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东岳看着眼前晃动的两团肥肉,强制自己将手从温亭润臀上拿开,离开时右手大拇指不小心蹭到幽穴口,带出一条极细的丝。
清露不会这样粘绵,温东岳立刻明白了。
明堂外,他小心地又嗅了嗅拇指上的味道,等发觉自己荒唐,传召的黄门正高唱着请他进来。
明堂内。
小皇帝温炎刚趴在摄政王腿上挨完打,现在眼睛红红的,坐在明堂软座上不肯说话。
温东岳进来后就发觉气氛不对,他本以为是来发落自己的,听小皇帝磕磕绊绊讲完,原是为了别的。
“三叔呃,三叔,您一定帮我。”小皇帝哭得有点顺不过气儿。
温南衡坐在太师椅上,眉眼间还能看出余怒。
“三叔,您,您帮朕劝劝二叔,别叫他现在就回北边——”
“……”温东岳面露难色。
“就算回,也等过了除夕和上元节。马上就元月了,很快的,现在走朕实在——”
“舍不得”三个字压在心底说不出口,温炎难过地望着温东岳,期待他能帮着说说话。
温东岳俯身一礼:“陛下,国事无私,万望慎重。”
“……”小皇帝当即眼睛更红了,“三叔——”
“摄政王所虑长远,事如今再这样纵容顺王太后,实在大患。”
“可是——若不是您和二叔一开始就对他娘俩——”温炎欲再说,摄政王一个眼刀刮过来,不情愿地闭嘴了。
温东岳沉默了,三人相互不再搭理,各怀心事。
今晨时,顺王将温炎一直私藏的曜变建盏摔碎了。那建盏美极,日光下都如九天星河美妙,浸水后更是波光灿灿,变幻闪耀。
他本想给温南衡寿辰时当做礼物,结果——
可他不没有太声张,因为他不敢。
先帝给顺王留了的两万禁军羽林卫。这军队无论调兵、统兵等都只属顺王太后,枢密院、兵部皆无权过问,说白了,这就是一私军。这样史无前例的安排,不知是出于让顺王自卫,还是方便他造反。
好在禁军还剩一万皇廷卫由温炎所掌,尚能牵制,但这牵制亦不长久。
两万对一万,风险太大了。
坠马一事已让顺王几近脱缰,再惹怒他,他要真打算做什么,宫廷内围瞬息万变,各州守备厢军就算有心救驾,恐怕也来不及。
所以温南衡想亲自回北境调援兵,他谁都信不过,只信他自己。同北辽作战的神突大骑是他一手带起,他想挑选两万良将,进京护君。
当然,这要悄悄走,悄悄来。太后顺王欺君辱弟至此,他觉得他没必要再忍了。
沉默许久,小皇帝倒是止住了哭,眼中的光却淡了不少。
“好了,这事不必再商量,我意已决。”温南衡起身,“我多留几日,陪你过完除夕,这总成了吧。”
“嗯?”小皇帝一愣,立刻抬头:“真的!?”
他一下从皇椅上跳起,不顾屁股上的痛,风一般刮到温南衡身边,握住温南衡胳膊:“二叔真的?二叔?”
“二叔何时骗过你?”
