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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良嫂家住城区，距离霍宅不太远，对方考虑到两厢往来方便，所以也愿意在霍宅住家照顾霍振庭。
每天两餐三餐都可以，霍振庭想吃几顿，她就给做几顿。
但是要求每个月有两天休假，可以隔周歇一天，也可以月底或月初两天连歇。
工资就按厉海提的一个月二十，不分长短月。
厉二爷越听越满意，说休两天没问题，只要干得好，一个月歇四天也行，反正自己歇她就可以歇。
丁管家笑呵呵点头：“起头你不用跟她说，让她先干两天，只要合得来，啥都好商量。”
随后又问厉海：“再就是要不要她买粮油米面菜，还有生活用度那些，要的话商谈个规格，多长时间给一次？”
“要的要的。”厉海忙不迭点头：“庭庭父母在保育堂给他存了笔钱，每个月有人上门送三十块钱，这笔钱刚好放到保姆手里充生活费。”
丁管家讪笑附和：“是是，那蛮好。”
其实不太不合适。一是大家还没那么熟稔，彼此了解有限，万一对方见财起意从中苛扣，后面会闹不愉快。
二是钱有点多，三十块在沪城够一家三四口人吃一个月家常饭菜。
霍振庭就算吃得好点，顿顿有鱼肉，他一个肚子能装的东西也很有限。钱肯定花不完，如果哪天认真计较起来，大家难勉尴尬。
但厉海不懂这些，他觉得自己有工资，和霍振庭又不必攒钱养孩子；俩人请个保姆，有人帮忙洗衣做饭，生活应该蛮惬意。
管家老丁不想在给霍振庭找帮佣上面多生波折或耗太多心力，虽然细节上稍有不妥之处，但见厉海支应爽快，他自然啥都笑呵呵附和。
他俩谈得差不多时，霍振庭也穿好睡衣溜达出来。
厉海看见他老婆鸡窝样乱发，自然而然伸手给他扒拉两下，随后跟丁叔告辞，先带霍振庭去厨房找东西吃。
厉家不在正经饭点上肯定没有正经饭菜供应，但厨房这种地方无论什么时候，总有些能顶饥的干货。
只不过厉府崇尚节检，指定捞不着像盛家厨房鲍参翅肚冰糖燕窝那些豪横菜品。
厉二爷轻车熟路从冰柜里掏出一整根俄罗斯香肠，拿筷子插起来支在炭炉上烤热，跟霍振庭各啃半根。
味道很不错，就是齁得要死，俩人吃完烤肠回屋抢茶缸拼命灌凉水。
结果撒泡尿很快又觉肚饿，好在这时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俩人互相鼓励耐心等待，忍一忍很快就有正餐享用。
临开饭前，管家老丁把善良嫂领来给厉海和霍振庭过目。
让厉海略感意外的是，对方竟然连自己老公一起带来「见工」。
厉海原以为和保姆见面无非彼此认识一下，最多五分钟便可结束会晤。
然而实际流程与他所想完全不是一回事。
善良嫂的男人在迈进厉海的小院子之后，仍絮絮叨叨向老丁管家求证，问他老婆之后到底是不是来厉府工作？
并表示他们不想进大户人家帮佣，大户人家人口多，交际复杂，他老婆性格愚顿适应不来，如果是厉府招工，他们就不必继续跟主人家见面了。
丁管家客气支应，一再否认，但说话时身体都不肯稍微侧一侧面向男人，显见已经很不耐烦。
善良嫂倒是很安静，只微低着头专心走路。
女人是个细眉细眼的长相，脸上没有斑点也没有皱纹，不算很白，但看起来蛮干净。
模样标志气质温婉，烫一头时毛的齐肩卷发，头上戴一只细细的黑色发箍。
穿半袖棉布旗袍，黑色系带皮鞋，与之前丁管家描述的“整齐周全”毫无出入。
但是跟厉海对老妈子粗壮苍桑的固有印象倒是出入很大。
这位年轻保姆既瞧不出哪里愚顿，也看不出来是两个十多岁孩子的妈，说她是个二十六七的大姑娘厉海也会相信。
她丈夫长得也不错，虽然眉毛稀疏，还有点三角眼，不过鼻子长得好，高鼻梁显得很有精神。
加上身形高大，衣着整洁体面，给厉海的第一印象是个本份可靠的老实人。
一门心思等开饭的霍振庭正闲得五饥六瘦满院子瞎溜跶，见有陌生人到访，立即跑到厉海身边看热闹。
厉海与中年男女打过照面后有点犹豫怎样给霍振庭介绍，沪城通常管照顾起居的保姆叫阿姨，但是以善良嫂的面相来说顶多是个姐姐。
果然不等厉二爷开口，小傻子就自己判断出称谓，笑嘻嘻跟对方打招呼：“姐姐好。”
随后也瞄了眼善良嫂的丈夫，觉得对方看起来有点凶，没敢吭声。
