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2

一厢情愿(古代架空)——文字爱好者3/凌鸾蝶笙

时间:2023-08-24 13:59:44  作者:文字爱好者3/凌鸾蝶笙
  林府终究是个牢笼,困他一人就好。
  他似笑非笑,淡漠的眸子染上几分讥诮,自嘲道:“娘,你道林府是个什么好地方,当人人都想来?”
  “混账!”林母觉着自己已为他退了一步,儿子不仅不知收敛,竟还得寸进尺,怒道,“是谁教得你这么说话?!是那人吗?!”
  林则仕极少数见到母亲失控,不假思索,便知自己此刻要跪下,乖乖听冗长的训诫。一阵密集的疼痛自胸口袭来,疼得他面色苍白,仍俯身磕头,恭恭敬敬地趴着,侧耳听林母继续道,“此事,不容再议。婚期将至,你与外头那人如何,别让我瞧见,但府里这个,你必须娶。”
  几乎不给林则仕拒绝的机会,便说道:“我乏了。”
  林则仕摇摇晃晃地起身,身上忽冷忽热,脑内不甚清明,攥紧掌心以清醒些,向她行了个礼,便急不可耐地退下了。
  天旋地转,心悸非常,竭尽全力也看不清明,仍要强打精神,莫要让人看了这等姿态。
  家仆牢牢地跟在后头,眼见林老爷踉踉跄跄地走到书房时,却咚地一声倒在地上,家仆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扶住他,手背贴着滚烫的额头,眼前忽明忽暗,他艰难吐出几个字。
  “莫要让我母亲知晓。”
  话毕,便不省人事。
  家仆不敢怠慢,立马去请大夫入府来。家仆吩咐不许将病情告知老夫人,他身旁一个亲人都没有,面上失尽血色,眼圈下片片青黑,浑身犹如火炭,滚烫之息源源不断,时不时地低咳两声,似是疲累得紧,始终没有醒来。
  大夫吩咐药童准备笔墨,写了一张药方让药童抓药,叮嘱家仆道:“你家老爷思虑过重,终日疲惫,怕是染了寒疾,现下发着高热,你们得时时替他擦身,以免热汗渐冷,再伤脾脏。”
  家仆喂他汤药时醒了,林则仕倒也习惯,在幼时病时的每一日,均是独自一人承受。可这病痛,不是本该便一人承受么?
  身体难受时,心里便也脆弱起来,平日里的伪装不堪一击。
  他许久未曾病过,碧落山的环境不好,可好歹心里欢快,现下心里不痛快,心心念念的都是碧落山上的那位少年。他盼身边坐着的是王一新,又恐他照料自己劳累,想到此处,他不禁悲从中来,心里难受得紧。
  还想什么,他都不在。
  也许以后都不会在了。
  心中郁结难抑,他只轻轻地叹了口气,极其艰难地转了个身,咬着手背,许久才道:“算了。”
  他阖眸眯了片刻,脑内却是满满的王一新,总是想为他多做些事情,做什么都不够。他想回到碧落山上替他种药,帮他砍柴,他想为他做每日的早膳、晚膳,他想再过些时日,待天气暖和,他便再多做几遍烤鸡,要做得跟梦回楼一般好。
  他一点都不喜欢账簿,一点都不喜欢算盘。
  一点都不。
  可能否喜欢,往往都不由他控制。
  他喜欢的,往往都要被毁去或者将要被毁去。
  晚间悦蔚客栈的王掌柜需来报账,身上热浪未祛,亦要强撑出一抹精神,吩咐家仆替他更衣,多喝了几口茶水提神,才去书房见客。
