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淼动作夸张地朝李傲然竖起大拇指,“傲然,你真牛,现在就想好毕业的事儿了,我这还有两年毕业呢,都没想过以后干什么。”说着手攀附在江林阳胳膊上,一个亲昵的侧头,将身体重心移到江林阳那边。
“这是我跟小阳在一起的第四天,虽然我冥冥之中就有感应,他迟早是我的,但满打满算还能陪他过两年学校生活”,于淼在李傲然的注视下将头靠在江林阳肩膀上,俏皮而可爱地羞道,“我会好好爱你的,老公。”
李傲然沉沉地收不回视线,盯着白炽灯下刚得到爱情润泽而灿烂的于淼和不动声色跟她握着手的江林阳,戳心灌髓的有害气体终于朝他的尽职尽责忍耐的泪腺痛下杀手。
“我想起要帮室友带东西,还没买,学姐,我先走了。”还没等江林阳对于淼的示爱做出回应,李傲然就匆匆起身作别,“饭钱我会转给江林阳”,又看向江林阳,“到时候你告诉我多少钱。”
“哗啦”一声,随着木质的椅子在地上摩擦出巨响,椅背撞在身后的另一张椅子上,正巧挤压李傲然抓紧椅背的手指,李傲然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将手指抽出来,眼泪止不住地喷薄而出。
“你没事儿吧”,江林阳快步上前,镖出的剑一般,一把抓住李傲然的手指,不得章法地揉搓,瞬间泛红的皮肤扎得他眼睛疼。
“没事儿”,李傲然被江林阳的触碰烫到似的挣脱开,说了句再见,夺门而出。手上还残留着冰水淌下的水珠,从指缝到手掌,心碎声掰着瓣儿的,一下一下从天上抛到地面,全在今夜就着难捱的秋风摔成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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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回到寝室就收到了江林阳的短信,“给你买了红花油,等会下楼拿一下?”
已经两个多月没过网络上传来的只言片语,重新架起的沟通的桥梁让李傲然有些畏高,他无法笔直地接受,也无法从容地拒绝,只能回复,“不用了,手已经没事儿了。”
李傲然走到寝室阳台,借着晾晒衣物的遮挡,将窗户打开一条缝儿,初秋微凉的空气透进来,打在还没干透的汗腺上。江林阳像每次等他吃饭的惯常动作,一脚蹬在斜坡上的台阶上,一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摆弄着手机,投射白色的亮光扑在脸上。
放下手机的瞬间,江林阳抬头望向了李傲然寝室的窗子,李傲然快速扯开步子,又反应过来他们之间的距离远到无法承接这个对视,更何况心里和环境的黑暗,不允许这种心有灵犀的时刻发生。
李傲然的自我厌弃一时间达到顶峰,他不想要来自江林阳的愧疚,以及因愧疚而产生的衍延情绪,容易让自己变成贪得无厌的人。但他不能自控的是,在江林阳相关的事件上,他的心仍然像水煮黄河的景致,即使单方面埋进骨骼里的冷待、漠视的念头,也躲不过表面的讨好般的沸腾。
还是想要接近,尽管那处避风港急风骤雨。处于冰天雪地早已无知无觉的手脚本能地握紧热源,但谁都知道哪怕一点的火星,对冻僵的人都是深层的伤害。这些混乱的情绪让他孤单修行的两个月余得不到分毫放松。
学习困不住耐不了的燥,跟江林阳的通话更让他坐立难安。李傲然的手机在不停歇地震动,等待光束消失,没有被建立的联通终于作罢。
“给你放到你们公寓楼下大爷那了,你下来取。”江林阳被李傲然的逃避搅得气急败坏,“是于淼买的,不是我买的,你放心用。”
赌气似的发出这一句,江林阳抬起头,盯着李傲然寝室窗子熟悉的角度。微弱的光从窗口被夜晚模糊不清地吸引出来,他知道李傲然一定在那里看着他,这是他们的默契。
