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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而复生的恋人是大邪神(玄幻灵异)——何处东洲

时间:2023-09-03 09:26:10  作者:何处东洲
  “这个东西是怎么回事?”
  温衍意识到不对劲,可俊俊没有。他抱着小黑猫,欢天喜地地对他妈妈讲:
  “小黑不当心吃了有毒的糖,我把它埋在黄粱山上,小黑就活过来啦!”
  说完,俊俊还求表扬似地把小黑猫举起来,等着他妈妈夸他。
  李花秀爆发出一声惊恐欲绝的尖叫。
  “滚出去……滚出去,滚出去!”
  她抄起墙边的扫帚,狠狠朝小黑猫抽了过去。
  小黑猫受了惊,敏捷一跳躲开,然后三下两下蹿到门口,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李花秀已经陷入疯癫状态,兀自拼命挥舞着扫帚,仿佛某处潜伏着一只只有她能看见的恶鬼。
  这里,那里,这里,那里,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
  “别过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李花秀浑身抽搐,整个人像一根被折断的枯树枝,弓着身子摔倒在了地上。
  惊恐,痛恨,悲伤,绝望,所有情绪铺满她灰败的面孔,连五官都融化模糊了。
  温衍想去搀扶她,谁知她慌不迭地爬到桌子底下,整个人抖如筛糠,抱着脑袋不停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后悔了,求求你原谅我放过我吧!”
  她这一闹,隔壁的邻居都听见了,知道她疯病又犯了。
  好几个人过来帮忙,想和往常一样先用布条把她绑起来,免得她伤人伤己。
  谁知李花秀力气大得惊人,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都被她掀翻在地。
  赶来的村民越来越多,却全都奈何不了李花秀。虽然她看上去是一个弱女子,但一丝属于人的知性都荡然无存。
  此刻的她,正是被恐惧与悔恨压迫到极限的疯子,它们撕咬着她残缺的魂魄,令她痛不欲生、五内俱焚。
  连江朝都被惊动了。
  见到江朝,李花秀吃吃地笑了起来。她手脚并用地爬到佛龛前,拿出一大把香烛,点燃。
  “我不该拜的。”她说。
  “不该拜的……不该拜的……不该拜的……”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现在收回许的愿还来得及吗?”
  袅袅香烟里,江朝缓慢地摇头。
  “起心动念皆有因果。你改得了心念,改得了因果吗?”
  “是吗……”李花秀喃喃,“改不了……改不了……”
  “改不了也要改!”
  她高高举起那把燃烧的香烛,愤然大张开嘴,毫不犹豫地倒插.了进去。
  所有人尽皆骇然。
  李花秀把自己变成了一炉香。
  混乱之中,温衍发现不知何时,俊俊不见了。
  “俊俊呢?谁看见俊俊了?刚才还在这里的!”
  天色已晚,昏昏暗暗,南槐村周围又全是山,一个小孩子在外面乱跑着实危险。众人赶紧分头行动,出发去找俊俊。
  温衍举着煤油灯,和几个村民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河堤边走着。
  夜风阵阵,送来一声又一声的猫叫,凄厉哀怨,如泣如诉。
  温衍后脑勺一麻,陡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们快点去那边看看,听叫声像是俊俊那只猫!”
  月色森白,长草摇曳,煤油灯投下晃晃悠悠的火光。
  黑猫摇晃着有一撮白毛的尾巴尖,冲他们龇牙咧嘴地尖叫起来。
  漆黑的河面上,一具苍白的小尸体正静静漂浮。
  ***
  俊俊死了。
  他是在找小黑猫的时候,失足掉进河里淹死的。
  这条河很深,他又是个体弱多病的孩子,不识水性。
  温衍跟同行的几个村民抬着尸体。
  担架是用树枝临时扎的,虽不结实,但俊俊小小的一个娃,躺在上面问题也不大
  温衍踩到一块湿滑的泥土,脚下一个踉跄,差点磕在地上。
  “你没事吧?”一个村民把他扶起来。
  温衍摇摇头。
  他心惶惶,身后如拖行着一块千钧巨石。
  他再一次见证了生的脆弱、死的残酷。
  前一刻还在开心地与小黑猫玩耍的孩子,怎么转眼就成了冷冰冰的尸体。
  这孩子是李花秀唯一的亲人,是她与这世界仅有的联系。李花秀看见尸体会是什么反应,温衍实在难以想象。
  一行人回来时,李花秀的情况还没稳定下来。邻居大婶拿了凉水和烫伤膏,想帮她处理一下口腔内的伤口,结果被她猛地撞开。
  “不拜了……真的不拜了……我收回……我收回还不行吗!”
