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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盐得保护林序和钱盈。
林序说：“谢谢佟姐。”
佟盐问：“你们俩没事吧？”刚刚她在台下坐着，听到主持人说颁奖颁错的时候，差点想跑上去控场了。
钱盈和林序摇摇头，佟盐说：“都是一家人，别给我有什么嫌隙啊，知道吗？”
钱盈说：“哎呀，你放心吧，我们能有什么嫌隙？”
“没有最好。”佟盐说完就走了，她还有很多是事要做。
林序也想走了，霍钰成还在外面等他呢，他说：“盈盈姐，我也走啦？”
钱盈挑了挑眉：“这么急，爱人在外面啊？”
林序坦然道：“是啊，他看到直播，可能现在在想怎么安慰我呢，我得快点出去。”
“去吧。”钱盈说，“让他别把账算到我的头上。”
林序哈哈一笑：“当然不会。”
他拉开车门的时候，装出了委屈的样子，林序一脸难过地上了车，一言不发。
霍钰成看他一眼：“今天来得匆忙，没来得及给你买花。”
“买花干什么？明明什么奖都没有得到，我只是一个去看别人领奖的观众。”林序深深地叹了口气。
霍钰成眼睛含着笑意：“别装了，你不适合演戏。”
隔行如隔山，歌唱得好的这人，演戏可不怎么样啊。他拉开车门的时候，嘴角虽然在拼命地下压，但是眼睛里的笑怎么藏也藏不住，他是快乐的。
“我演戏好不好有什么关系？”林序又开始讲歪理了，“重点是你要配合我演戏。”
霍钰成虚心求问：“我应该怎么配合你呢？”
林序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当然是哄我啊。”
霍钰成在开车，他目视前方：“你看看后座上放着什么？”
“什么啊？”神神秘秘的，林序转过头去，看到自己的座位后面放了一台奖杯，他睁大眼睛，“那不会是给我的奖杯吧？”
“不然呢？你觉得车里还有别人吗？”
“那就是一个恐怖故事了。”林序将奖杯捧起来，看到上面刻着的五个字的时候，笑容变得更加灿烂，“最佳男友奖？你什么时候买的？”
霍钰成说：“前几天买的。”
“为什么要买？”
“怕你没拿到奖来找我哭鼻子。”
所以他给林序准备了一个奖杯，不管林序有没有拿到奖项，他都一定能将奖杯捧回家。
林序说：“你怎么这么好啊？”
霍钰成说：“因为你也很好。”
“这个最佳男友奖也应该分你一半。”林序抱着奖杯，并且决定今晚不抱霍钰成了，他要抱着奖杯睡觉，哪怕它是坚硬的，抱起来不怎么舒服。
霍钰成问：“有没有什么获奖感言？”
林序认真想了想：“我要感谢将这个奖项颁给我的人，他是我的谜底，我的真理，以及我的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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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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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钟明蓝住进医院的时候，林序正在家里写复盘，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懒人，他不会写日总结周总结月总结，因为那样的频率太高了，他懒得写，半年复盘一次是他对自己最低也是最高的要求了。
他写到“这半年在音乐创造上有了一些新的感悟”的时候，师母的电话响了起来，说钟明蓝因为癌症，在医院里接受化疗，让他有空去医院看看钟明蓝。
林序说：“……好。”
他没有在电话里询问太多的细节，因为他不想在电话里了解钟明蓝的病情，他想立刻去医院看钟明蓝。
这天林序是早起写复盘的，因为对他来说，早起写东西会更加清醒一些，所以现在的时间还早，霍钰成正准备去舞团，看从阳台回来的林序脸色不对，问：“你怎么了？”
林序说：“老师住进医院了，我得去看看他。”
霍钰成问：“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你不是要去排舞吗？”
“你一个人可以吗？”
“当然可以。”林序叹了声，“老师都七十了，我只能去看看他，陪陪他，别的也做不了什么。”
霍钰成没有再坚持：“你去吧，有什么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
