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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心中本就没有多大把握的众人便难免有所动摇，谢正容此言并非毫无根据，相反，更是直言不讳地点出了众人现下心中的犹疑之处。
方暮舟身处话语中心，却又是最为平静淡然的，此时也只是缓声言道：“晚辈成败与否、胜算几何自然无需前辈忧心，相反，前辈怎地不愿现身，这般遮遮掩掩又算什么？”
谢正容没有回应，只是冷哼一声便没了声响，众人对此或是慌张失措、或是不明所以。
须臾，方暮舟却像是预料到了什么一般，高声喊道：“诸位，小心！”
话音尚未及落下，法阵上方、中央之地便凝聚了强盛的怨气，霎时袭向了法阵中央的位置。
第二百一十五章 并肩作战
谢正容登时凝集起的强盛的怨念与邪气、由灵力裹挟着，形成了一道骇人至极的灵芒，在众人都未曾预料的时刻，径直攻向法阵的中央位置。
那里是众人的灵力交汇之处，融汇了众门派几乎是最强者的灵力，自然是法阵中灵力最为强盛之处，谢正容突然攻向那处，便是众人尽皆没有料想到的。
而谢正容此行的目的却很明确。
缘由，两股强大骇人的灵力毫无缓冲地相撞之时，激起的巨大浪潮一般的灵力波动，不仅将地面上的砂石尘泥尽数卷挟而起，甚至也已然波及到了法阵外围、那些正与妖兽奋战的弟子们。
如此，便莫要说法阵周围的修士们，自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灵力所伤。
许久，硝烟方才逐渐散尽。
法阵中心，身着玄色衣衫的谢正容的身影也逐渐显现出来，只是，不知为何，谢正容却不及欣赏周围这由他所做的、混乱嘈杂的作品，反倒满面愁容。
谢正容稍加思索便知晓了什么一般，当即冷笑着开了口，“方暮舟，你总是这般自以为是，也总是这般，不惜一切地坏我的好事！”
言毕，谢正容面上神色便已然完全凝结，换做了一副狰狞面容。
“前辈如此赞誉，晚辈不敢承当。”方暮舟仍是往常那般坦然地回应着。
此时，众人方才意识到，适才若非最先反应过来的方暮舟霎时凝结灵力、以作抵挡，现下的后果怕是要更为惊险异常。
现下，虽说众人皆因难以分神顾及其他而多少负了伤，却也得以继续支撑着这法阵不破。
谢正容白发随意披散着，丝毫不加修饰的模样却更显得其如同鬼魅一般。
“只是这次，绝不会是你方暮舟一人能说的算的了！”谢正容这般言毕，又自喉中挤出一声尖利至极的笑声，在狭小逼仄的法阵范围内不断回荡反复，刺得耳朵生疼。
自是论谁都无法想到，先前世人话语中为人谦逊有礼、温和至极的昭栖阁宗主谢正容，竟就是眼前这衣冠不整、面目狰狞的怪物。
谢正容自然无所谓顾及这些，事已至此，世人以及眼前这些人对他的评判，于他，又有何干呢？
他只求这些所谓的正义之士、与自私的世人都快些去死，毕竟，只有这样的世界，才能容得下他与他的潆儿厮守终生。
现下鬼门已开，这些人的所有行动在谢正容眼中，都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若方暮舟再死了，那么，他们便再无反败为胜的可能。
想到此，谢正容再顾不得其他，原本无神的血色双眸中也猛然透出杀戮的意味，嘶叫着朝向方暮舟袭去。
同时，周围暗处皆开始显出异动，不消片刻，仿佛已然隐藏在此许久的尸群也突然凝聚，并一同围困向难以分神的方暮舟。
尸群出现在法阵旁侧，势必会对法阵的稳固产生影响。
方暮舟正出神想着，腹部便中了谢正容趁机甩出的一道灵力刃，血迹霎时洇开在霜色的衣衫之上。
“别分神啊！”谢正容含着笑，借由此机会，加快了手上攻击的速度和力度，逼得方暮舟步步后退。
方暮舟只得凝神，难以顾及向自己袭来的尸群。
“师尊！”
随着这声急切的呼唤，预想的疼痛并未降落在方暮舟身上，反倒使得方暮舟心中多了几分慰藉。
不知为何，似乎同宋煊并肩作战之时，二人皆能比往常发挥出更为强盛的力量。
第二百一十六章 谜心咒
适才被自己亲手推出法阵外的宋煊，再次出现在此，方暮舟却并无气愤不解，心中反倒只剩无限宽慰。
只是方暮舟什么话都尚未问出口时，倒是被谢正容抢了先。
“小子？”看到来人是宋煊后，谢正容面上闪过一瞬的疑虑，但只是一闪即逝，很快便恢复了正常，便继续道：“看来，是我小看了你啊。不过，你当真这般迫不及待，想要和你师尊一同送死？”
“前辈此言差矣，因为……该死的分明是前辈啊！”宋煊双目皆遍布着赤红的血丝，或许是因由适才幻境中场景的影响，宋煊不住心悸，稳定心神之时，看着面前仇敌总归是狠戾了许多。
