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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高地厚(近代现代)——顾慎川

时间:2023-09-01 06:42:43  作者:顾慎川
  他唯一清楚的是,等写完这首曲子之后,他依旧要继续过这疑惑的生活,与时间共沉沦。
  今夜的时间格外漫长,但林序沉浸在音符之中,倒也没有多难熬。
  奶奶去了殡仪馆,然后变成了一缸骨灰,人原来可以变得这样轻,林序想,也许是因为了无牵挂了,所以就轻了。
  霍钰成的比赛结束之后,林序才将奶奶去世的事情告诉他。
  霍钰成回来之后,问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又是一桩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事情。
  林序说:“我在比赛前告诉你,除了扰乱你比赛的心思,还有什么用吗?”
  从情感上来说,他当然想立刻告诉霍钰成,但理智将他的冲动压了下去,告诉霍钰成能怎么样呢?他总不能放弃比赛,立刻飞回来陪自己度过这段时间吧?告诉他,除了给他增添比赛的干扰,还有什么用呢?
  霍钰成一字一句地说:“我可以陪你。”
  “你要放弃比赛吗?”
  “哪怕是远程安慰,也是有力量的。”霍钰成认真地说,“而且,如果你很需要我,我可以回来。”
  比赛还有很多,而林序只有这一个奶奶。
  林序说:“可我不想这样。”
  事业和陪伴的选择从来都是艰难的,十几岁的林序还天真地以为,只要两个人足够相爱,连时间都可以打败。但他后来发现自己错了,世上有那么多的无可奈何,爱是矛也是盾,但它并非所向披靡、固若金汤。
  霍钰成这次的比赛拿到了银奖,林序觉得很好。
  霍钰成说:“你忘了你说过的话了?你说你什么都想让我知道。”
  “是啊。”林序轻轻地说,“我确实什么都告诉你了,只是晚了点而已。”
  霍钰成瞧见他这样子,不想骂他了,他微微俯身,问:“很难过吗?”
  林序说:“还好,已经不怎么难过了。”
  忙碌并不总是那么糟,忙起来的人没时间悲伤。
  但林序觉得很奇怪的一点是,奶奶去世了,他却一次也没有哭过。
  是他太过冷漠了吗?
  霍钰成问:“哭了吗?”
  “没有。”
  “哭吧。”霍钰成伸出双臂抱住了林序,让他快乐、让他生气、让他无可奈何的林序。
  林序窝在霍钰成的怀抱里,眼睛有了湿意,但还不足够酝酿成河流。
  他突然说:“奶奶的遗照是笑着的,她笑得那么亲切,可照片却是黑白的。我看了她的遗照很久,我总想着,如果照片里面也是一个世界的话,那么她在那个世界里面就是笑着的,欢乐的。这样一想,好像也没有那么悲伤了,而且,奶奶还可以跟爷爷和爸爸团聚……”
  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就是想要说话。
  “哭出来。”
  霍钰成再次让他哭,他喊:“宝宝。”
  眼泪决堤不过一瞬的事情,泪水模糊了眼睛,林序想,原来他不是冷漠,只是故作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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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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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佟盐带了个新的歌手,名叫钱盈。
  钱盈比林序大一岁半,有一张圆得像满月一样的脸,身形肥胖,她的眼睛原本不小,却被脸上的肉拼命往上挤,因此眼睛看起来就小了。
  林序认识钱盈的时候,钱盈正在吃肯德基,问林序要不要来一杯可乐。
  林序礼貌拒绝,一来是为了保护嗓子,二来跟着霍钰成养成了养生习惯,他现在的作息和三餐都像是老年人,不过偶尔也会放纵一下。
  林序以为那天钱盈是在吃午饭,但他后来发现,不管他什么时候见到钱盈,钱盈几乎都在吃东西。
  他跟钱盈熟络了之后,终于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盈盈姐,你是不是有暴食症啊?”
  盈盈姐这个称呼不是他独创的,是因为钱盈喜欢别人这么喊她,所以年纪比她大小几岁的都喊他“盈盈姐”。
  钱盈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林序连忙澄清意图:“别误会,我绝对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好奇而已。如果你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也没关系,当我多嘴好吧。”
  “不冒犯。我没有暴食症,我只是一直想吃东西而已。”钱盈毫不忌讳地说,“我这样看你,只是觉得你这个人挺直接的,一般人都不敢问我这个问题。又或者说,他们不问都已经可以下结论了。”
  她这张根本停不下来的嘴,配上她这样的身材,一般人不问也会觉得她就是有暴食症。
  “原来如此。”林序点头,“那我再问一个问题可以吗?”
  “说。”
  “你为什么能吃那么多东西啊?”
  钱盈每天的早餐主食都不会少于三个种类,馒头包子炒粉拌面欧包蛋糕等等混搭,而每到十点钟的时候她就会开始点午饭以及第一杯奶茶,如果是中餐的话就点三菜一汤,如果是麦肯必的话就点五六个盒子,接着下午两三点她就会点第二杯奶茶或者咖啡,配上自带的零食箱继续吃喝,到晚上五六点的时候就吃晚饭……这就是钱盈的一日吃法。
  林序是真的好奇,钱盈的胃到底有多大,照这样的吃法,真的不会肚子痛吗?
