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松手……唔……”源尚安还来不及哽咽,源素臣就已经俯身下去,用吻堵住了他的唇瓣。
唇舌的纠缠加剧了高潮感,在即将陷入昏迷的前一刻,源素臣松开了手,而源尚安也随着他的动作,颤抖着再度流出了浑浊的液体。深埋体内的器物也在此刻擦过腺体,于情潮里激荡起阵阵涟漪。
两人在抚冥镇歇息了几日,随后打算启程回京。漠北苦寒之地,于养伤无益,源素臣启程的同时就吩咐手下人去京城联系太医。
源尚安坐在马车里,手里抱着手炉,乔沐苏因为懂些医术,特意来陪着他。
“乔兄,你从前听没听说过,言家有一个叫言枫华的人?”由于外头飘起了雪,源尚安不由自主地裹紧了棉衣。
“……没有啊,世家来来往往的人多了去了,旁支子弟更是数不胜数,”乔沐苏道,“我要是知道些什么,那日这个人在几位王爷跟前揭露真相的时候,我就应该告诉你了。”
马车的颠簸让源尚安有些困倦,他强打着精神,又道:“既然乔兄你不知道,那或许这孩子跟世家之间的联系还很浅薄。我在想,若真是如此,那他未尝不能够为我们所用。”
乔沐苏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故卿,你这是……打算培养接班人了?”
“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啊,”源尚安道,“我是想,倘若能有一个称心如意的接班人,或许我也能少操点心。”
“……其实,”乔沐苏道,“故卿,你这个伤,又不是真的治不了……好好养着,我想定是可以的。”
“想归想,和真的实行,到底是不一样的,”源尚安道,“就好比我想收一个接班人,但是未必能真的收到一样。其实我觉得我师兄的那个侄子,谢时归也不错。”
“只是,”源尚安莞尔一笑,“恐怕我师兄要舍不得了。”
两人说着说着,话题便转向了前几日大魏和柔然的对峙局面。源尚安想起路千迢,随口问道:“乔兄,若有一日,我在皇上跟前比你更受宠信,甚至连带着我的地位也都比你高了,你会如何呢?”
“我么,可能会有一点嫉妒吧,”乔沐苏笑言道,“不过也就只会有那么一点点而已。不管怎么说,我们是朋友,我自然希望你能够过得很好。”
“其实许许多多的争端,往往都是因为人的攀比之心太重,”乔沐苏道,“一定要跟人争个高下输赢,到最后很有可能是害人害己。”
“乔兄,你可真的是红尘天地间,来去自由人,”源尚安笑道,“寻常人恐怕羡慕不来。”
“没什么好羡慕的,”乔沐苏云淡风轻道,“我是因为到了现在,除了一个世家公子的虚名,什么都没有了。”
“乔兄……”
“不必为我感慨些什么,”乔沐苏无谓地笑了笑,“我自无心于万物,何妨万物长围绕。”
“这话说的,倒像个行走江湖,测字算命的老道,”源尚安调侃道,“乔兄这几日不会琢磨起玄学来了吧。”
“你这话一看就是道行不深,”乔沐苏道,“我刚才说的那是佛家语,玄学是钻研道家为主,哪能混为一谈?”
“好好好,”源尚安摆手笑了起来,“我确实不懂这些东西,不该妄言,让乔兄见笑了。”
“只是我路上听兄长说,他已经下令禁佛,”源尚安道,“让今年剃度出家的青年僧人一律还俗,核查身份,同时还让寺院丈量土地,严令禁止他们侵占民田。结果没想到,还叫源晚临意外查出来不少从前为了躲避追捕,而出家为僧的逃犯。”
“儒释道三家轮流坐庄,各有所长,”源尚安又道,“我原以为佛家的教义是劝人为善,谁能想到竟然也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
“先太后崇尚佛教,在洛阳城内修了不少寺院,也带起了皇室宗亲的礼佛之风,”乔沐苏谈到了温令欢,“不过据我所知,宗楚宁当年没少借着修建佛寺的名义,给几大世家捞钱。由于当年朝廷有明令保护寺院,因而这半年以来推行禁佛其实遇到了不少阻力。”
乔沐苏说完,观察了一下源尚安的神情,又小声道:“我有的时候觉得,文君的不少想法好是好,但是……但是似乎操之过急了。”
“就拿太后那件事来说,其实未必要杀她……”乔沐苏道,“当时完全可以将之架空,再慢慢处置温家的人,没必要真的杀了她,即便我们想办法掩盖风声,人心里头也难免猜测啊——当然,我也知道,她做的那些勾当,即便十个脑袋也未必够砍的,但是、但是她有太后这个名分,天下事麻烦就麻烦在这里,看重名分,一定要讲究一个名正言顺。有时候真的绕不开这些规矩。”
“事情已经发生了,追悔莫及或是心有不甘都不能改变这个事实,”源尚安道,“要紧的是,处理好往后的事情,尽可能的消除它所带来的影响。”
源尚安在这件事上和源素臣表现出了如出一辙的“冷血”,乔沐苏怔了一下,旋即想到他们本就是兄弟,便也不再意外。
“……都说你和他性格上天差地别,”乔沐苏道,“其实我觉得,你跟他真的挺像的。”
源尚安挑眉道:“嗯?哪里?”
