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慌地摆摆手,‘祈安知道主子不喜欢我,但也没关系的,只要能留在主子身边就行,我别无所求。’
谢岑叹出口气,“那你要跟我约定,不能再对北昀表现出任何敌意,只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祈安用力点头,‘我都听主子的,只要主子不赶我走。’
“嗯,出去吧。”
祈安走后,谢岑重新打开书册,不过还未怎么多看,院中忽然一阵喧哗,吵吵闹闹的。
谢岑放下书,走了出去,院外摆了一横排的大木箱,以及各式各样不知品种的花植。
不仅如此还有人抬着东西源源不绝的往院子里进,甚至还有个四人才能挑动的白瓷大缸。
谢岑走过去时,大缸刚巧落地,里面是丛丛粉荷,清莹秀澈,叶绿花红,还有游动的尾鱼,在荷花中摆动起伏。
似是察觉到有人,鱼儿一溜烟儿地就钻入了荷花之下,不肯再冒首了。
李叔笑容满面的上前解释,“郎君,这是灵山大玉海,将军说您喜欢养鱼,便特意叫我买了这个,放在您院子里,既可当个景看,又能逗逗鱼。”
“还有院子里这些都是将军让送来的,说是瞧着您院子里有些空,怕您无聊,特意嘱咐我送些好玩的过来。”
谢岑扫视一圈院子中的东西,嘀咕说:“就用这些赔罪吗?”
李叔以为他在同自己说话,疑惑问,“郎君说什么?”
“没什么。”谢岑对这些玩意不是很上心,兴致也没表现得有多高,只略看看就准备回屋了。
李叔察言观色,适时开口,“郎君是不知道啊,今晨将军出门前吩咐的那叫一个着急,说话的时候简直恨不得将天下好物都搬进郎君的院子里。”
谢岑止了步子,挑眉瞧他,话声淡淡,“真的?”
“那是自然。”李叔来了劲,大夸特夸,“将军早上出门时,春风满面,那神态我都不知道多久没见过了,平日里将军总板着张脸,谁知今日脸上那笑容就没断过。”
说话间院子外一队兵士走过,压着个人,谢岑看得仔细,一眼认出来是那日围住寄月院时侍卫的领头人。
他问:“那是做什么呢?”
李叔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笑道:“是个不懂事的,当日将军让围住寄月院,这人却私下命令,犯了军法,将军说要按军法处置。”
军法处置……
谢岑回想起早上的“军法”来,一时觉得心口痒丝丝的,仿佛有人在里面挠动。
李叔接着说:“还有那会将军同郎君置气的几天,将军每日都在郎君的院子周围晃悠,愁容满面,想进又不敢进去的。”
谢岑又问:“你瞧见了?”
“是啊,我瞧得真真的,将军是真心爱护您,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头一次见将军这般对待一个人呢。”
日光滑过一条弧线,马车停在府门前,顾北昀下朝了,不过他刚踏进府内,就被人截了住。
林子期气色不佳,“北昀,我有事要同你讲。”
顾北昀现下更想见谢岑,便说:“不是要事的话,等午膳过后再说。”
林子期正色道:“是重要的事。”
“查到那天撞画舫的人是谁了。”
顾北昀带着林子期去了书房,他脱去官帽搁在桌上,“现在可以说了。”
林子期按一按眉心,似有倦顿,“是谢明袁的那对双生子干的。”
顾北昀并不惊讶,“应是之前的事二人还怀恨在心,不过他们这样倒是坚定了我要杀他们的心。”
“恐怕是杀不了了。”
顾北昀反问:“为何?”
林子期紧盯他的双目,“他们已经失踪多日了,照这样的情况来看,恐怕凶多吉少。”
“失踪了?什么时候的事。”
林子期摇头,“具体时日不知,但应就是在画舫之事发生后不久。”
他打量顾北昀的神色,斟酌着开口,“你觉得这事会是谁做的?那二人就在画舫相撞后不久消失了,怎么看也不是巧合。”
顾北昀敲动木桌,陷入深思,“此事我大约知道是谁了,你再找找他们的下落,找不到也无妨。”
林子期启唇,“好。”
话落他面色几度纠结,似是还有什么话想跟顾北昀说。
顾北昀发现他的异常,“还有别的事吗?”
林子期勉强笑笑,故作平常,“听说你昨夜宿在了谢岑那处,你不是对男子无意吗?”