  他问的是“能”,而不是“要”,这点让钱盈心生好感。
  钱盈说:“说来话长,你要是不嫌弃我废话多,我就告诉你。”
  “当然不嫌弃。”林序竖起耳朵,很想听听到底是什么原因。
  钱盈说:“就是小时候那些破事……”
  她小时候根本不胖,甚至还很瘦,因为经常都吃不饱,之所以吃不饱,不是因为家里很穷,而是因为她是女孩,而家里还有一个弟弟。
  每次吃饭的时候,她都是最后一个动筷子的,她要等弟弟、爸爸和妈妈都吃完之后,才有资格吃剩下的菜。
  因为爸爸每天都要出去打工,很累,所以得多吃点。
  因为妈妈每天不仅要打工,还要在家里做家务,也很累,所以也要多吃点。
  而弟弟不知道做了些什么,反正他饿,所以他也得多吃点。
  可是每顿的饭菜就这么多,每个人都要多吃点,那么钱盈自然就只能少吃点,但是怎么能控制她少吃点呢?这个简单,直接让她最后动筷子就可以了。
  所以钱盈每顿饭都是最后动筷子的,父母也不至于虐待她,一般都会给她剩下一碗饭,但是菜就难说了。如果是吃炒猪肉炒牛肉炒鸡肉之类的菜,那么桌上一般都不会剩下几片肉,都被他们三人吃光了,但如果吃的是鱼肉,一般都会剩下四分之一给钱盈,因为一整条光秃秃的鱼骨摆在桌上,确实不太好看。而素菜的话看那一顿的分量,有的时候菜多,剩下的就多,钱盈能吃的也就多,菜少,钱盈能吃的也就少。
  简单总结,钱盈吃饭就好像老农种地一样,只不过一个看的是真的天气,一个看的是家里的天气。
  不止在家里吃饭是这样,在外面吃饭同样也如此。
  有的时候爸爸去外面出差,家里只有三个人吃饭,弟弟闹着要吃麦当劳,妈妈就会带弟弟去吃麦当劳,当然不可能单独给钱盈做饭,所以也会把钱盈带去麦当劳。
  钱盈印象很深刻的一次是,妈妈点好了单,将餐盘拿过来的时候,因为肚子不舒服,所以让他们先吃,自己去一趟洗手间。
  妈妈不在,钱盈被压抑许久的食欲疯狂膨胀,她看弟弟开始吃薯条了,自己也开始吃鸡块。
  天啊,炸鸡块真的好美味啊,钱盈满足地眯起了眼睛,然后像饿死鬼投胎那样越吃越快,她顾不上妈妈和弟弟了,她很快就把鸡块扫空了,陷入味蕾的美味轰炸之中,觉得被骂死也心甘情愿。
  钱盈爽了,但是弟弟不爽了,他十分愤怒地瞪着姐姐:“你把我的鸡块都吃光了。”
  “可是我一根薯条都没有吃啊。”钱盈觉得委屈,他们这顶多算是“各司其职”,一个吃薯条,一个吃鸡块,其实也是公平的。
  可弟弟被娇纵惯了,在家里钱盈一直都是最后吃饭的人,现在他才刚开始吃呢,钱盈凭什么把鸡块都吃光了?他觉得都是钱盈的错,但是鸡块已经没了,他总不能让钱盈都吐出来,所以他说:“好吧,那你就只吃鸡块好了,你不准吃薯条,也不准吃汉堡和鸡翅,还有可乐你也不可以喝。因为你已经把鸡块吃完了,这就是你的晚饭,已经够了。”
  妈妈只点了两个汉堡,钱盈本来就不觉得汉堡会有她的份,但是桌上明明有三杯可乐,她一点也不能喝的话就太过分了。所以钱盈说:“不行,可乐有三杯,应该要一人一杯。”
  “不可以,因为你已经把鸡块吃完了。”
  “可是我还很饿。”
  “那你就等着吧,等我和妈妈吃完了,要是还有剩下的话,你才能吃。”
  钱盈虽然很委屈,但到那个时候她还是可以忍受的,因为她已经习惯了,那么多年她都没有反抗过,因为她知道反抗不会成功,因为她知道她是一个女孩,因为她知道弟弟比她重要多了,所以她只能忍受,忍受还能吃剩饭剩菜,不忍受的话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吃什么。
  钱盈眼巴巴地看着还在冒气泡的可乐,希望妈妈能够快点出来吃东西,等他们吃完了,自己应该就可以喝可乐了。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妈妈出来之后,弟弟立刻拿起空掉的鸡块盒子,跟妈妈说:“妈妈,姐姐把鸡块都吃光了,一点也没给我们留……”
  钱盈刚想说“那是因为弟弟把薯条都吃光了”的时候,妈妈的一记眼刀已经扫了过来,钱盈被吓得闭上了嘴巴。
  妈妈哄着弟弟说:“没事的,姐姐只是饿了,她现在已经饱了,不会再吃你的东西了。”
  弟弟可怜兮兮地说:“可是我还很饿,我想吃两个汉堡。”
  妈妈什么都答应他:“好啊,你吃两个汉堡,妈妈再买一个就好了。”
  钱盈还没反应过来,她误以为妈妈是说买多一个汉堡给她吃,眼中顿时炸出狂喜,但她的心很快就冷却下来,因为她知道妈妈是要买给自己吃。
  妈妈又买了一个汉堡回来,钱盈只能看着他们吃,弟弟慢吞吞地把鸡翅吃完之后,将脏兮兮的、堆满口水的骨头推到钱盈那一边,然后一次性拆了两个汉堡,将两个汉堡叠成一个,塞进嘴里咬了一大口。
  钱盈不可思议地看过去的时候,发现弟弟用挑衅的眼神看着自己,他好像是在说:你看,这就是你把鸡块吃完的代价。
  那一刻,钱盈想不到什么亲情了,她希望这个汉堡里面有石头,弟弟一口咬下去,把牙都给咬崩。又或者希望弟弟的嘴巴因为张得太大,所以造成下巴脱臼,让他接下来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心情吃东西。
  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贪婪,又这么恶心?
