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辞便温顺地弯下腰,方便他能够着自己的脖子。
谢究白理了理领带,因为两人距离有些远,这样他手很酸,于是就那样就着领带,把人猛地往自己这边一拉。
宴辞猝不及防地朝谢究白扑了过去,他反应极快,迅速抓住了轮椅两边的扶手。
但鼻尖还是不小心擦过了谢究白的脸颊。
宴辞喉咙发干,压着眼底的暗色,控制自己退回了一个安全位置。
谢究白却是轻笑一声:“腿软?身体不好回头让管家给你补补。”
宴辞耳尖有些微红,他习惯性地垂下眼,掩盖自己的情绪:“是谢叔叔突然一拉,我没反应过来。”
谢究白发觉,有时候宴辞总在奇怪的地方执着:“是,我的错。”
平时这些小日常,他还挺愿意宠着宴辞的,既能巩固自己温柔亲和的人设,他自己也乐在其中。
谢究白盯着少年的脖颈,手指翻花一样动了几下,领带就打好了。
宴辞感受到,男人收回手时,指尖不经意在他喉结上滑了下,他顿时僵硬了瞬,却又很快恢复如常。
谢究白指挥他站远一点,又让他前后转了转,把他打量了一圈,才满意说:“像个贵族的小王子。”
宴辞脑子里却仍在回想着,刚才靠得近时,谢究白身上如山间清泉般淡薄的香气。
路上两人随意聊了点,谢究白问:“紧张吗?”
宴辞今天面色格外柔和,眼神温柔似水,一直落在谢究白身上,半寸都挪不开:“还好。”
等两人进了宴会厅,才发觉几乎没什么客人来,厅内只有几个谢家的人。
宴辞推着谢究白去了一个角落,又去倒了一杯温热的牛奶给谢究白:“谢叔叔,先喝点垫垫肚子。”
来之前他问过管家了,说是谢究白今天胃口不太好,早餐就吃了两口。
谢究白从他手里接过牛奶,整个人恹恹的,掀起眼皮扫视着空荡荡的场内。
还真没人啊,看来是有点低估谢二冬他们。
过了会儿,大门口一阵脚步声,容清带着几个朋友来了。
他热情地朝谢究白挥了挥手,在接待处放下礼物后,抬脚正要朝谢究白过来,突然被一个人拦下。
谢二冬也是刚到,看到容清时,他脸色显然不太好看:“容先生,看来你是非要跟我作对了?”
分明此前,他还专门给容家打过招呼,容清的父亲还再三向他保证,说是容家绝对不会掺和到这次的事儿中去。
他就是要让谢究白,在订婚宴上,陷入孤立无援的状态,认清自己的斤两。
容清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就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
谢二冬这些年辅助谢一秋掌管谢家,手里也握着让不少人畏惧的权势,从来没有被人如此羞辱过,也从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说这么难听直白的话。
他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姓容的!你最好搞明白,你们容家想要的那块地在我手里,只要我扣着不给,容家会出多大的血,你自己心里也有数!”
容清仍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随便呗,出点血就当是给我兄弟结婚的份子钱了。”
谢二冬怔了下,他没想到容家的继承人这么狂,为了谢究白竟然可以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他还要说什么,容清却直接撞了下他的肩,擦着他过去了,还不耐烦地吐槽:“垃圾就别站在路中间挡道。”
谢二冬再次被暴击,头发都要炸了,但又拿他无可奈何。
容清带着笑走到谢究白跟前,他能感受到身后那抹怨毒的视线,还故意打趣说:“看到了吧,啥本事都没有,就会仗着谢家耀武耀威,只敢瞪我,又没骨气和胆子上来弄死我。”
谢二冬脖颈子气得通红,手都在抖,他猛地转身离开,那脚步声又重又刻意。
谢究白最爱看谢二冬被气到发狂,却又只能憋着的样子,嘴角的笑意都盛了几分,扭头对容清说:“你这嘴,是真厉害。”
每句话都不显得过于粗俗,却又能恰到好处地戳到谢二冬的痛脚上,也是个人才。
容清:“一般一般。”
他就是一身反骨,谁要是想用什么威胁他,逼迫他,那他还偏要对着干。
这次的订婚宴他也是背着家里偷偷过来的,老头子就他一个儿子,事后再生气,总不能把他打死吧。
几人客套了会儿后,门口突然一阵喧闹,随后一群人结伴走了进来。
为首的三个男性,除了外貌出众外,其余地方都显得很普通,甚至衣服都是杂牌,他们放肆地谈笑,在这场高档场合,也丝毫没觉得不自在。
身后的一群人,却个个都是行业内的大佬精英,他们陪着笑跟在三人身后,姿态恭敬又谦卑。
谢二冬看见这一幕,怔愣了好一会儿,随后眉头死死皱了起来。
都是在圈子里混的,他不可能不认识这些人,但平时他们跟谢家都没啥交情,商场上也很少往来。
为什么这些人竟然肯来谢家的订婚宴?
