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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魔尊洗白手册[重生]——七千折戏

时间:2023-09-04 08:52:14  作者:七千折戏
  宁拂衣此时面容惨白,嘴唇却有些发黑,隐隐有黑气从她口鼻中冒出,疼到浑身战栗。
  让她疼痛的并不是瘴气,而是脑袋,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破天灵盖,故而疯狂凿动她的头骨。
  “她体内全是瘴气!”百里拾七哭得双目红肿,她翻动荷包掏出救命的丹药塞进宁拂衣口中,随后连同几人一起,施法将其吸出。
  这时候洞穴已经被封住,九婴和花非花把昏迷的唐温书,江蓠以及秋亦安放在一旁,随即一同赶来。
  九婴还没有化为人形,庞大的身躯不能靠近,只能离得远远替她们挡住风沙,同时借着契约在脑海中唤她。
  “宁拂衣宁拂衣宁拂衣……”
  “我听得见,吵死了。”宁拂衣嘴巴无力开口,于是在脑中道。
  不过只是想了这么一句,她的头便疼得要四分五裂,于是攒眉呻/吟。
  就连还不甚相熟的花非花都红了眼眶,露出不忍之色,抬手加入众人,于是很快,她体内存留的瘴气所剩无几。
  “已排不出瘴气了,为何还有黑气环绕?”柳文竹颤抖着去摸她额头,触感冰冷。
  “褚清秋。”宁拂衣忽然开口了,声音微弱,却还是能听出所言为何,众人一愣,扭头看向正凛然盘膝的褚清秋。
  她此时面上沉默冷静,掌心却早已全是汗水,若是细看,指尖都在战栗。
  她忽然半跪上前,抬手把人揽入怀抱,宁拂衣便也顺势抱紧她腰肢,依偎在她臂弯。
  二人这姿势实在亲近,看得周围人皆是愣然,除去九婴外,都生出种不明所以的怪异感。
  花非花和柳文竹对视后移开目光,而百里拾七睁大双眸,脸颊生晕,眼中越发失神。
  “我说我去你偏不听,如今可好?”褚清秋抱紧她冰冷的肩背,水汽润湿睫毛。
  “甚好。”宁拂衣说。
  褚清秋闭上眼睛,在她耳朵上捏了一把。
  她二人也不顾什么了,动作全然不似长辈同晚辈的相处,见者皆舌桥不下。
  褚清秋声音湿闷,在她耳边道:“我又非娇花,何须你处处挡我身前?”
  “你若凋零,我便再无可期了。”宁拂衣声音微弱。
  她忽然身子一僵,怪异的感觉贯彻心扉,同时传来柳文竹的惊叫,于是宁拂衣来不及作反应,忙一掌推开褚清秋,踉跄起身,连连后退。
  “衣衣……”柳文竹朝她奔来,被花非花一把拉住:“当心!”
  宁拂衣眼前飘过阵阵黑气,她起初以为是浓瘴未散,这时才朦胧发觉,黑气的源头竟是她自己。
  她周身都在涌动着熟悉的力量,眼目逐渐赤红,暴戾感正撕扯她内心,企图吞占识海。
  方才瘴气的冲击,竟是几乎冲塌了魔根的封印。
  “不好……宁拂衣!”褚清秋慌了神色,连忙上前,被宁拂衣抬手轰下一道雷电,拦住她身形。
  “别过来!”宁拂衣厉声道,她如今戾气盘旋在凤目中,黑衣被魔气撑得滚滚而动,鬼魅般搅起风沙。
  “都别过来。”她嘶声道,“赶紧滚!”
  “她快入魔了,别去!”花非花一手拽着柳文竹,一手抓起百里拾七,拦住惊慌失措的二人,然而他拦得住人拦不住兽,九婴已经扑将过去,试图压制宁拂衣身上的魔气。
  于是沙尘之中火光同魔气混为一体,时不时传来九婴的兽啸,一人一兽滚落在地,惹得山河动荡,几乎吵醒了昏迷中的其他三人。
  “这是……”唐温书捂着心口咳嗽,震惊开口。
  “麒九婴!”宁拂衣脑中清明一瞬,第一次唤动契约的主仆牵制,将九婴狠狠捆缚在地,兽啸渐渐变为女子的喊声。
  九婴化作人形倒地不起,藕白肩背尽是黄沙,她半是愤怒半是痛苦:“宁拂衣,你竟敢绑我!”