第195章 你俩这事瞞不住了
傻少爷悄悄打量尚良娣老公的时候，对方也在用探寻目光端详他，随后小心冀冀问厉海：“先生，这位就是丁爷说的霍少爷吧？”
厉海点头：“对，我们请人主要是照顾他起居生活。”
男人听罢朝霍振庭方向哈了哈腰，讪笑追问厉海：“请问霍少爷家里还有什么人？”
厉海指了指自己：“就只我俩，我跟他。”
男人疑惑：“您不是厉府少爷吗？”
厉海只得给他解释，并且临场发挥自封个重要身份：“我是他监护人，他跟着我过日子。
我俩也不一定总在霍宅住，我要是回来，他就跟我回来，但善良嫂的工钱照常发。
关键是不想霍家宅子搁荒废，所以才打算两头住。”
男人脸色总算释然，亮出憨厚笑脸：“懂了，那挺好。我女人性格单纯，不懂交际，也不太会讲话，人口复杂的话她侍候不来。”
厉二爷哭笑不得：“我跟庭庭你们也见着了，除了不懂做家务，其他事情都好商量，没啥需要刻意交际的。”
“是是……”男人讪笑附和，但仍喋喋不休对厉海说：“其实我家里人口不多，我收入也还可以，主要是孩子大了，女人在家闲不住，非要出来找个活计打发时间。
所以雇主挑我们，我们也不是什么人都肯侍候，得看双方面都合适才行。”
他这话讲的没毛病，但厉海有点接不下去，耸眉咧嘴冲对方尴尬微笑：“那……那你看，我们两方合适吗？”
男人脸上堆笑，忙不迭点头：“合适的，我看蛮合适。”
这时不仅厉府管家丁叔早已经躲出老远，连善良嫂也看不下去自家老公啰哩八嗦，攒眉低斥：“老陈，你闭嘴好伐？”
男人被呵斥立马闭严嘴巴，乖觉模样与他高大身材形成鲜明反差。
善良嫂十分难为情，冲厉海浅掬一躬：“先生，我家两个小孩，一个在念中学，另一个也快到年纪念中学了，中学开销蛮大，我们真的很需要多一份收入，我一定会好好干，把霍少爷照顾好。”
“对对，最重要照顾好庭庭。你家在本地，这一点最让我放心。”
厉海总算松口气，如果善良嫂也跟她男人一样恁啰嗦，他大概要麻烦丁叔重新找一位保姆。
两方谈妥雇佣关系，立刻敲定善良嫂的工作从四月一号开始，厉海会把霍振庭的生活费还有善良嫂首个月的工钱一次给到位。
之后善良嫂要全方面负责给霍振庭洗衣、做饭、打扫卫生。
乍一听事情蛮多，但霍振庭生活上没啥特殊讲究，只要让他吃好穿暖，家里别太脏乱就可以。
厉海说：“等我从燕京回来，可能还会带庭庭时不时回这边住，到时候你想多休息几天都没关系，我们回去住时你来上班就行。”
善良嫂欣然颔首：“没问题的，你们不在家时我也会打理好房屋，不能叫宅子荒着。”
随即又追问：“先生，您要出差去燕京？几时去，几时回来呀？”
厉海实话实说：“我四月一号陪庭庭一起搬回家，但是四月三号就得出发去燕京。
预计十五号左右回沪城，最迟不超过二十号。这半个月里您辛苦点，不要休假，等我回来您再休息。”
善良嫂和气讪笑：“您说哪里话，霍公子一个人能叫我受什么累呢？
每天不过买菜做饭打扫卫生这么点事，在家十几年都这样过的，您放心，我会把霍少爷当亲弟弟一样照看。”
厉二爷闻言自相当欣慰，因为与善良嫂沟通顺畅愉快，俩人又约定翌日去霍宅瞧瞧。
看有什么需要提前添置的家私与日用杂货，搬家前一并买到位，这样厉海回燕京办事也放心一点。
待送走陈姓夫妻，厉海面色窘迫抱臂走到丁管家跟前咂舌慨叹：“丁叔，这些年真的辛苦您了喔，想不到招一位合意的帮佣这样麻烦。”
丁管家老脸一红，他其实在给霍振庭找保姆这件事情上略有偷懒之嫌；主要是霍振庭并非他厉家人，厉海自掏腰包养外室，合该让他自己多费点心思。
所以如果厉海埋怨他，他反而可以拿长辈身份半轻不重鞭笞对方两句；结果厉海居然来感谢他，这叫老管家很有些难为情。
所以陪他们往餐厅走时不禁侧目多瞅这位他看着长大的小少爷几眼，心头渐软，主动提醒：“二爷，您今天下晌跟霍少爷在房里闷一下午，太太叫人过来瞧了好几回，没好意思叫你们，但心里怕是不大高兴。
等下见面说话您可悠着点儿，别主动触老爷太太霉头。”
厉海表情僵了僵，脚步微顿，但很快恢复常态，大咧咧哂笑：“没事，额娘早知道我俩的事。”
话是这么说，有些事知道归知道，但被抓个正着，味儿就变了。
况且他爸妈先前未必全然相信他跟霍振庭有染。
厉海此时也终于寻思明白，难怪丁叔下午跟他见面说话时表情古怪。
