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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洛斯被他身上的血气刺激得一激灵，爪子紧紧扒着兰瑟的肩膀，一双龙翼张开成进攻的姿势，低低朝他嘶吼。
“不用这么怕我，我刚喝饱，现在不饿哦。”维克托第一次见到自尊奇高的龙族愿意把自己变成这么小只，本来只是笑着逗他两句，忽然瞥见他翅根处的裂口，皱了皱眉头：“死灵魔法？”
“嗯。”兰瑟说，“拔你两棵汲灵草可以吗？”
维克托大手一挥，爽快道：“等清理完血藤，随便你拔。才过了五十年，黑魔法师又现世了？还是上次他们在地下没清理干净？”
“我不知道。”兰瑟诚实地摇头，“上一次瞭望塔去地精王国讨伐黑魔法师的时候，我不在场。”
维克多嬉笑的神情严肃了几许，叹道：“大陆上堆积的尸体越来越多了，黑魔法师只会越来越强。这样下去……”
兰瑟静静地看着他，开口道：“我会把你的担忧转达给瞭望塔的。”
维克多的话生生停住了，半晌后无奈笑道：“是不是在大人眼里，黑魔法师与其他种族也没什么不同？”
兰瑟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最后说：“没有什么是永恒的，维克托。我会见证他们的消亡。”
“但是我们有亲族，有朋友，有必须守护的事物。”维克多叹了口气，语气有些羡慕，“有时候觉得要是和大人一样就好了。”
兰瑟张了张嘴，似乎想要为自己辩解什么，又紧紧抿住了。维克托见状也不多言，他轻轻打了一个响指，之前带他们进门的那名血族就悄无声息地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把精致小巧的三头镐。
“你们先去清理血藤，之后我让孩子们把汲灵草收拾一些，预备着给瞭望塔用。”
兰瑟点点头，接过血族递过来的三头镐别在腰间。他看起来并不耐烦再走一遍那长长的来路，轻车熟路地打开房间的窗户，从三楼跳了下去。
他的怀中紧抱着卡洛斯，急速的风掠起他的长发与衣角，也冷冷地划过卡洛斯的脸颊，让他在这瞬间心跳急剧加速。墙壁前废弃锈蚀的十字架在黑龙的眼前迅速放大，直至他能看清上面繁复的纹路与神圣箴言。
眼前忽然一黑，随即从头到尾都被一个温暖的躯体紧紧包裹。兰瑟踏着十字架的顶端作为缓冲，抱着卡洛斯躬起身体，轻巧地在地上翻滚了两圈以抵消下坠的力度，然后放开卡洛斯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舒展了一圈撞得发疼的骨骼。
在他正准备抱起卡洛斯的时候，兰瑟看见小黑龙一屁股坐在地上，两腮鼓鼓地看向自己，胸前的龙鳞因为胸膛的起伏而微微往外掀起了一些。
他不明所以：“怎么了？”
卡洛斯没有说话，他抬头望向兰瑟跳下来的位置，那是仅次于尖顶阁楼的最顶楼，足足有五棵乌树那么高。而维克托此时正倚在窗户旁看向他们，视线与卡洛斯对上时，他笑着朝卡洛斯吹了声口哨，然后关上了窗户。
卡洛斯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心跳得如此快，可能是这样失控的直线下坠让习惯俯冲的他非常没有安全感，又或者是那个紧紧包裹他的怀抱，给他一种错位的、被关怀的感觉。
兰瑟从他复杂的眼神中没有品味出什么头绪。他顺着卡洛斯的视线也抬头望了一眼，思来想去试图琢磨卡洛斯的心思，并乐此不疲地自娱自乐了好久。
最后他觉得他可以了，十分郑重地问道：“要不然我再爬上去，你自己飞下来？”
卡洛斯无声地翻了一个白眼，气哼哼地在他脚上踩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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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早上好鸭！进入新地图了！
