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祈已关灯躺床上了,将睡要睡的正迷糊着,接到沈夕恒的视频通话请求立马开灯,接通,入眼便是坐在窗前眼神迷离的沈夕恒。
沈夕恒比他先开口:“你朋友的事处理完了吗?”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沈夕恒似乎生气了:“我先问你的,你先回答我,你朋友的事处理完了吗?”
程祈压根不记得处理什么事,想来应该是郑骆秋他们故意诓骗沈夕恒的,“嗯,处理完了,你怎么了?脸这么红。”
“我没事啊,别打岔,那你应该不忙的。”
“今天不忙,你喝酒了?”程祈问。
沈夕恒毫不掩饰眼底的失落:“那你为什么不联系我?”
程祈没联系他,却知道他的一举一动,知道他早上煮什么早餐,白天去了哪里,晚上吃的什么,蒋魏然、于清麦几乎全天直播,将沈夕恒的一举一动发给他,并一再叮嘱他:忍住,一定不要先联系沈夕恒。
“我明天会回去。”
“不是陪朋友吗?”
“回去陪你。”
沈夕恒露出傻笑:“那你真忙啊,两边朋友都要陪。”
这下程祈确定沈夕恒喝酒了,“镜头移到酒坛上,突击检查,看看我的酒还在不在。”
沈夕恒抱住杯子:“是我的酒。”
“不是。”
“小聋子你怎么还耍赖呢,送我了就是我的。”
“我是存在你那里,没让你一个人喝,一个人的时候不许喝酒。”
沈夕恒看着镜头里的程祈,他没戴眼镜,也没穿衬衣,手腕也没手表,看着跟六年前的程祈一模一样,沈夕恒心飞回六年前,盯着镜头里的程祈喊:“哥,祈哥,程祈哥哥。”
程祈心软得像甜品店里的草莓大福,“嗯,我在。”
“我偷喝了你的酒,不好喝,喝得我想哭。”
“为什么想哭?”
沈夕恒过了好半晌,托着脑袋回他的话,说的颠三倒四:“那晚我抱着酒回家,是真的想着第二天跟你一起喝的,半夜我爸来接我,太赶了,我没办法跟你道别,我还在想,等过几天回来再跟你一起喝,谁知道……”
程祈安慰他:“没关系,今天你喝到了。”
“没有,我没喝那坛,”沈夕恒把镜头对准那排酒坛,“看,我喝的是去年的。”
他现在应该是醉着,不用在他面前装冷漠,程祈哄着他:“我明天回去,明天陪你喝。”
“真的吗?”
“我从来不骗你。”
沈夕恒笑得格外甜:“一言为定。”
“好,一言为定,你现在想吐吗?”
“不想。”
“那你现在去睡觉,我看着你睡。”
沈夕恒乖乖走到床边,对着镜头说着晚安,“晚安,祈哥。”
程祈没挂,沈夕恒关了灯,在黑暗里对着手机说:“小聋子,我好想你啊,每天都很想你,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想,你在的时候也想,想你想到……想到心绞痛,想到想死。”
“乖乖睡觉,等我。”
隔天醒来,沈夕恒的头重的像是浸泡过水的棉花,重,难受。
坐在床上发呆,昨晚睡前好像喝了不少酒,扭头看向墙边的酒坛,果然,空了三分之一。
喝完之后呢?嘶,怎么好像断片了,想不起来了,不过好像听到过程的声音,赶紧找到手机,点开通话记录,还好,没有给他打电话,刚松口气,点开微信,程祈的微信一直被设为置顶,赫然显然语音通话时常37分钟。
完了!
37分钟,该说的不该说的估计全说了。
一整个上午沈夕恒都处于心不在焉的状态,一直纠结到中午,忐忑地给程祈发去信息:【昨晚打扰了,害你没睡好吧。】
程祈秒回:【不打扰,这样很好。】
就这样?没别的?没问他昨晚怎么了,也没提昨晚语音通话的内容?
沈夕恒更郁闷了,深吸了口气,他怎么忘了,程祈一向是直来直往的,跟他沟通最有效的方式是直奔主题。
【昨晚我喝多了,没说错什么话吧?】
【有。】
沈夕恒眼一闭往床上一躺,手机扔床边一扔,完了!