  “对不起。”宁拂衣眼眶湿润,连连后退,“对不起……”
  飞羽状的冰霜袭来,宁拂衣眼疾手快切断了褚清秋的来路,随后戾气再次遮掩双目,她忽然抬起双臂,于是漫天惊雷,无数道闪电飞驰而下,围着她自己结成一张大网,将其他人拦在外的同时,也困住自己。
  她吃痛倒地,头一次听得褚清秋这样惊慌的哭喊声,电网因为褚清秋而丝丝震颤,却无法撼动。
  眼前漆黑一瞬,又唤起纯白。
  魔气占据身体的同时,好似也冲破了什么屏障,一些破碎的片段在那片纯白上绘制,最后形成身临其境的画面。
  她惊颤抬手,试图去触碰那画面中的,一张张鲜活的面孔。
 
 
第127章 前尘
  起初的画面轮回闪过,是她熟知的记忆。
  “宁长风,你等等我呀!”短胳膊短腿的她挥舞着小小的衣袂,跟在青衫女人身后费力地攀爬。
  女人则负手前行,面对嶙峋乱石如履平地,面色不改:“宁拂衣,你学不会御剑也就罢了,行走都这般吃力,羞不羞?”
  宁拂衣在她身后瞪圆眼睛看她,待她回身时,又眼观鼻鼻观心,一屁股坐下。
  “走不动啦……”她捡了块重的石头狠狠扔向宁长风。
  然后啪嗒打在宁长风衣角,和块羽毛似的滚落。
  眼看着自己打不过娘亲,宁拂衣瘪嘴就要哭,宁长风嗔怪看她片刻,走到她身侧伸出手,宁拂衣就冒着两个鼻涕泡,顺她手臂挂在了脖颈上。
  宁长风身上的味道好闻极了,宁拂衣在她肩膀上蹭干眼泪,把软软的身体埋进她怀中。
  宁长风却也不抱她,就任由她自己挂着,随后纵身散开岚烟,落入紫霞峰峰顶。
  她刚落下,一柄白玉笛子便卷着狂风而来,宁长风笑眯眯地卷起衣袖化去狂风,以柔克刚卸了玉笛力道。
  随后白衣闪过,玉笛已被人收回掌心,恰如九天飘雪,带起清清冷冷的云絮。
  “我叫你不要再带这孽障来我紫霞峰,你又带来做什么,不怕我手一抖,当场将她杀了么?”褚清秋面色如霜,横眉扫了一眼才不及宁长风大腿的女娃娃。
  宁拂衣不知晓眼前这个女人为何要唤自己作孽障,更不知晓她那眼神里为何满是厌恶,于是怯怯躲进宁长风身后。
  宁长风则对她所言不以为意,笑着便往石殿中走:“谁叫你数年避而不见我,我日夜念你,辗转不寐。”
  “油嘴滑舌。”褚清秋冷言道,但终是没将她赶出去。
  “不过我也确有要事,门中人又多去历练了,无人看管她,还请神尊帮我看管半日。”宁长风笑道。
  于是一炷香的时间后,宁拂衣几乎是被宁长风扔进了石殿,而她二人在外争执半晌,最后鸦雀无声。
  褚清秋迈步走进门,面色更冷,所过之处几乎滴水成冰。
  宁拂衣胆怯地缩在石殿角落,小声道:“我娘呢?”