一直比较纠结，过了这个地图，卡洛斯成年了才会有武打情节，但如果一直不打架的话你们会不会觉得我写得流水账QWQ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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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族的墓园与其说是墓园，不如说是采血场更合适一些。永夜庄园与多数种族都有合作，族里被判处死刑的犯人被秘密送往这里充当最低等的血奴，而作为回报，血族不仅答应了不随便去城邦吸血无辜的群众，还提供一些十分隐秘的服务——刺探情报、暗杀，或者让什么家伙离奇死亡……血族天生属于黑暗，这种事对他们来说简直再顺手不过。
巨大的栅栏将城堡后的一片荒地围起来，低等血族把血奴们带到血族们的墓碑之上，割开他们的一部分血管，将血液封成血袋冰冻起来，以备尊贵的高等血族们食用。过程中流出的血液就渗透进了土壤和空气，浓郁的血气和墓园里的死灵气息一起，孕育出了一些赖以为生的奇异生物。
所谓南瓜小鬼，又名血藤，是一种生长在血族墓地的低等精灵。它们是永夜墓园里常年积聚的死灵气息化身的生物，扎根于沾血的土壤，依靠从土壤里探出一根根挥舞的藤蔓捕食血气为生。血藤的顶端膨胀成一个形状类似南瓜的圆球，藤条上有许许多多凸起的小刺，可以吸收低等血族身体里的源血，从而杀死他们。
类似于维克托这种拥有始祖源血的高等血族被扎一下自然不会有什么大事，不过也要多吸食几袋血包大补一番，所以他们干脆在血藤生长旺盛的年头里委托地狱酒吧，请赏金猎人们过来清理。
卡洛斯站在墓园栅栏的外边，好奇地看着兰瑟弯下腰，在血藤扭动着向他袭击的时候眼疾手快地用三角镐直接挖断藤蔓粗壮的根部。一旦脱离了根部，血藤立刻像泄了气的球体般干瘪下去，兰瑟用三角镐尖头的那一端扯开破布似的南瓜头，从中间扒拉出一个猩红色的圆球，然后用三角镐在地上挖了个小洞，将圆球放进去后再埋上土。
不过几个瞬息之后，埋葬种子的土壤上就冒出了青翠的芽尖，随后在月光的浸润下一点点变得修长挺拔，两片叶子优雅地半张着，散发着盈盈亮光，在阴森恐怖的墓园里笼罩出一片皎洁的清辉。
好漂亮。
卡洛斯瞪大了眼睛，只顾看这一株小草，等回过神时发现兰瑟已经手脚麻利地清理出一片空地。他看见兰瑟对他挥了挥手，便沿着栅栏费劲儿地爬上去，张开翅膀往下滑翔了一段，就被稳稳当当地接住了。
兰瑟将卡洛斯放回地上，用脚踢了踢一旁堆成了小山的汲灵草种子，示意卡洛斯用爪子挖坑把它们都埋下去，这对小黑龙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他锋利的龙爪挖开这些渗血的松软土壤轻而易举。卡洛斯按照兰瑟的指示，每走一步便挖一个坑，埋下一颗正好能握在掌心的种子，等到发觉后肢已经累得扒不开土时，才回头看见身后长了接近小半个墓园的汲灵草。
无数随风轻舞的汲灵草将破败的墓碑包围，远远看去有种星空般如梦似幻的感觉。卡洛斯一屁股坐在地上，不一会儿兰瑟也靠了过来。半神的风衣变得一块黑一块红的，沾满了黑色血土的污浊。兰瑟随意将三角镐扔到一边，将风衣的下摆垫在身下就坐了下去，从怀里取出一个布包，揭开后露出一块深红的兽肉递给卡洛斯。
这是他们路过最后一个城镇时兰瑟多留的，毕竟总不能真的要卡洛斯自己去抓乌鸦吃。这种兽肉的肉质过于松散，卡洛斯并不喜欢它的味道，但他十分识时务地接过了肉块，用两只前爪抱着慢慢吞咽起来。兰瑟见状也从另一个布袋里拿出他那天撸下来的浆果丢进嘴里，几次抬手的时候卡洛斯都觉得他的掌心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忍了一会儿终于按捺不住，爬到兰瑟的大腿上去按他的手。
