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起身,却发觉床边坐着一个人。
宴辞眼底一大团青黑,像是一夜未眠,笑容也勉强僵硬:“谢叔叔早上好,想吃什么我去做。”
谢究白有些错愕:“你没睡?”
宴辞垂下眼,徒然有些悲伤:“嗯。做噩梦醒了,听见谢叔叔房间里有动静,就来看看,谢叔叔也做噩梦了吗。”
谢究白神色浅淡:“没有。我睡得还行。你去休息下吧。”
宴辞突然紧盯着他:“撒谎。”
谢究白一怔,可能是刚睡醒,噩梦的冲击还没过,他有片刻失神。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就说了谎。
宴辞突然上前一步:“可以抱你吗。”
谢究白迟疑地点了头。
下一刻,他就被拥进了一个怀抱,宴辞将他圈得很紧,这种现实的实感,让谢究白缓缓从前世的悲剧冲击里脱离了出来。
宴辞用鼻尖顶着他的耳朵:“谢究白,你没必要对我说谎,你的脆弱可以给我看,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他嗓音很低,但说得很真诚,每一句都郑重无比。
谢究白笑了下:“没大没小,叫谢叔叔。”
宴辞不理会,抱着他黏糊糊地喊:“谢究白。”
“一直叫你谢叔叔,我怕你真会觉得自己是我叔叔辈,我们明明是平等的两个灵魂在相爱,不是吗?”
在真挚的爱意面前,所有的权衡利弊,年龄差距,以及心机算计,都不值一提。
谢究白知道宴辞有时候挺执拗的,不顺着他反而会激起叛逆他的叛逆心,就顺口说:“是是是。”
称呼什么的,他其实不在乎。
跟年下谈恋爱,贪图的就是一个情绪价值,对方永远热情纯真有活力,再乖一点,就够了。
反正宴辞在他眼里就是个小孩儿,这个年纪的男生,肩上并不能负担多重,所以他也不要求对方多成熟。
宴辞迷恋地埋在他颈窝,嗯了声:“那我们来谈谈刚才你对我说谎的事。”
谢究白有些头疼,拍了下他腰:“滚起来。”
他有一点说不明的不愉悦,可能是因为不喜欢被质疑,尤其是被一个比自己小近十岁的小孩儿质疑。
现在他们在谈恋爱,那就更不行了,这会让他觉得,对方想要控制自己。
见宴辞不动,谢究白掐着他的脖颈,试图把人拎了起来。
宴辞却抱他抱得更紧,有些委屈:“为什么,谢究白,我只是想了解你的脆弱,想离你更近一点。”
谢究白费了一番力气,也没能把黏糊在身上的小狗弄下去,索性放弃了。
“你还小,谢叔叔教你一点,自己的脆弱,不要给任何人看。哪怕是最亲密的伴侣。”
宴辞安静了两秒:“为什么。”
谢究白散漫地望着窗外:“知道‘破窗效应’吗。”
宴辞嗯了声:“心理学课上讲过。”
“如果有人打坏了屋子的窗户玻璃,而这扇破掉的玻璃窗没有及时得到维修的话,别人就会受到潜移默化的纵容,去打破这间屋子更多的玻璃窗。”*
就好像在一个公共场合,如果地面干净整洁,那人们就不会往地上丢垃圾,因为羞耻心和愧疚心在束缚他们。
而一旦有第一个人往地上丢垃圾,很快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等地面不再干净整洁时,人们就会毫无愧疚感地丢垃圾,吐痰,随意糟蹋环境。
谢究白慵懒地抚摸着他的软发:“人心是阴暗的,如果让别人知道你有一道伤疤,而且你没有能力自愈,那他就会无所顾忌地戳你的痛处,放纵地去伤害你。”
为了减轻自己的罪恶感,他甚至还会无耻地倒打一耙——你本来就受了伤的。你为什么会受伤?因为你活该。
宴辞猛然蹙眉,明白了他想表达什么,把谢究白抱紧了几分:“我不会的。我一定不会的。”
他语气急切,像是着急地想要证明什么。
谢究白安抚地拍着他的背:“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不会。”
他也想象不出来宴辞会做那样的事。
只是出于自己常年的戒备心理,谢究白不太愿意跟别人表达自己真正的脆弱罢了。
平时在宴辞面前演的,只是为了拿捏男生,逗一逗小孩儿。每次他真有什么病痛和情绪波动,反而会掩盖得很好。
宴辞执着地说:“那你能说说你做了什么噩梦吗。”
谢究白张了张嘴:“就是噩梦,不太好的梦,梦见自己死在了大雪天。”
他没有说前世,毕竟这种东西过于离谱,说出来也没人信。
宴辞怔了下,眼眶突然红了:“我也做噩梦了。”
谢究白笑:“那说说你的噩梦。”
宴辞徒然心痛:“我梦见,你死在了大雪天。”
他变成了一只没有人要的小狗,怎么都等不到那个人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QVQ乖乖们晚上好,尤其是我QVQ
评论区咋还有乖乖浇假营养液呢(哭哭.jpg)你们好可爱,但下次就要给真的咯!不然我就抱住乖乖们的jio在地上打滚!
