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们还未冲进第二重院子,但外面喊杀声震天,估摸着很快就进来了,今夜韩真在禁军营地,李文忠负责看守驿站,他见玄清出来,忙跑过来道:“陛下,快行回避吧,他们快进来了。”
“多少人?”
李文忠少见的严肃道:“少说有几百人,也许更多,臣看禁军那边也打起来了。”
玄清蹙眉道:“调两百人过来,朕带其他人先走。”
李文忠应了一声紧急给玄清调齐了人,护卫们赶着侍从陆续从后门出去,玄清带着文殊共乘一骑走在最前,驿站外是一片树林,护卫确定其中无人后玄清领着众人进去。
跑出大约五里地后驿站的打斗声渐弱,玄清这才停下,跟着他的侍从们从未行过军,个个叫苦不迭,玄清勒令他们安静,树林里顿时只余风声。
文殊小声问道:“有人追来了?”
玄清盯着远处,说道:“现在没有,一会儿不好说,先休息一会儿吧。”
文殊松了口气,他到底是比不上玄清年轻身体好,深夜赶了这么多路早已疲惫不堪,下马来靠在树边休息。
玄清派出几个护卫出去侦查,过了大约一刻陆续有人跑回来说没见到刺客,正当众人松了一口气时,又一个护卫跑了回来,然而不等他喊话,一支箭矢便洞穿了他的喉咙。
黑压压的人影从他倒下的方向无声的冲入林中,跟着玄清的侍从们顿时慌乱起来,玄清暗骂了一句,揽住文殊的腰将他一把捞上马,这些人显然是冲他们来的,见他逃走直追上去,护卫们立刻拦截,给玄清争取到片刻的时机。
然而这些人手里有弩箭,玄清听到身后箭头划破夜风的声音,凭感觉躲了几次,还是被射中了手臂,文殊紧贴在他身上,感觉到他身体一瞬间的紧绷,焦急道:“受伤了?”
“没事。”
他声音里竟然还有一丝笑意,文殊从他臂弯里探出头往后看了一眼,竟然已经有人追上来了,他连忙同玄清道:“后面有追兵。”
玄清微微蹙眉,前面是山脉,适合伏击,难道他们是有意把自己赶到此处?果不其然,跑出几里后,前面也射来几只箭矢,玄清抱住文殊滚下马才堪堪避过。
两人撞到树上,玄清闷哼一声,来不及问文殊受伤没有就连忙爬起来,持剑将文殊护在身后,他环顾一圈,只见四面都有黑影逼近,他心里骂道怎么这么多人,嘴上却在安慰文殊没事。
文殊看这么多人围攻,心道怎么会没事,可他不会武,只能躲在玄清身后。
玄清见他们逼近时便觉有些不对,这些人现在完全可以射杀他,但迟迟没有动手,他突然明白这场刺杀针对的到底是谁,不由笑起来,暗道他的好皇兄真是其心可诛。
双方相持不下,终于刺客们先按捺不住,举刀砍向玄清,玄清微微侧过脸,低声向文殊道:“跟在朕身后,千万别出来。”说罢不等文殊回答,便举剑刺向杀过来的人。
文殊极少上战场,更没见识过这种刀光剑影,血肉被刀剑刺破的声音还有溅在他身上的热血都让他有些恍惚,刀身折射的月光有股血腥气。
玄清很快换了双刀御敌,他身边倒下不少尸体,身上的衣服也早已被鲜血染透,头顶细碎的天光似乎亮起来了,大约是长夜将尽,然而逼到他面前的黑影却一点没有变少,玄清受伤的手臂已经有些颤抖。
文殊靠在树上,玄清不断挥动着刀兵的背影将他护的密不透风,他只恨自己帮不上忙,忽然,一柄刀刃从斜里刺向他,玄清刚要去救又被从正面攻来的黑影击飞了手里的刀,玄清心下一紧,忙将文殊一推,刚躲过了这次,另一边又攻了过来。
玄清左支右绌的勉强护下文殊,本就受伤的手臂又添了几道新伤,然而他好像没感觉到一样一掌打向面前的人,夺了他的兵刃,正酣战时,突然飞来一支羽箭射穿了玄清面前的刺客,玄清抬头望去,是韩真带着人来了。
玄清心中一喜,但这些刺客眼看人数众多的禁军赶来竟然攻的更猛烈了,虽有禁军在远处支援,玄清的压力却也没有减少多少,更要命的是他的左手似乎要握不住刀了。
文殊也看见跑来的韩真了,高兴道:“陛下,援兵来了!”