他将兰瑟的手固定在双爪中，借着月光看清了他满掌的血刺，深深嵌进了白嫩皮肉。卡洛斯焦急地想要给他挑出来，兰瑟却将手抽了回去，还反过来揉了揉他的脑袋：“快点吃，早点清理完我们早点回去给你配驱散剂。”
按在头顶的指腹光滑柔软，半神的声音也是轻柔平静的，在这个阴冷的墓地里给他带来难以言喻的温暖。卡洛斯闷闷地爬下去，三两口吃完了那块不新鲜的兽肉，摇摇晃晃地爬起来挖新坑去了。兰瑟之后又稍稍歇了一会儿，也起身捡起三角镐干活。
他手下动作如飞，粗暴地将血藤的根部拽出来再一镐头砍断，仿佛根本不在乎那些尖刺深入手掌。卡洛斯用后爪挖坑的动作不知不觉间放缓了，满眼都是兰瑟机械性弯腰砍伐藤蔓的动作。黑龙凝视了兰瑟一会儿，轻声慢步地踩着松软的土壤走过他的背后，朝血藤张牙舞爪的地方走去。兰瑟忙碌了大半天也只是清了一块空地出来，让卡洛斯能够在空地中央最安全的那些地方埋下汲灵草种子而已，在空地之外还有大片的血藤，在空气中毫不餍足地挥舞着南瓜触足捕食血气。
卡洛斯又望了一眼正在忙碌的兰瑟，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将龙爪伸向那些血藤。血藤们似乎感应到了新鲜血液的气息，簇拥着朝他袭来，卡洛斯本来只想悄悄地勾引一只，没想到一下子招惹了这么多，仓促间慌了神，扒了太多泥土的后肢却开始发软，直接跌坐在地上。
血红色的南瓜触端迅速逼近，卡洛斯甚至能看见破裂的小口上伸出的毛绒触丝。刹那间一道劲风从他身边闪过，他被一把捞起，然后眼前的景物模糊了几秒，最后稳稳当当地被放在汲灵草的中央，最安全的地方。
半神看他的眼神很平静，没有什么责怪的意味，却让卡洛斯无端有些心虚。
他想，原来他一直关心着我。
“别乱跑。”兰瑟微皱着眉头看他，最后也只是多叮嘱了一句，“被扎到的话很疼。”
原来你也知道疼的吗？卡洛斯扁了扁嘴，伸出爪子去扒拉兰瑟的手，将掌心上密密麻麻的血刺指给他看。兰瑟怔了一下，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隔着那层厚厚的屏障，好像感觉到了一点酸胀的情绪。
他又揉了揉卡洛斯，说：“我不要紧，你别乱跑了。”
卡洛斯整条龙都蔫下去，闷闷地点点头，寻了个安全空旷的地方有一搭没一搭地挖坑。永夜庄园位于日月交替线之外，这里的天空上方永远只有一轮月亮，因此让人很难感受到时间流逝的速度。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卡洛斯背上的伤口开始疼得厉害，眼皮也有些打架，兰瑟终于扔了三角镐，走到小黑龙的身边。
他张开左手，在月光下用指甲将血刺一一挑出来扔在地上。这些看起来饱满鼓胀的细刺一旦暴露在空气中就瞬间干瘪下来，在地上萎缩成一小截干枯蜷缩的黑枝，再无活力。卡洛斯好奇地坐在地上用爪子去扒那些血刺，却发现他们干干净净，上面没有沾染任何东西。
他心里一惊，又仰头去看兰瑟的手。白净的掌心上留下上百个密密麻麻的血孔，却没有任何液体从里面流出来。兰瑟显然对此习以为常，他拔完了刺就将卡洛斯抱在怀里，走出墓园的瞬间就有一位低等血族出现在围栏门口，引领他们去休息的寝室。
他们得到了一间富贵堂皇的小卧室，有柔软得可以将整个身体陷进去的床铺和天鹅绒包裹的小枕头。但是兰瑟和卡洛斯看起来都无心享受，只是匆匆洗干净身上的污浊就倒头睡去。
卡洛斯在梦里回到了一个月前的龙谷，他和拉顿为了争夺族长位置不死不休的那一天。黑龙的怒吼犹在耳边，骂他是愚蠢无用的废物，永远也不可能带领龙族走向荣耀。他们的肉体搅在一起厮杀不休，拉顿的利爪撕裂他的脊背，他看见黑龙金色的竖瞳里燃烧着火焰，说出来的话像淬了毒，沿着龙语魔法扩散在从山顶急速下坠的他的耳边。
“卡洛斯，带着你愚蠢的仁慈去死吧！”
