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禹潆却只突然抬起了右侧手臂,一只泛着岁月的痕迹却依旧清澈的玉镯,正安安稳稳地挂在禹潆纤细的手腕之上。
“谢郎,潆儿不敢忘怀的。你看,纵使潆儿已然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但这镯子还在,无论到了何处,谢郎总会凭此寻到潆儿的,不是吗?”
谢正容浑身动作在那一瞬猛然停滞,整个人宛若一尊石雕的人像,怔怔地立在原地,而血红的双眸却紧紧盯着禹潆的手腕处。
但这时,突如其来的一阵轰响,却霎时便将众人的注意尽数聚集到了鬼门之处。
那道裂口竟当真闭合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突变
地面之上,众人看着眼前的突变,不由得震惊骇然不已,但反应过来后才知晓鬼门已然闭合,更是止不住地欢欣雀跃。
“鬼门闭合了!我们成功了!”
“胜了!我们胜了!”
听闻着这些千篇一律的欢呼与笑意,宋煊却根本无暇顾及,他满心皆是尚未返回的方暮舟,便索性不顾周围尚未完全散去的怨气,径直奔向不知为何有些怔神的方暮舟。
“师尊?”宋煊以一面不断呼喊着,一面不由得加快了些脚步。
不知为何,宋煊心中总是有些惴惴不安,尤其是看到方暮舟这幅失神的模样之后。
而无论宋煊再如何嘶声叫喊,方暮舟却始终像没有听到一般,更莫说有所反应。
宋煊心道不好,虽被这怨气压制地难以喘息,却仍是没有停下脚步。
只是,行至距离方暮舟只有十数步的距离时,宋煊却毫无防备地撞在了一个看不见的屏障之上,脑袋一时被撞蒙了一般。
但宋煊顾不得疼痛与吼间霎时涌起的血腥气,迅速反应过来后心中不由惊疑与骇然。
原来方暮舟始终未有反应,是被这无形的、也不知由什么结成的屏障阻隔开来的结果!
“师尊,”许是为了确认心中所想,宋煊便又唤了几声以作试探。
果然,方暮舟仍是未有任何反应,甚至没有感知到宋煊的到来,只是一个劲地盯着那道修补完毕的裂口看。
原本那双温润、清明的杏眼,如今却莫名显得无助与失措。
宋煊心中不由大恸,心悸不已,他师尊适才究竟历经了什么、以及现下又是在面临什么,皆无人可知。
只是背负了那么多人殷切的期盼,总归是会承受不住的吧。
想到此,宋煊当即收整了心绪,紧紧攥着手中的呈星弓,而后缓缓举起,聚力于手心,继而拉满了弦。
一只灵力化作的剑羽愈发强盛,而后朝向宋煊紧盯着的那点较为薄弱之处直直射了过去。
宋煊一心只想将这阻挡在自己与方暮舟之间的屏障打碎,而后以最快的速度奔赴至方暮舟身侧,将那摇摇欲坠的人儿紧紧拥入怀中。
终究是天不遂人愿。
那强盛至极的剑羽在接触到屏障的瞬间,屏障仿佛化作了足以容纳一切过激事物的水面,仅仅只激起了一道并不算强烈的涟漪。
灵力尽数被那屏障悄然化解。
如同拳头击打在棉花之上,宋煊心中霎时愤懑不已,更是毫无章法地向那屏障胡乱射了好几箭,但结果却没有丝毫的改变罢了。
“师尊!”
宋煊生怕晚一秒,他师尊便会受到什么不可逆转的伤害,于是一面丝毫不减力度地继续进攻,一面疯魔一般地嘶声叫喊。
他只希望方暮舟能听到他的、哪怕一丁点的声音……
隔着这透明的屏障,宋煊突然见得他师尊捂着胸口,面露痛苦之色地蹲下了身子,仅凭晚扼剑才能勉强稳住身形。
而方暮舟身后,自那已然闭合的裂口中垂死挣扎一般溢出了些邪灵一般的阴暗雾团,正在向看似毫无反抗之力的方暮舟靠近。
宋煊登时便慌了,却也只能无力地继续呼喊着,加大了攻击的力度。
但下一秒,屏障之上忽然生出了一双手一般,抓紧了宋煊的手腕,趁其不备霎时将他拉入了屏障内。
宋煊尚未及反应,周围的环境登时暗了下来。
第二百二十四章 拥吻
宋煊十分清晰地听闻到了一声近似石子坠落入水面的声音,而后原本嘈杂的环境,霎时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寂静不已。
周身环境的突变,令宋煊本能地感到惧怕,但尚未感知到危险的来临,所以他姑且仍能保持罢了。
一时,宋煊仿佛只能辨认到自己闷重的心跳。
他强忍着心中的不安,逼迫自己沉着应对,毕竟现下将他师尊带离那个鬼地方才是重中之重。
