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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懂什么是粗暴的浪漫。”
“浪漫能跟粗暴沾边吗？”
后面几个人和实习生聊天，沈权章一个人站着，走在前面的同事和组长头皮发麻，不知道怎么面对站在门口的楚濑。
楚濑戴着耳机听歌，一边回柳渊的微信，对方问上周拍的结婚证出了吗，他想看看。
周围有三三两两下班的人，楚濑戴着帽子，完全隔绝了其他人打量的眼神。
产品组的人经过，看得更明显，沈权章落到最后，还是没忍住喊了一声楚濑的名字。
“楚濑。”
当事人没听到，耳朵里还是某日本歌手新出的歌，很燃很热血。
沈权章又喊了他一声，发现对方没反应，伸手拍了拍楚濑的肩。
产品组的组长转头发现沈权章不见了，再看对方正好拍上了老板老婆的肩。
今天是周五，大后天又是周一。
噩梦的周一晨会，组长虽然知道岑总公私分明，但他心里有鬼。
知道组里这小子横看竖看都对前任余情未了，此刻痛苦万分，正准备喊沈权章，发现不远处有车开过来。
岑家的车不少，岑蔚开的不算张扬，组长自己有车，在车库也能认出哪辆是顶头上司的车。
现在的情况比上次还电视剧，他脑子里甚至响起了知名狗血都市剧的bgm。
楚濑摘下耳机，问：“有事吗？”
沈权章上次离楚濑有点远，现在距离近到他都可以看清楚楚濑的眼神。
对方的眼神冰冷，看沈权章不说话，又要戴上耳机。
沈权章抓住了他的手腕，下一秒被楚濑甩开。
楚濑：“没事就走吧。”
他不走楚濑打算先走，他刚走了一步，沈权章就问：“大……大财还好吗？”
岑蔚开车过来，也看到了站在路边的产品组一行人，再远一点楚濑的身影很好认。
另一个男人他也记得。
那天之后岑蔚遇见沈权章的次数也多了。
以前岑蔚不怎么去记普通职员的名字和脸，但秘书有点贴心过头，听说了传闻，特地把沈权章的资料放到岑蔚桌上。
岑蔚偶尔下楼，还能碰见沈权章。
哪怕他在工作中很少去考虑其他的事，但这种场合遇见，反而增加了他想起楚濑的次数。
车从产品组一行人身边掠过的时候，组长脑子里都是八卦。
公司匿名群什么都聊，早上还有人提起岑总的闪婚，现在已经发展成强取豪夺了。
楚濑蹙起眉，他很少戴隐形，戴眼镜才是常态，看上去更是清秀文气。
他说：“这关你什么事？”
沈权章：“我就是问问，想知道它过得好不好。”
楚濑：“它和你没关系吧？”
下一秒他警觉地问：“你不会想偷狗吧？”
沈权章以前都没发现楚濑还挺爱开玩笑的，此刻看对方的眼神都有几分笑，“毕竟我也带过它。”
楚濑听不下去了，“带什么，你还嫌它吃得多呢。”
“我走了，你以后看见我就当不认识我。”
他在这方面一向很利落，可以说锋利。
在一起的时候很果断，分手也是，结婚也是，唯独和岑蔚这段协议结婚滋生了难以控制的情愫，让他果断后仍然犹豫不决，贪欲丛生。
沈权章想到楚濑和岑蔚的拥抱，想到楚濑在朋友圈发的结婚证，还有周末两个人相携而去的背影，忍不住问：“你会真心喜欢一个人吗？”
岑蔚的车停到门口，但两个人还在说话，没注意到他。
岑蔚降下车窗就听到了这一句，他干脆开门走了下来。
楚濑背对着后面，没看到岑蔚，他眉眼的烦躁打破了表面的冷淡，也成了另一种生动。
沈权章：“我说的没错吧，你根本没爱过我，你只是把我当成工具而已。”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酒吧，沈权章振振有词，仿佛一切都是楚濑的错。
但楚濑的心却比那天平静很多，他反问：“那你呢？”
他问：“你选择我，没有别的理由吗？”
很多事情楚濑早就知道，比如沈权章和同学的聊天，同性恋能结婚，但婚姻的利益从来不会因为性向改变。
楚濑微微抬眼，“不是你说的吗？”
“本地户口，还有房子，收入不错，就是上床费劲，但没关系。”
他口齿一向清楚，就是语气很少带上情绪，复读的意味更是明显。
