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究白反握住他的手,一边把玩一边饶有兴趣地问:“说说。”
宴辞目不转睛:“人如果频繁地表达一种观点和想法,长久下来,就会被洗脑,从灵魂深处,把那个观点或者想法,当做自己的信仰。”
谢究白忍不住笑起来:“你在哪儿学的。”
他觉得宴辞这一瞬可爱极了,在他的手背上亲了下。
宴辞蓦地身体一僵,耳尖泛红:“心理学,曾经看到过。”
谢究白翘着尾音嗯了声,愉悦地点头,示意他继续。
宴辞:“以后我会每天早上,晚上,都跟谢叔叔说‘我爱你’。”
谢究白一怔,抬头看却对上男生认真的神色,甚至带了几分庄重,那双眸子里像是盛着碎月,只倒映出他一个人的影子。
他猛然心头一跳,只觉得心脏软得像是塌陷了块儿。
谢究白勉强笑了下:“有什么用。”
他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宴辞握得更紧。
宴辞:“有用,我想让爱你这件事,变成我的信仰。”
宴辞凑近了些,他总觉得,每次他剖明心意时,谢究白的下意识就是退缩和逃避。
但这次他不想再让男人躲开。
谢究白有种领地被入侵的危险,和羞恼,他试图往后缩,但背后是玻璃墙壁。
他退无可退,以一种狼狈的姿势半仰着,语气冷了几分,带着警告:“滚回去。”
宴辞瞳孔闪烁,炙热无比,他没有动,保持着把男人半圈在怀里的姿势,自顾自说:
“谢究白,不是你要开始的吗,那你为什么连正视我的感情,都做不到。”
谢究白胸膛开始不断起伏,眼睛死死地瞪着他,咬着牙:“再说一遍,滚回去,我不喜欢你这样。”
宴辞也咬着牙,不甘地同男人僵持着。
他有预感,一旦他现在退了,往后再也没可能走进这个人的心。
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不破不立,他不可能放弃。
喉咙又酸又涩,心跳也快到爆炸。
两人陷入了僵局,只觉得世界都变慢了。
半晌后,宴辞红了眼眶,像只受伤的小兽,缓缓低下脑袋,将额头抵在谢究白的肩膀。
他嗓音低哑,满是无助:“谢究白……看我一眼……”
谢究白突然觉得喉咙发涩,眼睛也发热。
他抬手想安慰一下这只受伤的小狗,手伸到半空,却又软绵绵地垂落了下去。
他真的有在逃避吗?
好像是的。
他想起容清问他,是不是要在宴辞面前一直装下去。
他的确想骗宴辞一辈子,反正他只能活半年了。
但这究其根本,其实是因为,他根本没想过认真地对待宴辞,也没正视过宴辞。
他是个恶劣又自私的人,贪图宴辞带来的温暖,却并不想让宴辞拥抱他的灵魂,让对方住进他的世界,共享他的安全领域。
谢究白以为,宴辞什么都不懂。
但其实宴辞什么都懂。
肩膀上的分量很重,男生用额头,一下一下撞击着他的肩膀,乞求一般:“谢究白,你看看我……看我一眼。”
谢究白咬牙忍着酸苦,半晌后,终于再次抬起手,轻轻抚上宴辞的头:“好。”
宴辞僵住了,顿了两秒后,突然发狠地将谢究白揉进了怀里。
他哑着嗓子,欣喜地说:“谢究白,你要记住,今天你跨出了这一步,就再也不能收回去。”
谢究白垂着眼:“好。”
这一瞬,他解脱地想,一个恶劣又自私,立志只爱自己的人,违背了原则,出卖了灵魂。
可是,他只是想抱抱眼前这只难过的小狗,让他不要那么伤心。
宴辞抱得更紧了,谢究白的腰都被勒得生疼。
宴辞轻声说:“那我会每天说‘我爱你’。”
谢究白承认,他听见那个三个字,身子都酥麻了一瞬。
他不禁浅笑:“但我真的觉得没用。”
宴辞把脸埋在他脖颈,贪婪地感受着男人的体温:“有用。不是说给谢叔叔听的,是说给我自己听的。”
“它会是我的信仰,我想把它刻在我的灵魂里。每一次呼吸,都在提醒我,我爱着一个人。”
“它会变成枷锁,变成诅咒,让我永远都不能离开你。”
谢究白觉得世界变得寂静,耳边都只剩下宴辞清泠泠的嗓音,一字一句郑重无比,震荡着他的灵魂。
突然地,谢究白释怀了。
宴辞这么好,值得他违背原则,值得他背弃自私的本性。
这样一份赤诚的感情,灼热得要将人融化,谢究白觉得,如果自己不能接住,那会是一种罪过。
人活着,从头到老,都在学着怎么不让自己后悔,当下他想要用真实的自己去拥抱宴辞,这个意愿强烈到如果他不那么去做,以后一定会后悔。
于是谢究白把人推开了些,双手捧着宴辞的脸,缓缓笑了下:“阿辞,接吻吧。”
宴辞瞳孔猛烈颤动,也笑:“好。”
他们搂住彼此的腰,在大雪中,歪着头珍重地凑上去,亲吻对方的唇。
这个吻并不深,一下一下的,一触及分,却满含爱意和怜惜。
不色.情,也不激烈,但谢究白却觉得仿佛灵魂都被洗涤了一般,体感比前几次接吻都要好。
只亲了一会儿,就浑身发软,心里也发软,还甜滋滋的,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宴辞拥着他,间歇时停下来,一边轻啄他的唇角,一边说:“谢究白,不要怕,我会一直在。”
“把我当成你的锚,在欲望里攀附着我去堕落,就不会迷失。”
谢究白骤然被击中,他害怕失控的爱欲,讨厌失控的感情,原来宴辞也都懂的。
他搂着男生的脖颈,回吻他,调笑着说:“怎么不叫我谢叔叔了?”