可就在他说完这句话时,一个刺客逼上来,一刀挑开了玄清的刀刺向文殊,文殊下意识退开,这一退便退出了玄清身后,顿时无数刀刃刺向他,文殊脑中一片空白,玄清慌忙侧身将他拉进怀里,钢刀追着他刺过来,玄清想都没想,旋身护住他。
等文殊反应过来时,他只见到染红的刀刃从玄清胸口刺出来,飞溅的血滴沾到他脸上,文殊抬头看他,玄清脸色苍白,神情淡然,依旧只说了句没事,他握住洞穿身体的刀尖,回身抹了刺客的脖子。
玄清呼吸不畅,眼前也有些模糊,血液迅速流失让他有点冷,他感觉应该是在心口旁边,但也没时间确认,他举刀勉力应对着。
刺客们对现在的情况有些懵,他们不想要玄清的命,但现在的情况是似乎是杀错人了,头领瞬间做了决定,不管玄清,强杀文殊,可韩真已经带人杀过来了,对付他们两个的顿时少了许多,玄清又撑了一会儿后终于所有刺客都死了。
他踉跄了几步,跌进文殊的怀里,文殊早已泣不成声,慌乱的捂着他的伤口,叫着陛下。
玄清疲惫的靠在他肩头,心里很平静,他举起手摸了摸文殊的脸,在他脸上留下几个血指影,在他哭花的脸上显得有些滑稽,玄清于是笑起来,缓慢的说道:“我……我最不喜欢你……叫陛下,好像我们……只能是君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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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因为蹲在沙发后面看猫被猫跳起来邦邦两拳,布偶猫是真的猛
感觉复阳了,难顶,昨天才和同学说我绝不可能复阳来着,属于是嘴上开光了
第58章 何止(57)
玄清伤的太重,只能让人将他抬回去,文殊回去后发现赵芳如也在,但没心情问她怎么会来,不过也所幸她过来,张雪言跟着她处理过不少严重的外伤,省的临时找大夫。
玄清虽然已经昏迷,但治伤的过程也没多老实,张雪言给他抹药他却一直躲,被喂了麻药才安分,玄清胸前的伤口最为麻烦,刀片被拔出后血流不止,他有段时间喘不上气,扎针后又咳出不少血。
张雪言用针线缝合玄清的伤口,银针在浸着鲜血的皮肤上穿过,看的文殊心如刀割,忙活完已经是傍晚,照理文殊应该去安抚其他人,可他一直在床边看着,虽帮不上什么忙,但他不敢走,害怕出去一会儿再回来就听到他想也不敢想的那个字。
文殊多少有些觉得自己没用,昨天晚上帮不上玄清,今天帮不上张雪言,所以当玄清的伤口都处理好后文殊说他守着陛下,让其他人都去休息。
张雪言交代按时喝药,再观察一天,没事的话就保住命了,说完和其他人一起陆陆续续的出去,屋里只留下文殊和玄清。
文殊坐到床旁,撩开被子看了看玄清刚被包扎好的伤口,厚厚的白纱洇出些许殷红,文殊自责不已,想到昨夜玄清挡在他身前,又有些怪他太不要命了。
李宣端着药碗进来,小声提醒文殊该喂药了,文殊于是将玄清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由李宣喂他。
夜里赵芳如和韩真来汇报死伤的情况,禁军和玄清随身的护卫伤亡过半,夜袭驿站的刺客约三千人,一千多人被杀,余下一千多人在撤退的途中遭遇赵芳如,多数被杀,只余几百人逃脱。
文殊问道:“芳如为何会知道有人行刺?”
赵芳如与韩真对视一眼,说道:“臣回铁岭的途中探查到这伙人,看方向是冲陛下来的,所以一直跟到这里。”
文殊点点头,并未起疑,只问道:“抓到活口了吗?”
韩真摇头,赵芳如道:“都是死士,抓到的都自尽了。”
文殊叹了口气,既然是赵芳如在回去路上发现的,那必是从西安来的无疑了,他昨夜也看出点端倪,这些人似乎不是冲玄清来的,否则这么多人玄清挡不了那么久,这些人是冲他来的。
文殊虽然知道皇室没有多少亲情可言,可还是心寒,他伤神了片刻,说道:“眼下多事之秋,陛下遇刺的事不能声张,你们要尽快封锁消息,既然有人逃了,难保秦王不知陛下受伤,若是如此,他必然会反,芳如先留下,等陛下醒来在决定你要不要回去。”
两人领命而去,待房中无人,文殊在一旁准备好的躺椅上歇下,后半夜玄清疼的呻吟起来,文殊叫人来看,张雪言说没事儿,麻药劲儿过了是这样的,说完就走了,不过玄清还是疼,文殊没有办法,只能尽力安抚他。
第二天稍微好些,喝药的时候短暂的醒了一会儿,但什么都没说就又睡着了,晚上才彻底醒了,文殊正在床边看书,见他醒来,上前道:“醒了?感觉如何?”
玄清就是浑身疼,但是又说不话来,拉住文殊的手示意要起来,文殊拿了几个垫子给他靠着,又喂了些水,玄清哑声问:“朕睡几日了?”
“两天,还疼吗?要不要叫大夫?”
