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看中蓝湛的金丹了,可人一家子长辈皆在此,他是多想死才挑上人孩子?
其他几位更不用想,还是老老实实再琢磨其他人为妙。
江澄琢磨着换丹之事时,聂怀桑已将阴铁剑净化,炼制成枚印玺模样的法宝,被嘴快的魏婴给取名:辟邪。
四人中,蓝湛有避尘与忘机琴,孟瑶有灵剑悯生与听雪琴,聂怀桑有五弦寒玉琴千机与玄铁扇,就魏婴只把灵剑随便。
故,辟邪便成魏婴的法宝了。
辟邪有净灵驱邪净祟之功,加之魏婴最擅以符箓制敌,有此物在手,威力更甚,便是温氏的傀儡也能制之,到是意外之喜。
因兰陵金氏先言征伐,故温旭带领人围剿金氏,金子轩发讯求援,聂明玦为战争先,已去驰援。
如此,蓝湛他们四人便也先往兰陵金氏相助聂明玦,并不知莲花坞中发生的事,更不知梦兆之危已逼近。
聂明玦生性豪爽大气,行事不拘小节,他向来喜以武力说话,年少成名被称赤锋尊,得众者敬。
故,聂明玦来援,兰陵上下皆欢。
至少,这位不会象其弟天绝公子聂瑾,逮着机会就刮地皮,兰陵金氏纵是财富如山,也是架不住天绝公子的小刀来割肉的。
金子轩也是松下口气,他的父亲以那种方式归天,兰陵金氏又分家众多,主枝就他一个嫡传,要力压众家接下这个摊子,实在是有些为难。
亏得金子轩还有个好母亲,金夫人虽脾气有类虞紫鸢,但却是个实打实的好母亲,为儿子能平稳接任家主,她也是没少四处求告借力。
而这“借力”中,便有被人称智绝天下的的聂瑾,聂瑾虽也出力相助金子轩,可他的“价”也实在太高,金子轩每每见其眉头轩动,都要捂紧自家小荷包,暗里嘤嘤嘤。
所以,对于豪爽大气从来不谈利,只言义的聂明玦,金子轩那是十二万分的欢迎。
聂明玦方到,聂瑾就把所有的事全丢了过去,他留下相助金子轩,也是因那阴铁之事,原系他设计金光善的。
只未料温旭会手辣至此,将其以那般不堪之法弄死夺取阴铁。
虽也是金光善自身不修德行的果报,可也到底与他聂瑾有些关碍,故方逗留此处,助金子轩坐稳家主。
至于后来刮了金子轩的小金库,那是因为温旭意以金氏为杀鸡儆猴之用,他既助金子轩守着兰陵,也不能白守不是?
待长兄驰援后,那事儿又是另算。
毕竟四大世家互为臂助,金子轩虽原先傲气些,公子哥儿作派让人不悦,然自任家主后日渐成熟,到是真有些世家家主之风,兄长相援是世交之谊,与他这“私活儿”自是不同。
聂瑾荷包满满带着自家几个亲信溜了,不料才离金麟台未远,便撞见四个小家伙溜达溜达的跑来,聂瑾的脑袋瞬间斗大。
“……小祖宗,你还不放心起大哥来了吗?温旭和大哥比,温旭算什么?还不够大哥一刀砍的,也用你担心?”
聂瑾这会什么世家公子的风范全甩一边,化身十足话痨跟在怀桑身后唠叨,象个老妈子似的,还不时递水递干粮递小食,让魏婴忍不住躲蓝湛背后,用头抵着蓝湛的背上偷笑不止。
孟瑶却在认命的剥着粟子壳,小桑想吃粟子鸡,他也就只能着手准备,毕竟一堆人里能做饭的就他了,剩下全是等吃的。
“二哥,你好啰嗦~!”
怀桑用手捂着双耳,嗔怪的歪头看着聂瑾,他怎么不知道,就小半年没见二哥,怎会变得如此的唠叨,比自家母亲还能念。
“个小没良心的,也不看看你二哥是为谁!”
聂瑾也是一笑,抬手轻点怀桑额头,又将人揽过一通揉搓,把自家小孩儿那柔顺乌发弄成鸟巢状后,方才轻咳一声,正色问:
“你们到底来干嘛了?别说什么担心大哥的虚话哄我,你们四个我还不知道?
是又干了什么要被打屁屁的坏事,还是又弄了什么新奇玩物想找地方试威力?
说实话,否则回去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就是说了,也不见得有好果子。”
魏婴向来就是个皮的,俊俏小脸上鼻头轻皱,从蓝湛背后露半张脸来,小声的犟嘴:
“上次二师兄还告了我们的状,结果我们四个的月例……”
“闭嘴。”
蓝湛一把捂住魏婴的嘴,若无其事的将他的头又推回自家背后藏好。
——这憨子还敢说,他们四个的月例如今可是聂家二哥经手,你是想让我们以后都没月例可拿,要可怜兮兮动用私房么?
聂瑾让四个皮货给闹得没脾气,这四只猴儿生是来克他的,不就扣他们四人一个月的月例吗?这都记了多久,三年该有?