方暮舟与宋煊相对而立，听闻这话，方暮舟心中惊颤不已，下意识望向宋煊，却在那张熟悉的面孔上看到了几乎一瞬即逝的杀伐决断之意。
“你！”谢正容怒目圆撑，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毕竟论谁都难以料想到，玄设仙尊的亲传弟子竟也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语。
宋煊看着谢正容这幅模样，心中竟是一阵无法言喻的愉悦与满足，仿佛血液都变得炽热，整个人都沐浴在灼烧的烈焰中，却并无丝毫的痛苦，反倒只有兴奋。
而此也更为强烈地激起了他的杀意。
“阿煊，静心！”
清冷至极的嗓音缓缓言出四个字，同时，一只冰冷如常年累积霜雪的手掌覆到宋煊后心，源源不断的冰凉灵流便自紧密相接之处，流入宋煊的灵脉之中。
直到此时，宋煊心中的那团火焰方才有了熄灭的趋势。
方暮舟知晓如此不能长久，声音也无法控制的更为急切，却仍尽力温和地询问，“怎么样？好些了吗？”
宋煊目光重新聚焦，这时，他才看到谢正容面上的神情。
那分明是，嗤笑。
原来适才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臆想吗？宋煊头疼的厉害，勉强意识到，他是中计了吗？
“师尊，”宋煊慌忙转身，打断了方暮舟施法的过程。
二人四目相对，宋煊只看到了方暮舟眼角眉梢难以掩藏的后怕与疲惫，正要说些什么，却被方暮舟抢了先。
“没事就好，”方暮舟适时牵起宋煊的手，朝其手心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又迅速松开。
“谜心咒的滋味可好受啊？小子，你真得看看你适才那副模样，简直就是只嗜血成性的怪物！”谢正容笑意狰狞。
方暮舟再次面向谢正容，便是已然收起了一切不适的神情，眸中却隐隐含着些微不可查的愤怒，“谢宗主还是被邪念扰了心神啊，竟会使出如此下三滥的手段，晚辈真是……涨了见识！”
话语刚落，霜色灵芒结做的法阵便径直袭向谢正容站着的位置。
无人知晓他何时捏了诀、结了阵，谢正容亦然，因此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得被动后撤。
但方暮舟却像是已然预料到了谢正容的行动轨迹，谢正容甫一向右方撤出，便有灵芒化作的万千剑羽、如同急雨一般迅猛落下，便是要取了谢正容的性命一般。
就算方暮舟不知谢正容究竟对宋煊做了什么，却已能猜的个大概，因此，他必不会轻易放过了谢正容。
如此，谢正容在未设防时被方暮舟钻了空子，此后便再难以取回主动地位，反倒被方暮舟强力进攻逼得步步后退。
而一侧，宋煊学着方暮舟的模样设阵，趁着这空挡，便将相较妖兽为数不多的尸群尽数引出了法阵。
第二百一十七章 秘密
方暮舟以法阵拖住了谢正容的脚步，但他也知晓，凭着谢正容现下怒极的模样以及心中愈发增长的愤恨，法阵势必无法拖延太久。
他与宋煊便是要在这有限的时间内，先解决了眼前的尸群。
眼看着宋煊已然将尸群引出法阵，方暮舟便在简单设下重重防御后，急忙赶了过去。
尸群数量不多，但倘若任由其留在法阵之中，对于那些支撑着法阵而无暇顾及自身的众人而言，着实是不小的伤害。
这也是宋煊缓过神后，便径直奔赴法阵中奋力将尸群引出的原因。
“做得好！”方暮舟赶至宋煊身侧后，对其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此。
就算如此简单的话语，宋煊也很是受用，听闻此后，面上神色才总算是缓和了些，不再是适才那副自责与愤怒交织的冷冽至极的模样。
“师尊，自醒来至今，你可有任何不适？”像是思索着什么，宋煊片刻后才又开了口，语气却是凝重无比，而后更是怕方暮舟会唬他一般，又添了一句，“说实话！”
方暮舟没有料想到宋煊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动作明显一顿，又很快便反应过来，方才郑重回应道:“我，好的很。”
只是如此方暮舟便更加确定一件事，宋煊绝对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嗯，那就好，”宋煊至此才松了气，面上也重新添上了平素见到方暮舟便会自然流露出的笑意。
方暮舟本想问个清楚，但看到宋煊那副似是疲累不已却依旧含笑的面容，终是将尚未问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若是宋煊想说，自己或早或晚总是会有知晓的时候；但倘若宋煊不愿提及，那便任由其虽风去了便好，以免徒增烦恼。
