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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羽套上T恤，他听到廖航的拖鞋声在朝自己靠近。
“要看什么？”
廖航幼稚地嘿嘿了两声，伸出自己右脚，比在邹羽的左脚旁边。
“看到没？”
邹羽戴起眼镜，仔细观察。
“嗯……我该看到什么……？”
“仔细瞧。”说着，廖航开始乱晃脚趾头。
“你……脚的尺寸怎么跟我差不多？”邹羽惊诧，如果不是廖航特意展示出来，他根本没机会注意到这种细节。
廖航的身高要高出邹羽快一个头了，脚却这么小。想想这个画面就变得很不协调，仿佛是什么双开门总攻的猫和老鼠进阶版，宽肩，窄腰，小鸡脚。
“所以我平时都穿高要的运动鞋，看着大一点。或者场合需要的话，穿前脸长一点的皮鞋。”
好好一个帅哥，为什么突然开始揭自己的短？
“还有呢。给你看”
廖航继续热情介绍，他一屁股坐到长凳上，捏起自己肚子上的肉。
“喏，肌肉练得再好，皮下脂肪该有还是有，而且巨厚，看到没，厚切五花。”
邹羽跟廖航并排坐下来：“还有没，想听。”
廖航：“要是说再多我的不完美，怕你会嫌弃。”
邹羽摇头：没人是完美的，你已经够帅了。再说，这些只是最表面的东西。”
廖航很同意他说的，点了点头。
“你说得一点都没错，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你接受我有瑕疵，却要对自己双标呢？”
邹羽一时卡壳，被廖航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点。
廖航：“怎么说呢，之前我就发现，每次在更衣室见你，你会都躲我，好像不想让我离太近。开始我以为是我的问题，但是……”
但是回想了一下你可能有过的经历，也许它还在潜意识中影响你，让你觉得自己不够好，且并不想这些“不好”被我看到。
廖航犹豫片刻，还是没有把自己以前就通过间接途径认识邹羽的事说出来。这个途径不够美好，他确定邹羽会因此受伤，所以他换了一个角度陈述。
“但是后来我猜，你是不是很在意自己的形象，至少在我面前是在意的……可能这么说有点太自大了。”
“你没猜错。不然为什么我要去健身房找你呢。”
邹羽抓紧机会，希望将他在意对方这一点表达到位。
“所以也不是你自大的想法。我就是在意，才会想尝试一些，能够靠坚持就做到的改变。”
廖航伸手摁住邹羽脑袋，试图揉乱他洗完澡之后柔顺垂下来的秀发。
“你完全不改变，我也完全没问题，懂？”
邹羽没回答，廖航就一直揉搓邹羽的头发，都快搓出静电了。
最后代替邹羽回答问题的，是他肠胃空空蠕动发出的咕噜声。
两个人相对无言，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笑了笑。
两个人很迅速转移阵地，坐进了快餐店。然而面对高热量堆叠出的快乐，邹羽又开始犹豫。
“嗯……”
“还是觉得这顿碳水过分了？”廖航倒是不介意，嘬了一大口冰可乐。
邹羽发现已经有这么几次，廖航总能意外截获他的思路，而这件事本身就足够让他觉得意外了。
“没事啊，你这么想，再等几分钟热薯条会变成冷薯条，那么它的热量也就因此消失了，可以放心大胆地吃。”
“照你这个理论……这杯冰淇凌奶茶，它岂不也是零负担？”
“啊对对对！”廖航频频赞同。
“那有本事你可乐别点零度的啊？”邹羽挑眉。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来给你演示。”
廖航举起一只炸鸡腿，撕扯一口：“热的炸鸡腿，热量，加一。”
他又拿住冰可乐杯子，吸溜吸溜：“冷的可乐，又是无糖的，热量减二。照我这个吃法，吃一顿饭还倒减肥呢。快来点赞收藏学习吧！”
邹羽无以言表，只能用行动来赞同，他拿起已经开始变软的常温薯条，在冰淇凌奶茶里沾了沾，送进嘴里细细品味咀嚼。
“谢谢博主，孩子用完已经考上清北了。”
第7章 七