“反正都呆到除夕了,不如二叔干脆呆到中元节,朕叫人——”
“来人,将刚刚撤下的小杖竹篾再拿上来——”
“二叔!二叔!”小皇帝苦瓜着脸,抱着温南衡胳膊,撒娇求饶,“好二叔——”
“咳——”温东岳一阵咳嗽,提醒道:“‘虽亲不狎亵’。”
“嗯?咳,哦——琼英,你,你还在这啊,那这样,我先送你出去。”温南衡笑得不太自然。
明堂外,吴盐细洒,两人一起,专挑大块白雪地踩。
直到快出宫门,温南衡才对温东岳道:“咱们是对太后有愧。”他站住脚步,“但当年谁都不知会是那样。二十多年的忍让,就当还清了吧,你也不必再一味忍耐了。”
温东岳躬身一应:“是,二哥。”
温南衡看他规规矩矩的样子,笑他:“呆古板。”
回了肃园,温东岳兴致不高,窝在霜堂里发呆。
他想起了一些极不愿想的东西,那尘封数年的记忆太痛苦,一开闸,就像洪水把他吞没。
温炎同温南衡的亲密在他眼前又一幕幕演着,他想见温亭润,想好好给人家道歉,说说话。可道义伦常,让他顾虑这,顾虑那。
干什么都不行。
他很颓败。
天色将晚,他一动不动窝在榻上,眼神呆滞,婢女要给他宽衣入寝,他也不肯。
今晚没去。
谁也都没找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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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十三)小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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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温东岳没起得来。
昨晚上大半夜了才一个人挪到床上,又睡得不安稳,惦记这惦记那的,一直到破晓,才小睡了一会儿。
现在他头疼得厉害,亏了小皇帝许了他早朝自由,不必再担心什么。
辰时,屋里婢女想过来伺候他洗漱吃饭。这女婢并非他平时贴身,只一碰他就让他厌得直摇头。
满身子的桂花香,浓得呛人。
温东岳翻身不愿让她碰。
“殿下,您总得吃了饭才好呀~”
“……”
是很娇软的调调,自以为是地谄媚着。
“出去。”
“殿下?”
“出去——”
“是……”
婢女刚出去,又进来一个。
应该也是有身香气,但太淡了,混在那桂花香里叫人闻不出来。
“我说了,不用——”
“……”
“婢女”没走,手里应提了不少东西,正摆弄着。
“真不知张林镇日里是如何管教你们——”温东岳翻身准备训斥。
定睛一看,是温亭润。
“腾——”地一声,温东岳又翻了回去,心虚地蒙上了头。
“……”
不对,他心虚啥啊。
温东岳没觉得自己曾做错过什么,咳了一声,把脸露出来,背对着温亭润。
“老师,老师。”温亭润轻轻唤他。
青年声如溪泉,落地成雨。
有温东岳没有的恬润。
“老师,老师。”
“……”
“老师,您睡醒没?”
听着温亭润这样一遍遍叫他,他心里才舒坦了些,一直板着的脸松了松,很受用地“嗯”了一声。
“润儿先伺候您洗漱吧。”温亭润将热水端到温东岳床边,躬身站着。
“嗯?谁教的你这些。”
“‘摄衣共盥,先生乃作。’”温亭润念了一句。
“嗯,管仲的《弟子职》倒记得牢。”温东岳淡笑一声,接过温亭润递过来的手帕。
他净了手,洗了脸又漱了口,准备起身时,还是头疼地不愿动。
温亭润想给他揉揉,温东岳却不让。
他现在一听到“揉”这个字就不太对劲,面对温亭润,更是戒备得浑身起刺。
除去肉欲外,他更不想面对的是自己那颗乱跳无章的心。
“那我喂老师吃饭可以吗?今天的鸡蛋白被雕成了三瓣儿‘小莲花’,小小的。”温亭润说着就去拆食盒。
温东岳望着他特意哄他开心的样子,心里感动,又笑了:“自然可以,你老师近天命年纪大了,又不舒服,伺候不好说不定就一命呜呼了。”
“啊……嘿……”温亭润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
“出言不逊,别仗着你替为师挨了板子这事就能掀过,该罚。”
“老师——”温亭润替自己叫屈,他当时那是也心急啊,“老师,老师准备怎么罚?”
