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雾在脑海里：“…哥哥，我觉得他肯定误会了什么。”
沈绥渊还没说什么，沈雾就又嘀咕：“算了，随便了，误会就误会吧。”
他慢悠悠道：“反正他怎么想我我都无所谓。”
这话直接叫沈绥渊没忍住，操控了右手覆盖住左手，捏了捏左手的无名指。
自从上次那次走神，沈绥渊一捏这，沈雾就禁不住去想戒指的事。
哎。
如果真的要牺牲他才能拯救这个世界的话，那在他选择牺牲自己之前，先收到自己送的戒指吧。
沈雾如是想。
而在他有这个念头的时候，沈雾就已经知道自己的选择了。
他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
坐在他对面的晓晓莫名地看他一眼。
沈雾支着下巴，在心里呢喃了句：“所以我才说我绝对是人类啊。”
他想拯救这个世界，不是因为他觉得这个世界有多美好，他要为人类的未来站出来。
只是他想到了他唯一的姐姐，虽然表面冷漠，但对他的精神波动始终温柔的姐姐。
还有从他【恶魔】异能觉醒开始就帮助他很多的钟望，还有他读书的时候就帮助过他的风入，还有在帝焚时毫不犹豫挡在他身前的青栀，包括图照、成行、陈孚、千诚……
他的亲人、他的朋友。
如果牺牲他就可以让他们拥有未来，沈雾是会考虑点头的，毕竟大家一起去死并不是最优解。只是…从前他的确可以平静面对死亡，但现在不一样了。
沈雾攥紧了自己的右手：“哥哥，你会怪我吗？”
沈绥渊幽幽：“虽然你决定为别人去死这件事让我十分地不爽，但想想我可以陪你一起面对死亡，也没有什么了。”
他也用力回握住自己的左手：“宝贝儿，你只要不要玩什么‘得想个办法让另一个人格活下来’这种操作，我就什么都可以忍。”
可以忍另一个自己用自己的身体去跟那些他根本不想理的人构建关系。
因为无论怎么样，最亲密的，只有他们彼此。
想到这一点，沈绥渊就可以容忍很多事。
但如果主人格想要抛下他……
右手的指尖摩挲了一下左手手背，像是提醒又更像是带有威胁性质的警告：“只要我察觉了，我就会亲手杀掉自己。”
那干脆世界毁灭好了。
沈雾其实本能地想躲，但他没躲，只是神经微微瑟缩了下，心脏都好像被自己给捏住掐紧，连怎么跳动都要被自己掌控。
沈雾嘀咕：“哥哥，你好像还有点病娇的潜质。”
因为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无论是沈雾还是沈绥渊都没有用异能，甚至沈绥渊的声音都是带着点困顿的，因此听上去漫不经心，很容易让人误会敷衍。不过反正就只有他自己听，也不怕被误会——就算是说给别人听的，误会了就误会了，沈绥渊从不在意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沈绥渊直接认了：“嗯，就是。”
他散漫道：“所以你最好不要有那样的念头，不然我也可以选择留下来然后把这些人都杀了，再自杀。”
说着，他又呢喃了句：“但我估计我直接自杀的可能性更大。”
要死一起死。
沈雾：“……”
他对于副人格这么认真在想这件事感到丝丝无语：“哥哥，我跟你是一个人。”
沈绥渊不允许的事，他又怎么可能允许？
沈雾微微低垂着眼，轻声：“我自私自利的。”
沈绥渊低笑，接了句：“所以最爱自己。”
沈雾一停。
他抿起唇，但最终压不住自己的嘴角。
沈雾偏头看向窗外的云层，眉眼间积压的阴云终于散去，他靠着靠背侧着头，面上是最简单也最烂漫的浅笑，荡漾着淡淡春意，叫人看一眼就知道他心情很好，也会让人莫名升起几分不忍。
因为这样的沈雾，会让人有一种他还是一个孩子的错觉。
怎么能把一个孩子推出去呢。
晓晓在对面看着沈雾，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王载。
她闭上眼睛，除了微微起伏了下的胸膛，没有任何别的泄露出她的情绪。
是她亲手杀死了她的哥哥。
但也是因此，她的“灵魂”才真正苏醒。
.
