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士兵为什么要把魏国公主往他剑尖上撞,又为什么要造成这种局面。
“是陛……”士兵哆哆嗦嗦,还没说完就被不知哪里射来一支暗箭封了喉。
周寂疆面容全是血迹斑驳。
他又闭了闭眼,眼皮子是温热血液,流到鼻尖,难闻得紧。
最后,他累极,天旋地转,昏倒。
期间,听到士兵那一个字,他脑子里那根弦蓦然断裂,发出尖锐声音,比恶鬼嚎叫声还更急更汹涌,更可怕。
周寂疆没想到。
他怎么也没想到四年付出与陪伴,有朝一日谢池春也会算计他,九星阁弟子自相残杀,何其可笑。
他又想,谢池春真厉害啊,轻轻松松就绝了他的后路。
他再也不能回青城山了。
◎作者有话说:
即在铜柱上涂油,下加炭使热,令有罪之人行其上,辄坠炭中活活烧死。……炮烙之刑
【百度所得,摘编百科。】
◎最新评论:
真的疑惑大师兄为啥喜欢这么一个人,就因为被她救了一命??
怎么都是恋爱脑。一段感情不能舒服就撤。
怎么能这样
这操作只能说6,大师兄爱的人也6
受太讨厌了
大师兄恋爱脑好严重
受和大师兄都不喜欢。
呜
爪
这大师兄好伪善好装逼
<img src="http://static.jjwxc.net/images/nutrition_icon.png?var=20220822">手动星星眼。多给你浇浇水,还请茁壮成长啊,小树苗。 万水千山总是情,多给一瓶行不行?行!
大大,让周周幸福吧,看的真的好难受。回忆快点结束吧
-完-
第95章
周寂疆昏迷有好几日,他大梦一场,梦里走马观花都是他这四年时光,而每个碎片记忆竟然都离不开谢池春。
他周寂疆就是在第一次下山期间遇见了谢池春,那时谢池春尚没有锋芒毕露也没有日后帝王气派。
乱世之中,卫国猛如虎,与越国交战,越国那时还低微,不敌,谢池春作为王室唯一子嗣,只能让他去做卫国质子。
周寂疆见过他最狼狈的样子,也见过他最好的样子,想想,那些样子大部分都是在卫国。
也因此,周寂疆原先是很喜欢卫国的,更多,其实也因为他在卫国与谢池春定了情。
可他觉得四年跟随,早已定情,偏偏人家并不这样觉得。
周寂疆出征魏国,鲜血与残酷铸就的战场,时常让他难以忍受,他能活下来带领士兵取得胜利,完全就是靠着回越国京都的信念。
他想亲手交上辞官折子,再见谢池春一面。
却没想到最后竟会是这样的结果。
后来辗转在丞相府醒转,他不顾深夜,夜叩宫门。
他去紫宸殿当面质问年轻帝王,那时谢池春慢吞吞从床上直起上半身来,满面都是倦怠,他懒散,抬眼说:“你可知魏国国师也就是你的大师兄,他为那位公主杀了多少人?”
就是这句话让周寂疆心神恍惚。
他不知怎么为大师兄辩护,那就是事实。
但他总忍不住想起幼时大师兄教他读书写字,教他何为礼教,又从山下给他带糖葫芦,给他带珍奇的小玩意儿。
他又忍不住想,要是……
十六七八少年郎之时他没有偷偷跟师弟路承安下山,也没有遭遇刺杀,也没有遇见谢池春。
那么,这一切都是不是都不会发生了。
可人生不会重来一次。
来不及了。
他已经回不了青城山了。
大师兄也回不去了。
“……”
至此周寂疆渐渐与谢池春疏离,他知道谢池春那时故意切断他与九星阁联系,是不想他回青城山。
那时他竟也以为谢池春只是控制欲强,不想他离开越国,离开谢池春。
可是他还是想错了。
谢池春半夜与今年久负盛名状元郎,共处紫宸殿,听闻,还要同塌而眠。
周寂疆是不知道的,只因谢池春有头疼毛病,强迫他熬汤送来,那些宫人看他眼神很复杂。
周寂疆心里隐约不安。
于是,那位孙公公将他拦在紫宸殿外头,他无意听见那些宫婢的叹息声,只觉浑身气血涌入太阳穴,失控下,他罕见违了皇命闯进御书房,当面质问那位年轻帝王。
年轻帝王只慢条斯理搁了笔墨,抬眼望他,显得他这位普通臣子向帝王索求爱这件事有多大逆不道,以及荒谬可笑。
“将丞相拉下去醒醒酒吧。”
周寂疆根本没有喝醉。
也正是因为没有喝醉,他也就清楚望见了帝王身前那个身姿挺拔的白袍男子,那臣子身形与他何其相似,名唤齐连周。
周寂疆当时恍然惊醒。
那是主角攻。
他也突然明白了,他只是一个被利用完了就抛掉的炮灰,谢池春厌恶他妇人之仁,主角攻不同,他与谢池春是同样的人——
冷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谢池春这些年与周寂疆政见不同,尽管对他有几分情意也早就被消磨掉,然而主角攻不一样。
主角攻跟周寂疆有三分相像,甚至可以说很像周寂疆少年时,面容干净。
周寂疆恍然。
原来,谢池春早就找好了替代品。
而周寂疆从出征魏国就已经成为了弃子。
帝王心狠,周寂疆早就该知道,他醒悟太晚,没想到一把扶持起来的少年郎竟然不知不觉早就已经将他摒弃在外。
功高盖主,纵然有万般诚心也抵不过一死。
周寂疆知道他会有什么样的结局,那晚,他毅然决然要辞官离开越国,可是没想到年轻帝王却是轻微抬起薄薄眼皮子,烛光映照着他眼底暗火。
“你还能走到哪里去?”谢池春说。
是啊,魏国国师死亡消息传遍天下,所有人都知道周寂疆亲手害死了他的大师兄,周寂疆回不了青城山了,他还能到哪里去?