聂瑾深吸口气,不气、不气,这几只都是家里的活宝贝,他要敢招惹狠了,也是麻烦,哄回家便是:
“所以,你们到底跑这儿干嘛来了?”
“我们在暮溪山里得了把阴铁剑,小桑将其给阿婴炼制成枚法宝,可使温家炼制的尸傀变为寻常之尸。
我们听闻温旭今次攻金氏,带来不少尸傀,所以想拿来试试威力的。”
孟瑶已将粟子鸡给煨上,转头轻笑冲聂瑾解释:
“左右家里有各家长辈在,那温若寒再凶,也架不住聂、蓝两家的众长辈,我们晚回几日也无碍,所以才往兰陵的。”
“阿瑶,你呀!”
聂瑾看着孟瑶直叹气,抬手为他摘去发上沾的片木叶,似嗔似笑:
“脾气这么软,这几个小的只略磨几句,你就只有由他们的份儿,迟早这三只皮猴爬你头顶打滚。
行了,不就是拿尸傀试法宝吗?小事,这一路回清河有你们试的,只这里就算了。
温旭,是我特意不弄死,留给大哥立威用的。”
“怪道,我还在纳闷,明明二哥也会净化之术,怎还需大哥来驰援金家呢!”
孟瑶浅笑轻语,顺手递给正小鸡啄米似打起瞌睡来的怀桑枚青梅,柔声低哄:
“小桑吃个梅子醒醒神,等会儿就有粟子鸡吃了。”
“桑桑这怎么了?怎会睏成这模样?”
聂瑾忙让怀桑靠自家身上,有些不安的皱眉。魏婴低着头从蓝湛身后挪了出来,小声的道:
“自那日帮我炼制辟邪后,小桑就老是这样子。明明前一刻我们还在好好的说话,他下一刻就会忽然觉得疲倦睡过去。
没立刻回去,也是因此。”
“瞎说。”
聂怀桑懒懒的打个呵欠,甩个白眼给魏婴,象无骨八爪鱼似的趴在自家二哥肩上,语声轻缓:
“我生来便神魂不稳,由小至大都会在某时偶有嗜睡,又与炼制法器有何干碍?
只是阿婴你倒霉,正巧碰上,自己吓自己罢了。待我回不净世闭关几日,自然就好。”
聂瑾知晓怀桑是不想魏婴担心内疚,也顺着话道:
“这可你自家说的,此次闭关可不许‘因为太闷’提前出关了。”
“行,听二哥的……”
兄弟间嬉闹成团,却不知这一言一应却是日后心上之伤,彼时怀桑的“闭关”,也几成几人心中抹不去的伤。
只此时不知,还在嬉笑随心,却不知前路渺渺,回返不净世后发生的事,让他们永生难忘。
第十八章
世上何毒为至毒?白鹤顶上红?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可若比人心,这些,都不算什么。
江澄如果没听到那俩不净世修士之言,也许他的心依旧平静,依旧只是想着如何恢复金丹,怎样为阿姐报仇。
可惜,江澄听到了。
原来,不净世那个废物点心聂怀桑,那个他一直看不上的,只会躲在蓝湛、魏婴他们身后,被传说连刀都提不起的家伙,居然是姑苏蓝氏与双璧并立的“玄烛君”蓝玹,亦是蓝启仁老先生的爱子。
难怪,聂怀桑在蓝氏拥趸众多,让他姐弟方至云深不知处,便受尽排挤。
江澄几将牙咬碎,思及与聂怀桑那不多的相处,更是着恼,他不知为何极重魏婴,可连这唯一认同之友,也是聂怀桑的师兄,护其如命,又让江澄心中何甘?
玄烛君?蓝玹?
能装成那般脓包样,也委实算得能屈能伸,只是,我却怎么也对你看不上眼呀!
江澄心中烦乱,左右也没人会理会他,他的父亲成日忙着同那些仙门“长辈”交流,母亲?先前还疯狂的诅天咒地骂藏色,可让那聂夫人上门“相谈”后,已老实收声得象只淋雨鹌鹑,而余者,又有谁在乎个金丹已失,成日阴郁不语的废人?
所以,江澄独自来到清河的棠梨楼,要了上好的杏花酒自斟自饮起来。
江澄不善酒,他只是想醉,想在梦里见见阿姐,可是他不曾料到,梦中不曾见到自家阿姐,却在睁眼时,见到了,王灵娇。
江澄翻身坐起,他对王灵娇如何会出现此处并不感兴趣,可他知道,王灵娇敢出现在这里,就一定有所恃,且一定是有同他有关的交易。
王灵娇歪头打量着江澄,朱唇轻抿,终是破颜一笑,明艳靡丽如被鲜血浇灌而盛放的红艳花朵,美得逼人而血腥:
“很不错,二公子果然没找错人,江少主的确够得上二公子的看重,足以托付重任。”
“重任?我一个金丹尽废的废人,如何能承什么重任?再说,我的金丹是让谁废的,别人不知,你和你的温二公子会不知?我又怎会接受你们所托?