  未料到今日会病,账簿尚未理完,耽搁了些时辰,王掌柜自动自觉地奉上银两,道:“林老爷,这是未在账簿中写清的数目。”
  林则仕唇口苍白,背过身去捂在唇边,咳了一阵,颤抖地递给他三两,虽在病中,威严不减,沙哑道:“该是我们林家的,我一分都要讨回来,可不是我们林家的,一分我也不会多收。”
  “你连账都算不仔细,明日便不用来上工了。”
  如若自己连账都算不好的消息传出,怕是不用在行内混了,王掌柜跪下泣道:“林老爷,求您给条活路,我上有六十老母,下有十岁稚儿,眼下我妻子还怀有身孕,实在是因为监事们先贪,如若我不贪,便丢了这个饭碗啊……”
  “你作为一个掌柜,在其身不谋其职,自己本分都未做好,这条路,怕是你自己断的。”
  这一段话说完,他喉咙里像是有只虫子在挠痒痒,连续不停的低咳渐渐克制不住,轻喘了一阵,抿了口茶水润喉,沉吟片刻,怜他家中家眷需他照料,才道:“念你此次知错能改,不若调去临县柏玉茶馆先当个小二,什么时候账目能算好了,你再过来,可是王掌柜,这亏空之事我不想再看到。”
  王掌柜虽心有不甘,却还是低声道:“谢谢林老爷。”
  ——叮叮。
  林则仕抬头望向上方,瓦砖上漏出的一方圆孔,正对上那双漂亮的眸子,携着浅浅笑意。
  不是王一新又是谁?
  “都下去。”
  家仆应了声是便退出院外,林则仕马不停蹄开始猛灌茶水,意图烫死喉间那只小虫子,好受一些再试着“啊”了两声,觉得自己声音无异,面色如常,想着王一新向来不是个心细的,想来也是发现不了。
  王一新从屋顶跃下,携一身寒气入内,好奇地四处打量,对他道:“你这里头好暖和。”
  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林则仕解下自己的狐裘,披到他身上,给他系紧时,见他顺着边儿摸着,林则仕笑道:“可舒服?”
  王一新转了一圈,点头笑道:“还不错。”
  林则仕忍着喉间的痒意忍得腹痛作呕,他背过身去抿了口茶水,暖意缓缓润过喉间,道:“那这件便送你,山上到底冷些,山下用不着。”
  王一新好奇地摸着置放于书房中的古琴,道:“小柿子,我还未听过你弹琴。”
  林则仕跟着他走到古琴面前,道:“想听?”
  王一新轻轻地嗯了一声,便在一旁坐下,撑着下巴望着他。
  林则仕笑道:“那便为君抚琴一曲。”
  铮铮琴音,声声入弦。只见指尖一挑一按,便如潺潺流水清凉,臂间一抬一放,又如翻江倒海沸腾。
  似在说人情冷暖不过瞬时,世间万物皆是如此。
  王一新不忍见他如此,他曾说青岳城林府是他的牢笼,于是燕雀归家后,过得不开心吗?可是在府里受了什么委屈?
  可他来前都打听过了,青岳城林府仅此一家,林老爷是林家商行掌权之人,失踪五月不知流落何处,方归便雷厉风行查亏空,揪出个个丑闻,截止目前,监事、掌柜目前竟无一人清白,同行嫌他查得太严,百姓又夸他刚正不阿,起码价格公正合理。
  既是掌权之人,又有何委屈?
  委屈的,怕是旁人。
  一曲终了,王一新从背后抱住他,亲了亲他的额头,紧贴着他的脸颊,额间滚烫,颊边冰寒,他问道:“今夜,我留下?”