林序点点头，他去卧室里面换了套衣服，霍钰成还是等他了，他们一起坐电梯下去，霍钰成问了哪间医院，林序报了个名字，霍钰成说：“顺路，我先送你去医院吧。”
林序说：“好。”
霍钰成将他送到了医院门口，林序下车之前，霍钰成抱了抱林序，给了他一点安慰和力量。
林序其实挺害怕医院这个地方的，这个地方每天都有婴儿出生，也每天都有人去世，孩子的哭声和去世之人的家属的哭声混杂在这栋大楼里面，总让林序觉得很无力。
他按照师娘给他发的楼层和号码，走进了一间单人病房。林序两手空空地走了进门，他知道钟明蓝和师母都不在意这些，他看见钟明蓝躺在床上，他瘦了很多，颧骨高高凸起，顶着薄得像纸的一层皮，头发被剃光了，身体插了很多管子，整个人显得很憔悴。
林序鼻子一酸，走到钟明蓝面前：“老师。”
师母对床上的病人说：“老头子，小序来了。”
钟明蓝睁开浑浊得像白豆腐汤的眼睛，慢慢地说：“小序来了啊。”
林序坐在床边：“是啊，我来看您了。”他想问问钟明蓝身体的情况，又怕钟明蓝根本不想聊这个话题，所以他暂且忍住了。
钟明蓝问：“最近有没有写新歌啊？”
林序摇头道：“没写什么，最近主要是在听别人的歌。”
他感觉他也到了瓶颈期了，他的这种瓶颈期不是说他什么都写不出来，而是说他写不出什么满意的东西。所以他打算暂时停下来，听一听别人的歌曲，感受世界的声音，再继续出发。创作人遇到创作瓶颈是很正常的事情，林序并不为此感到着急或焦虑。
钟明蓝说话的声音很慢，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上课中气十足的教授了：“挺好的，多听，多感受，这些都会成为你的灵感财富。”
“嗯，我会的。”
两人聊了一会音乐，师母给林序削了一个苹果，林序说谢谢师母。
师母陪他们聊了点日常，便拿着饭盒要去医院食堂打饭了，她问林序想吃什么，林序说都可以，有什么吃什么。
师母离开之后，钟明蓝说：“小序啊，你是不是想问我的病情，你忍很久了吧？”
“是，老师，您还好吗？”
“你看我这个样子，看起来像是好的吗？”钟明蓝扯了扯嘴角，“化疗好痛苦啊，我原本不想化疗，但医生说化疗的话我有机会能活久一点，所以我就点头了。哪怕是为了你师母，我也不能就这样放弃，我得活下来，能多陪她一段日子，就是争取多过了一段好的日子，我已经很知足了。”
林序说：“您一定能再活很久很久的。”
他上次见到钟明蓝的时候，是在钟明蓝的家中，他去恩师家中探望他，那时钟明蓝能走能动，还能坐在凳子上面弹钢琴，这才过了多久啊，钟明蓝成了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老头，生死都得尽人事听天命。
“不用安慰我，我都这把年纪了，生生死死的事情，其实看得挺开的。能活多久都好，尽力过好每一天，就是我现在最大的愿望了。”
钟明蓝说：“小序，你打开上面这个柜子，里面有一份曲谱，你拿出来。”
林序听从钟明蓝的吩咐，拉开床头柜，将里面的曲谱拿出来。他说：“这是……”
钟明蓝说：“这是我前几个月写的歌，曲调已经定下来了，歌词填了一半，实在没有精力往下写了，你来替我完成这首歌，可以吗？”
“当然可以。”林序忍住眼泪，“这首歌有名字吗？”
钟明蓝说：“有，叫‘秋叶’。”
林序仰起头来，结合歌词，他想他已经明白这首歌的意思了，秋叶，泰戈尔的“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老师，我一定会好好把剩下的歌词填完的，等我填完的时候，我再来找您，让您好好看看。”
听说若是让病人充满念想，那他们就会爆发出无限的生命力，这种对活下来的渴望甚至能化作延长生命的力量。林序就是想这样做，让钟明蓝再等等，等他将词都填好。
钟明蓝没说好，他说：“等这首歌完成之后，交给你来唱，你录好这首歌之后就发出来，好吗？”
“好。”林序点头郑重承诺，“好。”
钟明蓝说：“擦擦眼睛，收好谱子，你师母快回来了，别让她看见你的眼泪。”
林序听话照做，然后开玩笑道：“老师，您年纪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妻管严呢？”
钟明蓝咳了两声：“你还年轻，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明白，这种事情跟年纪是没有关系的。”