那天晚上从潜店回市区之后，廖航和邹羽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
对于这件事，邹羽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又摸不着的烦恼。
本来那天气氛还不错，他却临阵退缩。
毕竟再过几天，廖航就要暂时去外国了。
干脆他再主动一点，冒险一回，至少也睡一次再说其他的吧？
可是每当这个想法冒出来，垃圾渣男那句对于廖航的吐槽就会阴魂再世，重新在邹羽的脑海里制造噪音。
“他可太爱随便就把别人给踹了，是逍遥自在的浪子小哥哥一枚呢。”
那天晚上他们一起打车回的市区，在离两个人住处都不远的一个小公园门口下车，廖航主动问邹羽要不要去家里坐会儿，还可以跟猫玩。邹羽面无表情拒绝了。
看上去面无表情，实际上翻江倒海。
听上去是极大的诱惑，趁机再表白一下，明确一下不过分吧？
可如果就这么表白了，会不会真的下一秒就被甩？
“不了，明天要上班。”
“那行，下回再一起出来玩啊。”廖航倒是不介意。
“嗯。”
邹羽有些僵硬地转身，心想怎么会这样。
正好赶上工作日午休时间，嬴之光一条消息发过来，八卦他和廖航的进度。
“好几天没听你说了，所以你们什么进展？周末是不是还约会了！”
“没约会，没进展，我怂了。”
“啊~？！别啊哥！为什么啊怎么回事啊？！”怎么听怎么不像是因体恤朋友而关切，反倒像为少了乐趣而失望，这个损色。
邹羽和嬴之光简单描述了一下情况，然后抛问出他自己还在纠结的问题。
“总之因为一些原因，我怕挑明了反而加速关系的终结。”
嬴之光一连串省略号刷屏。
“……你考虑再多，不说出来，那不就和你什么都没考虑一样，对方说不定也这么认为呢？为什么冷漠，那是因为你对他兴趣没那么大！如果真的有疑惑有问题那你就问他啊，看他怎么回答再决定不就好了！”
嬴之光遇到别人的情感问题，一下子条理就清晰起来。
“再说你跟他开始都没开始，哪谈得上什么关系、什么关系终结。如果真照你说的，他要出远门了，那你还不掐着点买票搭车！什么飞机高铁大轮船到点肯定都要开走了啊！”
“总之！你既然有这个意思，那就更明确告诉他你对他有这个意思！”
廖航这几天颇为失神，遥望着健身房外热闹的街市问凌峻：你说，他对我有意思么。
凌峻说要不我帮你问问？正好我发朋友圈他点赞了，我跟他聊聊，旁敲侧击一下。
”羽哥，最近怎么不来找我们玩了，我现在每次遇见廖航，他都提起你。”
大哥，你这是旁敲侧击吗！廖航眉角抽搐。
“……他回你了么？”
“回了，‘哦’。”
”啧。”廖航躁动。
凌峻倒是乐得看戏：你看看，谈恋爱多麻烦。哦不对，你们甚至还不能算是在谈恋爱，好糟糕哦。
廖航一记眼刀飞掠而来，被凌峻的皓白露齿一笑轻松抵挡。
“不过我倒觉得，我能猜到他为什么会对你阴晴不定的。”
“为什么？”
“首先问一个问题，你有没有一个身为帅哥的自觉？”
“……如果回答‘有’，会显得我很油腻。”廖航小声嘀咕。
凌峻扑哧一声，“那你觉得，他和你相比，能归类到帅哥行列么？”
“这有什么好比的？谁跟谁出厂设置都不一样，可爱有趣有个性有态度，这些不够么？”
而且邹羽总在意自己的外型，可在廖航看来他没任何问题，甚至看得出他以前大概率是参与过体育活动的，他的肌群构成和田径耐力项目选手的非常相似。
廖航甚至偷偷想过，如果邹羽还愿意继续搞体能，什么30天增肌，30天特定肌群塑形，他可以给他列出一整套计划。
凌峻眼睛瞪得好大：“我的天呐……你既然都这么看他了，怎么还在这里跟我纠结你俩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你赶快直接冲好吗我的哥。”
廖航叹气：“没那么简单。”
凌峻：继续。
“之前他来咱们这边玩的时候，不是跟一个人闹了点不愉快么，不知道你记不记得。”
凌峻努力回忆，“是不是一个练得走形的男的，后面又来了几次，被你给劝退了？”
垃圾渣男如果有幸听到这段对话，他是绝对不会同意凌峻所说，自己被“劝退”这种说法的。
他的生命可是都遭到了廖航的威胁！