*处,破窗效应,来自百度搜索哈
第42章
谢究白有片刻失神, 像是感应到什么一般,他心脏徒然生疼。
前世他跟宴辞,完全是两个陌生人, 仅有的几次交集,也只是在谢家偶尔碰上了, 对方恭敬地喊他一声谢叔叔,他甚至都不会过多地看宴辞一眼。
前几世也是如此。
所以这一世尤其特殊,也尤其珍贵,他是最明白的。
谢究白垂着眼, 轻拍宴辞的后背:“噩梦而已。”
宴辞沉默着, 其实梦的内容已经模模糊糊了, 谢究白提起,他才勉强想起一点。
但那个梦对他的冲击感实在太强。
当他醒来时, 看见窗外白茫茫一片,是一个同样的大雪天。
让他有种仿佛刚刚经历过梦里的一切的感觉, 眼泪不自觉从眼眶滑落, 他自己都愣住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谢究白,想要触碰到男人, 以此来证明这个世界的真实。
怀里的温度很真实, 宴辞轻声呢喃:“对,噩梦而已。”
两人各自怀着心思, 情绪都不怎么好。
这时,宴辞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拿出来看, 是学校里的电话。
宴辞下意识看了谢究白一眼。
谢究白觉得有些好笑, 下巴一扬:“接。”
宴辞这才按下了接听键。
对面是一个男生, 嗓音粗糙且热情:“宴辞啊, 我是那个, 校篮球队的队长张万。”
宴辞嗯了声:“有事吗。”
张万:“是这样的,过半个月不是要开学了吗,到时候有一场联谊赛,你不是我们队的门面吗,问问到时候你能不能上场。”
宴辞想了下:“不了。”
他起初加入校篮球队,只是为了跟踪调查一个富二代,跟他套近乎拿到一手情报。
那个富二代对篮球可以说是狂热,当时宴辞为了博取那人好感,就打了几场特别出彩的篮球比赛,一举成为了篮球队的传奇人物。
但后来任务完成后,他就没怎么再去过篮球队了。
宴辞一向做事很有目的性,只要目的达成,那其余的都不重要,可以随时抛弃。
张万有些为难,但也不强求,忙说:“那行,那我再问问别人,还有半个月,等过完年我再问你一次啊,别着急拒绝。”
宴辞嗯了声,就挂断了。
谢究白懒懒地靠在床头:“为什么不去呢。”
宴辞定定地看着他:“为什么要去。”
谢究白笑了:“你这个年纪,打打篮球,跟朋友聚在一起玩儿,享受青春才是正常的。”
宴辞:“谢叔叔希望我去?”
