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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快去快回。”何锦梁一把推开辛榆，柔声道。
辛榆跨出房门，手指微动，两个黑衣人无声地落到他旁边。
“给你们主人敷点凉水，免得他烧坏了脑子。”辛榆淡淡道，“给孤备一辆马车。”
“需要找大夫吗？”暗卫问道。
“不用。”辛榆道。
他的眼眸完完整整地沉了下去，像是暗流涌动的死水，嗓音在夜里像是暴戾压抑的鹰唳：“孤亲自去找大夫。”
马车很快到达寺庙，竹妄站在寺庙门口，正袖手等待他。
“高僧连这都算出来了？”辛榆跳下车，甩袖快走道。
“王上谬赞。”竹妄跟在他的身后，“雕虫小技罢了。”
辛榆很快来到一间厢房前，他利落地推开门，看见屋内的椅子坐着一个女人，身上的香气神秘幽远，像极了她碧绿的眼眸。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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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壬姬？”辛榆道。
“壬姬？好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季韧撑着脑袋，眼神变得悠长而忧郁。
壬姬有八个哥哥，从她有记忆开始，她的父亲将手放在她的哥哥头顶，为他们配上猎枪和盔甲，将他们送出草原。她的哥哥们就这样一位一位离去，再也没有回来，直到壬姬十岁，父亲的手放到她的头顶。
“父亲，我们为什么要去侵占别国的领地？”她好奇地问道。
“上苍没有赐予我们粮食和土地，我们要用枪和烈马为自己搏命。”已经有些年迈的王这样说道。
“上苍为什么要诅咒我们？”壬姬问。
“我们无罪，这不是诅咒，这是我们的枪。”父亲将一盏雕刻精美的香放到壬姬面前，“你也要拿起自己的枪。”
壬姬从此跟着父亲学习蛊毒，直到她成年那日，踏入谷城的大门，当作最后的棋子。
那年她十五岁，背负着全族的希望与怨恨，踏上谷城繁华的街巷。
她能一秒分辨杂糅在一起的数百种香味来源，却从未闻到过如此热气腾腾的味道，并沉沦在清甜的桃香中。
“姑娘，你是哪儿来的？”锦衣玉带的少年笑得露出虎牙，“我从未见过你呀！”
壬姬吓了一跳，她随手指了指旁边的商铺，连忙垂下头来。过了一会，少年一直未回话，她瞥了一眼，发现少年盯着旁边的店铺发呆，壬姬抬头望去，发现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象姑馆”。
她的脸腾地一下爆红，听见少年清朗地笑出声。
“不想说就不说吧，”少年笑着递给她一个桃子，“嘴巴都开裂了，吃个桃润润。”
说完他转身就走，声音留在飘荡的桃香里。
“刚刚打完仗，姑娘你一个人小心些。”
壬姬捧着桃，心里想他真的单纯得过分，像是富贵人家用金银和爱堆砌出来的花骨朵。
辛卜骁单纯得过分，过分到有时壬姬会忘记复仇的念头。
那时候她已经怀有身孕，辛卜骁身中蛊毒浑然不觉，日日夜夜守着她，生怕她出什么差错。
“我给你做了一个香囊。”壬姬坐在软椅上，从袖中掏出一个粉色的香袋。
辛卜骁正往她腰后塞枕头，连忙接过香囊，蹙眉道：“不是说怀孕之后不要做事吗，伤着你怎么办？”
壬姬笑道：“针线活罢了。这香囊是我们族的秘方，可以延年益寿，解毒治病，只是......”她垂下眼皮，“这香对怀有身孕的女子......”