纵使如此,周寂疆不想在越国继续待下去了。
“若是陛下不肯放我离开,只怕有朝一日,反噬其身。”周寂疆是第一次忤逆,他铿锵有力,眼神坚韧。
谁也没想到丞相胆大至此,公然挑衅威胁帝王。
他毫不犹豫转身,态度坚决,那刻他听见身后笔墨纸砚摔在地上的声响,是谢池春动了怒。
周寂疆最后还是没有走出宫殿,帝王大怒赶出所有宫人也包括臣子齐连周。他被硬生生按着肩膀,关押入了牢房。
当今越国丞相,谁都知道,他惊才绝艳,平定天下,容貌甚俊,乃是不可多得天才。
朝廷上无数臣子为周寂疆辩护,求帝王看在丞相尽心尽力攻打下别国的功劳,原谅丞相失心之语。
最后年轻帝王也气笑了,迫于民声,两日就将周寂疆放出。
只不过要夺了兵符,以示帝王威严。
若是赏罚分明就也算了,那兵符不偏不倚就给了齐连周。
齐连周初入朝廷无功无过,给他未免太打丞相的脸了。要知道丞相这样风光霁月的人物,取得帝王信任也是跟了谢池春两三年,还曾经为他挡过箭差点死了。
众人议论纷纷,有的为周寂疆打抱不平,有的嘲讽奚落。
周寂疆浑不在意,只是在丞相府闭门不出,长达三四日。
他已经不入宫也不上朝了,一天到晚待在书房也不知道琢磨些什么,逐渐,有流言说丞相疯了。
怎么会不疯呢?他想离开这个压抑的地方,离开不了,想发泄想歇斯底里,却始终被压着,无法彻底解脱。
最后,周寂疆被诬陷谋反,数不尽士兵闯入丞相府,摁住了书房里的那白衣身影。
丞相从容,连死到临头都不紧不慢,他推去那些士兵伸来的锁链,自个儿在众人视线下往皇宫,一步步走。
当年进越国皇宫是年轻少年郎紧紧牵着他,这次,时过境迁,周寂疆身有脚铐,入耳细碎叮铃声,都磨破了皮。
他就这样被士兵推入了漆黑一片的御书房,面对年轻帝王盛怒。
他更多记忆还是谢池春漆黑阴郁的眼眸,接着,他被硬生生在额头刻下了字,贬为奴隶,流放平川城。
身逢乱世,周寂疆前半生比之许多人来说太顺遂了,堪称天之骄子,不曾吃过很多苦。
老天爷总是追求公平,周寂疆去平川城大多都是被当地卫国人折磨,接着就是做苦役,他逃不了,重刑犯脸上刻了字他到哪里都会被认出来。
周寂疆骨头一点点被磨平。
一开始那些卫国人折磨他,还喜欢喊他“丞相大人”折辱他,每次他听见都还会流露出些许情绪,后来麻木了,就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后来,那些卫国人觉得无趣就也不喊他丞相了,只喊他“周奴”。
周奴。这可是那越国天子赐给他的字呢。
荣幸吗?后悔帮越国天子吗?