“……说不上来,可能就是有时候那种……隐隐约约透出来的感觉?”乔沐苏道,“反正能叫人看出来,不愧是兄弟。”
源尚安失声笑道:“是么。我自己都没感觉到。”
“我以为我是他的影子,”源尚安道,“他立于台前,而我隐于幕后,替他做着他不能做的事情。有了主人,才会有阴影,而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正因为有了源素臣,才有了今日的源尚安。”
第87章 毒杀
几日后到了汾州州府,源尚安趴在土坑上,身上裹着棉被,听着宇文瑄跟他汇报今年司州官吏的情况。
他近来不知怎么回事,开始觉着腿疼,痛起来像是被人打断了骨头一般。叫大夫前来瞧,大夫说是或许他从前受过杖,又在西北那天寒地冻的地方熬坏了身子,才导致了疼痛。
趴在炕上有了几分暖意,能叫他稍微舒服一些。
源尚安听罢,口头做了吩咐,宇文瑄立刻记了下来。
“义父!”门外响起萧见尘欢快的声音,“我给你送点药来。”
“……义父,”萧见尘简直像一只麻雀,进门之后便开始叽叽喳喳个不停,他把膏药放在一边,殷勤地开始给源尚安捶背按摩,“顺便也来孝敬孝敬您老人家。”
“哎呦停停停,你那是捶背吗?你那是砸人!”源尚安扶着腰,要不是他疼得厉害,恐怕能直接给萧见尘打下炕,“你这孝心我是无福消受,省省吧。”
“义父别呀,我这好不容易尽一次孝道,”萧见尘跟他嘻嘻哈哈,“您哪儿疼?我给您揉揉。”
“哎,”源尚安道,“我原本腰疼腿疼,见了你呀,现在又开始头疼了。”
宇文瑄在一旁笑道:“萧公子生性开朗活泼,也是好事。”
“你少夸他两句,”源尚安翻了一页书,“他这孩子啊,一听到别人夸他,就要翘尾巴。”
三个人同时笑了起来,秋筠端着一盆热水走进屋内,蹲下来朝着源尚安耳边低语了几句。
萧见尘和宇文瑄面面相觑,源尚安听罢,神情冷厉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秋筠颔首:“是,是乔大人手下探来的消息。”
“……我知道了,”源尚安忍着疼痛,翻身下床,“这件事得找一个狠心的人去办,宇文瑄,你去叫韩峥来。”
韩峥便是昔日被源尚安收入麾下的“土匪头子”之一。由于他生性勇猛,源尚安经常让他担任前锋将军,率领骑兵冲锋陷阵。
当然,源尚安心里清楚,这样一个生性残暴的土匪,无异于一把双刃剑,用不好,随时有可能伤及自身。
“拜见湘君大人。”
“来,”源尚安招手道,“坐吧,我有一事要同你说。”
秋筠方才同他说的是云千叠的事。
那晚云千叠逃走之后,一路朝北去,到了燕然山下,战马也跑不动了,他便借宿在了山下村落里。云千叠喝多了酒,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床边多了一个艳丽多姿的美人。
美人笑吟吟地介绍自己,云千叠醉得太厉害,没听清她叫什么名字,就只知道带个“萝”字,于是便喃喃地唤她阿萝。
在酒液的麻痹,和美色的引诱下,云千叠醉卧于榻上,说了不少不该说的秘密。除了源尚安设计使得柔然内部分裂之外,云千叠连他和源素臣当初是怎么拥立沈静渊一路入京,怎么“大权独揽”的过程都说了个干净。
“……我原本、原本以为他是个正人君子,可谁想……他其实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小人罢了……”云千叠醉酒之后,在阿萝的怀抱里嚎啕大哭起来,“自诩清高……清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阿萝故作不解,唤着云千叠的本名道:“宥连哥哥,何必想那些凡尘俗世呢?”