  察觉他靠近,林则仕身子僵硬,从他的禁锢中挣脱一个小角落,唯恐风寒传染他,随即离得远一些,捏捏他的掌心肉,指着那堆账簿,回头苦笑道:“还有一堆没看。”
  倒不是未察觉林则仕身子不适,只是觉着就这点不适,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说道:“都发热了还如此拼命,林老爷怕不是个守财奴。”
  “这财可不是给我守着的。”林则仕低哑着,却像是说给自己听一般,只悄悄地呢喃道,“我才不要什么财,我只要你呀。”
  王一新听他嘀嘀咕咕的,也不知他在说什么,只道:“那你便看吧,我在一旁给你研磨。”
  像是他们在碧落山上一般,林则仕作画时他便在一旁研磨,一圈一圈地打转,瞧他画上渐现林荫、渐出小屋,而自己则昏昏欲睡,连墨水溢出都不可知。
  林则仕扶他到斜躺椅睡下,添几个火盆在侧,温声道:“你歇息。”
  王一新本不想睡,隔了一道纱帘遥遥将他望着,见他时不时地捂在唇边,低咳得双眼发红,望过他这边时,他便闭眼装睡。渐渐地,烛光下他的身影模糊成淡光,算盘动得轻巧,带有几分宁静中的韵律,模模糊糊间竟将狐裘夹在腿间,翻身睡去,不时地打着小酣。
  连日无好眠的他,终于在有林则仕的地界,获得了歇息的心安。
  茶水换几盏,终是到天明。他几步上前,王一新正侧过头,呼吸极浅,唯恐扰了他的好眠,在他身上留下纸笺,告知其自己要去给母亲请早安。
  吩咐家仆到卧房内梳洗,克制了一夜的喉咙才得以解放,狠狠地咳了好一会儿,喉中带有血痰,家仆陆续上几道早膳,草草地吃了两口。
  母亲旧事重提,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势必要说动他乖乖应承为止。林则仕头昏脑涨,心里烦躁,迷迷糊糊间便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他说道:“母亲,我还不如不回来。”
  谁知母亲竟指着他骂着大逆不道,忽而像喘不上气来一般,死死地拽着自己的喉咙,胸口急剧上下起伏着,林则仕拍了自己一掌,立时清醒了,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在母亲前的失言,让家仆请大夫立时过来。
  林母嘶哑着呐喊,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往外蹦道:“你这个不孝子!”
  “娘……”
  他心底委屈。
  他不懂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不孝,即便通宵达旦亦毕恭毕敬地请早安,无论多累都会来伺候她喝药,如她所愿掌管林家商行,并且做得越来越好,黄绮菱五年无所出,待她死后迫不及待地逼他再娶,现下只不过是无意中透露些许内心真正的想法,这样便受不住吗?这样便不孝了吗?
  他真正的心意,到底有无人在乎。
  儿时先生说的话,家中和睦在于让,人之和睦在于忍,可他现下觉得,人之和睦在于忍,家中和睦亦在于忍,他一让再让,而他们只会步步相逼,逼得自己毫无退路,逼得自己投降妥协,逼得自己遂了他们的心意。
  向来都只需他们满意便可,自己开心与否并不重要。
  大夫道:“老夫人旧疾在身,近日你勿要再刺激她,我开几贴安神的药方,好好静心休养。”
  屋外正下着一场冬雨,随之而来的寒气入体,凉意从头窜到脚底,胸肺连绵疼作一片。唯恐母亲生重病,他毕恭毕敬地候在屋外,也忘记添件厚衣,明明知道开口便要咳喘不止,仍应道:“有劳大夫多多费心。”
  “倒是你,不可再过劳累了。”
  他淡淡道:“多谢。”
  待他再去书房时,王一新已经离开了,斜卧榻上放了两个白梨,压着一封皱巴巴的回信,小小的两个白梨被轻易地握在手中。