叹了口气,又认命的捡过手机,继续问:【我说什么了?】
【睡了一觉忘了。】
【……】
行吧,小聋子变坏了。
什么都没问出来,反而更郁闷了,也不知道昨晚说错了什么。
沈夕恒没再回信息,又过半小时,程祈给他打来电话,开口就是让沈夕恒惊的后背冒汗的程度:“我现在在回栖镇的路上,晚饭前到。”
不光是惊,还有喜,喜忧半掺,沈夕恒试探着问:“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你昨晚说希望我回来。”
“我那是醉了,不能当真。”
“已经当真了。”
沈夕恒想给自己两巴掌,他这样算不算又当又立,想让程祈远离,又趁着醉酒让他回来。
“那晚回你想吃什么,我先准备。”
“你知道的,我不挑食。”
“嗯。”
没人先挂电话,沉默数秒,沈夕恒听着程祈车内导航提醒他前方限速的提示音,突然开口道歉:“程祈,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因为自己不够强大,因为自己不够坚定,说好放开程祈,一听到他有新的朋友,又像少时那样吃醋,因为自己的不够勇敢向程祈道歉,哥哥这次是真的要开始新的旅程了,或许他也能再一次勇敢奔向程祈。
“等见面再说吧,电话里三言两语说不清,你好好开车,晚上见。”
挂断电话,沈夕恒走路的脚步都快得轻快起来,拎着篮子往外走,在门口碰到坐在门口吃黄瓜的蒋魏然,随口问:“麦姐呢,今天一天没见她。”
蒋魏然咬着黄瓜,“你今天跟魂儿丢的似的,居然还有空关注你麦姐,算你有良心,她去一个叫什么龙潭湾的地方了。”
沈夕恒顿足:“她一个人?那里很危险。”
龙潭湾是一处还未开发的野生潭,常年瀑布不断,下面潭水幽黑,近年吸引无数外来游客的目光,一时间成为网红打卡地,沈夕恒在某短视频刷到过。
“去拍照,你麦姐一个人连战地都敢闯,小小一个龙潭湾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你怎么不去?”
蒋魏然猛摇头:“不行,虽说我们是发小,相互看不顺眼的那种,但我是个有女朋友的人,必须与身边异性保持距离,像这种游玩类的陪伴不适合我,放心吧,你麦姐行的。”
稍晚一点,于清麦将她在龙潭湾拍的照片发在微信群里,前几天建的微信群,程祈,沈夕恒,蒋魏然等人全都在群里。
郑骆秋问地址在哪,于清麦将定位发在群里,并说如果计划去玩,一定要自驾,她已经在路边等了半小时了,一趟车都没有,打车也打不到。
眼看天都要黑了,一个女孩子不安全,郑骆秋在群里让于清麦别急,他联系朋友,看看有没有车借给他,他去接于清麦。
一直没说话的程祈在群里发语音:“于小姐,我差不多到你所在的位置了,你待在原地别动,我去接你。”
这边蒋魏然打趣道:“小恒恒,这个程祈挺有意思啊,都这么熟了,还一直于小姐于小姐的。”
“那不然呢,我们是一块儿长大的,你叫她麦子是从小叫到大,我叫她麦姐也是小时候叫顺口的,你让程祈叫,他肯定叫不出口。”
“还挺保守,比我还要守男德。”
第78章 装聋
一刻钟后于清麦在群里发了一小段视频,视频中她坐在程祈的车后排,配着语音:“好了,已经坐上程祈车了,小恒恒,多准备点好吃的,我饿得能吃两头牛。”
沈夕恒心情莫名的好,哼着歌儿去准备晚饭。
按于清麦发的定位以及她的上车时间,哪怕只开40速,一小时也应该到家了,可这都一小时过二十分了,他们还没到。
沈夕恒在门口转来转去,时不时看看手机,身后蒋魏然叫他:“别转了,跟几百年没见似的,可能去买东西了吧,也许堵车。”
郑骆秋难得的严肃一回:“是不太对劲,这边几乎不会堵车,买东西也不会这么久,再打个电话问问。”
沈夕恒刚已打过好几个通电话,全都提示无法接通,此时一通陌生电话打进来,沈夕恒眼皮一跳,接通,于清麦焦急的声音透过来:“我们出车祸了,一辆厢式小货车司机疲劳驾驶,直接从对面车道迎头撞上程祈的车……”
后面说了什么沈夕恒全然听不见,他只听见“车祸”,“现在在去医院的路上”,耳中嗡鸣声一阵盖过一盖,大脑空白,手抖,后背发凉,郑骆秋见他神色不对,接过电话与于清麦继续通话,“人怎么样?”
