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制药方之前,可先按照病人症状给药一试。”秋闻瑾蹙着眉,“另外,将跳蚤灭杀之药,也劳烦各位。”
……
昀州疫病蔓延之事,连同太子殿下与昌阳侯府三公子等人亲赴昀州的消息一同传入都城之中,引起君王勃然大怒。
“胡闹!他可是储君,又不是大夫,怎可如此胡作非为……”皇上破口大骂,心中担心有余怒气冲冲,在书房之中暴躁地走了几个来回。
传消息之人默默缩了脖子,直到他骂完了,才小心翼翼抬头,“皇上?”
皇上瞪了他一眼,“传令下去,让秋闻业率两千精兵一同前去,祝太子一臂之力。精兵让他自行挑选,所需药材带够。若有可为,顺道帮泗国一把。”
人一走,皇上在书房之中发了好一顿火,哪怕知晓越梧晟为何如此作为,都免不了给他记上一笔。
怒火倾泻一毕,便只剩担忧,“这个臭小子,胡作非为……”
“皇上该高兴才是,寻阳和闻瑾,都是好孩子。君民若能同心,日后必能让益国更为强盛,无人敢犯。”
轻柔的嗓音让皇上一愣,下意识走上前去,“怎地还不睡?”
皇后轻笑一声,回握住皇上的手,“疫病之药早就备好,皇上无需如此担忧,待寻阳回来,再严惩他贸然行事便可。”
她同样担忧自己的孩子,可如今担忧怒火皆无用,倒还不如将心思放在如何安抚其他百姓之事上。
虽说疫病如今只在昀州城内,但离昀州稍近之处,似乎都有些躁动不安。
……
次日一早,早就有些身体不适的方太守,在撑了一日后,也跟着发起高热,还伴了呕吐之症,看着与医馆里的爷孙俩也不遑多让。
倒是爷孙俩,也不知身体缘故,还是药物起了效,服下小小白色药片后,高热之状便下去了。
人虽未醒,脉象却逐渐平稳下来。
从重症到轻症之间,只隔了一夜……众大夫看向药盒子,两眼放光。
越梧晟留在太守府上安排除灭跳蚤之事,好在如今正处冬季,跳蚤数量较少,不似夏季那般数量极多防不胜防。
见他忙碌,秋闻瑾叫上金一,索性上了街。
太子殿下进城一事在一夜之间就传遍昀州城,约摸是心定了,百姓们对于太守府一应安排都很配合。
哪怕中途有失,也在极短时间内就平息下来。
是以,街上行人虽少,但面上还算冷静安然。
行至半途,也不知怎地,秋闻瑾的目光便落在了蹲在街边席地而坐之人身上。
如今寒风凛冽,再加上疫病,若无所需,常人可不会随意出门。
虽说此人衣衫厚实,但无所事事蹲在街边,看着可有些奇怪。
跟那人四目相对,秋闻瑾若无其事地将视线收回,走过一个拐角,却让金一想法子给金二传了消息,让他盯住那人。
才从街头走至街尾,秋闻瑾便又发现一人行踪鬼祟。
跟在此人身后且行且避,一路拐了数个小道,才走至一处破旧小屋。
小屋从外头看,并无出奇之处,甚至比一般农户之家还显得残破。
紧紧闭合的窗户角落有个小缝,透过小缝往里看,秋闻瑾只来得及看到此人掀开物种木板往下跳的身影。
又是密道?!
小屋里面已经无人,秋闻瑾和金一索性大大方方进了屋中,搜寻不到有用之物后,索性掀开木板,查探一番也跟着无声无息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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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两军对垒遇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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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方密道很窄,仅能容许两人并排行走,每隔三丈就有一支火把照明。
本以为走出去便是另一处,可两人紧随其后,却到了一个宽广的地下空地。
迅速躲在暗处探头出去,只见空地之中足有五六十人,其中还有大半躺在地上,看着跟外头生了疫病之人别无二致。
空地上除了一张石桌和几个石凳外,别无他物。
“想法子将他们送进昀州城,现下越梧晟身边人太多了,且个个武功高强,贸然动手,可没有好果子吃。”
“将他们送出去,便可伺机杀了越梧晟。且他身边的秋闻瑾,身上带了药片,似乎对疫病有奇效。”
“若是有机会,还能将药片都偷出来,看他们还拿什么解决疫病……”
就算两个目的都达不到,混入病人之中,或许还可得到救治。
为首之人露出正脸,金一眉头一皱,在墙上划拉了几下。
【绡国钱】
当今曾派他去往绡国查探,跟为首之人交过手。
其身手跟他在伯仲之间,但一招一式都诡谲刁钻难以捉摸,像一条灵活百变的毒蛇,稍不注意便能喷射毒液噬人性命。
剩下的话虽没说,但秋闻瑾也看出了金一的戒备,心里对此人的实力也有了底。
能让金一如此戒备的,实力必然不俗。
在绡国,钱是国姓,且只有皇室中人才可姓钱。
那么……孜国尚未冒头,但丰国和绡国皇室成员已经合作已是肯定。
看着看着,秋闻瑾将视线往其他地方转了一圈,视线刚掠过石桌便是一顿。
石桌上,除了一把长剑之外,旁侧还放了一个小瓷罐,跟女子的胭脂盒别无二致。
可此处都是男子,这胭脂盒里……放的真是胭脂?