  弯弯扭扭的字分布于纸上,好似七缠八绕的小虫,所幸林则仕很快便笑了,王一新嘲讽他身子弱不禁风,真是个娇生惯养的林老爷,不过是小小的风寒,便赠他两个梨祝他早日痊愈。
  薄薄书页,寥寥字句,绵绵情意。
  全都藏入心里。
 
 
第五十二章 
  大夫的极力劝告不管用,他毫不怜惜自己的身子,想马不停蹄地完成这等恼人之事,依旧昼夜不停地翻着账簿、打着算盘,同时还需时不时地处理着商行的突发情形,不眠不休,不曾歇息。
  整整一个月后,商行的总账目才算明了,母亲的病情亦好转不少。
  一切事务日趋明朗。
  当然,除了他自己。
  在商行面前,他是说一不二的林老爷,在母亲面前,他只要隐藏自己心中所思所想,只要不出言顶撞,他便是一个完美的孝子。
  王一新似也忙得很,偶尔来瞧他,只道林府真不是个人待的地方,连在屋顶上蹲着都觉着压抑,说话轻声细语,行路迈四方步,让他觉着实在无趣,问他何时回碧落山,草药没他照料都快死全了。
  他从未承过归期,也不敢承归期。
  再过半月便是他的婚期,母亲再次提起时,他虽没当场抗议,可心间一阵绞痛,方想抿口茶水润润干涩的喉咙,大片可怖的腥甜便已顺势从喉间呕出,啐了一口,大股赤红从嘴边蜿蜒,滴在白衫上夺目且刺眼,如同蓄谋已久的兵将,在山穷水尽时一触即发,拼死顽抗不过是在拖延时日,到底是要面对的。
  他在母亲面前软得如同一滩无骨的泥肉,痛得眉头紧皱,心中犹如万针刺肉,呼气吸气皆是一惊。他听着母亲惊慌失措地喊着叫大夫,可母亲从大夫处了解到他呕血应只是多日劳累、加之感染风寒的缘故,便踟蹰着捏着手帕,而后问大夫,「半个月后便是他婚期,他能否如常娶亲?」
  林则仕一面承受着钝痛,一面觉着好笑,涩意擅自泛上胸膛,侵入眼眶,他翻过身去,恨不得自己此时耳聋目盲。自己儿子病了,最关心的是他能不能如常娶亲,大夫只好好劝慰母亲一番,再道娶亲怕是不能,他此时应以歇息为主。
  可他到底不能好好歇息,白日里仍要在书房处理事务,雨点绵延成丝,轻飘飘地携风拂过,悄悄然地润物无声,房门外的那株梨树已含嫩叶,簇簇雪白于枝头之上,摇曳着身姿,恍若树下有位意气风发的少年,那双桃花眼入了目,便再也移不开眼。
  他不知不觉走上前,伸手一触,惊觉这不过是自己的幻想。
  便拢了几簇梨花,想做几盘梨花酥。
  亲手做的梨花酥置放于桌案,日日等着王一新过来品尝。
  连日病中劳累的他清瘦了不少,身上力气总聚不到一处,需由家仆扶着才添了些许力气,病中仍需每日向母亲请安,弯腰俯身朝她行礼,母亲却说,别妄想用装病躲过此事,婚期已延后至五月,这是最后的退让。
  他不是没有想过,甚至观察着有无人可接替他的位置。
  他受不住了,他想再逃一次。
  许是母亲已有防备,无意露出些马脚,岂料母亲知晓后,母亲勃然大怒,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从来没有这样的道理,林家从古至今都是这样的规矩,怎的到你处便时时想着要坏了这规矩?
  不顾他病体未愈,罚他去祠堂跪了三天三夜,跪得他内心愧疚,内心煎熬,初时,他亦是在恨,咬牙切齿地望着列祖列宗的牌位,他想问问,这样的林则仕,存在到底有何意义?
  后来,他便不恨了。他自然懂得,日后他死了也只能与这些牌位堆叠在一起,循规蹈矩的世世代代,终其一生都不能快活。
  他存在的意义,从来都只为了传宗接代,只为了传承林家商行。
  这些所谓的责任,只能在其死后才可解脱。
  在第四日黎明,王一新笑嘻嘻地在书房里咬着梨花酥,林则仕两个膝盖跪得发肿,风寒未愈,见他这般笑颜,却是悲痛多于欢喜。
  如果自己这辈子都要与这林府紧紧捆绑,总不能将这位潇洒的少年也一同绑在一处,他属于山清水秀、自由自在的碧落山,而不是循规蹈矩、同牢笼一般的林府。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