沈雾他们到京阳市异常管理局时，恰好遇见青栀也在。
这还是从帝焚回来后，沈雾第一次见到青栀。
青栀和晓晓对上目光的刹那，就蹙起了眉。
沈雾怀揣着几分好奇问：“怎么了？”
说起来，晓晓要算是感染种的话，那应该是植物系感染种，而青栀的异能恰好是操纵植物系感染种。
青栀不是那种当人面说什么不好听话的人，尤其她暂时不知道晓晓的身份，看她鲜红的头发和粉红色的眼睛，还以为是什么高等级异能者，所以她在晓晓看过来时客气地笑笑：“没事。”
沈雾拱火：“不用怕，她不会生气的。”
晓晓：“？”
她冷漠：“沈雾，你现在这话就让我挺生气的。”
“先别生气了。”图照示意晓晓：“你过来，做登记，而且你还要植入特殊的芯片。”
这下青栀就明白了晓晓是什么身份，只有犯了罪后被“招安”的异能者才是这个待遇，于是她轻轻出声提醒了句：“小心一点，她给我的感觉很难说。”
晓晓确实不是很在意，甚至还来了点兴趣似的，停下跟上图照的脚步，看向青栀：“你详细说说。”
青栀有点莫名，不解地看向沈雾，才发现自己好像也可以直视沈雾了，甚至看沈雾似乎也有点不一样…有些幼态的感觉？
像个少年。
沈雾解释：“她还在试图弄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存在。”
毕竟沈雾那些说法只是猜测，就算沈雾猜的是对的，事情毕竟不小，晓晓需要的是肯定，而不是猜。
青栀不明所以，但还是柔着语气多说了几句：“我只是觉得你让我的异能有点躁动，但又莫名有几分恐惧…而且小翠对你也有反应，可它传递的情绪有点复杂，所以我也不太确定。”
沈雾若有所思：“小翠？【神树】给你的新的‘宠物’？”
青栀笑笑，抬起了自己的手。
一根约莫只有两指并拢粗细的翠色藤蔓就从她的制服下探出来，贴着她的掌根，后续还有更多依旧纠缠着青栀的小臂。
藤蔓的顶端有一个很小的花苞一样的东西，青栀给沈雾展示，就见藤蔓在顷刻间变大，一根分裂出了十几根，甚至还有藤蔓直接从他们背后骤然出现。
这要是沈绥渊挂着，一定能够用他的眼睛看见，在小翠分裂的时候，就有类似于蒲公英撒钟的细小到肉眼很难捕捉的绿点飞出，像是随风而起，又像是被青栀所操纵。反正那个绿点落在沈雾背后时，就瞬间变成了藤蔓。
沈雾察觉到劲风回头，就见那些藤蔓的顶端也有像花苞一样的东西。
青栀记得沈雾不喜欢有人碰他，所以没有让藤蔓靠近沈雾，只是轻轻地说：“还有这个。”
话音落下时，那些藤蔓上顶端上的花苞骤然绽放，开出一朵巨大的白绿色的花，这花比之前的小花要小一点，也要好看很多，但花蕊处还是一张圆的巨口，能够将一个成年男子吞下的那种。
青栀没让所有的花绽放，不过仅仅几朵，就差不多封锁了沈雾所有的路径，要想出来，就得杀出来。
沈绥渊轻啧了声。
哪怕他没有挂在“外面”，他都能够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这一半灵魂在渴求什么。
很饿。
青栀手里的这东西，对于他来说就是大补的。
“不能吃的哥哥。”沈雾察觉到他的躁动：“这个真不能吃。”
沈绥渊：“知道。”
青栀在那头收起花和藤蔓，沈雾说：“你这个感觉有点像小花和小绿的结合。”
青栀挽了一下自己墨绿色的头发，那双浅绿色的花瞳格外剔透：“嗯。”
她笑笑：“也要方便很多。”
她说着，又看向在那头若有所思的晓晓：“她是……？”
沈雾点头：“就是我说的那个。其实说是人造感染种，我现在决定她更像是比我们这个世界维度要高的高维度世界降维后存在我们这个世界的东西。”
X病毒本质上也是这种东西，甚至包括感染种…就像是高维度世界的东西——不一定是高维度世界有意识的生灵，也有可能就是崩坏后的力量，反正是不属于他们这个世界的——入侵了他们这个维度世界的物种，自己对自己进行了降维处理，最后变成了那样的怪物。
沈雾一直觉得，能够保留人的轮廓的感染种，很有可能就是他们上一层维度世界，所以对他们这个维度世界的影响没有那么大。
青栀也很聪明，尤其她不像成行那样会受到“限制”，她看着晓晓，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什么。而晓晓在听过他们的对话后，没有再停留，直接跟图照去做登记了。
沈雾也冲青栀点点头，先跟成行去吃点东西补充自己的能量，而且……
沈雾看见了站在通道入口等他的宁归晚。