  李花秀伸长了手臂,又去抓散落在地上的香烛,拼命想要倒插.进自己嘴里。
  温衍他们走进堂屋,把担架放下。
  空气瞬间冷寂下来。
  尽管温衍在俊俊的尸体上盖了自己的外套,但李花秀似乎还是预感到了底下藏着的是什么。
  她缓慢地站立起来,拖着脚步蹒跚走近。
  衣服被哆哆嗦嗦地掀开,露出俊俊泡得鼓胀泛白的尸体。
  旁边几个守着她的村民严阵以待,战战兢兢,生怕李花秀再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这天大的打击连正常人都要崩溃,遑论李花秀这么一个疯癫之人。
  可李花秀并没有。
  她只是仰起头,发出一声哀嚎。
  怆地呼天,剖肝泣血。
  然后,她把衣服重新给俊俊盖好,整了整散乱的头发,把脸擦干净,对众人深深鞠了个躬。
  “谢谢各位乡亲的帮助,我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真是对不住了。”
  “现在已经没事了,那么晚了,乡亲们请快点回去休息吧。”
  面对相依为命的独生子的死,她举止礼貌,口齿清晰,言行得体,情绪不起一丝波澜,简直平静得反常。
  村民们面面相觑,这还是那个丢了爽灵的疯女人吗?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难不成……李花秀的爽灵回来了?”
  有几个人忍不住窃窃私语。
  待众人纷纷散去,破败老旧的屋子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寂寥。
  空旷的堂屋里,只剩下温衍和李花秀面面相对,他们和俊俊的尸体一样,默默不能语。
  良久,温衍开口打破了死寂。
  “能告诉我到底怎么一回事吗?”
  李花秀翕动惨白干裂的嘴唇,“知道得越多越危险,我告诉你,是害了你。”
  温衍求她道:“这对我很重要,我真的很需要知道。”
  李花秀说:“我能猜到你在打什么主意,但我真心劝你,千万别。”
  “我们一家三口的下场你也看到了,死的死疯的疯。你是个好人,该放下就放下,好好过今后的日子才是正道。”
  “可是,我已经没有未来了。”温衍道,“我现在这样,和死了疯了一点儿区别也没有 。”
  李花秀低下脸,捂住额头,很慢地摇了摇头,还是不肯说。
  温衍道:“小黑猫是我和俊俊一起埋的,我确定它当时已经死了,而那座土地庙又有着实现人愿望的传说。”
  “所以,我是不是能认为,把尸体埋进黄梁山,并向土地神祭拜许愿,就能实现死而复生?”
  李花秀慢慢抬起头,皱紧眉头。
  “你在说什么啊?”她浮现出一种混合着讥嘲和恐惧的怪异表情,“南槐村哪儿来的土地庙啊?”
 
 
第7章 何所望·其贰
  温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
  李花秀拔高音调,尖声道:“这鬼地方从来就没有什么土地庙,里面供奉的也不是土地公这种正神!”
  “可江朝说……”
  温衍的声音戛然而止。
  等等,江朝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里,可有一个字明确说这座庙是土地庙、供奉的神是土地公吗?
  没有。
  自己之所以这样认为,只是因为那座庙看上去像土地庙,匾额上题着“土地庙”三个字,佛龛里供奉着一位慈眉善目的土地公。
  看见的是这样,认知也变成了这样。
  可真实真的是这样吗?眼睛看到的就是真的吗?眼睛不会被欺骗吗?
  温衍浑身一激灵,一种奇异的感觉流窜遍全身。
  有恐惧,但更多的是兴奋。
  他正在洞见真相,接近愿望的本质,窥见潜藏在美梦成真背后的可怕阴影。
  “你在那座庙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李花秀苦恼地摇头,语无伦次地说:
  “我……我记不得了,就算记得也描述不出来。那天晚上我看到的东西,根本不是可以留在人的脑子里的。”
  “任何人,不管是谁,只要稍微看见哪怕只有一眼,都不能去细想,更不能纠结是怎么回事,不然真会把人骇死!”