他练力量，配重仿佛有一万吨，怎么都推不动，肌肉都要撕裂了！
他游泳，岸边的廖航看着就不是在为他的安全负责，倒像要随时找机会把他淹死！
他洗澡，廖航把淋浴区大门一锁，一挥手，每个隔间里都站进了一名彪形大汉，人手一块长方形雕牌大肥皂……
”我其实是因为那个渣才知道邹羽的。”
廖航斟酌用词，隐去对邹羽有害的细节，和凌峻讲了讲大致经过。
渣渣有很强的虚荣心，除了性取向男这一点跟其他男宝不太一样，所有男宝恶臭他一样不缺。
起因是他在健身爱好者交流群隔三岔五发擦边视频，每次一有人附和借一部说话或者好人一生平安，渣渣就会立刻回复说，视频里是自己和对象，不能给人看更多。
廖航冷笑，这些人私下肯定已经加好友或者拉群了。
但即使如此，渣渣和附庸还是在群里不停刷屏，搞得其他人没法好好说话。
廖航：“哥几个都加好联系方式了就别再在群里影响别人正常交流了好吧。”
结果渣渣居然没回嘴，反而主动找廖航加好友，挑衅一样在申请理由写道：兄弟，嫉妒就直说，哥施舍点视频给你开苞。
廖航看到申请的时候心里毫无波澜，只是替对方的男朋友感觉不值得。到底谁在跟这种低等动物谈恋爱，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他还是加上了对方联系方式，渣渣显然觉得自己取得了某种压倒性的胜利，一口气发了十好几段，末了附带一句，“悠着点看，别太快了。”
廖航没回复，因为他误以为对方的膨胀会在他的沉默中逐渐被遗忘，却没想到对方开始在朋友圈@他。
擦边的图，配合将对象污言秽语一通贬损的文字，试图显得自己有多“厉害”。
朋友圈发不出过分的内容，所以廖航还是点开了带脸的细节。万一真的这么巧，他会认识这个对自己处境毫不知情的倒霉蛋呢？那就可以想办法告诉他让他快跑了。
可惜当时他并不认识那双无辜眼睛的主人。
后来他没再关注过那个垃圾发什么东西。过了一段时间，似乎扫到那人又在发疯，看样子是有其他人帮受害者主持了正义，因而激怒了他。
“所以……你认识小羽的前男友，这有什么问题么？”
“那疯狗被从这里赶走之后给我发了一堆消息，大概是说因为我朋友圈没屏蔽他，所以他看到我的黑历史。”
“你是挺黑的，但这跟历史有什么关系。”
“……你也挺冷的。”
“哈哈，缓和一下气氛嘛，接着说接着说，你居然有黑历史这种东西，搞得我也好奇了。”
“其实就是，某种，会陷入无法解释无法论证、听上去只是像找借口要把别人推开的……怪癖。”廖航叹气。
“性癖是自由的，你就说嘛。”
“怪癖。”
“知道了知道了，搞快点。”
廖航做足心理建设，硬着头皮跟凌峻说了实话。
……
“就这？？”
凌峻听完了。此时此刻，他相当佩服廖航的脑回路，同时也很为他捏一把汗。
“你手机给我，我现在就给小羽打电话。真的，受不了你了，严重怀疑你只是因为怂才在这里用开玩笑来逃避。”
凌峻身手矫捷，直取廖航手机攥在自己手里。
“开机密码是什么？”
“……还是我自己来吧。”
“你真的会打电话过去对吧，我就在这里看着，不打不能离开哦。”凌峻单手叉腰横在门口。
“知道了。”廖航拿回手机，先给邹羽留了个言，说自己要打电话过去。
没想到邹羽秒回。
廖航深吸一口气，拨通语音邀请。
“喂，现在方便说话么？”
“你说。”
“那个，下班之后别走，路口公园等我。”
“哦……”
“那到时候见。”廖航迅速挂断。
凌峻服气：你说了个寂寞啊。
廖航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出神思索，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旁边的座位上，已经接连光顾了好几波路人。
“……这个公园，以前有这座雕像么？新加的吧？”
“昂，我看像是新的，跟后面那几个雕塑画风不一样，有点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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