“方暮舟”这三个字于宋煊而言,便如病入膏肓时的一剂良药,纵使宋煊原本多么的惊慌失措,总是可以给予他宽慰以及心安,使得他得以自一切不愿沉沦之处挣脱而出。
一如此时,黑暗空洞又寂寥无声的密闭空间里,一个虚弱喘息的声音陡然撞碎了周身令人窒息的沉寂,传入了宋煊的耳中,并逐渐清晰。
“师尊?是你吗?”宋煊试探一般地颤抖着问出了声,但此前,他的心中却早已有了答案。
久久等不到回应,宋煊的心中再次升腾而起的不安已然叫嚣着、汹涌到了极点,于是,就算全身因着巨大的未知与恐惧而不住的颤栗,他仍是强忍着捏诀,想要燃起灵芒看清周围的一切。
这时,一只冰凉的手却覆上了宋煊的手腕,打断了他的一切动作,“不要……”
宋煊大惊,但只一瞬便又重新恢复了正常,便温声问道:“师尊,你……”
话未及说完,方暮舟的另一只手已然攀上了宋煊的后脑,着实用了些力,才将人向前带了些,而后,突然的靠近与冰凉的唇便迫使宋煊将未言出口的话语尽数吞下。
方暮舟的吻并非如往常那般温润绵长,反倒含着急躁热切,意在发泄却又并不舍得太狠一般,动作却仍是透露丝毫未加掩饰的劫后余生的后怕。
而就在方暮舟突然逼近的瞬间,宋煊便嗅到了浓重的血腥气,不由心惊。
他师尊身上怎么会这么凉!
如同雪山之上终年不化的冰雪寒霜,但又仿佛只要稍稍沾染到尘世的温度与气息,便会融化,无论如何想要将其留下,也都留不住。
感受着方暮舟含着隐忍的主动,宋煊再忍不住,一手环上了方暮舟细窄的腰,稍稍用力便将人带入怀中,而后另一只手托着粉末状的后脑,当即夺回了主动地位,深深拥吻。
不知为何,宋煊的手触及到方暮舟发丝的一瞬间,方暮舟浑身突然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狭小逼仄又黑暗异常的密闭空间内,两人以这充斥爱意的方法肆意宣泄着心中的沉闷、不甘、苦痛、酸涩以及惧怕等一切负面情感。
顾及着方暮舟的伤,宋煊不敢弄得太狠,顶开牙关直直探入却也只敢小心翻搅。
但口中愈发弥漫开来的血腥气味、两只手触及到的一片粘腻湿润,以及方暮舟虽强行压抑却仍败给本能的艰难喘息,都似警钟,不断敲打着宋煊的理智。
这近乎疯狂、充满血腥的“掠夺”与回应并未持续太久,便被宋煊强行断开,而方暮舟强行吊起的精神也在这之后尽数耗尽,完全脱力倒在了宋煊的怀中。
宋煊一只手托起方暮舟,便用另一只手捏诀。
赤色灵芒自宋煊手中分流,化作几支着或分散到不同的方向,将这黯淡的空间尽数照亮。
宋煊这才得空去看怀中的人,登时吼间便如同哽住一般,再难说出话。
一眼看去,方暮舟身上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霜白的衣衫沾染了大片大片的血红,最为骇人的是后脖颈上那处,鲜血此时仍不断地在衣衫上蔓延。
“师尊,对不起,我……来晚了。”宋煊的声音毫无预兆的突然就哑了。
方暮舟的脑袋尚且还深埋在宋煊的怀中,但仍不住地轻笑,但笑后却是苦涩的言语,“你何错之有,莫要如此。”
“……嗯,”宋煊犹豫片刻,终是浅声应下。
方暮舟在屋里言语,只是颤抖着喘息,每一次都很浅,却又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方暮舟头疼的厉害。
但未过多时,方暮舟意识模糊之时,突然感知到一只手极轻柔地撩开了自己后脑处的发丝,但仍是不可避免地牵动到了伤口。
剧烈的刺痛使得方暮舟猛然一颤,吼间泄出了声难忍的闷哼。
“抱歉师尊,弄疼你了,”一面说着,宋煊便已一面开始凝力。
“无碍,”虽这般说,但方暮舟却仍是疼的声音都在发抖。
但很快,方暮舟便感觉到后脑覆上来的丝丝温热之意,夹带着熟悉的温度与气息,正在带走他已然麻木的冰凉与闷痛。
“你在做什么?”方暮舟茫然地问。
“止血,”宋煊承认自己在看到方暮舟后脑上的骇人的伤口的一瞬间,当真气愤到发抖,便不禁压低了声音回应道。
就算宋煊不懂医术,却也知晓,这般大的窟窿伤在人的身上,仅是流血都能将这人的性命带走。
“嗯。”方暮舟昏昏欲睡一般地无力回应着。
“师尊不知道疼的吗?伤成这样却还要由着性子乱来,”话语虽是抱怨,但宋煊的语气中却是连半点抱怨的意思都没有,反倒尽是心疼。
“下次不会了。”
方暮舟认错的速度当真出乎宋煊的预料,但宋煊却总觉得他师尊憋着什么坏心思。
宋煊无奈地叹了口气,恐吓一般言语道:“还敢有下次?”