谢究白抿唇想了下:“就是想象不出,你打篮球的样子,想看看。”
而且,宴辞身材这么好,很适合穿篮球服,跃动起来时,肌肉蓬勃的生命力和张力,应该很吸引人。
宴辞浅笑:“好,到时候谢叔叔来看我打球吧。”
谢究白:“行。”
以往谢究白对篮球没有丝毫兴趣,但他想要入侵宴辞的生活,占据对方的一切,让对方生活里的每个角落,都有他的影子,这几乎是出于狩猎的本能。
—
还有几天差不多新年了。
外面到处都张灯结彩,从窗户往外看,能瞧见路灯上挂着红色的灯笼,很多人家的门口,也贴着对联。
穿书后的新年,谢究白都是一个人窝在老宅的院子里过,所以新年对他来说,没什么特别的。
可能是因为,没有牵挂吧。
穿书前,新年对他也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宴辞正在给小白刷毛,见谢究白望着窗外,就起身站到男人身后:“谢叔叔,要不要出去逛逛。”
这是他跟谢究白一起过的第一个年,他想要让男人开心,想要这个年,成为男人记忆中鲜明亮丽的一道彩虹。
也是想满足自己的私心。
但宴辞知道,如果他明说出去买过年用的东西,谢究白一定会拒绝,因为男人看起来就对这样的日子有些消极,甚至是排斥。
所以他想潜移默化地进行铺垫,先把人骗出去。
谢究白恹恹地看着大雪:“有什么好逛的。”
宴辞沉默了,片刻后他费劲儿地抱起半人高的小白,面对谢究白,举起小白的爪子,笑容浅浅,嘴边的两个梨涡也浅浅:“小白要出去,它要憋坏了。”
刚好秦臻今早同他说,今天会路过这个片区,让他把需要化验的样本带着。
一人一狗都巴巴地这么望着他,两双漆黑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谢究白也笑:“去收拾下吧。”
宴辞眸色亮了几分,立马放下小白,自己进了屋。
谢究白握住小白的爪子:“小东西,长得挺快。”
小白冲他吐舌头,尾巴摇成了螺旋桨。
宴辞再出来,已经穿上了厚厚的棉衣,还围着围巾,手里拿着小毛毯。
他蹲下身,把毛毯盖在谢究白的身上,又拿了一个充好了的热水袋,塞进谢究白的怀里。
还给小白穿上了量身定做的棉衣。
这才安心地推着人,牵着狗出了门。
路上两人边走边聊一些琐碎。
谢究白看着小白在前面撒欢的样子,懒洋洋地撑着脑袋:“这狗到底什么品种,这么能闹腾。”
宴辞:“应该是小土狗。”
谢究白:“你怎么知道。”
宴辞浅笑:“猜的。而且都说土狗比较懂礼貌,尊敬主人。”
比如不会吃主人筷子上的东西。
之前谢究白嫌小白闹腾,送它去那种宠物学院训练,结果把狗送走了,自己又想得很,于是宴辞把狗接了回来,自己手把手学着网上的教程,去教小白。
这一条,就是宴辞在网上看到的。
他好奇,就试验了下,小白真的不会去抢他筷子夹着的肉,哪怕再饿。
这是件让人觉得奇妙的事。
宴辞简单同谢究白讲了下,果然逗得男人眉眼舒展,他也不禁笑起来。
刚好小白撒着脚丫子朝两人跑来,谢究白就摸了摸它脑袋:“还挺乖。”
路上到处都是小摊,卖一些新年的装饰品,比如对联,还有财神爷的贴画,小彩灯之类的。
宴辞停住,装作不经意地提起:“谢叔叔,刚巧碰上了,我们也买一些吧。”
谢究白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
宴辞立马错开目光,他怕他的心思太昭然若揭。
谢究白怎么会连这个都看不破,估计小孩儿之所以提议出门,就是为了买这些东西,想跟他一起过年。
虽然过去并不美好,但谢究白并不吝啬于去创造美好的未来。
被困在过去的人,始终都得不到幸福。
他挑眉笑:“买吧,想买就买,不用问我。”
宴辞嗯了声,压着嘴角的笑走到摊位上,熟练地跟老板问价,然后挑选。
他每样都买了,包括小彩灯,甚至还有氛围灯。
谢究白就坐在轮椅上,支着脑袋安静地看他,眼里浮动着浅淡的笑意。
以前他一直认为,生活就是一地鸡毛蒜皮,两个人过也是一地鸡毛蒜皮,所以没必要结婚,没必要组成家庭。
但现在看来,或许还好。
这样的宁静,是他从未体会过的。
宴辞怕谢究白等久了,很快地买好东西,等他离开摊位时,拎了很大的两包东西。
谢究白无奈:“傻子,非要一次性买完吗。”
宴辞浅笑:“怕谢叔叔下次就不想出门了。”
谢究白:“你可以自己来买。”
宴辞没说话了,继续推着他往前走。
这些东西,要两个人一起买才有意义,就像未来要两个人一起过。
到了一个超市,宴辞又飞快地进去买了些其他的。
超市人很多,谢究白的轮椅不便于移动,就在门口有暖气的位置等着。
宴辞怕不安全,还专门拜托了看门的保安,帮忙照顾着。
小白很威武地蹲坐在谢究白的轮椅旁,但凡有人想靠近,它就龇牙咧嘴,做出一副凶样。
但它本身长得很可爱,漆黑圆溜的眼珠子,鼻头都是圆圆的,这极大的削弱了它外表的攻击性。
路过的小姑娘都被萌化了,还会专门停下来看它。
小白以为她们是要靠近谢究白,前脚跳起来嗷嗷几声。
谢究白笑话它:“还挺横,你能吓到谁。”
宴辞很快出来了,手里又多了几大口袋:“都买好了,谢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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