想到金九所说之事,秋闻瑾眼神一凝,疫病是通过跳蚤带入泗国,又带入昀州。
若非金三和金六正好来此,城门及时关闭,且昀州离最近的郡县都需好几日,现下益国究竟如何也未可知。
跳蚤极小,路途遥远,若想确保自身安全无虞,必然需要能容纳跳蚤,且密闭良好之物。
这小瓷罐,恰好符合要求。
刚想到此,旁边一人说的话,便肯定了秋闻瑾的猜测。
“王爷,这里面还剩了好些毒蚤,还要留着吗?”
“留着吧,若是疫病无法解决,不管越梧晟在不在昀州,益国君王迫于压力,怎么都得派人来此。”
到时,人肯定不会少,不管毒蚤还活了几只,只要有人一个疏忽被毒蚤咬过,就能让益国大乱。
若是疫病解决,这些毒蚤便无用处,处不处理的,也无需在意了。
“若不是丰国胆小,不敢将毒蚤带上战场,就怕影响到他们自己,现下益国早就大乱了。”
说到此事,姓钱的王爷就有些不虞。
不过,若非他绡国的医者早就发现得了疫病痊愈之人便不惧疫病,他身为王爷,也不会亲自出手就是。
如今手底下这些得了疫病的,都是被他带出来的死士。
逃过了绡国的疫病肆虐,却没能逃过在泗国四处放毒这一路。
能不能从疫病死亡之中逃出生天,都看他们自己的运道。
小心翼翼隐藏身形的秋闻瑾两人听着里面的人说话,越听越怒,看到金一写在墙上的【打不打】
他估算了一下,里面有五六十人,生了疫病者不算在内,能动手的也就三十,为首之人交给金一对付。
剩下的,他或可一试?
早就知晓城里必有人藏匿其中,却没想到是绡国王爷。
错过了这一次,还不知能不能再有这么好的机会呢。
想到这里,秋闻瑾点点头。
两人对视一眼,剑鞘一开,人就冲了出去。
“什么人?”发话之人刚一出声,便被秋闻瑾末了脖子。
血迹喷溅之处,其余人这才对着秋闻瑾围攻了过来。
跟为首之人刚打个照面,金一就被认了出来,“是你?!”
金一不语,闷不吭气地一脚往他的腰侧踢了过去,见他将腰身拧出一个诡异的角度躲开了,才轻笑着点头,“是你爷爷我。”
“呵,上次被你逃了,这次……”
“废话还是这么多……”金一懒得听他废话,脚尖在地上轻点,人便飞掠过去。
两个时辰后,见着收到消息赶来的越梧晟,秋闻瑾久违地有些心虚。
他缩缩脖颈,戳戳面色不虞瞪着他的越梧晟,“寻阳哥~~~”
微微上扬的尾音像极了李宵听家那只做错了事后,小心翼翼探出爪子求铲屎官原谅的猫儿。
虽然很想好好教训这人一顿,让他不要莽莽撞撞,仗着一身武艺就不管不顾。
但最终,越梧晟还是败在秋闻瑾那双小心翼翼讨饶的眼睛下,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将人拉过来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可有受伤?”
话音刚落,就看见秋闻瑾后脖颈上一条淡淡的,微微渗出些血迹的红痕。
“我躲开了……”心虚之中还带些骄傲的语气。
越梧晟神情一顿,揉了揉不断聚拢的眉心,有气无力地夸奖,“躲得,不错。”
看向躺了一地的阶下囚时,越梧晟眼神一凝,“下次若是遇上此事不要贸然行事,万一生了疫病之人还有余力出手呢?”
两人对上三十或可全身而退,但若是另一半得了疫病者尚有余力出手,今日成为阶下囚的究竟是谁可就难说了。
“好,那这些人怎么处置?”