玄清摇头,问道:“现在什么情形?”文殊叹了口气,将情况大致同玄清说了,玄清道:“叫芳如他们过来吧。”
文殊点点头,起身去把赵芳如他们找了过来,玄清求文殊替自己把攒下的折子看了,文殊想想他是没空看,于是依言出去了,屋里剩下韩真,赵芳如,李文忠还有李宣。
玄清精神不济,伤口疼的厉害,故而不愿多说,只道:“芳如即刻回西安把秦王的据点剿了,那里面的东西都抄了充作边军军费,真真先回京,朕写几个名字给你,你回去后着三法司法办,文忠归拢剩下的人,从芳如那里拨五百人过来,明日收拾一下,后日启程。”
三人应了一声,韩真问道:“陛下,是不是太急了?您这伤……”
玄清摇摇头:“照做就是。”
三人面面相觑,不好再劝,只得都出去了,玄清面露疲色,李宣上前道:“陛下,韩将军说的是啊,您这个伤不好挪动,要不再养两天吧。”
玄清仰头靠在垫子上,说道:“来不及了,秦王这事没做成,只能狗急跳墙,若此时朝廷不稳,只会给他可乘之机,朕必须回去。”
李宣还想再劝,玄清摆摆手打住他,说道:“拿笔墨来,朕说你写,一会儿拿给韩真。”李宣只好去拿,玄清说的都是借神龟之事讽刺他德不配位的人,文殊之前写的奏章已经传遍朝野,玄清处理的是一些仍在拱火的。
说完这些玄清有些累,李宣要扶他睡下,玄清不想再躺着,于是让他先去找韩真,自己靠在垫子上闭目休息。
李文忠和赵芳如正在楼下交接,她今晚就得走,张雪言显然是不能跟着一起,围在她身边转悠,赵芳如同李文忠说完,出去整军准备出发,张雪言又跟着跑出去送别。
文殊看折子时听到楼下的动静,下楼来问,李文忠就把玄清交代的事筛着说了,文殊听到他后日就要回京便觉不妥,想找张雪言问问,可这小子在外面和赵芳如的马拉拉扯扯,就不愿意放马走。
文殊等他失落的走回来才问道:“雪言,陛下现在能启程吗?”
张雪言瘪着嘴道:“伤口没长好呢,容易裂开,回京路途遥远,若是化脓了会危及性命的。”
文殊不免担忧起来,回身去了玄清房间,房内灯火昏暗,文殊看了眼床上,玄清似乎睡着,便没有挑亮烛火,他走到床边坐下,小心的掀开玄清的衣襟,虽然光线黯淡,可他胸前的红色似乎晕的更开了。
文殊轻叹了一声,想着要怎么劝他,他拢好玄清的衣服,收回手时却被握住了腕子,文殊不知怎么突然有些心虚,好像做了坏事被发现,玄清睁开眼看他,轻声问道:“怎么了?”
文殊垂下眼,说道:“文忠说陛下后日就要启程。”
玄清看着他半阖的眼睛,睫毛在眼睑上投下大片阴影,玄清握着他的手说道:“对啊,早日回去不好吗?”
“不是不好,陛下现在的身体不宜出行。”
玄清道:“但是……朕没办法啊。”
文殊抬头看他,想起刚才批的折子,基本全是朝臣们互相攻讦,几乎没有做实事的,这情况确实再不回去就要乱套了,文殊深深叹了口气,自责道:“是臣拖累陛下。”
玄清捏捏他的掌心,安慰道:“同皇叔有什么干系,是有些人狼子野心。”
文殊看向他的伤口,小声道:“陛下也不该如此,若是陛下有个万一,岂不是天下大乱。”
玄清撇撇嘴,说道:“难道朕不救皇叔?”
文殊默了一会儿,说道:“若是要陛下以命相搏,还不如不救,陛下还没有子嗣,若真出事,必会引得藩王互相争斗,到时战火四起,岂非都是我的过错。”
玄清看着他,片刻后道:“可是朕救皇叔的时候并没有想这么多。”
文殊垂下头,他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他是被救的那个,即便觉得不该也没有立场谴责玄清,只好责怪自己。
玄清伸手摸了摸他的面颊,顺着下颌摸到他脖子上的疤痕,轻声说道:“我不想再有一次,不能再有一次了。”
文殊别过脸,让开了玄清的手,玄清的手指在空中停了片刻,最终收了回来,他心里微微泛起一丝苦,于是故作轻松的说道:“皇叔不是批折子了吗?批到什么了?”
文殊批到一堆笔墨官司,他可以说这些,但他不想说,他一直回避玄清的感情,觉得只要不回应迟早都会变淡的,他不敢想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感情,直到生死大事将他逼得不能在逃了。
再回避也没有用,他不可能忘记玄清将他护进怀里时的毫不犹豫。
他想了好久,才敢说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有这么难割舍吗?”
玄清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既见君子,云胡不喜,有什么不明白的。”
文殊尽力想要面对,可他在责任里活了半生,一触到情爱的边缘就要本能的缩回手,好在玄清对他极有耐心,在漫长的等待的后,他听文殊说道:“可是,可是我……没想过……”
文殊还没说完就红了脸,然后就说不下去了,玄清也不知道他没想过什么,是没想过爱一个人,还是没想过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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