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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翻脸了(近代现代)——桑三杉

时间:2023-08-29 10:20:08  作者:桑三杉
  他非常柳下惠地钳着我走出去:「走啦,回家,也不看看什么场合。」
  这么大的小伙子,的确没个轻重,各方面来说。
 
 
第51章 审讯
  看到这里,燕驰几乎是有些颓败地垂着头,但很奇怪,他的表情并不是害臊、惋惜或者其他,居然带些愤怒。陆谆一开始还不确定,可细细打量,他敢肯定那的确是愤怒,这有些出人意料了。
  燕驰像是自言自语般说:“很显然,你们都被林先觉骗了。”
  “此话怎讲?”陆谆好奇。
  “他根本不是他日记里写的这个样子。”
  陆谆略微抿起嘴,不太明白为何对方会是这种反应。但也不必深究,目的已经达成,现在只要继续下去就可以。于是他问:“你做好准备了吗?”
  “什么准备?”
  “结局。”陆谆道。
  日记未完,并且看厚度可以确定现在才进行到一半不到。燕驰面上没什么表情,陈述事实那样说:“可是明明还有大半本。”
  陆谆抬头看看时钟,时针与分针依偎得很近,中午十一点了。他眼角泛起笑,这笑不明显,在眼角不在嘴角,似乎是期待、坐等好戏登场的表情。他果断回答:“那些不必再看。”
  燕驰很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细节,有意无意问:“赶时间?”脊背弯着,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陆谆并不将其视为冒犯,反而解释:“不赶,不过快到了。”
  谜语,又是谜语。燕驰再叹一口气,追问:“什么快到了?”
  “‘庚’。”
  这话中好像透露了很多信息。比如,自己坐在这,起到的大抵是个诱饵作用。燕驰想出好几种可能,又觉得不明肯綮,只好翻页,继续看下去。
 