见他们聊完天，乐依跑过来抱住了青栀：“青栀姐姐！”
她告状：“我跟你说！我们这次在外面遇见了个好讨厌的人！她控制我好几次！虽然最后跟我道歉了吧，但我们救了她她居然还反水……”
沈雾站定在宁归晚面前，大家各有各的忙碌，他其实觉得是有点吵的，可又很奇异地觉得这点吵也很好。
“姐。”沈雾弯眼：“我没事。”
他知道宁归晚来等他，不是因为有什么事要跟他说。
她只是在担心自己的弟弟而已。
第131章 （二合一）
三天后。
沈绥渊恢复的第一件事, 就是先出来一把抱住了自己。
沈雾乖顺地待在分丨体的怀抱中，任由沈绥渊的臂弯如同锁链般将他绞紧, 连呼吸都被压榨得迟缓。
沈绥渊的尾巴也缠上了沈雾，像是绳索一样，隔着衣物紧紧锁着，沈雾不用看也知道回头铁定要留下印子。
可他根本不在意，不仅因为是自己留下的，也因为他真的很“想”沈绥渊。
他这几天的真实情绪一直都在一个很低的点，无论是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哪怕听成行说蒋柿来异常管理局做登记了，他也没有要去看看天级异能者的想法——甚至沈雾的【第六感】都告诉沈雾他该去见一下蒋柿的，沈雾都没有动。
沈雾埋在沈绥渊的怀里许久才抬起头，沈绥渊的尾巴已经缠在了沈雾的脖颈上，像是黑色的钢索, 好似轻而易举就能够绞断他纤细的脖颈，也因此，沈雾看上去就更为孱弱可怜。
他喊了声：“哥哥……”
那些情绪还没有述之于口, 沈绥渊就低下头吻住他。
其实也不用说的，他们是一个人，自然知道彼此的心情如何。
沈雾被勾着倒在沈绥渊的怀里，心甘情愿地陷入那张网。
他真的很想这辈子就跟自己这样下去，甚至沈雾十分遗憾自己没有早点喜欢上副人格, 如果再早几年, 他想他可能真的会找个没人的地方，和沈绥渊躲着过日子。
世界末日又如何, 这几年的快乐也足够了。总比现在这样好。
沈雾到最后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而哭，在这一点上, 或许副人格比他清楚。
因为沈绥渊很明显地停顿了下后，将坐在自己腿上的本体揽入怀中，四节指节的手修长而宽大，漆黑的指甲看上去的确和【恶魔】的适配度拉满，还有缠在沈雾腰身上的尾巴，叫沈雾看着好似被魔鬼囚于怀中的少年神明。
但这只魔鬼却是以很温柔的姿态去吻走沈雾的眼泪。
不需要多言，一遍遍地，慢慢地……
沈雾搂紧了沈绥渊，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哥哥。”
他嗓音沙哑且有些怪异的变调：“我还是不想死。”
也不想“自己”死。
他喃喃：“我还有好多事好多事没有和你一起做。”
沈绥渊垂眼，亲他：“那我们想想别的办法。”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挨在一起：“宝贝儿，没那么急。而且就算真的到那一步了，不救就不救，反正世界要毁灭，我们不救，也没人能骂我们了。”
沈雾稍顿，心情终于彻底好了起来。
他想笑，但又难耐地动了动自己还绷着的手指：“能不能…再说。”
沈绥渊低笑起来，一翻身将人困在身下：“等下。”
……然后这个等下就等了快两个小时，还是沈雾又哭了，沈绥渊才恋恋不舍地将沈雾抱起，踏进可以勉强当小泳池使的浴池里。
沈雾依偎着沈绥渊的胸膛，完全不在意自己这一身触目惊心的痕迹，脑袋其实第一时间是还浸泡在旖丨旎的余味中的。
但沈绥渊把玩他手指的举动，又让他慢慢清明，摆脱了那想摆烂干脆大家一起完蛋的心思。
因为他想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天他跟另一个自己能够这样。
“哥哥。”
“嗯。”
沈绥渊的尾巴还缠着沈雾的左腿，暂时还是小爱心的尾巴尖垫在了沈雾的脚下：“你说。”
沈雾冷静道：“其实我不觉得事情有那么容易解决，但我还是想听听席微微他们那边是什么想法。”
他稍顿：“还有【神树】和我的关联…我也很想知道席微微他们知不知道这件事，包括艾德莉娅灵魂里的那个印记。对，还有蒋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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