说罢,她伸手轻轻抚着云千叠满是泪花的脸庞。
“不过,这人也太可恶了,”阿萝继续在云千叠的胸口前轻轻蹭着,“到底是谁,把宥连哥哥害到如此境地?”
“……谁、谁……”云千叠又哭又笑,状似疯癫,“湘君、湘君!源尚安……源尚安!你好算计、好算计啊……我怎么就信了你……你是大魏之人……我怎么相信你愿意见到柔然好……”
他似乎恢复了一点神志,睁开眼睛扶着墙壁慢慢坐起了身,阿萝还是粘在他身上,用那双芊芊玉手环住了云千叠的腰,动作极尽暧昧,一点点地冲击着云千叠最后的防线。
“这源尚安是谁,未免也太过分了,”阿萝道,“真是个挨千刀的家伙。”
“挨千刀……他做的事,真要是被抖落出来……还、还未必比那些世家之人光明正大到哪里去……”云千叠半倚着墙壁,形容憔悴颓靡,好似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连……连太后都敢杀……连王爷也能利用……”
意识混乱之间,云千叠在自己毫无觉察的情况下,竟然将多年以来本该烂在心里的秘密说了出来。
韩峥听到这里,拍着桌案,怒气腾腾道:“背主忘恩的狗东西!他真该死!”
“湘君大人,此人万万不能留!”韩峥道,“您下令吧,只要您一声令下,我就去柔然宰了这小子。”
源尚安似是看出来了韩峥故意为之的愤怒,他依旧淡然,一手扶着心口道:“都是转正做官的人了,怎么还搞这些绑架杀人的土匪作风。”
韩峥听懂了源尚安言语间的敲打提点之意,立刻改口道:“……是,方才我是冲动了些,贸然出动,万一要是落人口实,往后麻烦就更大了。”
“但是湘君大人,”韩峥道,“这人……是块心病啊。”
“云千叠是我的亲卫,病梅馆里头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他跟我不是一般的亲近,我若是说杀便杀,其余之人会怎么看我?会不会因为我这个举动感受到了危险,选择叛变?”源尚安悄无声息地揉着心口,试图缓解着疼痛,“他是我的亲卫,我了解他,柔然如今群龙无首,他必然没办法在混战中待太久,还是会想法子逃到大魏北境来,你想法子把他带回来,不要杀他,也不要虐待他。我有些话要同他说一说。”
韩峥抱拳道:“是,属下明白。”
“去吧。”
萧见尘今日的草药都是城阳王沈知隐差人送来的,沈知隐那日去追源若昔,追回来之后,源素臣找她谈了一夜,最终还是放她离开了。
孩子有孩子的人生和选择,源素臣看着离去的源若昔,恍惚间仿若看到了年轻时期因为和爹爹争执的自己。
源司繁说不过他,到最后只有一声长叹:“你这孩子啊……怎么这么一意孤行。”
不过因为这件事,源素臣对沈知隐开始另眼相看。沈知隐是皇室宗亲,这个身份得天独厚,源素臣除了感激之外,也希望能够以他作为桥梁,沟通一下源家和王爷们的关系。
源素臣注意到了沈知隐手上的佛珠,道:“怎么,城阳王也吃斋念佛吗?”
“先王礼佛,临终前希望我能够继承他的遗志,供奉佛龛,”沈知隐知道源素臣不喜欢神佛那一套,回答之时自然万分小心,“先王在世之时,就时常教导我,说礼佛礼的不是那一尊金像,礼的是慈悲。礼佛重在心诚,而非投机取巧。”
源素臣点了点头,对沈知隐的孝心表示认可和赞许,又道:“王爷既然说到了慈悲,那么依王爷看,何为慈悲呢?”
“爱人、救人,是为慈悲,”沈知隐不紧不慢地开始溜须拍马,“但是出家人超度众生、吃斋念佛,都只不过是小慈悲,小慈悲其实只是悲悯,是在人间受苦受难之后做个样子罢了。”
“而丞相大人,在我看来,才是真正的大慈悲,”沈知隐道,“丞相大人所作所为,是为了给苍生造福,让他们都过上好日子、脱离苦海,是以这才是真正的慈悲,是大慈悲。”
这马屁拍得高明巧妙,源素臣听罢笑道:“城阳王高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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