 
第52章 记:2051年12月19日
  绞尽脑汁想写点有意思的。还没写完一半,已经疲乏。
  昨天我去找燕驰了。
  我说:「哥,我好害怕,我觉得我脑子不太正常,我记得好多东西,又有点要忘记。」
  他安抚我,说没事,问我要什么生日礼物。也不疏远,也不亲近,看起来并未全信,也未当回事,只以为是博取关注的小把戏。
  过往的确是做惯了,我能想到,我的一切博同情在他这里大抵是个狼来了的故事。
  然后我回来,坐在这里,想接着回忆。然而上次的记录已经是两个月前,骤然跳跃不知如何下笔。
  好难受,太阳穴有些涨,大概是情绪起伏过大的缘故。我不禁幻想一把手枪指在我太阳穴,那该是冰凉、冷酷的,金属那样坚硬,无论是带有光泽还是哑光,都充斥着力量的厚重感。后坐力太大,对方必须得双手握紧才能用它崩了我的脑袋。最好由他杀了我吧,扣动扳机时,他脸上的表情会怎样呢?开心?悲伤?无表情?
  可是,我明明没接触过真枪,脑子里怎么会有触感?我想不起来了,想不起来了。
  明明一开始说是超忆症,只要我调整好心态就没问题。但为什么开始遗忘。
  可以肯定的是,就在十月份,我还能记起很多从前细节,比如母亲爱穿的裙子面料,燕驰会给过长的鞋带系某种花式结。在草稿纸上看见这两个记录,脑子里根本没有任何相关记忆。
  遗忘让我对从前的自己感到陌生。我反复翻到前页,看过一遍又一遍,悲哀发现那些事情在我脑子里像是团混起来的颜料,红色、绿色、紫色、白色,所有颜色互相渗透、交融,变成灰黑色,再加什么颜色都于事无补,再如何努力这个过程都不可逆。
  当时我应该是怕自己把他忘了,所以拼命写他。到现在,还没写尽,又在写的过程中忘掉大半。前两个月应该快点写,而不是磨磨蹭蹭,非要记点有意思的:其实我没大家想的那么乐于奉献,没有那么幽默。甚至我冥思苦想、绞尽脑汁,走马灯一样逐个筛选记忆,才筛出部分经典的、值得写上来的情节。但我也不确定,毕竟难以知晓忘了多少,如果连自己的部分都忘掉,大概也会产生这种效果。而荒谬的是,现在我很难去讲一些关于自己的事情,感觉像是有成千上万个灵魂进入脑子里,只要每个说句话,都让我无所适从。隐约地,我直觉很多事情不是忘记,而是太多,掩埋在无穷无尽的太多的其他记忆中。
  我脑子里有很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话说出来显得我好像神经病)
  现在,这个时刻,凌晨三点四十一,我打出这些字,每往下一行都感觉上一行陌生。
  我是谁?
  某些时刻,我觉得我站在房间中央,世界的镁光灯都聚集在我身上,而这世界中心,只有我一个人。
  摹写的大家,现实中是什么模样?
  他又是谁,为何出现在我眼前?真实与虚假的界限如同可怜的笑柄。是我脑中日日夜夜勾勒的幻象终于骗过自己,还是他日日夜夜闯入我脑中假扮为幻象?生活本就是徒劳无益的口角,蝇营狗苟的争斗。面对死亡的绝对界限所产生的恐惧,通过悲伤转向内部,内部的自我再秘密释放。我被抗拒于某种神圣的距离之外,既是威胁又是嘲弄对象,既是尘世无理性的晕狂,又是可怜的谵妄与迷乱。
  他似鹿,跃来又离去,无迹可寻。
  美酒溢出杯中。
  只记得很蓝,蓝得像是天空溶在海里,又加了硫酸铜溶液,群青靛蓝宝蓝藏蓝黛蓝孔雀蓝,或是其他什么颜色。流动的,一些光斑在他脸上,或许也在我脸上。
  我只清晰记得这个场景,可能是它过于深刻,又可能是它距离最近,谁知道呢。时间被揉成模糊的杂音,走过来。
  泳池壁砖很蓝,蓝过深海海底,在波光中扭曲。水底下,我缓缓游过去,试探着接近他、触碰他,从后面抱住他。忘记具体说了什么,可能是两三句简短对话,关于分别。然后我去吻他,掐住脖子将他按下去,要与他一起在水中窒息。他不挣扎,仿若条鱼,好像就要那样下沉,那样从容死去。我慌神,忙去捞他,破水面而出。
  无人,空旷,独属于我们的空间。
  水波在身上一拍一拍,我假设那是他轻抚我的手。转头看他,他头发耷拉在眼前,半阖眼皮,掩住双眸。
  他流眼泪了,我确信。但他装作没有,和无数次他装作我们是正常兄弟一样。有点好笑,有点容易露馅。每种生命状态都对应着专属味道:新生的味道鲜甜甘美,沁人心脾;死亡则相对复杂,它的前调偏酸,寡淡,有橘皮味道,中后调醇厚得多,浓稠得像是要液化,馥郁到像是要腐烂。他更偏向后者。
  我又去吻他,本能地、演练过无数次那样凑上去。他躲开,从阶梯上岸,径自走向更衣室。
  或许是一个征兆,又或许是一个句号。
  从这次起,他都坚定地躲开了我的亲近,营造出一种虚假:半年里的秘事只是年少不懂事的荒诞。不出意料,他如愿以偿考上最好的大学,如愿以偿远离这个家。每年两次回家,要么出去做兼职赚钱,要么锁起门来拒绝沟通。
  我想要得到你的注意呀,想要你多看我一眼,多注意我一点,不贪心,微剂量就行。
  但我被抛弃了。
  六七年过去,大抵能明白他所思所想,但还是恨他,他单方面斩断了我们连接的纽带。
  我努力学习,与班上每个人搞好关系,和爸妈亲近,对亲戚奉承。大家都夸我,大家都喜欢我。他不喜欢我。
  人在很多时候就是不服输。我要强地去找过答案,但他不给,我也只能作罢。现如今每每想起还会打趣一笑:他似乎的确把我当作学期恋人,高考前的消遣,紧张日子里难得的放松。
  有段时间我觉得我要疯了。
  谁来向我证明那半个学期真实存在?谁来告诉我曾经我们亲密无间?
  病虬盘踞,被无名的狂暴支配,永无止境挣扎在白昼与黑夜之边界。
 
 
第53章 审讯
  陆谆看向燕驰:他静坐在那里,缓慢阅读。偶地,食指与拇指停留在某一行,好似留念心爱之物那般轻轻摩挲纸张,又翻回去看前一页。
  陆谆第一次看到这里的时候也很震惊,他才发现,原来戏谑笑语下也可以隐藏沉重爱意。但他还是打断了燕驰,解释:“时间突然跨越两个月。这两个月里,林先觉显然经历过一次彻头彻尾的精神崩溃。”
  燕驰眼皮轻轻颤动,声音不易察觉地有些发抖:“他当时是找过我,我以为他骗我。”语气像是自责,或者更确切去比喻,类似于祥林嫂反复提起死去的阿毛,带有自责、愧疚,与一定的自我辩驳,“他总爱说自己哪里哪里不好、不舒服,次次都把我骗得团团转,过后又说只是寻开心。他还说,有关于母亲的惊天大秘密要告诉我,结果最后跟我说,她长胖了两公斤。他总爱糊弄人,他说自己脑子不正常也说过很多次,我以为是玩笑话,哪里会有人专程来说这种事,还是笑着说的……”
  陆谆发现,看到这里燕驰果然卸下了心防,自主说了这么多。
  “关于你们母亲,很抱歉。”陆谆想要说什么似的,最终没说,只把笔记本往后翻了很多页,翻到接近书背封皮那几页,“你直接看这里吧。”
  燕驰深吸一口气,可能想要控制自己的情感,快速眨动着眼,左顾右盼掩饰眼中热意。越掩饰,面上表情越明显,绷紧的嘴角和下巴出卖了他的强装镇定。
  陆谆又看一眼钟,忍不住叹口气安慰:“唉,其实你不用过于自责,这些事情谁能说得准呢。”大多数事情,人们都只在过去后察觉。
  燕驰重重一闭眼,然后缓缓睁开,仿佛已经恢复常态,纵使眼睛里还有血丝,但语气非常平静:“请问一下,‘庚’是谁?”
  陆谆指指笔记本:“你先看最后这几页吧。”
  燕驰继续往下看。
 
 
第54章 缺页
  ……
  编了这么多莫须有的段子,就是想让大家整理我遗物的时候笑着看下去。
  我知道,你们最爱偷窥。
  我编织的故事,拼凑起来的记忆,你相信吗?
 