这话问得顾北昀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从前他确实没想过会喜欢男子,再换句话说他根本从来都没往那方面考虑过。
他以为他会帮助陈旭将苏辰鳞扳倒,之后继续戍守边疆,就此过完一生。
因此在他最初的想法中并没有伴侣的存在,现如今这种情况已是完全偏离了他的设想。
可他不觉得这样不好,相反他认为有了谢岑,他的一生好像更加多姿多彩了些,也有了盼头。
所以顾北昀很是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同样也是答复自己的心。
“从前我没想过,也不知道自己会喜欢上男子,但男子女子其实并不重要,谢岑就是谢岑,我喜欢的只是他,与他是男子还是女子无关,换而言之,我只要他这个人。”
林子期神情恍惚,脸上的血色褪尽,“你…的意思是你已经喜欢上他了,不…这般深的感情,你…是爱上他了?”
第48章 一份大礼
“照你这么说应该是,现在只有你我二人在此,有些话说出来也不怕叫你笑话,我的这颗心好像已变得不再属于我了,今日上朝时我都晃神了,脑子里想的全是谢岑,跟中了邪似的。”
顾北昀抚着胸口,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带有浅笑,看在林子期的眼里,简直如同当头棒喝,打得他血流不止。
林子期勉力保持语气正常,“那他和祈安…你也不介意吗?”
“那事是我想多了,他与祈安本就无甚关系,我看得出他是心悦我的,如此我便不会再介意他与祈安。”顾北昀说得平和,不见半分戾气。
看在林子期的眼里,简直如鲠在喉,身子更是不受控制地发抖起来。
难过,嫉妒等陌生的感情齐齐涌入,他受不住这样复杂的情绪,想要逃离这间屋子。
顾北昀对上他的目光,在其中好像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悲伤,可当他想再细看时,林子期已然挪开了眼。
“你…”
“北昀,祝福你啊,寻得了所爱之人。”一转眼间林子期已换了副温和笑脸,看起来一如往常,只是眼底隐隐有血丝爬上。
他强颜欢笑,“我们这么多年的好友了,要是知道你喜欢他,我肯定不会说那些话的,真是抱歉啊,希望没有影响到你们二人的关系,总之所有的一切都很对不起…”
林子期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他语无伦次,词不达意,每说一个字,胸腔都泛过层起的酸涩,心更在滴血。
但他仿似不觉,加深笑意,不肯让嘴角降下来半分,“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去找他了,有什么事你再叫我。”
不待顾北昀出言挽留,他已只剩下个背影了。
顾北昀望着林子期消失的身影,眼前浮现出他转身时眼角划过点点的晶莹。
林子期哭了…是错觉吗?
*
顾北昀换过身常服,再度出了府去,在他回府时,一封书信也同时到了谢岑的手中。
他轻巧打开,上面写着,“明日辰时。”
谢岑合拢信纸递给一旁的祈安,“烧了吧。”
祈安动作很快,回来时问道:‘主子,是有什么事吗?’
“北昀要见我,应是想问我谢鸿羽二人的事情,看来他们已经查到画舫那事的幕后之人了。”
谢岑拨弄着手中的小玩意,不经意地说着话。
那是一根细长的软棒,把手是紫檀木所制,中间细长的部分是极韧的竹芯,顶端绑着好些青羽,堆在一起跟花朵般向外绽放。
除此之外在那跟花尾似的部分还挂有个小铃铛,同样也是青色。
谢岑持着它轻轻一动,竹芯上下晃悠,青羽也跟着摇荡,叮铃作响。
目光追随那青羽,谢岑不时将其抓在手里把玩,缠来绕去,爱不释手。
祈安看他玩得不亦乐乎,不自觉弯了眼眸,没再动作,安安静静地陪在他身边,观着他玩闹。
顾北昀还未入屋,先听到一阵清脆的铃响,走进屋后,便见谢岑窝在榻上,手中晃着那软棒,玉指捻住青羽细细摩挲。
祈安侧眼瞧见来人,没等顾北昀开口便自动离开了这间屋子。
顾北昀略有惊讶,为祈安的自觉,更为他这态度的转变。
谢岑出了声,“还站在门口做什么?进来吧。”
顾北昀进了里屋,谢岑依靠在软榻上,青丝未束,松松的散在身后,偶有几缕垂在脸侧。
他懒懒地撑住额角,斜一眼来人,眸中似藏有一汪春水般,蛊惑人心。
顾北昀顿时燥热起来,吞咽一下,“你身子不好,怎么连足衣也不穿?万一着凉了该如何是好。”
一双白玉般的脚袒露于外,连带着纤细的小腿也清晰可见,顾北昀担忧不已,实在是怕谢岑再损了身子。
谢岑满不在乎,“过来点。”
顾北昀走近他,忽然被一根软棒抵住了下颌,再动不得半分,“阿岑你这是做什么?”