“对你有害？”辛卜骁惊道，“那我才不要，我寄给哥哥去，反正哥哥还没成亲。”
她编了个劣质的谎话，想拙劣地试探辛卜骁的真心。
不如就这样和辛卜骁好好地过下去吧。壬姬想道。
她低估了辛卜骁的真心，也高估了父亲的爱意。
父亲在她身上下了蛊，一旦她动摇初心，蛊毒将吞噬她的意识，将她变成复仇机器。
恰巧那一夜，父亲进攻谷城，被辛榆一箭射穿胸膛，心尖血加剧壬姬的蛊毒，她陷入永世不醒的昏沉与浑浑噩噩。
“都怪你！都是你的错！”壬姬突然暴起，红血丝溢满她的眼白，在碧绿的眸子的衬托下显得恐怖又愤恨，“如果不是你杀了我的父亲，那点蛊毒根本控制不了我的意识，卜骁也不会死，我要杀了你！”
辛榆露出疑惑的表情：“这就是你制造疫病，给何锦梁下毒的缘由？”
“我只想给你下毒，可你带了我给卜骁的平安香，根本中不了蛊。”壬姬松了气力，颓然地倒在椅子上。
“如果不是你给竹叶护身的平安香，孤不会这么早抓住你的马脚。”辛榆起身道，“你知道孤想要什么，也知道孤会做出什么，对吗？”
很快，辛榆拿着药方走上马车。
辛榆捧着药汤进房，刚好撞上何锦梁满含怒意的眼眸。
在旁侍奉的两个暗卫在辛榆进门的一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辛榆将药汤放在柜子上，被何锦梁搂着腰拖上床。
“壬姬说这是欲望蛊，可以引起人内心深处的欲望。”辛榆跨坐在何锦梁腰上，垂头抵住何锦梁的鼻尖，“没想到何大才子一身君子骨，内心想得却是这般下流事。”
何锦梁咬住辛榆的唇，嗓音有些沙哑：“臣想要王上。”
“难怪孤懒散成那模样你还惯着，原来是吃这一套。”辛榆边解开何锦梁的腰带，边笑道，“那如果孤残疾了，眼瞎了，爱卿岂不是更加心满意足？”
何锦梁摇了摇头，他抚摸着辛榆光裸的大腿，垂眸道：“臣舍不得王上受伤。”
“真的吗？”辛榆亲吻着何锦梁的脖子，屁股暧昧地蹭着何锦梁的胯，“孤只能靠着爱卿，哪里都不能去，只能被爱卿摸，被爱卿亲，被爱卿操，操狠了也跑不掉，子檐真的不喜欢？”
何锦梁闷哼一声，握住辛榆的腰，下颌线绷出凌厉的线条。
辛榆被顶得咬住唇。
“孤费尽心思帮你弄到的药汤，”辛榆端起柜子上的药汤，“快喝。”
何锦梁抬眼看他。
药汤被患者弄到“大夫”身上，深褐色的药汤流过辛榆雪白细腻的脖子，被何锦梁吃干抹净。
“看在你这么爱慕孤的份上，”辛榆在喘息中出声，“等尘埃落定，孤陪你游山玩水，从此不问政事。”
何锦梁倏地把辛榆扑倒在柔软的床被之间。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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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锦梁醒来时天已大亮，辛榆躺在旁边呼呼大睡，红唇边落了一个浅浅的伤口，锁骨和肩颈有些斑驳暧昧的痕迹。
辛榆对他而言就像是珍贵易碎的珍宝，就算是在激情的床榻之上，他也习惯性地克制自己，鲜少在辛榆身上留下痕迹。
“快把荆城的后事安顿好，”辛榆缓缓睁开眼睛，伸手搭住何锦梁的脖子，“孤想家了。”
何锦梁亲了亲辛榆的面颊，道：“遵命。”
何锦梁安排妥当后已是黄昏，正准备上马车，就看到前来送行的竹妄。
竹妄走到他身边，双手合十道；“壬姬昨晚自缢了。”
何锦梁似有所料，只是微微颔首。
“王上还好吗？”竹妄关心道。
何锦梁瞥了眼旁边打开的车窗，抿着唇摇了摇头。
昨晚喝了药汤之后，何锦梁很快恢复正常。他抱着有些情欲之后有些疲惫的辛榆，亲了亲辛榆的脑袋。
在发现何锦梁痊愈之后，辛榆像是放下重负，突然放声大哭出来，他的身体剧烈抖动，像是暴风中不断摇晃的树干，在世事无常中无能地懊悔。
“我，我杀了小骁。”辛榆哭喊道，“他根本不想造反，我误会他了，都是我的错...”
