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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渊之口。
“你本体并不是某种生物，你没有父母，没有同类，没有族群......甚至从未真正意义上诞生在这个世界上。”
“你是深渊之口的残片，先生。”
“.........”
先生的目光也落在相同的图案上，侧对着月光的脸上皱纹显得更加明显，他没有立刻发表自己的意见，而是在沉思了片刻后，提出自己的疑惑。
“我和深渊之口确实是互相吞噬的关系，但除此以外，应该无其它联系。”
“这就是最有趣的地方了。”琳唇角翘起，从另一叠笔记里抽出纸张，放在书籍和笔记的最上端。
“深渊之口和布蕾克所属的黑洞不同，黑洞会真正意义上地吸收任何事物，无论是生命、灵魂还是物体，除了代表黑洞意志本身的缝合物体——也就是那些‘布蕾克们’，从未有任何物质能逃出黑洞。但深渊之口，正如你所知，它每次来袭都会吐出大量被扭曲的灵魂残片，我在对比了很多资料后，发现它实际上并不会吞噬灵魂本身，而是仅仅吞噬了其中的某些特质。”
“首先，‘主动吞噬灵魂才有的特质’，这与你吞噬苦痛的本能相符，不过夜魔和不少虚空生物也有类似的特性，并不是决定性的证据。”
“然而，深渊之口从来不刻意追逐无灵魂的存在，我研究过不同时期的记载，像布蕾克和无数无灵魂者曾经以极近的距离观察过，那个怪物却没有丝毫要将他们吞噬的意思，你作为同样没有灵魂的存在，理论上深渊之口是不可能对你感兴趣的，但它却不断地追逐着你。”
精灵声音逐渐变轻，以看着那本书籍同样的玩味眼神，转向沉默的男人。
“我想它的目的并不是要进食，而是要将不知为何散落在外的你，重新吸至体内。”
“而且很奇怪吧，为何如此无敌、又没有灵魂的你，却惧怕不过是寻常有害物的红雾，那是因为脱离了本体后，你得到了自我，代价是失去了绝大部分虚空怪物对红雾的天然免疫力，同时深渊之口天生就能利用红雾侵蚀敌人，你对被重新融入本体这件事存有本能的恐惧，导致无论从哪个方面，红雾都是你的致命弱点。”
“而被看到就会令人发疯的特质，估计就是遗传自深渊之口，从古至今没有任何进出过那个怪物的灵魂者能正常存活，代表着它必然有着某种能扭曲心智的能力。”
“这样的出身，也导致你对生命的莫名好感，毕竟那本身就是深渊之口所追求的，而你对我和其他人的性格和态度，也不过是和布蕾克一样，是由深渊之口内残留的混沌物质糅杂而成，才会显得如此古怪矛盾，毕竟只是拼凑之物，也许新的碎片会有和你截然相反的性格，天知道呢。”
“原来如此......很精彩的分析，我从未从灵魂的角度推测过。”
先生低头，垂下的眼睫遮盖了他眼中的情绪，拄着木杖的指尖一动不动，只有无形力量的寒意在夜晚的空气中飘然蔓延。
“你确定这就是真相吗？”
“无法确定，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你来自深渊之口，也不知你从深渊之口分裂出的原因。”
琳耸肩，虽然这样说，他话语中并没有多少遗憾，眉目间只有研究得到成果的几分雀跃，“你我所搜集到的情报仅能推断到这一步，深渊之口没有神智，不可能亲口确认你们之间的关系，说不定也有更多连你或旅人们都不了解的虚空生物，不过这至少是现在最接近真相的推测，我认为不会有太大的差错。”
他注视着先生看不清神情的侧脸，唇角微微翘起，比起原本那个恐怖的怪物，现在的先生更接近普通的智慧生物，让人生不出恐惧。
“哈......真没想到呢，像你如此强大的存在，也只是某种更强大者的附庸罢了。”
“这并非令人愉悦的事实，但即便如此，我仍然愿意知晓自身为何，或许未来某天，我能真正地追溯到我的本源，明晓我诞生的因果。”
先生转过头来，让人意外的是那有着淡淡皱纹的脸庞上，没有一丝失落或不甘，反而含着一抹笑意。
“谢谢你，琳，你解开了无数年来困扰我的疑惑。”
“我会研究这个，可不是为了你，先生。”
琳收起了笑容，瞥了男人一眼，把男人面前的纸张拿走，转过去开始收拾自己的笔记，他可不准备把自己的研究心血全盘交给对方。
“我只是为了我自己。”
“是的，而现在的你已经抵达真相。”先生颔首，被月色模糊了轮廓的漆黑瞳孔似乎变得更柔和，深深地凝视着在书堆中忙碌的精灵。
“你得到安宁了吗，琳？”
“.......当然，知道你只是一块微不足道的残块，这实在令我心感愉悦。”琳挑起眉，没有看向男人，继续把自己的笔记叠好。
“既然已经知晓真相，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与你无关，我的研究并非只有你。”