他和霍振庭下午在房里弄出老大动静，有人进院儿肯定什么都听见了，想必丁叔也是听墙脚中一员。
厉二爷表面不以为然，实则已经紧张到悄悄咬嘴唇。
临进大餐厅之前刻意放慢脚步牵住霍振庭一只手，这种时候更容不得他撇开傻媳妇。
待二人进到餐厅，果然感受到家里气氛微妙变化，厉家父母先前对霍振庭已经十分亲切，今天却连正眼都不肯给一个。
霍振庭按惯例主动问好，厉老爷和厉太太装聋作哑，哼都没哼一声。
哥嫂二人因为早已知情，对霍振庭倒没表现出特别排斥的情绪。
厉大奶奶沏茶递水如常照应傻弟媳，只是大家明明全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却不肯把话说开，既不明言接纳霍振庭，也不摆清楚拒绝态度，不免让厉海渐觉如坐针毡。
眼看菜都上齐了，厉家父母仍旧一言不发，平常老夫妻有事没事闲聊几句，今天好似和所有人都成了陌路。
厉海越发绷不住平淡表情，最终深吸一口气撑起贼胆，打算“破罐子破摔”——
将叛逆不羁的不孝子当到底。
第196章 硬汉厉二爷顶天立地
厉府餐厅围坐桌边全家六口，只有霍振庭没心没肺全神贯注盯住面前碗筷，只等长辈起筷，他就大口干饭。
厉海侧目瞥他一眼，舔舔嘴唇，抬眼郑重望向父母。
“你脸怎么了？谁打的？”厉江突然开口，抢在厉海之前，脸色比厉海还严肃。
厉海好不容易积起的千钧勇气生生卡在嗓子眼儿，好似准备飙车时油门都踩到底了，结果发现轮胎脱轴了。
“啊？……哦，早上跟温纶打架。”厉海抬手摸自己淤青下颌骨，攒眉嘀咕：“明明是个女的，还挺能打，这一脚我要是躲慢一点，脖子都叫他蹶折了。”
厉太太一惊，瞠目追问：“温纶是谁？”
厉江直言：“连环杀人犯。”
说完扭头继续数落他弟：“你是不是傻？就算不知道他能打，也知道他已经杀死两个人，大早起闷不吭声自己跑去抓人，你咋知道你不会是第三个倒霉鬼？”
厉海表情尴尬喃声辩解：“前两个都是被他色诱弄死的，我寻思我对他又没想法，他不能把我怎么样。谁知道他是练武生出身，功夫好得很。”
厉江咂舌，满脸恨铁不成钢：“你别以为人家唱戏的就都是花拳绣腿，戏班子里练的都是童子功，凭你半路出家那两下子根本不顶事。
还好她是个女的，如果是男人，恐怕今晚就只剩下小霍能跟你说上话了。
况且退一万步讲，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帮手？万一他还有个武生的同伙呢？
厉海你已经二十多岁，是个大人了！做事之前能不能用用脑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叫父亲、母亲怎么受得了？”
他故意把事情讲得十分凶险，话题越扯越远，仿佛在提醒二老，长歪的儿子也是儿子，活着回来已经要谢天谢地，就别在家长里短小事上过份苛责了。
果然厉老爷听得沉沉叹一口气，拾起碗筷开口：“先吃饭吧。”
霍振庭迫不及待捧起碗，塞一大口米饭进嘴里，往厉海方向倾斜身体：“饭饭好吃，哈尼，庭庭想吃鱼，够不着。”
厉海夹一段干炸带鱼放他碗里，顺便提醒：“仔细摘刺。”
小傻子吞下米饭笑得心满意足：“谢谢哈尼。”
厉太太蹙眉睇向二人，想告诫傻子别再管厉海叫“哈尼”。
但不等她把嘴张开，厉江又抢先讲话，仍是扭头一本正经问厉海：“你觉温纶和戴齐天谁功夫更好？”
厉海认真思忖一番：“我觉还是戴齐天更能打……可也不好说，今天温纶手里没家伙，要是给他条马鞭，唉！我不晓得，让他俩打一场才知道。”
厉太太愁得直捏眉头，香喷喷饭菜都觉难以下咽。
厉大奶奶攒眉苦笑，满脸无奈小声慨叹：“这是什么世道？女人一个个都这样厉害，我看我要是去外面工作，一天都混不下去。”
转而神情为难征寻他老公意见：“大江，要不你也教我些拳脚功夫吧。”
厉太太再听不下去，沉声呵斥儿媳妇：“行了，别一唱一和帮他打岔。
你要学拳脚，我教你，到时候可别喊疼喊累。平常一个枯燥一个乏味，今天话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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