卡洛斯猛然惊醒，胸口和后背都是一阵一阵地泛着痛。他嘶嘶地抽了阵气才觉得稍微好了一些，强忍着不适从自己的小窝里飞起来，凑到兰瑟身边。
他第一眼看见半神熟睡中俊逸明艳的容颜，然后视线下移到他的手，愕然发现睡前留下的空洞已经全部消失不见。白嫩的肌肤吹弹可破，几道稀疏的掌纹自掌心向外蔓延，完全看不出任何损伤的痕迹。
卡洛斯不敢置信地伸出爪子摸了摸他的手，指节的地方骨骼分明，而温热的掌心白净柔软，稍微用力一点就会在上面留下一道粉色的指痕，又很快消逝无踪。
于是卡洛斯就一边摸兰瑟的手，一边想拉顿那些恶毒的话。或许怨恨的种子早已埋下，他们在三年前的特蕾莎事件上就已经产生了分歧，而自从那天拉顿和他大吵一架离开后，就三天两头见不到他的踪影，卡洛斯自然也没和他有机会像幼时那样亲密地交谈。
我又没有错。他倔强地想，我只是想保护自己的老师，凭什么说我错？如果他连特蕾莎都保护不了，怎么好意思说能保护所有的族人？但是他觉得拉顿说得对，他是个废物，保护不了特蕾莎，也保护不了自己，更保护不了族人，最后落得被驱逐的下场。
要变强，他在心底对自己说，变强才可以保护自己关心的人。他几乎已经不拥有什么东西了，所以更加要变强，变强了才能夺回自己失去的一切，守护自己仅剩的为数不多的珍藏。
勾着龙爪的细长手指忽然轻轻一动，兰瑟在银月的光辉下睁开双眼，正对卡洛斯坚毅的面容和锐利的眼神。
小黑龙的龙爪还别别扭扭地勾着他的手。
兰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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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是可爱卡宝！你们能感受到爱情的小火花吗w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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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的伤会在每天晨昏交接时复原。”兰瑟一边换上维克托特地为他准备的宽松衣物一边和卡洛斯解释，“这是神格的特性之一，也是我不死不灭的原因。”
黑龙趴在香香软软的枕头旁看着他系腰带，神情仄仄。兰瑟不由又看了他几眼，伸手将他抱在怀里，借着灯光仔细看他后背上的伤口。
许久后他将卡洛斯放下来，目光深沉，只是叹了口气。兰瑟故技重施带着卡洛斯跳下城堡，继续昨天的工作。过了不知道多久有一位低等血族进来给他们送了食物和水，卡洛斯对这堆血肉模糊的肉团来源十分怀疑，总感觉是献祭了钟楼上可怜的乌鸦们。
他们就这样干了很久，只有在歇工后路过城堡大厅时才能通过石柜摆放的沙漏确定时间。两天半后兰瑟清理完了所有的血藤，带着卡洛斯敲开维克托的房门讨要报酬。
维克托正坐在书桌后看书，看见他们时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这么快？按照大人以往的速度我觉得最少需要一个星期呢。”
兰瑟摊开手掌，将手里握着的两棵长得最好的汲灵草给他看，又指指卡洛斯，坦然道：“他等不了了。”
卡洛斯猛然看向兰瑟，兰瑟伸手拍了拍他。维克托将小黑龙惊讶的表情看在眼里，低低笑了一声，从书桌后走过来，低头在卡洛斯的肩膀处看了看，了然道：“摄魂术第一阶段吸收受术人自身的魔力，第二阶段在空洞的身体里倒灌死灵魔力以夺取身体的控制权，他这个样子确实快进入第二阶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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