精灵哼了一声，把满满一叠纸张转移到收藏室，可以看到除了那些关于深渊之口的书籍和记载外，桌上其实还堆了好几本书，看到那些书时，那双银瞳似乎泛起几分莹亮，唇角隐约有着向上的弧度，“蛊和生命的相同之处，灵魂与类灵魂的差异，自我和灵魂力量之间的关系......这些都是很有趣的课题。”
“你若需要穿梭于其它世界，我仍可以提供协助——以交易的形式。”
“不，我不打算依赖你的力量，也不想再和你做任何交易。”
琳转过头来，认真地说道，指尖一敲，所有纸制品全数从桌上消失，只留一个旧式的发条青铜座钟，在指针的移动间发出机械的滴答声，让粼粼月光显得更冷冽，紧接着镶着黑珍珠的黄金罗盘出现在琳手上，在多年的使用中，可以看到黑珍珠的光芒变得暗淡。
“交汇点虽然不稳定，但只要是空间通道，‘远瞬’咒印就能留下坐标，我不需要经过城堡就能通行，虽然只能使用一次，也足够了。”
琳将双方间唯一的联系物放到先生面前，神情认真，毫不犹豫。
“我已经不需要这个了，先生。”
“你是很适合的交易对象，虽然遗憾无法和你继续交易，但也很高兴你能找到自己的崭新道路。”
知道琳心意已诀的男人没有挽留，神情温和地接过罗盘，将由他本体触角幻化而出的物件重新融入体内。
既然已经知晓真相，琳也没有丝毫打算留这个虚空怪物在此的意思，直接从椅子起身，站到桌子前。而先生自然知晓对方意思，双手拄着木杖离开椅子，和高塔主人一同伫立在倾洒而入的银色月光下，在清澈寂静之间遥望窗外的星辰。
当初两人也曾这样站立着，只是城堡隐藏在先生的本体内，没有窗户也没有外来的光亮，即使是如此寻常的景色，也从未有过。
至少在这一瞬间，琳终于感觉到一丝真正的平静。
真正的自由。
他轻叹一声，眼睫微微颤着，看向身旁男人的复杂眼神中不再有敌意，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露出令人心生好感的微笑，对他伸出手，近得可以看清手掌那有着纵横纹路的细腻皮肤，苍白得几乎透明，和记忆中向刚复活时的他伸出的，别无二致。
“祝愿你的未来充满美好，不留遗憾，琳。”
先生柔声说道，由衷向自己曾经的仆从表达祝福。
“.......希望如此。”
琳垂下眼帘，抬起手，并非像过去那样相握，仅仅是轻轻地一碰，是基本的礼仪，也是对过去的告别。
一触，即放。
但熟悉的质感，和那丝与肉体共鸣的寒气，从不变改。
即使只是深渊之口的碎片，依然是十足的怪物。
他想，注视着男人温和地向他点头示意，转身，木杖轻敲地板。
如同对方来时那样，下一刻瞬间那道修长的身影已经无影无踪，连同那逐渐模糊的昔日记忆，化为幻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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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琳琳终于和坏蛋先生分了，好耶！（受控作者快乐地在旁边撒花）
第97章 95 魔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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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星辰密布，如同画中夜色之海，静默闪烁，穿梭而过。
而窗边人并未注视那习以为常的景象，他慵懒地靠在躺椅造型复古的椅背，一头翠绿的及肩头发披散，简单的雪白长袍包裹着他纤细的身躯，一本材质细腻的纸质书躺在他双腿上，白皙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这书页，偶尔响起翻页的窸窣声，让单人舱内的舒适凉风泛起一丝波澜。
巨型金属飞翼舰是相当平稳的飞行器，以水晶龙的肉翼作为风系魔法的来源，只需要五到六名魔法士就能操控自如，虽然速度比较慢，但是很适合学院的见习魔法士作为旅行工具，尤其是在进行跨国拜访的时候，旅途体验非常好。
这次当然也不例外，莫多顿公国的皇家直属学院直接调派了质量最高、体积最大的飞翼舰，连那些毕业班的见习魔法士都能两人一个房间，负责旅途事务和联络的皇家导师们更是能享受最大的单人舱，普通的仆从不会想来招惹这些强大的魔法士，让他们能享受到一段清净又安逸的静修时间。
静修对资历深的魔法士来说是增强魔力的重要手段，因此大部分魔法士每天都只有一小段允许学员拜访的时间，其余时间除非是遇到紧急事件，否则禁止学员打扰，学员们当然不大满意这样的规定，毕竟这等同于荒废了好一段时间的学习，只是公国的魔法士等级森严，即使是出身贵族的学员也要在导师面前低头，没有提出异议的权利。