作者有话说:
乖乖们下午好,尤其是我QVQ明天见
第14章
谢二冬想不通,心里尤其不甘,一双手死死握成了拳头。
他费尽心思甚至动用人脉,好不容易策划的一出戏,结果还没开场,就被砸了个稀巴烂。
谢一秋推了他一下:“好了,这时候就别闹别扭了,来的都是有脸面的人,调整好心情跟我去待客。”
谢二冬只能深呼吸几口气,脸上挂起僵硬的笑,跟着谢一秋往那边走。
谁让谢家一下得罪不起这么多大人物呢。
两人礼数周到地同众人问好,但那些人却不太理会他们,客气的,还点头微笑以示礼貌,脾气古怪的,看都不看两人一眼。
受了冷遇,谢一秋也不泄气,仍然面带微笑,谢二冬一番权衡利弊后,也还能凑合着忍住。
直到看到那群人径直朝谢究白过去,还十分恭敬地朝他弯腰问好,跟刚才给他们的待遇,简直是天差地别。
饶是谢一秋也品出来了,这些人对他们的故意轻视,脸上笑有点挂不住了。
谢二冬更是脸都气抽了,合着人家就把他当个屁,却愿意去捧谢究白的臭脚?
这种耻辱感,让他心里没办法平衡,当即就要上前去质问,但谢一秋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了他:“别意气用事。”
谢二冬在爆发的边缘:“大哥!咱们谢家也不差,什么时候要容忍别人骑到我们头上了?!”
谢一秋有时候真的很恨这个弟弟的没脑子:“你得罪一家没关系,你难道要把人都得罪了?回头他们联合起来,你觉得我们能讨到好?冷静点。”
谢二冬愤恨不甘地闷了口酒,捏着空杯子进屋了。
谢究白没想到,竟然能来这么多人,更没想到,这些平时他都没来往过的大佬,会来给他撑场子。
他脸上挂着浅淡礼貌的笑:“各位好。”
众人此时正睁大了眼睛,看着谢究白旁边的少年,脸上神色变了又变,有恭敬,有畏惧,有惊恐。
宴辞手里拿着半杯刚才谢究白没喝完的牛奶,缓缓掀起眼皮,扫视了众人一眼,像一只慵懒的狮子,眼神透着危险和警告。
众人顿时回过神,连忙迎合谢究白。
“谢先生好。”
“订婚快乐。”
“百年好合啊。”
他们客套完祝词后,就各自找借口分散开了。
唯独剩下三个人没走,最高的男人长得剑眉星目,他笑嘻嘻地朝谢究白伸出手:“谢先生好啊,我是小辞的大哥,叫秦臻,以后小辞还请你多多关照了。”
谢究白微笑:“阿辞不是孤儿吗。”
秦臻嗐了声,大气一笑:“是的,我是他在外面打工时认识的大哥,这些年一直把他当亲弟弟,他结婚我当然要来。”
谢究白礼节性地握了下他的手:“原来如此。”
这时,另一个长得很瘦的男人跳了出来,他笑起来时很爽朗,向日葵一样阳光:“你好谢先生!我是小辞的二哥,我叫张添,新婚快乐啊!”
还有一个留着胡子的男人,说话很正式:“我是小辞的三哥黄阁,初次见面多关照。”
谢究白挨个朝他们点头,脸上绅士的笑,削减了他清冷的气质,给他添了几分亲和。
三人被他的笑弄得心花怒放,虽然他们不是同,但没有人能拒绝一个美到惊艳的人。
他们还想跟谢究白多说几句,但接收到旁边宴辞刀子一样警告的眼神,三人都默契地选择了闭嘴。
又把宴辞拉到一边,开始喋喋叨叨:“你小子,有福气啊,哥这辈子都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
“就是,人家还腿脚不好,你可得对他好点,据说身体有缺陷的人,心理上都敏感。”
宴辞冷眼看着他们七嘴八舌。
他并不喜欢别人夸赞谢究白的外貌,因为他的谢叔叔很好很好,外貌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个优点。
而这些不了解谢叔叔的人,都只会惯用外貌来评价他,让他显得很肤浅。
等他们说够了,宴辞才平静地问:“说完了吗。”
秦臻嘿嘿一笑:“好啦,今天好歹也是你的好日子,不要不高兴了。”
张添:“对,你要是不喜欢,我们不说了就是。”
黄阁也点头应和。
宴辞是组织内年龄最小的,很小时就加入了组织,可以说是他们一起看着长起来的小孩,甚至轮流去给他开过家长会,所以大家都很宠他,也乐意宠着他。
平时对外,都自称是他的哥哥,也有不怕死的,会自称是他爸爸。
宴辞知道他们也没什么坏心,脸色缓和了些:“没事,你们随意逛吧,我要去陪谢叔叔了。”
三人笑着起哄,拖长尾音哦了声,识趣地去了另一边。
隽泽来得比较晚,几乎是踩着晚宴开始的时间来的,他到了后,朝谢究白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谢究白这才推着轮椅上前,招呼着让人群安静了下来,说了几句场面话后,就让隽泽拿出了谢母的遗嘱合同。
隽泽当着众人的面,用投影仪将遗嘱的内容放到了大屏幕上。
谢二冬只看了一眼,浑身的血液都凉了,微张着嘴难以置信。
怎么会……他分明已经把遗嘱偷走了。
众人也有些惊诧,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遗嘱,不禁都面面相觑。
那岂不是说,谢究白的订婚对象,将来会是谢家的继承人?