  “死了。”褚清秋淡淡道,她似乎不想多看宁拂衣一眼,倩影从她面前飘过,沾着花香的衣袂拂过脸颊。
  随后咚的一声,褚清秋将自己关在了门中,独留宁拂衣小小一个人留在偌大的冰冷石殿。
  宁拂衣起初还能忍受,但随着夜色降临,石殿中越发峭寒刺骨,触手皆是黑漆漆一片,宁拂衣又冷又怕,只得壮着胆子扒开石门,爬进了可怕女人的寝殿。
  褚清秋本在静心打坐,听了窸窸窣窣的动静,缓缓睁眼,随后面色不善地看着一丁点大的娃娃爬将过来,安安静静坐在她身边。
  长得倒是圆润可爱,就是眼下那两颗泪痣太过惹眼,让红彤彤的脸儿多了几分阴邪之气。
  褚清秋泠然看着,忽然伸出手,钳住了她脖子。
  孩童的脖颈就如同雏鸟,软得像没有骨头的面团,轻轻一捏便能了结了性命,也能了结往后大患。
  褚清秋的眼神越发冷酷无情,修长的五指逐渐捏紧。
  然而就在此刻,两只软软的小手忽然攀上她手臂,热乎乎的惹人战栗,褚清秋愣怔一瞬,手登时泄了力道。
  再然后腰上一软,宁拂衣不知何时爬了过来,伸开软绵绵的双臂,抱住了她的腰。
  孩童不知晓方才自己的命悬一线,只是往常宁长风伸长手臂便是要她抱抱,她便想当然地以为眼前这个可怕的姨母也是如此。
  大人果然都是这般口是心非,看似厌恶她,却还是要她抱抱,宁拂衣在心里叹了口气。
  褚清秋从不曾同人亲近过,更别提是这么个哪儿都热乎乎的奶娃娃,一股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她顿时觉得身子酥软。
  待反映过来时,她连忙震手将人挥开,她虽没用什么力气,但宁拂衣实在柔弱,被她直接掀翻撞到了冰冷的砖石。
  宁拂衣又痛又怕,仰头哇哇大哭,褚清秋自是烦躁不已,低声道:“出去。”
  说罢从一旁扯了件氅衣,抬手扔给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孩童,又加重语气:“出去,不许再进来!”
  宁拂衣被她吓得浑身直颤,她呜咽着拽起氅衣,手脚并用爬出门外,待石门重重关合,又哭着用氅衣围住自己。
  衣衫上花香清冽馥郁,然宁拂衣被女人吓破了胆,便也不觉得好闻了,她知晓门中的人或多或少都不喜她,但褚清秋却是将这种不喜毫不掩饰地摆在了面上。
  于是幼小的宁拂衣,第一次体会到了何为伤心,她躲在氅衣里,哭着哭着,沉沉睡去。
  ……
  宁拂衣猛然惊醒。
  怎么会梦到这些,她瞪着一轮澄澈明月冷笑,随后挣扎爬起,不慎抓起了一把坟前泥土,又原封不动按回去。
  几孤星月,屡变星霜,如今琼楼玉宇已成残垣,往日繁华烟火冲天,只余孤坟惨淡。
  “宁长风,你总说她是什么‘肝胆皆冰雪,表里俱澄澈’。我看那,不过是‘残雪凝作冰,表里皆薄情’。”她醉醺醺道。
  “你总说她是你此生至交,可你泉下不知,你死时那日,我求她救你,她不理也罢。我求她出面让我再见见你,她却仍是不理,任我磕头求了一夜,血都染红了石砖,最后只求来一句让我离开的口谕。”
  “她是九天星月,我是人间污泥,她厌我是应当。”
  宁拂衣醉得口齿不清,伸手抓过残酒饮了,只觉得头顶枯枝都打起了旋儿。
  “如今云际山门也被我毁了,你怪不怪我?”宁拂衣擦掉唇边酒渍,不顾泥土蹭到墓碑前,石碑在月下如玉雕琢。
  她碎了坛子,一把抱住墓碑,像幼时那样环绕手臂,好像抱着娘亲的脖颈。
  “我恨这世道,所有人都想我死。你怪我就将我带走,免得我手上再沾更多人命。”她咧嘴笑得狠戾,“我会毁了六界,让其归于混沌,世间便再无困苦!”