“不敢……”
听着他师尊这般迅速且乖巧的回应,宋煊只当他是将脑子也伤到了,要不怎会一个劲地说胡话?
宋煊终是苦涩地笑了,随即稍低下头,问了他师尊有些杂乱却依旧柔软的发顶。
“师尊当真能这般听话就好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惩罚
宋煊自然知晓他二人不能在此处停留太久,感受着怀中之人愈发安稳的喘息,他便开始不断环顾四周,想要寻到一个突破点。
不过首先,应当率先搞清楚,他们现下身处之处究竟是哪里。
宋煊清楚地记得自己实在急不过,方才来到了鬼门附近,却是毫无预料地被那处隔绝在自己与方暮舟之间的无形屏障吸了进来。
所以,他现在仍在鬼门附近吗?可为何,周身分明感知不到丝毫怨念?
此处仿佛便仅仅只是一处空洞虚无的空间,独立于尘世之外,不受任何物质或情感的侵扰一般,同样也听不到任何声音、看不到任何外界的映像。
这时,方暮舟却像是猜到了宋煊心中所想,缓缓开了口,“此处为天罚制造出的一处虚无空间,虽说现下天罚已被制止,但你我被划为了最为忤逆违背天意之人,自然要受到相应的‘惩戒’。”
“什么‘最为忤逆天意之人’,这般形容,我可担待不起啊,”宋煊佯装担忧的模样夸张言语。
方暮舟轻笑一声,亦顺承着宋煊的意思笑道:“怎会担待不起呢?你不一心想要将我这个罪人从此处救出来吗?”
宋煊的手在方暮舟腰际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以作“惩罚”,惹得方暮舟登时浑身一颤,当即更为瘫软了些。
“不老实!”方暮舟终于提了些气,声音却仍是颤抖着的,似是气愤地抱怨道。
宋煊只回应道:“什么‘罪人’?师尊再胡说,我可是要好好治治师尊的……”
宋煊一面言语,一面垂下了脑袋,俯在方暮舟的脖颈侧边低声说着荒唐的话语。
“莫要胡说了……”方暮舟原本苍白的面上霎时便浮现了些绯色,言语后还觉不解气一般,一脚不偏不倚地踩在了宋煊的脚面上。
听着宋煊倒吸了口凉气,方暮舟方才解气,偷摸笑着收回了脚。
玩笑罢,宋煊继而恢复了正经,便询问道:“那师尊,我们难道不可直接将这屏障击碎出来吗?为何现下,周围这般寂静?”
“我们不会被永远困在此处的,但现下却只能等,”方暮舟平淡回应道。
“等?”宋煊不解,且不说未知的恐惧,就是方暮舟这幅重伤的身体又能撑得了多久呢?
方暮舟自然知晓宋煊心中挂念的究竟是何事,稍稍含着些宽慰解释道:“等天罚设下阵法,你我方才能够解阵,而这个过程中绝对不可主动对屏障发起进攻,否则你我便会随着这破碎的屏障一同消逝。”
原来所谓的“等”,便是这般被动地接受不知何时会降临的未知的一切。
宋煊难免有些不爽。
究竟要等多久尚且还没有定数,宋煊只怕方暮舟难以支撑许久。
“师尊现下可还能坚持,需不需要坐下歇息着,或是……”
话尚未及说完,一阵细密的声响在周身各处开始作响,且愈发清晰。
宋煊收整了心绪,与方暮舟对视一眼,二人便尽皆做好了蓄势待发之态。
所谓的“惩罚”便是要来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蛛丝’
二人身处屏障之中,仿佛被隔绝在了这尘世之外,同外界亦根本无法取得任意的联系。
因此,将要来临的事态无论多么艰险,他们也只得亲身面对。
但好在,同方暮舟被困在这鬼地方,想想也没什么,宋煊想到此,竟不由得为了自己这近乎‘为爱痴傻’的想法露了笑。
“笑什么?”细微的声响不如说是感知到了宋煊胸膛的异样起伏,方暮舟当即不解询问。
宋煊面上笑意未消,紧盯着方暮舟的清明杏眼,片刻后方才回应道:“只觉在师尊身侧,便是什么鬼怪、险境都不怕了。”
方暮舟稍稍抬了下弯眉,眉眼间盈满了温润笑意,便是缓缓开口,“是吃了蜜吗?这般甜言蜜语究竟是跟谁学的?”
“日日待在师尊身侧,便……无师自通了,”宋煊似是下定了决心要打趣方暮舟,便继续接下了话茬。
“真是!”方暮舟佯装着生气的模样,语气中却并无丝毫抱怨的意思,“不过,你究竟要何时才放开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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