“嗯,就罚你再伺候老师吃一口鸡子白吧——”
温亭润一弯眼睛。
他鲜少有这样生动活泼的表情。
温东岳那心又乱了。
“那亭润愿再喂老师吃好多口——”
“……”
在霜堂伺候完温东岳吃喝,宫里的黄门传了旨,顺王坠马,要罚温东岳一年的俸。
温东岳没当回事,和温亭润一起呆在霜堂,两人各抱一本杂书,各自看着,消磨闲暇。
这是温亭润最后空闲的一天,明天他就要去书院,如常上学了。
温东岳头不那么疼了,他心痒痒的,温亭润在他身旁,他就老想去搭理戳戳人家。
想道歉。
想跟他解释一下昨晚为什么没去。
还想问问,他的身子……
不过就算互不搭理,竟也都不觉得尴尬。
这是一种很神奇的体验。
在一起就算谁都不说话,也并不觉得冷场无聊。温亭润愿意等,仿佛这种不急不慢的性子也染给了他,叫他能缓缓心。
书一页页走着,包裹着太阳,气氛反而是暖的。
真是前所未有。
温东岳觉得这种境界甚佳,逐渐高兴起来。夜晚他换了身大袖衫,琢磨着老这样憋着也不行,干脆带温亭润去封京内城玩一玩。
入夜。两人坐在马车上,虽然话不多,但都能感到对方的高兴。
州桥夜市,御街南侧的要闹之地,封京城的中心。温亭润自马车下来,入眼皆茶坊酒肆,地摊货郎。又有无数雕车宝马竞相穿梭,带出一片罗绮飘香。头顶宝灯金翠,光彩争华,耳畔,叫果子声,杂演声,粼粼交织,尽皆繁浩。
温亭润从小长在乡下,入京后又一直随着温东岳住近郊的城西,从未来过这样富贵人多的地方,一时左看看右看看,面上做小孩好奇神态。
可温东岳没带他多逛几圈,就把他领到了一家衣店。
成衣馆。
这才是温东岳此行的目的地。
他其实是想给温亭润买几件衣服。
那件白道袍从他们相见到现在,温亭润几乎就一直穿着,天冷也没什么大氅披风护着。考虑到进京赶考的学生大都囊中羞涩,他决定给他买几件衣裳,也当他代师受过的谢礼了。
温亭润哪能收温东岳这等好意,忙摆手拒绝。
可没成功,他再拒绝下去,温东岳脸就又黑了。
他不得不穿好管娘为他配好的一身娟绸,对着镜子瞧了好几遍,红着脸挑了帘子去给温东岳看。
温东岳没心理准备,温亭润一出来就呆住了。
有美芙蓉,清扬婉兮。
静默衍衍,含羞晏晏,。
温东岳一动不动地盯着,一遍遍将那身影刻入眼中。
很美。
很软。
素霜的宽袖道袍,外罩桃夭色对襟立领比甲。长袍儒慵,更衬得身量纤纤。
温东岳立刻想到夏日小荷初上头,生出股树阴照水的温柔来。
在温亭润的左耳上,竟又嵌一珍珠耳珰。本已就柔和至极,又有荷上露珠点睛,最是光彩夺目,不叫人移开眼睛。
“老师,好,好看吗?”
“……”
“不好看是不是?太像姑娘了我觉得——”
“……”
“老师?老师”
“嗯?”温东岳看得心动不已,实在招架不住:“什么时候扎的耳眼儿,为师怎么……”
听听听听,他都问的是些什么。
“老师,是不好看吗?要是不好看……”
“嗯,不,不,不好看——”温东岳慌得不行,“换,换——”
一旁的馆娘听得目瞪口呆,这个年纪大的老头儿是眼花了还是怎么的,竟胡说呢。
她乱猜着,还想伺候温亭润穿戴,却被温东岳请了出去。
第二套是温东岳挑的,窄袖束腰圆领袍。
这类衣装总会让人看起来干练许多,总比刚才那太过温婉得强。
温亭润挑了帘子一出来,温东岳又后悔了。
那平时不显山露水的一人,一旦扎袖束腰,原来的温柔中哪怕多带一点的英气,就豁然明朗灿烂,生辉熠熠。
更吸睛的是那瘦腰。
“用两只手就能完全包住”的形容太土,可温东岳只一打眼,就知道,他一环胳膊,就能轻而易举得搂进怀里。
夜里他搂过的,他知道有几寸。
温东岳乱得快不行了。
“好看吗?老师?”
“嗯?嗯……”
“就是这个革带没有再小的了,有点挂不住呢。”温亭润边说边整理自己的革带。
他垂下头,耳垂未摘下的珍珠反射着袍前团纹的金光,更添一份美艳贵气。温东岳看着,不知到底是被谁,深深吸引。
“两位官家,可是换好衣服了?”馆娘要过来相看。
温东岳听见了,想都没想,一把搂住温亭润的腰,将人带进帘子后头。
“老师?”
“咦?人呢?两位官人?”
温东岳想不起如何回她,一心只不愿这样的温亭润再被她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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