 
第55章 审讯
  陆谆翻开这处被撕了四张纸,只留下残缺半页,有手写的三句话。
  燕驰忍不住抬头问:“遗物?”
  陆谆挑眉:“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也不知道林先觉写了什么。”
  “你们不是调查过他吗?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你前面不是还说他什么超忆症什么的,还有那个同学的死?”燕驰迫切地问。
  陆谆没回答,又看了一次时钟,嘴里咕囔:“十一点过十九,该到了吧。”
  “什么该到了?”
  没有人回答燕驰。
  陆谆走出房间,没过几分钟,带来一男一女两名助手,两人刚进房间就诚惶诚恐地给燕驰解手上和脚上的镣铐。
  燕驰环顾包括陆谆在内的三人,见他们似乎没有解释的意思,纵有所猜测,仍然一头雾水。
  女助手朝燕驰弓腰:“这里很抱歉,真的非常抱歉,本来你应该和这个案件毫无关系。可是我们只能找到林先觉的线索,无奈只能将你牵扯进来。”
  男助手也补充:“的确非常不好意思,本来我们不准备给你上那些审讯手段的,是……”他看一眼陆谆。
  陆谆干脆直说:“是林先觉要求看到录像。”
  燕驰更摸不到头脑了,疑惑问:“是林先觉要求的?”方才的歉疚一瞬间显得好笑起来。
  女助手帮燕驰处理手腕和脚腕的淤青,说:“抱歉,真的很抱歉。因为他整本笔记本提的最多的就是你,实在没办法了。他不出来,那个人也不可能出来。”
  燕驰只感觉火大,本来沉浸在往事中,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他感觉自己完全被蒙在鼓里。他压抑着怒火,强硬道:“到底怎么回事,能不能请你们解释清楚。”
  陆谆讪笑,指指笔记本:“看完最后这几页。”
 
 
第56章 结局二
  这里要先讲两个故事。
  【约11:22】 就是现在,我也知道,你无论向神求什么,神也必赐给你。
  【约11:23】 耶稣说,你兄弟必然复活。
  【约11:24】 马大说,我知道在末日复活的时候,他必复活。
  【约11:25】 耶稣对他说,复活在我,生命也在我。信我的人,虽然死了,也必复活。
  【约11:26】 凡活着信我的人,必永远不死。你信这话吗?
  ......
  于是拉撒路死后四天复活。
  「大觉世尊将欲涅槃......是诸众生见闻是已。心大忧愁。同时举声悲啼号哭。呜呼慈父。痛哉苦哉。举手拍头捶胸叫唤。其中或有身体战栗涕泣哽咽。尔时大地诸山大海。皆悉震动。时诸众生共相谓言。且各裁抑莫大愁苦。当疾往诣拘尸那城力士生处。至如来所头面礼敬。劝请如来莫般涅槃......」
  佛说《涅槃经》一昼夜之后,就入涅槃了。
  以上都是鹿庚生给我讲的。他说,我记忆方面的问题不是什么病,只是现代医学根本未触及的领域罢了。的确,每每经过他一番疏导,我都要感觉好受些。之前去医院查这查那,乱七八糟的测试做了,问卷填了,还是没结果——无非就是开点抑制神经兴奋的药,然后让我保持规律作息和心情舒畅。
  怎么可能心情舒畅?我脑子里无时无刻不涌现出记忆,感觉它们略微熟悉,可细看来都很陌生。医生说这是脑科学方面罕有先例的疑难杂症,而鹿庚生说那些记忆来源于我自己。
  于是我笑着问鹿庚生:连古时候的记忆都有,莫非我活了成百上千年?
  他诳我,回答说是。他讲我们就是这样的,我们会经历无数次涅槃,但都不死。
  我疑心他有点疯病。我妈总不可能怀我怀了几千年。
  鹿庚生又说,如何判定自己是自己,情感、记忆、思想,之前的我的全部只是现在的我的一部分,所以我应该相信。
  相信什么,我其实活了几千年,然后跟闹着玩似的一次又一次失忆,一次又一次恢复记忆?如果真是这样,那每一次的重来对我来说更像是一种折磨。
  不过我还是挺喜欢听他讲话的,他总能安抚到我。这本日记也是他叫我写的,他说他和我一样。早先几个月遇到他,我还认定他是个骗子,不过日记的确是好主意,便欣然采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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