他们经常这样问周寂疆,一开始周寂疆激烈反抗,又被硬生生打断了条腿。
到后来,周寂疆毫无反应,逐渐毫无生气。
他长期做苦力,脊背渐渐弯曲了,背上手上有了厚茧子,又长期被鞭打被各种方式折磨,浑身都是疤痕,到最后,他已经完全磨去了棱角,磨去了光辉,整个人看起来完全融入了这平川城绝望而残败的气氛。
卫国人也就不问了,只觉得周寂疆好似死人,晦气得很。
他们完全忘记了眼前这个虚弱不堪的奴隶曾经也是鲜衣怒马少年郎,他也是有惊才绝艳、世无其双之名的丞相,也曾高不可攀……
他死在去平川城的第三年,那年谁都在说越国天子也不知为何来了平川城,还带着齐连周。
听闻他为博齐连周一笑,大赦天下,还燃了数不尽烟火,举国欢庆。
正是冬日,除夕夜家家烧了好吃饭菜,燃烧烟花爆竹。
人群中心是王座龙辇,周寂疆被人打发过去,这是三年来他第一次见到谢池春。
谢池春比三年前更具威严,面无表情,足以震慑众人。时隔多年他早已摒弃质子经历,完全以胜利者姿态回到了平川城。
周寂疆却从九星阁接班人的身份,一落千丈,成了众人眼里佝偻着腰身卑微的乞丐。
他想要直起腰,却怕被人认出来他曾经是那个举世无双的越国丞相。
最后他被人踢弯腿趴伏下去,趴伏下去当车凳。
帝王的靴碾过他指尖,他早已忘记疼痛,只是终于绝望,没有抬眼,露出温顺而畏畏缩缩姿态,直到他佝偻着钻出人群,帝王都没有认出他。
只是在周寂疆彻底消失在人群露出背影时,帝王似有所觉,转过头去看,若有所思:“你觉不觉得他身量很像一个人。”
“禀陛下,只是个乞丐罢了,平平无奇。”齐连周淡淡瞥了一眼,收回视线。
“……”
外面锣鼓喧天迎接帝王前来。
周寂疆就躺在隔着墙阴暗的小巷子里,没人发现他快要死了,也没人在意一个名不经传乞丐死不死,他只是蜷缩着身体,在冰冷雪地,听着孩童欢呼着奔回家的声音。
周寂疆迷迷糊糊想起来他在青城山也是这样的,师兄弟念他年纪小总是给他做各种各样好吃的东西,特别是除夕夜,简直要把他捧在手心宠。
后来他回不了青城山,每个除夕夜又大多跟谢池春一起度过。
第一个除夕夜他跟当时还是玄衣少年郎的谢池春还在卫国平川城,他们同塌而眠,屋子简陋,没有别的床,床又硬得要命,睡不着。
屋外是数不尽烟火,是一户富贵人家,成亲。
他们跑到院子里看。
周寂疆仰头看了很久,后来手指被轻轻拉动,他转头,黑暗里少年郎眼睛亮得惊人,悄悄攥紧他的手,对他保证:“以后我会成为越国天子,我会让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满城烟火为你而点。”
周寂疆竟然从当时谢池春身上看出几分小心翼翼。
他说:“别后悔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
后来周寂疆与谢池春疏离,落入险境,却没有一次后悔过留在谢池春身边。
他想,大抵有很大原因,是他们度过第一个除夕夜,少年郎眼里熠熠生辉,祈求又软软,让他心软得一塌糊涂,然后再也不能忘记。
可如今,冬日寒凉,满城烟火不是为他而燃,他闭上眼,浑身都疼得紧。
呼吸孱弱,眼皮子愈发沉重,快要死的前一刻,他自嘲想着,终究还是撞了南墙,悔不当初。
却没想到从寒雾中传来一阵混乱声。
霜花满地,马蹄声零碎而又纷杂,那人下马奔来,好像在意他在意得不得了。
周寂疆脖子冻住似的动不了,他只看见眼前玄色长靴绣着的金丝盘龙张牙舞爪,那脚离他咫尺,似乎抬脚就要踢上来。
周寂疆艰难动了,是习惯性退避动作。
那人脚步一顿,似乎一层层从脚到身体僵住了。
许久才听得一声。
“周周?”
熟悉的嗓音,周寂疆整个人一动不动,好像死了。
不。
他宁愿他死了。
他死了,就不会以这样狼狈不堪姿态再见到谢池春。
谢池春会是什么表情?见到昔日光芒万丈丞相竟然沦落乞丐,苟且偷生,是讥讽亦或者是觉得恶心?
周寂疆不知道。
他只知道昏迷前,面前那人蓦然弯下腰,竟是单膝跪地,不顾地面冰凉覆着的雪,也不顾周寂疆身上有多脏有多臭,他用力抱着他好像要把他嵌入骨髓才能得到满足。
这个拥抱却比以前任何一个拥抱都要温柔,怕伤着他,又好似怕他像一阵风吹散了。
“我终于找到你了。”谢池春嗓音颤抖。
哪怕怀里人闭眼昏迷,他眼里痴迷不改。
他把周寂疆抱起来走出阴暗的小巷子,期间有侍卫诚惶诚恐想要接过,他置之不理,亲自将背上人放在王座龙辇。
接着他也上去紧靠着周寂疆,放下帘子,用嘴唇蹭了下周寂疆苍白额头那处刻着的字,小心翼翼,好像那里还会痛似的,说:“我真的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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