师母回来后，三人一起吃了顿饭，林序看到医院饭堂的菜，稍稍放下心来，这家医院的饭菜还是挺丰盛、挺美味的。他一直都觉得，清汤寡水的饮食也许对身体好，但对精神一定不好，要是他这样的人天天吃没有油水的素，他一定会生无可恋。
林序只有努力发散自己的想象力，才不会在看到师母喂一口，钟明蓝的嘴漏掉半口的时候，再次掉下眼泪。
钟明蓝没有等到林序将《秋叶》写完，就撒手离开了。
后来，林序将这首歌单独发布在软件上面，在作词人那一行，钟明蓝的名字写在前面。
逝者已矣，钟明蓝对他的教诲和帮助，却永远在林序的心里。
林序跟霍钰成讨论过生死的问题。
“自私一点来说，我是希望我先走的，因为我没有办法想象，如果你先离开了，我应该怎么活下去。”
林键离开林序的时候，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林序都觉得自己或者卢艺思活不下来了，但他们最后还是挺了过来。只是每次想到父亲的时候，林序的心都好像空了一块，他总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恨死别的人，但他看过很多故事，他明白了自己对死亡的厌恶并不特别。
“自私一点的话，我也是这样想的。”霍钰成摸了摸他长长的头发，“但一想到你会难过得找不到东南西北，我又不忍心那么自私了。”
林序问：“你说，等我们七老八十的时候，安乐死能够普遍化吗？”
“我不知道，但如果是我先走了，我不希望你用安乐死的方法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可我想跟你一起走，你想想啊，我们又没有孩子，自然也不会有孙辈，到时候我们的朋友估计也走得差不多了。我在这个世界上，没什么可以留恋的了，跟着你走有什么不好的？黄泉路上手牵手，下辈子还一起走。”
“可是你还有理想，我不想你主动放弃理想。”
“你说得对。”林序深深地看了霍钰成一眼，“如果我真的那么倒霉，被你抢先一步了，我不能就那样跟你走，我得先写一首纪念你的歌曲。到那个时候，我要向全世界的人宣布，我有多么爱你。我要公开我们的关系，要骂就骂，要吐口水就吐口水，如果人死后真的会变成鬼魂，那么到时候你来找他们的麻烦。我负责难过，我负责怀念你。”
“要是你先走了，我可能跳不动舞了，那怎么办好？”
“你可不准跟着我走啊，不然我会生气的。你可以在我的坟前唱歌，我肯定能听见你的歌声的，你给我唱歌，我死了也不会忘记你。我就在阴曹地府里面等你，我爸妈和你妈也在那里，我们等你来团聚，但你不能主动来，你得等寿终正寝了才能来。”
霍钰成问：“到那个时候，你爸妈会欢迎我吗？”
“当然会了。我爸就不用说了，我每次做梦梦到他的时候，他都说同意我们的事情。我和我爸、还有叔叔可以一起劝我妈，反正变成鬼也没办法生孩子了，我喜欢的人是男是女都没那么重要了。所以你慢慢地来，我慢慢地说服我妈，等你来到的时候，就是皆大欢喜的结局了。”
两人一开始聊到这个话题的时候，都有些悲伤，可聊到最后，都觉得死亡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也许是因为他们乐观地预设了完美的结局。死了之后还有魂魄，还能记得上辈子的事情，还能时不时来人间走走看看，还能根据自己的意愿决定在地府等人……
林序说：“但我还是觉得，我们要是能够同一天寿终正寝，那就是最好的了。”
另一个人不需要忍受漫长的等待和孤独，他们要么同时变成鬼，要么同时变成虚无，多好啊。
过了几天，林序回家的时候，问了卢艺思一个问题：“妈，你觉得再过五年，你有没有可能接受霍钰成？”
卢艺思问：“为什么是五年？”
林序说：“因为五年之后，我跟他就在一起二十年了。你应该得放心或者死心了，我们分不开的。”
“你就这么有信心，五年之后你们还能在一起？”
林序本来想说“除非我们其中一个死了”，但那样的话太不吉利，所以他直接点头：“是啊，我肯定。”
卢艺思说：“那等五年之后，你再问我这个问题吧。”
“为什么？你就不能想象一下吗？”林序拖长声音老母亲撒娇。
“我的想象力不太丰富，所以不行。”
“好吧，妈妈，你要是攻略游戏里面的人，绝对会是最难攻略的那个NPC。”
卢艺思不懂什么是攻略游戏，所以听不懂儿子在说什么，但她问出来的时候，林序哼哼两声：“你什么时候赞同我和霍钰成的事情，我什么时候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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