谢岑用软棒挑起顾北昀的下巴,铃响羽动,痒得顾北昀直往后躲。
“别动。”
顾北昀果真不再动了,只难耐地捏紧了手指。
谢岑挑起眼眉瞧着顾北昀,手下轻动,青羽滑过,“你不是早就下朝了,这么长时间都做什么去了?”
顾北昀也不遮掩,“本是要过来找你的,但进了府林子期有事要与我说,便耽搁了一会。”
谢岑还算满意,手腕下垂,青羽跟着下滑至顾北昀的喉间,“你们都说什么了?”
对上谢岑勾魂摄魄的视线,他滚动一下喉结,一一说明,“说了那天画舫的事,还有就是跟他说了我们之间的事。”
“哦,那他什么反应?”
顾北昀稍微动了动脖子,“他说祝福我们,还道歉了,为之前在我面前说你的事情。”
这种反应是谢岑没料想到的,他以为林子期会动怒,会与顾北昀争执。
毕竟在他看来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甚至可以说是个居心叵测的小人。
顾北昀不知他心中所想,艰难开口,“阿岑,能不能别用这逗猫的东西抵着我了。”
“这是用来逗猫儿的?”谢岑诧然,当即就要松手,顾北昀眼露喜色,只不过还未染上眉梢,就又被重新抵住了下巴。
“顾将军,既然你说这是用来逗猫的,那你叫一声我听听。”
“什么?!”顾北昀觉得荒唐至极,他堂堂将军怎么能做这种事情,“谢岑你别太过分了!”
谢岑蹙眉,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弦弦欲泣,“你凶我,昨天我说什么你都做了,今天就这样对我,我不喜欢你了,我要离府。”
一听这话,顾北昀立马慌了,“阿岑,我错了,我叫我叫,你别这样。”
他握住软棒自动放在下巴上,不让它掉落一点,而后在谢岑看似哀怨的眼神中,耻辱地叫出声,“喵…”
谢岑立时乐不可支,哪还有半分刚才难过的模样,顾北昀瞬间明白自己又被他耍了,咬紧牙使劲扯过那软棒,丢在地上,发出脆响。
他气冲冲地走过去,压住人就亲上了刚才那一直十分惹眼的朱唇,谢岑倒很是受用,揽住他的脖颈,叫他吻得更深。
白日高悬,谢岑躺在榻上喘着气,胸腔起伏不止,眼尾红透,泪花泛出。
顾北昀压在他身上,揩去他眼睫上挂着的泪珠,嗓音格外低哑,“院子里的东西喜不喜欢?”
谢岑睁开迷蒙的双眼,轻应一声,“嗯。”
顾北昀心热难耐,垂首又啄下一口,喘息声重,“明日我休沐,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谢岑不答反问,尾音发颤,“这也是赔罪的内容吗?”话落又捏住顾北昀的鼻子,左右揪了揪,“晨起那些玩意可没赔到我心坎儿里,你可得好好想想,再者说了如今我这嘴时不时就得肿,你想想这都怨谁啊?”
顾北昀轻笑,鼻子被他捏住,说话时带了些鼻音,“都怨我,明日随我一同出去,我好好给你赔罪。”
谢岑哼一声,骄横非常,“说声好听的,不然才不跟你一起出去。”
顾北昀拉下他的手,觉得他这幅恃宠而骄的模样可爱极了,继而贴附在谢岑的耳边,与他咬耳朵。
“阿岑,我喜欢你。”
次日辰时,顾北昀在熟悉的屏风后坐好,等着来人,这是他们未宣之于口的约定俗成。
每次顾北昀都在屏风后等着,走时也是那人先走,不见面,只闻声。
不多时,门边传来声响,紧接着嘶哑的男子声音隔着屏风传来。
“找我何事?”
顾北昀直奔主题,“谢鸿羽和谢鸿丰失踪了,此事是你所为?”
“是我,有什么问题吗?”
“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这跟我们的交易似乎并没有什么关系吧。”顾北昀压下话声,眉间生寒。
“何必动怒,这件事不是也帮了你,至于目的,你就当我看他们不顺眼吧。”
这话听起来有些耳熟,顾北昀总感觉在哪儿听见过,他回说:“这种事情若是再出现一次,我们的交易就到此为止。”
“行,我再送你一份大礼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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