何锦梁用力搂着他，偏头吻着他的发丝和耳垂：“不是你，宝贝。是壬姬杀了辛卜骁。”辛榆崩溃地攥着被子，他什么都听不进去，继续哭道：“小骁给我的家书写了十几页，我却现在才收到。如果我早收到就好了，我肯定不会怀疑他了。”
辛卜骁在信中写了他和壬姬在荆城的琐事，说身体有些不适，可医生都查不出来，又疑惑为什么辛榆不给自己回信，最后附赠了壬姬给他的香囊，调笑道兄长如果再不相亲，就要和这个香囊一起孤独终老。
“我从来没有收到他的信，都怪我太忙了，我忙到忘记我的小骁了。”辛榆的声音嘶哑又悲痛，像是绝望的鸟鸣。他的泪水顺着何锦梁的肩颈流到胸膛，似乎透过肌肤，直直地渗入他的心脏，让他的心一抽一抽地刺痛。
何锦梁哄了辛榆很久，辛榆才疲惫地闭上眼睛。
“你永远不能离开我。”辛榆睡前攥着何锦梁的手臂狠狠道，“孤去哪你去哪，不准离开孤半步。”
何锦梁吻了吻辛榆的唇，“臣甘之如饴，王上。”他温声道。
“竹叶呢，你们打算怎么办？”竹妄继续道。
“先带回主城，找个老师看看。”何锦梁道，“皇室唯一的血脉，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储君。”
竹妄一直把竹叶当亲妹妹看待，闻言有些担忧地蹙眉：“可她的血脉，王上不会介意吗？”
何锦梁还没开口，身后的车帘就被拉开。
辛榆眼睛上蒙着一块湿布，懒懒道：“孤不介意。”他道：“温存够了吗？孤先走了。”
竹妄笑了笑，弯腰作了个揖。
“你又要游山玩水去了？”何锦梁拍了拍竹妄肩上背着的包袱，笑道。
竹妄想说句调侃的话，但瞥了眼有些不耐的辛榆，言不由衷地恭维道：“贫僧没有大人侍奉王上的好福气，借自然之景消愁罢了。”
何锦梁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没忍住杵了杵他的肋骨。
辛榆的郁郁寡欢直到回到主城依旧没有消散。
他滚到床榻上，背过身对何锦梁道：“你去处理政务，孤要好好休息。”
何锦梁无奈，交代沈太常给王上检查身体后，便急匆匆地往政事堂赶。
姚德和段禹成正在政事堂挑灯夜战，看见何锦梁双双泪眼汪汪。
“臣等丞相大人等得好苦啊。”
“微臣和段卿这些日子累得面黄肌瘦，苦不堪言。”
何锦梁看着案台上两碗温热飘香的鸽子汤，实在无法说出宽慰的话来。
“我之前让你查的孤独园的事怎么样？”何锦梁问道。
“孙尚书贪污被我一锅端了，孤独园也重新整顿了一遍。”段禹成汇报道，“只是...”
何锦梁翻看着奏折，说：“有事便说。”
“你和王上在巷子里遇见的两个小孩，刚好是变乱时为护住王上牺牲的士兵的孩子。”
何锦梁闻言眉也没挑，只是道：“好好安顿下来，别告诉王上就行。”
处理完这几日累积的政务后，何锦梁赶回寝宫。
床头的小柜上摆了一个药碗，碗底留有浅浅的药渍，向来是沈太常开的安神方子。辛榆依旧躺在床榻上，闭着眼睛不知道睡着没有。
何锦梁轻轻地掀开被子钻了进去，搂住辛榆。
“政务处理好了？”辛榆问道。
何锦梁嗯了一声。
“我在想，如果我和辛卜骁不是生在皇宫，而是普通平民的孩子，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波折，可以平平安安过一辈子。”辛榆道。
“我已经安排左翰林给竹叶当老师，等竹叶成年，我们就远走高飞，不问世事。”何锦梁哄道。
“你上次当众惹左翰林不快，他还肯给竹叶当老师？”辛榆想起老先生误会何锦梁豢养娈童气得甩袖就走，笑道。
何锦梁见辛榆露出久违的笑意，忍不住亲了亲辛榆的唇：“老先生高兴极了，说起要将孙女许配给储君的混话。”
辛榆没忍住笑出声，他埋进何锦梁的肩颈里，突然道：“其实孤也慢慢想通了，卜骁长大了，他应该为自己负责，也应该对谷城负责。”辛榆闷闷地说，“他不该错信别人，也不该屠杀百姓。”
何锦梁摸了摸他的发，用力抱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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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愿意看他们的故事，祝大家万事如意，身体健康，天天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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