这些人如今死伤惨重,倒是染上疫病的,要么浑身乏力没能出手,要么就人事不省,反而捡了一条性命。
至于为首之人,跟金一争斗途中,竟想偷袭秋闻瑾,被两人合力截杀。
偌大一间密室,倒是成了他的埋骨之地。
“都绑回去吧,正好缺试药人。”
在昀州为了疫病之事奔走之时,西疆迎来入冬以来第一场两军对垒。
头一次战场杀敌的宁嘉和吴炳两人初时血迹染身还有些不适,可酣战半日过后,便习以为常。
见此情形,吴将军和穆副将才算是彻底放心,放手让两人施为。
当两军主将出现时,宁嘉的动作便顿了一顿。
吴勇的老对手也在阵营之中,却站在了吴勇从未见过的人身后,似乎让出了自己主将的位置。
“这是前景安伯府的王管事,自身实力不强,却对兵器颇有心得,手上有一长鞭,总在出其不意之时出手……”
分明是前景安伯府的管事,如今却摇身一变,成了丰国主将。
就是不知,究竟真有过人之处才能得丰国国君亲睐,还是只因如今的宁王爷。
见到这位王管事,自认已经放下过去的宁嘉,也不由感到一阵心堵。
他在景安伯府之中长大,若说里头有谁对他好的,这位王管事得算一个。
景安伯府人去楼空到如今,宁嘉也猜到他来到西疆,十之八九会在战场上遇到故人。
可他却没想到,会如此早。
“王管事手上的鞭子,是毒荆棘经几十种毒液浸泡后编织,不小心刮破点油皮都能取人性命,且……”
从小便是王管事多加照顾长大的宁嘉,对王管事所知甚深,如今立场不同,他便将自己所知晓的一切,都跟吴将军等人说个清楚明白。
可说到最后,宁嘉突然改了主意,“吴将军,此战,宁嘉可否越俎代庖一回?”
“你想跟他一战?为何?”相处有些时日,吴将军对宁嘉也有所了解,毕竟不是一个容易冲动之人。
现下当这么个出头鸟,也不似为了争一口气的模样。
为何呢?
宁嘉垂眸,明知自己的实力不如王管事,却还是想战上一场,约摸还是想为自己,寻求一个从不被重视的答案吧。
两方主将单打独斗之时,见到对面出现的年轻小子,王管事顿了顿,随即笑了笑,策马上前。
“姓吴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就派你这么个黄口小儿?”王管事碰了碰缠绕在腰际的长鞭,“今日本将军心情好,便……”
看出王管事并不想跟他对上,宁嘉笑眯眯地打断他,“王将军尽管动手便是,生死有命罢了,还是说王管事顾念旧情,打算当个缩头乌龟?”
两人战在一处时,其余人也没闲着,两边将士都忙着互相喊话,什么话难听说什么,仿佛都存着想活生生将人气死的心。
对上王管事,双方兵器交接之时,宁嘉的心里便有了底。
去一趟丰国,除去长鞭之外,王管事的身手似乎也比之前高出不少。
就是不知究竟是以前一直在隐藏,还是在丰国短短数月,就有所提升。
“看样子即使我等不在,二少爷也不曾落下武艺,若是让王爷知晓,心中必然欣慰。”
一剑将突如其来,散发着浓烈腥臭的长鞭架开,宁嘉鼻尖微动,“王管事说笑,看样子去了丰国,王管事又将这鞭子练得更加出神入化了。”
也不知有意无意,两人不知不觉便从中心位置,打到了边沿,逐渐脱离了两军包围圈。
吴将军眼角余光看到了,犹豫一瞬便做不知,顺道拉住了想凑过去看一看的穆副将。
战场之上遇故人,吴将军不曾有过这样的经验,却也能稍稍体会。
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他给了宁嘉机会,便愿意相信他不会被曾经的长者说动心思。
就如皇上一般,信了宁嘉,所以力排众议,寻一契机,就给宁嘉封爵。
一炷香后,宁嘉双目微动,给王管事卖了个空子,被王管事的毒鞭捆住了腰际。
宁嘉不闪不躲,抓住长鞭往内一拽,拉近双方距离,长剑透胸而入。
“你……”王管事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他低头看着透胸而入的长剑,嘴角的鲜血滴落在宁嘉握住剑柄的手背上,黏腻湿滑。
宁嘉松开了手,看着王管事从马背上摔了下去,自己也跟着下马,平静地扶起王管事。
长鞭掉落在地,直到此时,王管事才发现,自己的长鞭,似乎并未给宁嘉带来丁点伤害。
“你……你……”
似乎知道王管事之意,宁嘉自嘲,“八岁那年,你自己将弱点告诉我的,也是你亲自将弱点送给我的,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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