沈权章笑容僵住，磕磕巴巴地问，“你……你怎么知道的？”
楚濑笑得冷冷：“我就是知道。”
站在台阶下的岑蔚看见了楚濑紧握的拳头，刚想说话，看到岑蔚的沈权章却大声问：“那你和岑总结婚没图别的吗？”
楚濑还真的没图别的。
他什么都分得清清楚楚，自己拥有的，自己能拥有的，自己努力能拥有的。
还有再怎么努力都不会拥有的。
岑蔚就是他人生预设轨道里的意外，楚濑一开始也没生出半分贪心。
只是动心无法控制，他越是和岑蔚相处，就越像陷入了漩涡。
但都比和沈权章在一起轻松。
即便是协议对象，都比真前任男友让他满足。
楚濑嗯了一声：“我要的你给不起。”
楚濑看向眼前人，沈权章长得很端正，浓眉大眼，但和真正的大帅哥比又显得平淡，更够不到帅到惨绝人寰的地步。
这样的人仍然会出轨，会任凭欲望倾轧，不满足现状，既要这个又要那个。
楚濑想到那年对方在食堂的正式告白，一杯五块钱粉兑奶茶，一句我喜欢你，你的眼睛很漂亮。
那是楚濑从小到大第一次被夸外表。
他明知道这个词与他无关，仍然高兴。
没人不喜欢被赞美。
后来楚濑再也没有得到过这样的赞美，很符合得手了就厌倦了的常规结局。
到现在分手后的第三个月，楚濑仍然被人生里的第一任男朋友指责。
沈权章很是愤怒，终于脱口而出：“你是不是早就和他在网上勾搭上了，然后趁机和我分手好上位？”
楚濑用一种惊诧的眼神看向对方。
沈权章深吸一口气，也顾不上那边的已经靠近的顶头上司的老板。
他问：“难道不是吗？他的账号早就关注你了，指不定你们私底下……”
楚濑冷冷地问：“出轨的不是你吗？”
他站在沈权章面前，却比之前任何一刻都遥远，眼神充满失望，却没有难过。
他已经不会是那个会因为他彻夜不归会等到难过的楚濑了。
楚濑有了一个默默等他的人。
就像现在，岑蔚还是没出声，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能上前。
但岑蔚又作为一个「外人」，却听出了沈权章话里残留的迷恋和浓重的嫉妒。
沈权章：“那是因为……”
楚濑摇头：“是你从来没爱过我。”
他虽然不相信自己能得到长久的爱，但不代表没有期待，这种场面说书面的爱更让他觉得难过，“你要是真的尊重我，就算喜欢上了别人，至少也会告诉我你真实的想法不是么？”
楚濑的情绪好像还是没什么波澜，声音仍然是当年图书馆接水的时候沈权章忘不了的悦耳。
这个时候楚濑说：“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说过的，我们要是不喜欢彼此了，就直接说。”
他分手得很决绝，沈权章半个月后才有实感，但楚濑已经飞速结婚了。
现在结婚对象就站在台阶下，男人身材高大，眉目英俊，矜贵无比，也符合家财万贯，完全是他们生活之外的人。
今天繁星闪烁，远处传来街道车流的喇叭声。
沈权章张了张嘴，别过脸，终于道了一声歉：“对不起。”
楚濑：“不要看我直播，也不要给我打赏，可以做到吗？”
沈权章深吸一口气：“这你管不着吧？”
楚濑嗤了一声：“你现在这么阔了？我无所谓，这个钱我当成你这些年蹭吃蹭住的补偿。”
他说得很无情，这个时候笑了一声：“反正我是一个不浪漫的人。”
这句自嘲对应了那天分手的画面。
沈权章都不敢看他，楚濑转身，却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岑蔚。
对方上班时一丝不苟的头发被风吹乱，本来比冬风凌冽的眉眼却在和楚濑对视的时候舒然无比。
男人冲楚濑笑了笑：“聊完了吗？该回家吃饭了。”
岑蔚没任何撞破男朋友和前男友对峙的尴尬，口吻亲昵：“奶奶连发了十多条语音骂我呢。”
楚濑惊讶地看了他两眼，嗯了一声，大步绕过沈权章朝岑蔚走去。
岑蔚绅士地绕道副驾驶座给楚濑开了门，然后开车走了。
风声呼呼，沈权章脑子里都是那句回家吃饭。
他蓦然想到楚濑和他交往的时候说的未来展望——
“我没什么志气，只要每天过平淡的生活，一日三餐都有人一起吃就好了。”