想到此，面前这些被引出来又重新聚集起的的尸群突然开始异动，霎时便将方暮舟的思绪自那方小世界中抽离出来。
“师尊，这些尸群明显都是些刚被炼化了只有数天的尸体，应当不难对付。”宋煊许是看出了方暮舟的怔神，便言道。
方暮舟没有否认，“只做拖延时间只用，应当是谢宗主紧急寻的些刚刚死去的人的尸体炼化的。”
言毕，方暮舟便已然向后撤出了些距离，紧蹙的眉目莫名使他多了些不近人情的意味，“只怕他会再耍些阴招。”
昭栖阁素来皆以制药闻名于世，前些时日的交手中，谢正容也显露了他炼毒的本事。
这也使的他们如今不得不防。
方暮舟当即开始凝力结印。
难对付的并非尸群，只怕谢正容会毁了法阵，使得妖兽鬼怪大肆侵入人间，那般才是真正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随着方暮舟睁眼，霜灵法阵便已然结成，尸群被自下生出的藤条困缚，未过多久便已尽数显出颓败之势。
“走吧。”
方暮舟温和地唤了声，宋煊方才回了神，牵起了方暮舟伸向自己的手，便紧随着他的脚步离开。
返回时，宋煊脑海中浮现出的皆是方暮舟适才结阵的决绝模样。
看来系统并未欺瞒他。
第二百一十八章 假设
既然是谢正容设下的局，那么想要完全地寻到破绽也是很难得。
就算方暮舟在宋煊的协助下，几乎算得上最快速度地击退了尸群，而另一边的谢正容也因由没有人拦截，而很快便破开了方暮舟设下的层层阻碍逃出，继而赶赴至法阵之中，扰乱众人的法力。
谢正容自知尸群实则根本无法用作拖延方暮舟的方法，甚至用此法的话，留给自己的时间只会少之又少。
但无奈，那么短的时间内，放置在谢正容眼前的只有此法，能够让他在这般局势中讨到些好处、寻到些时间上的漏洞，因此，他只能如此铤而走险。
方暮舟愈发靠近法阵，听到的谢正容的疯魔一般的尖利笑声与嘶叫声便愈发的明显，就算在周围无比嘈杂的环境中，也如利刃一般直直刺入众人耳中。
“没时间了，”方暮舟一面神色凝重地喃喃着，一面当即开始施法结阵，想要拖住谢正容的脚步。
哪怕只有极短的时间也好。
但天不遂人愿，谢正容就那般含着从容不迫的神色行至法阵中央，像是已然将所有杂乱的心思都抛至脑后，他所求便只剩捣毁法阵，任由妖兽邪鬼入侵人间、大肆杀生。
仿佛只有这样，最后血肉横飞、生机尽毁的世间才是真正能够容纳他与禹潆的世间。
当真是疯了！
方暮舟眼看着疯魔一般的谢正容唇角含笑，看似轻易实则狠厉无比地化解了袭向自己的、无论是周围众人还是方暮舟的进攻，继而朝向自己认为是对的的道路，不计后果、只顾向前。
谢正容于所有人的注视之下，仰面看着正上的那处法阵，唇角含着笑意便开始结阵，只为损毁法阵，甚至不惜再燃元神之力。
那一瞬，方暮舟惊骇异常，却也只觉面前这人陌生无比。
谢正容仿佛不再是引起现下一切争端、可谓是十恶不赦的魔头，反而仅仅只是一个想要与心爱之人厮守终生、因此不畏任何艰险的毛头小子，就连面上的笑意也只剩无限的期盼与遐想。
就算谢正容知晓，他这般做，极大几率是保不住性命的。
方暮舟竟稍稍有些失神，却是宋煊清朗温和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思绪。
“师尊，若我有一天会先你一步离开，你会如何？”
若是旁人此时听闻这话怕是只会觉得不合时宜，但方暮舟却是没有丝毫的犹豫便决绝无比地回应道:“不会有那一天的！”
就算方暮舟的回应是宋煊早已预料到的，但亲耳听到仍是令宋煊不由得呆怔，他甚至从他师尊的语气中察觉到了些无措与愤怒的意味。
而后宋煊恍然失笑，欢愉无比的笑声中却莫名夹杂着些苦涩。
“我是说假设，倘若我没有修为，总是逃不过生老病死的。”宋煊看着方暮舟闪动着波光的双眸。
最终等来了方暮舟同样真挚的回应，“阿煊，我会等你。倘若假设成了真，我定会先将你臭骂一番、怨恨你瞒着我，然后……等你。”
“……嗯，”宋煊的眼眶微微泛红，面上却是释然的神色，“师尊，这真的只是假设罢了。”
随着谢正容开始行动起来，二人的适才的话题便仿佛戛然而止。
再开口时，方暮舟仿佛已然收起了适才伤感的情绪，神色中也再寻觅不到丝毫犹豫不决的意味，“谢正容此番便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也要同你我两败俱伤的，就算我们能挡下他的进攻，却也势必会对大家造成影响，彼时才是真的随了谢正容的心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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