再说,我阿姐……”
江澄冷冷看着王灵娇,他的目光阴冷得象久不见光的密林深处的潭死水,散发着腐朽而阴森的恶意:
“你们,是想找死吧?这里可是,清河!”
“江少主,我王灵娇也惜命,所以,我这小女子敢来,就一定有让你愿意帮我的条件与把握。”
王灵娇缓步走近江澄,微微弯腰对上江澄的眼,笑靥如花,语若娇莺:
“我可以恢复你的金丹,并让其更强大,而我所求不过一件小事,小到对你来说根本是举手之劳。
最重要的是,事成之后,眉山虞氏上下所有人等,都将成为你此事的酬劳。
江少主,这个买卖,可做得?!”
江澄斜睨着王灵娇,似乎想看穿这女人所言是真是假,王灵娇也就大大方方让他看,她能由一介婢女成为温晁宠爱的妾,为自己家族挣来一席之位,靠的,并不只是有张脸而已。
江澄无法从王灵娇处看出什么来,他也不在乎王灵娇会让他做什么,左右不离算计聂、蓝两家便是,他在意的是王灵娇说把眉山虞氏交给他,沉吟半晌:
“红口白牙便哄人做事,是不是……”
“当然不会,我们可以先示诚意,为江少主,修复金丹,然后待事成,再奉上虞氏满门。”
王灵娇巧笑嫣然,她就知道江澄会同意,江家的这位少主是何脾性,二公子可料得准准的。
江澄目光一闪,他并不惧王灵娇或是她身后的温晁会耍什么手段,他如今就象个两手空空输红眼的赌徒,连性命也可押上赌案,又有何畏惧?
“好,先帮我恢复金丹,我为你们做件事,但仅此一件,且事成之后,我要虞氏满门。
若应,便让温晁来,与我同立下心魔大誓,否则,免谈。”
江澄淡然垂目,他可以赌,但这赌要在他不平白为人作嫁的情况之下,而仙门中人的心魔大誓,就是最重要的保证。
心魔大誓乃是仙门禁忌,不可轻立,立之必应,所以,纵是最狡诈之辈,但与人立下此约,无不践诺。
若真有人敢动歪心,也行,只要你不怕应誓后还要受散魂之反噬,也随你。
“江少主,果然是少年英杰。”
随着几声鼓掌之音,那屋中的十二扇屏风自动收叠于一处,移开来,屏风后大马金刀的坐着温晁,而温逐流也相陪于旁。
江澄淡淡扫了二人一眼,那目光与看个寻常之人无异,并不似看那令他仙途永废的仇人目光,这般对人对己都凉薄的心性,让温晁也微微一怔,他似乎,放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江澄没想到,温晁所谓的恢复金丹,也是将别人的金丹移剖给他,而那被剖丹之人也与他有几分关系,那人便是虞氏已定的下任家主,江澄亲舅舅的唯一嫡子,也是虞氏最看重的少年天才,江澄的亲表弟。
——据说,此子天资绝伦,不下蓝氏双璧中的蓝湛。
可如今,那少年却象只待死羔羊,被生生剖去金丹,由天才变成了庸才。
而后,流尽周身血液,不甘的死去。
当灵脉重新运行,充沛的灵力又游走于经脉之中时,江澄心中陡生出无数野望,可他也没忘,还有同温晁的交易。
只是连江澄也没想到,温晁却仅是要他将包哑药放在聂怀桑的茶水或食物中。
费如此之力毒哑聂怀桑?江澄觉得,温晁有病!
然,纵是觉得不可思议,可是任由江澄如何查验,那也仅是包哑药而已。
再思及聂怀桑在不夜天城时,温晁对其的优待,让江澄为温晁脑补出一幕幕的爱而不得的大戏来,把他自己都恶寒出身鸡皮。
面对着那包哑药,江澄忽地心中动念,他的心里象燃烧着团黑色火焰,缓缓的把他曾有的丝坚守焚尽,取出个小小瓷瓶,将里面青黛似的粉末混入哑药中,也让那药染上丝妖异的不祥来。
如此,江澄要做的,便是等待,等待聂怀桑的归来。
第十九章
家对人来说,就是最安全最宁静的地方,是可以放松身心的休憩之地,所以,谁会在家里时刻戒备呢?!
不净世,不仅是怀桑与孟瑶的家,也是魏婴与蓝湛的,他们四人自小就在一处,云深不知处也好,不净世也好,都是他们的家。
所以,在家里时,四个人都是毫无戒心的,自然不知,有人心怀恶意窥伺在侧。
庭前朱砂碧萼的寒梅花正遥吐芬芳,房中青瓷细颈瓶中一枝丹砂色明艳,浮香悠远,令人心宁。
蓝湛一身素色罗裳,月华清远,只系了抹额,散着鸦羽乌发正拨弄素弦,一曲名士自喻心胸的《寒江雪》,竟也让他弹出了堂前灵狸玩闹后在阳光下酣睡的慵懒来。
12/20 首页 上一页 10 11 12 13 14 1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