秦臻他们也怔住了,但很快又开心起来:“这小子命真好,老婆这么好看,还送一整个豪门。”
随后在谢究白的授意下,宴辞在众目睽睽下,签署了一份婚姻合同,正式成了谢家的继承人。
这期间,谢二冬的眼睛都要瞪出血了,谢一秋和其他谢家人还算是淡定。
等宴辞签完,谢究白带头拍手鼓掌,其余人后知后觉跟随他,厚密的掌声在大厅回荡了好一会儿。
宴辞放下笔,第一时间看向谢究白,见男人也在望着他笑,他不禁心头一软,款款走下台。
他在谢究白的轮椅旁蹲下身,俊美的脸浅笑着,嘴角的梨涡微微扯动,温柔掩盖了他原本冷厉的气场:“谢叔叔,以后多多关照。”
像一只乖巧的小狗。
谢究白挑眉,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好。”
他顶多还能活一两年,并不期待以后,但看着小孩儿满眼都是他的样子,再加上现场的音乐和气氛,说不动容是假的。
与其他情感无关,他突然觉得好像真的会有以后,也让他觉得他选中的人是宴辞,好像也不错。
在众人起哄的祝福中,宴辞牵起了谢究白的手,低头在他的手背上印下了一个吻。
肌肤相触的瞬间,宴辞心里酥麻了瞬,巨大的幸福感浪潮一样袭来,将他包裹吞噬。
他说不清那种感觉,就好像,很久以前他就在奢望着这一幕。
少年的唇很软,印上去后停留了好几秒,谢究白看着他深邃的目光,不光手背发痒,心里也莫名痒了下。
众人看着这一幕,开始兴奋地吹口哨,喧闹成一片,其中带头的就是秦臻他们几个。
因为是订婚,而且主要的重点在于公布遗嘱和让宴辞签合同,所以没别的流程。
等宴辞起身后,谢究白扫了眼都望着他们的众人,朝宴辞示意:“去待客吧,现在你也算是谢家的半个主人了,帮我好好招待他们。”
反正他是懒得去社交的,不喜欢那种两面三刀还要面带微笑的氛围,也疲于应付别人。
宴辞说了声好,念念不舍地看向谢究白:“谢叔叔在这里休息,我招待完客人就来。”
谢究白微笑着朝他摆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今天的宴辞似乎要比平时更生动鲜活些,区别就是宴辞平时不会过多表露情绪,今天却很直白地把各种情绪摊开在他面前,不管是温柔,还是欢喜,还是不舍。
谢究白撑着脑袋懒洋洋的想,可能是因为他的态度比原主温柔吧,相处这么久了,今天气氛又很好,所以小孩儿比往常放得开些。
大厅内换了首慢节奏的纯音乐,很舒缓神经,让人不自觉地就放松了下来。
今天本来就比往常起得早,谢究白觉得有些倦怠了,靠在轮椅里,很快就昏昏欲睡。
他没发觉,在角落里有一双阴鸷的眼睛,已经盯了他很久了。
等再睁开眼,谢究白发觉自己身处在花园里,面前是一个很长很陡的楼梯坡。
如果轮椅不小心滑了下去,他恐怕要摔成真的残疾。
谢究白蹙了下眉,下意识反应要拨弄轮椅离开,身后却猝然想起了一道冷厉的声音:“谢先生,没想过有天你还会落到我手上吧。”
夏江很平静地将轮椅调转了方向,让男人同他面对面。
谢究白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懒得搭理。
他很清楚,夏江属于那种心眼很小,自尊心却极强的人,此前夏江一直认为原主看不起他,就折磨原主,不过是想要看到一个清高的男人,对他求饶,为他付出情绪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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