“可能刚工作不太能实现，一天一起吃一顿饭就可以了。”
“你可以做到的吧？”
当时他怎么说的？
刚谈恋爱雄心壮志，说做不到我天打雷劈。
分手后也没天打雷劈，可见誓言确实没用，但楚濑没他仍然可以过得很好。
车开出了两个红绿灯，楚濑低着头，手很用力地捏着安全带，还是不敢看岑蔚。
岑蔚：“我不是故意听的。”
楚濑：“你全听见了？”
岑蔚：“没有全部。”
楚濑噢了一声，“他是你公司的员工，这会有影响吗？”
车载音乐是缱绻的法语歌，窗外灯火璀璨，马上就要圣诞节了。
他们的婚礼仅剩一周。
岑蔚摇头：“他起码要升职到管理层我们才会有正常的工作影响。”
楚濑点头。
岑蔚：“你在担心他吗？”
楚濑摇头，道了声歉：“都怪柳渊做短剧做疯了，和我说如果给他们公司编剧写我们几个人的故事，沈权章这样的角色会被辞退，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
岑蔚笑了一声：“那他明天确实不用来上班。”
楚濑还没反应过来，开车的男人挑了挑眉：“明天周六。”
楚濑没想到他还挺会开玩笑的，几分钟后，岑蔚的手机又响了，是宣蓉青的视频电话。
岑蔚：“帮我接一下可以吗？”
楚濑点了同意，那边的女人问：“怎么还没到啊，爷爷都等好久了，阿蔚你别告诉我你还在公司啊。”
背景还有红奶奶的声音：“我都饿死了。”
岑建荪还反驳：“不许说死，我还在呢。”
老两口吵吵闹闹，楚濑喊了声阿姨。
这边光线不好，宣蓉青咦了一声，又懂了：“开车呢，没骗我，不错。”
楚濑：“是我有点事耽误了，阿蔚等我才晚的，对不起。”
女人笑了一声：“这有什么的，我们下午都吃过东西了。”
岑蔚感觉到了明显的区别对待，忍不住插嘴：“怎么这样。”
宣蓉青：“毕竟濑濑比较重要。”
她也不打扰小两口，直接挂了。
音乐隔了几秒才续上，这几秒的沉默突然显得暧昧。
楚濑说：“你家人真好。”
岑蔚忍不住说：“也可以是你的家人。”
他补了一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楚濑怎么会介意，他虽然跟沈权章还没到结婚的地步，但也是见过家长的。
沈权章在父母那边虽然是出柜的状态，但父母不算好相处的类型，即便现在同性可婚，仍然有隐形的偏见，还认为是楚濑的问题。
楚濑和来本市旅游的沈家父母吃过一次饭，很是痛苦。
虽然之前岑蔚出差的时候岑家人搞了很大的阵仗，但和沈家父母的难相处相比，都算得上可爱。
楚濑嘴上和岑蔚抱怨，心里又很感激。
被人在不在乎太好分辨了，就像现在岑蔚的无效补充。
楚濑心想：就你这样还不动声色地喜欢一个人？
难怪AI回喜欢大部分是明目张胆。
他又想：这AI真的靠谱吗？
大概是楚濑沉默了太久，岑蔚怕自己又过线了，道了声歉。
楚濑却摇了摇头，柳渊又发了两条消息，估计是下班了，发的语音。
楚濑点开，耳机却还没连上——
“楚濑你怎么光点赞你老公微博不关注啊？你的榜一老公太可怕了吧，打赏累计到全区第三你不得多亲他几口，这都能买半套房了。”
楚濑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他发现岑蔚的眼神才意识到自己耳机没连上。
男人默默地说：“没关系，反正是假的。”
他这么说乍听还有点委屈。
楚濑正想解释，但语音条播完自动下一条。
“你直播间打赏榜第三的智障章鱼就是沈权章吧，我就说这老小子想吃回头草，出轨还有脸舔你以前还说你没情趣我看就是他废物你……”
楚濑终于直接锁屏了。
柳渊果然是一个不能外放的人。
他磕磕巴巴地解释：“柳渊他……性格比较……”
岑蔚给他补充：“爽朗。”
楚濑：……
都提到了直播，他俩和平的一周室友生活互不干涉，但还是在网上有了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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