从很多年前开始,你就不肯告诉我一字半句。”
他对上那双意味深长的眸子,觉得五脏六腑都难受得要烧起来,他道,“过去我是做了许多事,也伤了你,那时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
“现在知道了。”祝约轻轻挣开那只被制住的手,不近人情地嘲弄着他的天真。
“你又能做什么呢?我的婚事已经尘埃落定,难不成要抗旨?算了吧,晏闻,我去我的曲靖,你回你的太湖,若真对我有情,不如保重好自己,就当对得起这七年。”
“这是要一刀两断的意思吗?”晏闻低声笑了一下,他按住祝约那只去打开门锁的手,“我是不聪明,这些年都没看懂你的难处,但老天既然给了这个机缘,我就不会轻易放过……你不肯说你究竟在顾虑什么,也不肯说你爱我,那就我来说。”
他重新靠近祝约,伸手将方才纠缠间散落的鬓发顺到他耳后。
“你怕西北局势动乱,祝将军落入暗卫之手,东南祖梧和京口宋昶被皇权扶持起势。”
“你怕自己一朝要反,最后你死我活,所以提前掘好坟墓赶我走。”
“祝约。”晏闻伸手抱住他,怀里的人冰块一样,他心里蓦地一痛,“你不想当皇帝是吗?”
祝约闭上眼,此人跟许多年前一样自以为是,又聒噪万分,吵得他头疼心里也不痛快。
自己已经让步许多,晏闻还是不肯放过,他像是肯定道,“你想让秦王当皇帝。”
从七年前或是更早开始,他的循如就是有名的温顺谦恭,在湖东一群混世魔王里如松如竹,一身君子清骨。
祝家三代忠门,不是被逼上绝境不会走到这一步。
“这些年你是不是觉得七年前在湖东喜欢上我是你这辈子都甩不掉的劣迹?”晏闻鼻尖发酸,眼里又有热源涌了上来,“是不是觉得起兵反叛就是悖离朝纲伦常?”
他思及这七年的无望和折磨,阖眼在祝约如缎的发间落下一吻。
“别难过,自古以来江山贤者得之,本朝开国德元帝也是这么过来的,不是吗?”晏闻小声哄他,“如果我告诉你,秦王殿下也是这样想的,你会不会轻松一点?”
天道天理,晏闻明白自己从来不是什么好人,他读圣贤书却不是圣贤。一颗心太小,装不下天下,只装得下在意之人,在意之事。
承泽帝肃清旧部之举实则无错,但他不明白太过心急难以成事的道理。
从前秦王给了他两年去长大,后来满朝文武又给了他三年去琢磨。直到谢家一案,谢铮惨死诏狱,他不赞成承泽帝赶尽杀绝的手段,所以持中不表。
一开始他就认定秦祝合谋,所以硬生生割裂了一支骁勇大军,分权鼎立,而后又开始害怕自己撑不住这巍巍皇城。
于是自己替他拉拢宋昶求京师稳固。
他说不准自己是何时对承泽帝失望的,或许是他验过文书告诉朱端张维的信件可能有诈,谢铮还是死了的时候;也可能是他一心夺权从未想过启用宋昶才是上策的时候。
但他知道击垮他的最后一记重刀,是那夜望江楼高高在上的承泽帝用诸事不知的自己狠狠羞辱了负伤的祝约。
朱端的确是个被皇权迷了眼的孩子,从前为了朱翊婧,他可以忍着等他再成熟一些,直至掌控天下大局。然而现在他等不了,因为他对祝襄动了手。
而寡言的小定侯在明枪暗箭里悄悄地喜欢了他七年。
“我不会走。”晏闻落下泪,“你现在受伤打不过我,赶我也没用,我就住你书房哪儿也不去,你等了七年,我现在哪怕离开一会儿都是亏的,我要都补回来。”
怀中人叹了一口气,他就算做梦也没梦到过如今的局面,神思已经完全迟缓,也不知该如何应对,晏闻从刚才起哭得就没消停过。
他只好抬手哄孩子一样拍了拍他,“别哭了,我从没觉得喜欢你是什么劣迹。”
第51章 家训
这句话不是假话,也并非违心。
即便心中难受,这些年他似乎只后悔过一次在湖东与晏闻的初遇。
此刻他被扣在晏闻怀里,恍惚想起那件旧事。
他生在金陵,长在高门阔府,自小结识的都是乌衣巷中的公子小姐,六岁时他应邀去公府赴宴,席间小孩子坐不住,于是成国公长子陶英拉上他和另外几个孩子结伴去花园捉蚂蚱,在哪儿他遇上了公府另外几个偷闲的孩子。
成国公家风豁达,不分嫡庶,陶英亲热地拉过弟弟妹妹,几人嬉闹作一团,他不免羡慕旁人有这么多兄弟姐妹。
陶英年岁也不大,他母亲是国公夫人,也只生了他一个。于是他理所当然觉得姨娘越多,兄弟姐妹就越多,对着祝约十分自信地挠挠头道,陶莹妹妹是赵姨娘生的,陶芃弟弟是徐姨娘生的,定侯府只有一个夫人,你当然没有兄弟姐妹。
祝约似懂非懂,他知道谢家风野也有两个姐姐,就自己没有。茫然间信了陶英的鬼话,小孩子脾气即刻就上来了。
宴后他蛮不讲理地跑去找自己爹娘,张口就是要姨娘。
周皎差点喷了茶水,祝襄在一旁恨不得给他跪下,怒喝道,“那儿学来的鬼话?!”
祝约当场就被提溜着衣领去院子里跪着了。
倒是周皎没生气,祝襄动没动过纳妾的念头这些年没人比她更清楚。自她嫁入侯府后每年城中赏花宴或是戏宴,总有旁人想往祝襄身边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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