  她迷迷糊糊抱着墓碑絮叨了半夜,最后月沉星移,岚烟北去。
  眼看着天将破晓,宁拂衣抬头抹去脸上湿润,将一地酒坛化作齑粉,随后跌跌撞撞往山下走去。
  起初她并未察觉什么异样,直到一阵风吹过,她才颤抖惊觉,抬眼望向不知何时布满阴霾的天空,乌云滚滚涌过山头,滋滋作响的雷电隐没在乌云里,发出阵阵闷雷声。
  方才天气还晴空如水,如今却有此异像,断然不同寻常,宁拂衣忙散了一身醉意,挥手召出峨眉刺。
  若是什么仙门再犯,正巧她一身醉意无从发泄,定叫他有来无回!宁拂衣嗜血般勾唇,凤目印出电光。
  然而头顶忽然劈下一道惊雷,宁拂衣本想抬手抵挡,然而那雷却并不似任何一人的仙力,而是威压满满,毁天灭地般沉重,宁拂衣不敢迎头之上,忙旋身躲开,于是脚下山峰被砸掉一块,露出泛白的内里。
  “是天雷!”宁拂衣顿时一身冷汗,难不成是她昨日恶行太重,惹来了天道震怒?
  可这天雷又并非像是冲她而来,因为刹那之间群山四分五裂,就连山下川河都断了水路,往四周溢去。
  不好,宁长风的墓!宁拂衣连忙拔腿飞回原处,挥手结成结界遮掩墓穴,然而她终究是晚了一步,一个如太阳般耀目的惊雷眨眼间便落下,于是山河动荡,墓碑顿时化作齑粉,整座山峰都化为烟尘。
  宁拂衣被掀起的罡风刹那掀飞,随着烟尘一起落入尽毁的山涧,她本就战了三天三夜疲惫至极,又醉得步履飘摇,此时再难抵挡,于是阖目任由坠落。
  不停坠落,直到周围漆黑一片。
  浑不知过了多久,宁拂衣又醒了。
  她四周酸疼疲乏,仰头躺在一处平坦地界,身下似乎流动着潺潺细水,脚同水草一样随水漂流,青草味充斥鼻腔。
  宁拂衣眼皮子翻了翻,头顶仍是乌云裹挟闷雷,丝丝缕缕的电光穿梭在厚厚的云层。
  她疲惫地用手舀了捧清水洒在脸上,清醒的同时,亦是湿润了干涸的嘴唇,这才慢慢起身。
  酣然醉意已经散去大半,她分得清如今并不在云际山门,而是一处寂静湖边,此处水草丰茂,却并无鸟鸣野兽。
  宁拂衣起身踏出湖边,抬手吹干黑衣,将长发用根树枝绾起,跌跌撞撞往闪电明暗处走。
  这地方太过空旷了,空旷得死寂一片,最远处乌云薄了一些,透出淡淡天光,天光照耀群山,山顶染上金色。
  闪电还在一根根劈下,对准的都是同一位置,像是什么人在遭受雷刑,饶是她看过最恐怖的刑罚都不会间隔这般短暂,宁拂衣打了个哆嗦。
  她走过一处山坡,眼前豁然开朗,山坡下是一处平原,草地已经焦枯,中央被雷电劈出个大坑,坑内火光熠熠通天。
  又是一道闪电劈下,宁拂衣后退几步,眯着眼睛望天上看去,此时乌云薄了些,雷刑似乎停下了。
  她又等了片刻,直到确定再不会有闪电,这才快走几步行至坑便,垂眸往下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坑底果然有人,是个女人,身上衣衫早就破裂得衣不蔽体,全靠一头焦黑发丝披散才能盖住几分,裸露的肌肤上尽是雷电留下的伤痕,触目惊心。
  一只手伸在外面,五指死死嵌入泥土,似是想爬出去却没了力气。
  脏污的腕子上挂了一串细绳,绳上串着个漆黑珠子,倒是未曾沾染灰尘。
  “喂!”宁拂衣从身边抓了把枯草撒进坑里,枯草稀稀拉拉落在她身体上,惹得女人颤抖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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