现在才反应过来,宴辞从刚才起,就一直叫他谢究白,再也没有叫过谢叔叔。
宴辞被亲得满脸绯红,嗓音低哑:“因为这种时候,我希望自己跟你是平等的,不管是身份,还是年龄,还是灵魂,我希望你能正视我。”
而不是以年上的视角,看一个比自己小的孩子,连答应恋爱,都带着几分对小孩儿的纵容和溺爱。
这是不对的。
谢究白指尖摩挲着他的后颈,唇瓣厮磨间,似笑非笑地说:“哦?”
宴辞有种自己被戏弄的感觉,眸色深了几分:“还是说你更喜欢我在这种时候叫你谢叔叔?”
谢究白一僵,心脏突然猛烈地跳动起来。
糟糕,好像打开了奇怪的性.癖开关。
宴辞也愣了下,随后恶劣地搂紧他,追着他的唇瓣撕咬,间隙时不断地呢喃:“谢叔叔……”
谢究白羞耻得眼尾泛红:“闭嘴。”
宴辞呼吸粗重:“谢叔叔,我亲得好吗?舒服吗?”
谢究白一阵一阵头皮发麻,微仰着头任他索取,没忍住轻轻哼了一声。
随后两人都呆滞住了。
谢究白不是有那种羞耻的人,他只是不习惯自己发出这种声音,但抬眼看却发觉宴辞脸红得快要滴血。
谢究白蓦然发觉了好玩儿的事儿,凑近宴辞耳朵,轻声说了句什么。
宴辞浑身一颤,呼吸顿时急促,像只蓄势待发的狼崽子,眼神网一般锁定了他。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QVQ乖乖们晚上好,尤其是我QVQ
第41章
谢究白眨眨眼, 看着他笑开了:“逗你的。”
宴辞眼底晦暗,沉默片刻后,一头栽倒在他肩上:“谢叔叔犯规。”
谢究白心脏猛地被戳中, 抬手轻抚着他的软发。
这么可爱,也不知道是谁犯规。
谢究白推开他:“好了, 烤肉还吃吗。”
宴辞想发疯,气氛这么好,还吃什么烤肉,但没有谢究白的许可, 他不敢再贸贸然地进行下一步:“吃。”
他坐回去了。
谢究白莫名觉得宴辞有些委屈, 就一只手撑着脑袋, 歪着头看他。
看了会儿后,又忍不住笑。
他伸出手, 用小拇指去勾宴辞的食指:“还有什么不满足吗。”
宴辞盯着他作乱的手指,直接握住, 没有说话。
谢究白散漫道:“光是今天, 我们就接了好几次吻。”
他抬手轻弹宴辞的额头:“还想怎样?”
宴辞突然转头看向他,目光定定地, 嗓音低缓:“想得寸进尺。”
谢究白同他对视两秒, 勾起唇角笑了:“挺敢想啊,还想做什么, 说说?”