  钱盈想,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她的原罪就是把鸡块吃完了。
  没错,她罪大恶极,她应该下地狱。
  她没有再看弟弟,生怕自己怨恨的目光藏不住,被妈妈捕捉到了,自己的处境就会更惨。
  她只能盯着那一杯也许会给她,也许不会给她的可乐,听着弟弟砸砸的咀嚼声,猜想是那杯可乐冷一些,还是自己的心冷一些。
  后来她觉得应该是后者,因为那杯可乐确实没有给她,弟弟一个人喝了两杯。
  钱盈恶毒地给弟弟加多了一个诅咒,就是希望弟弟因为糖分摄入过多得糖尿病。
  但所有针对弟弟的诅咒都没有发生,钱盈心想,老天真是没有眼睛。
  林序听到这里,说:“我现在已经跟你一样讨厌你弟弟了。”
  当然,他也知道,弟弟会变成这个样子,跟钱盈父母的纵容不无关系。小孩会下意识地模仿大人的行为,弟弟能这么对钱盈,说明钱盈的父母本来就不是什么好父母。
  “好啊,尽管讨厌他吧。”钱盈根本不想认这个弟弟,而且她现在比弟弟混得好多了,弟弟总是来求她给点钱,钱盈说可以啊,只要你把当年那两个汉堡吐出来。
  可弟弟已经不记得两个汉堡的事情了,他茫然,他委屈,他觉得姐姐狠心。
  钱盈耸耸肩:“现在你应该明白了,我没有暴食症,只是因为小时候太过压抑,所以现在只能不断地吃东西。”
  她的嘴要是停得太久,小时候那种饿极了的感觉便会重现,她厌恶那种感觉,所以她得用行动来遏制那种感觉的出现。
  林序说:“好吧,可是你这样吃的话,对身体是不是不太好?”他问这句话只是出自关心,虽然有点多管闲事了,但他还是想问。
  “没办法。”钱盈说,“这是原生家庭带给我的伤害,我也看开了,健康和身材我都可以不要,但这张嘴必须伺候好,不然的话我觉得我……性命堪忧。”
  性命堪忧这四个字都出来了,足以见得吃对钱盈确实很重要。
  林序听到这句话,也没有办法再劝了。
  钱盈的话茬子打开了,也没那么容易停下来:“除了两个汉堡之外,其实还有一件事,也让我印象很深刻。”
  林序问:“什么?”
  钱盈读初三的时候,某某地方重大地震,学校组织捐款,钱盈回家告诉妈妈,妈妈说灾区的人都很不容易,然后给了她十块钱。
  钱盈将十块钱收好,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经过烤肠摊子,平时因为没有钱,所以她都是目不斜视地经过的。但今天身上有钱,她慢吞吞地走到烤肠摊旁边的时候,还是没忍住馋,停下脚步,将要拿去捐款的十块钱拿出来,买了一条黑椒烤肠。
  一条烤肠是两块五毛钱,阿姨给她找了七块五毛钱,钱盈在路边吃完了烤肠,意犹未尽,眼睛又瞄向了自己的裤兜。
  她的良心告诉她,够了,别再吃了,你已经吃掉了两块五毛钱的良心,这是不对的。
  但是她的情感又告诉她,吃吧,好不容易身上有钱,这个烤肠这么美味,下回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得上呢。
  后来她的理智告诉她,吃吧,你要是把七块五毛钱拿去捐款,那你才是真正的麻烦。别人捐钱都是捐五块十块,哪有人还有一块钱和五毛钱的?你这样交上去,老师一眼就看出来,你自己偷偷用了两块五毛。所以,别给自己找麻烦,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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