  “你去拜那座庙,许的是什么愿?”温衍的视线投向王海和俊俊的遗像,“是不是和你的家人有关?”
  李花秀呜咽,“别问了……我告诉你就是在害你!”
  “我不怕,我什么都不怕。”温衍出奇的平静。
  “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已经发生在了我的身上,我的爱人死了,之后每一天,我都像活在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里。只要能让他回来,我什么都愿意做。”
  “可你根本不知道和那种东西打交道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李花秀绝望叫道。
  她走到俊俊的尸体边,颤抖着抚摸那张惨白的小脸,眼泪一颗颗地滑落。
  “我和王海是在城里打工的时候认识的,我喜欢他忠厚老实,很快我们两个就确定了关系。”
  “可是,逢年过节的,他一次都没带我回过他老家。我当时以为他是故意的,还跟他大吵了一架。他被我闹得没办法,终于告诉了我实话。”
  “他说,他十几岁就背井离乡出来打工,并不全是因为南槐村偏僻落后。”
  “我想也是,他在南槐村有房有地,完全能过得自给自足,未必不比城里起早贪黑地做工来得舒服。”
  “我追问他,那到底是为什么?他不情不愿地告诉我,说这地方不对劲,稀奇古怪得很。他小时候就遭过一件事儿。”
  “当时他还在上小学,他特别想要一辆玩具汽车,电视里做广告的那种。但他父母嫌贵,任凭他怎么闹,都不肯带他去城里的百货商店买。”
  “越得不到就越想要,他每天盯着电视看广告,做梦都想要那辆电动玩具车。”
  “想得入了迷,他甚至觉得没有那辆玩具车的话,自己一点快乐也没有了,干什么都提不起劲。”
  “很正常,孩子嘛,对大人来说不值一提的小事,对他们而言都是天大的事。”
  “他每天上学放学都会路过那座庙。以前他从来都不会多注意什么,不就一座破破烂烂的土地庙吗,有什么稀奇。”
  “偏就那一天,他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会发生。他有点害怕,但又很期待,很兴奋,鬼使神差地就走了进去。”
  温衍忍不住打断她,“所以,你丈夫一开始和我看到的是一样的?是他有了渴望得到玩具车的强烈心愿之后,才发现了那座庙的真面目?”
  “没错。“李花秀道。“他进了庙,拜了神,上了香,许了愿。他就是要那辆玩具车,无论如何都想要。”
  温衍指骨蜷紧,“那他得到了吗?”
  “得到了。”李花秀道,“没过几天,他在放学路上被一条狗咬伤。狗的主人赔了医药费,还在他住院期间带来玩具和零食,其中就有他日思夜想的玩具车。”
  “之后,他壮着胆子又想去那座庙,但它又变回了普普通通的土地庙。他很害怕,偏偏村里所有人包括他父母,都没有觉得那座庙有什么不对劲。”
  “结果,他的认知也动摇了。他认为那座庙很正常,庙里供奉的东西也很正常,一切都很正常,根本没有什么值得质疑的地方。”
  “但是,每每看见自己身上的伤疤和那辆玩具车,他又会觉得这一切确实真实发生过。”
  温衍听着,心跳得越发厉害,震耳欲聋。
  果然,那座庙拥有令愿望成真的力量。
  当人没有迫切的欲求,或者内心充满怀疑,就无法看见那座庙宇的本质。
  那座庙不会改变,改变的只有人的认知。唯有被强烈到极点的愿望驱使,眼睛才不会受蒙蔽,方能看清庙宇中那位神明的真身。
  如此,祭拜有效果,供奉有意义。
  愿望才能被传递,被实现。
  李花秀继续道:“后来,我肚子里有了俊俊。我高兴得很,可王海却愁得厉害。”
  “他不想孩子跟我们一样吃苦受累,连个属于自己的窝都没有。他希望孩子能在城里读书,将来做一个城里人。”
  “为了让咱娘俩过得更好,他不要命地打工挣钱。我怕他身体吃不消,总是劝他没钱又怎样,只要一家三口能和和美美过日子就是最好的,可他根本不听。”
  “那段时间,他整个人变得很不正常,整宿整宿地睡不好,总说一些听不懂的梦话。”
  温衍问:“他梦见了什么?”
  “我不知道。”李花秀道,“我只记得他反反复复地说,我们是从山上来的。”
  温衍一听顿觉耳熟,俊俊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
  “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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