这么多导师中只有一个例外——名为“琳”的魔法士。
单字发音的名字在莫多顿公国极其罕见，结合导师那翠绿的头发和银色的眼睛，一眼就能看出不是莫多顿人，但在这群导师中琳却是最强大的一位，如果说其他导师只是外聘的顾问，琳就是皇帝唯一指定的皇家魔法士，在几百年间一直担任直属学院的副院长，培养过无数出色的魔法士，几乎一言一语就能改变皇室的格局。
但出乎很多学员的意料，琳却是最没有架子的导师。
琳的年轻外表一直没有改变过，性格和态度也比那些老魔法士温和得多，无论是什么学员前去请教，都能得到一番详细的教导，像其他导师们最不愿浪费时间在上面的基础理论，只要需要，他也会不厌其烦地讲解，一直到学员能理解为止，从未有不耐烦。
像现在全体魔法士都在静修中，只有琳的单人舱仍然显示是允许进入的状态，几个从未和琳见过面的学员小心翼翼地敲了几下门，等待导师的邀请。
“请进，各位。”
如清风般柔和的声音传来，舱门自动打开，学员们互相看了一眼，有些紧张地进入导师的单人舱。
在客人到来前琳已经收起纸质书，整理好自己的袍子，坐在舱中央的书桌后，看着这群满脸忐忑的学员不禁笑了起来，摆摆手让学员们过来，示意他们坐在书桌周围的椅子，那些老魔法士总喜欢让学员坐得远远的，以彰显自己特殊的地位，他倒没有这样的习惯，而是让学员坐在他附近，靠近才更好地教学。
等学员们受宠若惊地坐下后，他便一个一个地询问他们的疑惑，桌上的魔晶投影能将各种魔法的理论放大显示，让所有人都能同时看到。
这场教学持续了好一段时间，那些导师总是不愿分出时间来额外指导，让学员们累积了不少问题，不过琳没有丝毫要提前结束的意思，连温和的语调都没变过，学员们便也逐渐放下心来，安心地把各种很可能被导师们鄙夷的问题提出，满怀希望地看着琳，等待对方的解答。
而琳看到学员们的踊跃，没有一丝不耐，依然温和地笑着，清了下嗓子后继续讲解，看上去完全不像是最强大的魔法士，而更像是学院新晋的年轻导师。
如果按照这个进度，估计能有好几小时的学习时间，只是就在他们才刚把一道新的问题投影到魔晶时，原本平稳得几乎不像在飞行的飞翼舰突然传来明显的震动，紧接着就是被撞击般沉闷的声响，在舱体内回荡，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情的学员们茫然地环顾着四周，琳已经站起，目光直接落在无窗户的一侧，眼睛微微眯起。
“课程暂停，各位，飞翼舰似乎被魔物攻击，短时间内会有更多震荡，请尽快回到自己的舱间，我和其他导师会处理这件事。”
他转过身来，柔声对学员们说道，解除了魔晶的投影，随手一挥，将刚才那些讲解内容全部传入学员们佩戴的微型魔晶腕表中，再向他的学院们眨巴着眼，微微一笑。
“当然战斗的过程我会录制一份给你们，这是很好的一次学习材料。”
“好.....好的，琳导师！”
学员们露出惊喜的表情，向琳鞠躬行礼后便鱼贯离开，琳再次看向震动传来的方向，抬起手，被魔法光芒掩盖的“远瞬”咒印刹那间凝聚完成，身影也从单人舱移动到飞翼舰外。
飞翼舰是相当坚固的飞行器，即使被魔物攻击也不会轻易受损，不过刚才那震动相当大，袭击者估计并非善类，除了琳以外的好几位导师已经站在舰外平台，手上是属性各异的魔法凝聚物，正神情紧张地盯着在舰身周围不断环绕的、外形如蝙蝠的魔物，一旦有魔物想尝试接近飞翼舰，立刻会以魔法攻击逼退它们。
小型魔物对正式的魔法士来说很容易应付，但刚才那一击显然是由更大的魔物造成的。
琳悬浮在空中，凝视着远处一头拍打着两对肉翼的巨型黑蜥，它正在蝙蝠魔物群内虎视眈眈，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狞笑，尖牙上有着飞翼舰外壳的金属碎屑，看来刚才那一击就是它的杰作。
学院导师们会这么紧张也是因为这头魔物，对魔物来说舰上的能源就是最佳的美食，更不用说还有这么多身怀魔力的人类，单纯的恐吓驱散已经很难凑效了，尤其是这头巨型黑蜥是族群之首，通常已经有一定智慧，很难被轻易击退。
刚才不过一次撕咬，就对飞翼舰的右侧引擎造成小区域受损，如果指挥这些蝙蝠魔物全体进攻，飞翼舰很可能撑不住。
不过巨型黑蜥的运气似乎不太好，它这次挑中的，是有皇家魔法士驻守的舰艇，琳也没有迟疑，看到敌人身影的瞬间便向其飞去，和那些魔法士无异的魔法光芒环绕全身，用着各异的魔法，撕碎所有企图袭击的蝙蝠魔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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