挂断电话,蒋魏然和沈朝昀听着郑骆秋转达情况:“车头撞毁,大灯损坏,于清麦轻伤,程祈比较严重,现已送往最近的医院。”
出事的地方距离栖霞镇不远,沈夕恒骑着车往医院赶,郑骆秋拉住他:“你现在不适合骑车,我打电话让朋友开车过来接。”
“不行,我要去看他,他现在肯定很害怕,都不知道他有多严重。”
沈朝昀大声呵住情绪失控的沈夕恒:“沈夕恒,冷静点!你现在赶过去,万一你也……你现在过去他也进了手术室,你看不到他,听骆秋安排。”
蒋魏然拉着沈夕恒:“他们说的是,冷静点,没事的。”
一直到坐上车,沈夕恒的脑子都是懵的,所有一切障碍在生命面前一文不值,什么只想让哥哥过的好,只想程祈过的幸福,都他妈去见鬼!他只知道一件事:他爱程祈,一直爱,很爱,爱到可以为他变强,只要程祈没事,他可以打破一切魔咒走向程祈,待在他身边,照顾他,爱护他。
另一边,救护车上,护士在帮程祈止血,额头,手,腿部均有受伤,头部撞击不是最严重的,腿最严重的,小腿骨折,整条腿不能动,一动钻心的痛,护士不停询问程祈问题,程祈一一作答。
于清麦头撞向前座椅背,同样撞到头,明显外伤倒是没有,程祈答完护士问题,对着于清麦道::“你的手机还能用吗?”
“不能,”于清麦晃了下手机,“没电了。”
程祈手机放在中控台直接撞坏,“你刚为什么要骗他们,我没这么严重。”
于清麦趁护士坐到前排,凑过去,小声:“这还不严重啊?当然,也不是那么严重,只是看起来严重,但是,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利用上啊,不是正愁找不到好机会吗?这下机会来了,老天都帮你创造机会,这样,从现在开始,你装瞎,就说撞到脑出血,眼睛看不见了,以沈夕恒的性格,他一定会第一时间跟着你照顾你,然后,你要示弱,激起他的保护欲,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止是他哥需要他,还有其他人需要他。”
程祈一脸茫然,“我不会装瞎。”
让他学习让他工作都可以,唯独演戏和骗人他不会。
于清麦揉着太阳穴,“行吧,是我考虑不周,这样吧,不装瞎,装聋,这个你会吧。”
“会。”
“OK,那你听我的,装聋,从现在开始,你因头部撞击听力受损,听不见任何声音。”
“可是我不想骗他。”
“这怎么能算骗呢,你想啊,你这是在救他啊,不能让他一直往牛角尖里钻。”
沈夕恒赶到时,程祈刚包扎好额头上的伤,腿还在等另外的医生过来打石膏,伤在眉骨上方,血从鬓角处流下,干涸的血迹还未来得及清理,看着十分渗人, 沈夕恒看着程祈惨白的脸,抬手想抚摸,又放下,从头看到脚,问道:“医生怎么说?”
程祈刚要开口,于清麦抢着说:“头上现在只知道是外伤,小腿骨折,脑部的话,CT室下班了,明天才能做,医生说暂时不好判断有没有脑出血之类的问题,皮伤外先处理。”
沈夕恒眼睛没离开过程祈,心疼到声音都是紧的:“痛吗?”
程祈接受到于清麦提示的眼神,没说话,摇摇头。
在医院观察半小时后出院,郑骆秋开着朋友的车,沈夕恒背起程祈往车走,程祈比他略重,郑骆秋想上前帮忙,被于清麦拦住,沈夕恒自己也说他可以,让郑骆秋不用帮忙。
这是程祈第一次被同龄人背,他在沈夕恒背上,能感受得出沈夕恒的小心翼翼与紧张,沈夕恒不敢碰他另一条腿,手轻轻托着,走的特别慢,程祈在他背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轻轻摸了下他头顶,手翻起他头发时,程祈在他耳朵旁边看到一根白头发。
那一刻程祈的心是痛的,超过腿部骨折的痛,六年时间太长,长到沈夕恒背着他稳稳的走着,长到他甚至不知道沈夕恒已长出白发,刚刚在医院,他向医生护士一一道谢,认真询问注意事项,成熟,稳重,像极了程祈自己想长成的模样,唯独不是沈夕恒会成为的样子,在程祈的希望里,沈夕恒应该是欢乐的、长不大的小孩。
上车后,沈夕恒捏捏程祈胳膊,拉拉他手指,一再确认:“真的没伤到其他地方?”
沈夕恒刚在医院拉着程祈衣领前前后后检查过一圈,在他的记忆里程祈一直是个有伤有痛却从不开口的人。
没等到程祈回答,前排于清麦用力咳嗽,不知道情况的郑骆秋狐疑地瞥了于清麦一眼:“车上有喉糖,要吗?”
“不要不要,就是嗓子有点干。”
沈夕恒终于察觉出不对劲,“程祈,你怎么一直不说话?问什么都不说,要不要现在回亭山,我们想办法叫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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