宴辞垂下眼,沉默了。
他就是个贪心的赌徒, 明明得到了谢究白的喜欢, 但又突然觉得不够, 远远不够。
他想要得到男人的爱, 让谢究白满心满眼都是他。
想占有谢究白, 让男人从里到外都打上他的印记,浑身都染上他的气息,包括灵魂。
但目前来说,谢究白已经退让许多了,能够接受他的感情,就是最大的进展。
所以其他的得慢慢来。
宴辞希望,等两人结婚那天,谢究白是心甘情愿,因为爱他,才踏入的婚姻的殿堂,而不是因为权衡利益。
等了半晌没得到回答,谢究白抿了口果酒,又问他:“要尝尝这个吗,桃子味儿的。”
宴辞只是看着他,眸色漆黑如墨。
谢究白啧了声,掰过他的下巴,一只手撑着地面,直起腰就吻了上去。
也许是因为醉了,也许是因为情动,他脸上浮现出两团霞红,视线也变得朦胧。
亲了一会儿后,谢究白停下来,轻.喘着呢喃:“再允许你放肆一会儿,要得寸进尺就抓紧。”
宴辞只觉得心脏都要被巨大的喜悦震碎了。
他猛然将人圈着腰拎了过来,以一个极有占有欲的姿态把人禁锢在怀里,低着头深吻了下去。
一想到谢究白这么高傲的人,允许他对自己放肆,也只允许他这么放肆,宴辞就愉悦得心口发麻。
他终于,成为了谢究白的例外,成为了对谢究白来说,那个特殊的人。
这回宴辞见好就收,察觉到谢究白的抗拒,就退了出来。
他耳朵很红,第一时间去查看男人的状态:“谢叔叔,还好吗。”
谢究白浑身都软了,一半是因为吃饱了和酒劲儿上来了,另一半是因为太过舒服,神经松缓了下来。
他攀着宴辞的脖颈,似娇似嗔:“想睡觉,抱我回房间吧。”
宴辞浅笑着,抱着人起身,又将谢究白安置在了客房。
带上房门出来后,他点开了秦臻的飞信。
宴辞:有没有能做成分检查的机构
秦臻秒回:有吧,上回老二接了个任务,刚好认识一个这方面的大佬
宴辞:好,我把东西给你送过去,帮我查一查
秦臻:别,我最近行程不太确定,还是我来找你吧
宴辞想了下:好,尽快
秦臻:是跟你谢叔叔有关的事儿?
宴辞回了个嗯,今天回老宅,他把各处的土壤,水源,甚至院子里的花,都采集了一份样本。
按照张院士说的,那些侵蚀谢究白身体的有害物质,跟环境有关。
那么要不是通过呼吸入侵,要不就是吃的喝的。
等检查出来,就一切都明了了,张院士那边也好对症下药。
虽然谢究白不说,但宴辞知道,谢叔叔的身体已经残破不堪。
今天谢究白吐血了,男人瞒着他,不让他看见,但宴辞眼神又细又尖,对方一点小细节都不可能逃脱过他的眼睛,他一早就知道了。
秦臻:好,那就明天后天,我要过去找你一定提前发消息
宴辞:嗯,谢谢
秦臻发了个扇巴掌的表情包:这么客气干啥
宴辞笑了下,收起了手机,又回望了一眼谢究白的房间。
其实他能感受到,谢究白内心是有一种自我放弃的消极意识的,一直推开他,也是因为觉得自己会早死,他们不会有结果。
宴辞就偏要逼着谢究白接受自己,正视自己,这是留住谢究白的一个方式,让他对这个世界多一分眷恋,不要一个人孤独地放弃。
哪怕明知效果甚微,宴辞也先试一试。
要让谢究白深刻地爱上他,他会成为男人在这个世间的锚,时刻拉扯着他。
这天晚上,两人都并没有睡得很安稳。
谢究白少有地做了噩梦。
他梦见了自己的前几世,每一世都很平静,平静地过日子,平静地放弃,平静地去世。
上一世,他死在了一个大雪天。
似乎是在小院憋得太久,少有地出了次门,去了一家酒吧,点了一杯酒但觉得无聊没喝。
坐到晚上准备回家时,碰见了一个女生被抢劫。
他冷漠地看着,看着那几个喝醉了酒的壮年男人,是怎么把女孩子围起来,又是怎样恐吓她的。
小姑娘很识趣,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交给了他们。
却没想到,对方还是不肯放她走,还将她拖进小巷,试图做一些畜生行径。
直到一行人消失在小巷口,谢究白都是无动于衷的。
世界是恶臭的,腐烂的,他只是一个残疾人,能做什么呢,站起来都做不到。
他准备滑动轮椅离开时,听到了女生绝望的悲鸣。
一刹那,谢究白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他调转了轮椅方向,朝着小巷过去了。
那天雪很大,女生逃了出来,男人死在了巷口。
等警察来时,他的尸体已经冻僵了,被猥亵的女孩子蹲在旁边哭,脱下棉袄给他盖上,试图挽留他身上的温度。
天亮时,谢究白挣扎着醒了过来,他望着天花板,沉重地叹了口气。
43/71 首页 上一页 41 42 43 44 45 4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