他点燃了一支烟,感觉自己冷着的脸燃烧起来,心情烂到连送于淼回寝室的耐心都没有。李傲然走后,他草草结束那顿没有意义的晚饭,任再迟钝脑筋的人,都明白了饭桌上出现的三位食客,没有一个是因着饥饿而来。
那他为什么,李傲然为什么,无理由的邀请和自虐式的应允,煞有介事的痴男怨女,因为他一个人,每个人都跟幸福更远了一步。
江林阳什么都懂,但这是他唯一且最好的选择。
他在夜色的尽头叹了口气,始终没有得到李傲然的回复,他自动过滤掉潜意识里正在打架的局促不安,尝试着发了一条微信。
“试试你有没有把我拉黑。”
没有如预想那般被彻底地清除缓存,江林阳松了一口气,在下一秒收到了李傲然的回复,“没有拉黑。”
李傲然躺到床上,经历过酷刑鞭笞的心不肯安稳,闭上眼睛全是第一眼即钟情的江林阳姣好的脸、撩人的锁骨以及令人想入非非的白皙皮肤,在分崩离析的跌跌撞撞中,即将陷入睡眠的他不合时宜地产生了生理反应。
还是轻易不能消弭地爱着。
想来初赛时的选曲,也是一语成谶的判词。
“我没有为你伤春悲秋不配有憾事,你没有共我踏过万里不够剧情延续故事。”
他成不了天文学家,也找不到爱江林阳的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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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赛歌曲是Hins的《春秋》
已经跟小李吐槽渣男哭了三天了,小李还跟我嘴硬说没事。
剧透:江林阳后续还有女朋友,是假的,但小李不知道。
第35章 35 明悟
真正入秋,W市海风渐起,吹得人心冰凉。
再找不到理由拒绝黄冠的吃饭邀请,拖无可拖的李傲然终于赴约,套起一件白色的防雨绸外套,犹豫再三从抽屉深处找到了口罩,想了又想,把外套里的T恤脱下,换成之前买大了一号但懒得退的长袖。
手机上黄冠的电话、微信消息狂轰滥炸,多番催促之下李傲然接起电话,语气不耐烦地吵道,“黄牛逼哥,出门不需要收拾一下吗,马上下楼了。”
黄冠刚想说话,看到李傲然裹得严严实实从公寓门口不紧不慢走出来,气不打一处来,“李傲然,你还是人吗?约你几次,比国家领导人行程还满。”
开学将近两个月,李傲然的状态可以用“深居简出”来形容,网络联系寥寥,面对面更是绝无,理由无一例外的是“要学习”,黄冠还惊恐地问他,是不是要退学重新参加高考。
最后两人决定打车去市区,吃一家久负盛名的自助烤肉。车行路过韩国菜,李傲然想到三天前在饭馆里发生的堪称精湛的一幕剧集,埋在超长袖口里的左手手指隐隐作痛,跟着心脏一起回不过血。
一路上黄冠都欲言又止,碍于司机师傅还在,不好张嘴问李傲然最近反常的原因,硬生生憋到进店,打算一次性问个清楚。
“欢迎光临,请问您几位?”被笑眯眯的服务生迎入店内,大张旗鼓地欢迎。
“两位,要198元的这个套餐”,黄冠拿起手机,调出刚兴起的微信支付,“微信支付可以吗?”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这边还没有开通微信支付,只能现金”,服务生万分歉意,“目前会员卡是打8折,您充值2000元就可以成为会员,需要办一张吗?”
黄冠听到不能微信支付即刻不知所措起来,身体转向李傲然,面露窘迫,“你带钱了吗?”
李傲然翻了翻裤兜,双肩一耸,“我出门前换了衣服,钱包忘在外套里了,要不咱们换一家,别吃这个了。”
“那不行,我听说这家特别好吃,来都来了,等我一下”,黄冠拿着手机,走到一旁避着李傲然,手指耐不住似的扒拉着等身高的富贵竹叶片,跟电话那端的人小声嘀咕了一会儿,走回来跟服务生说,“我有朋友是这儿的会员,他说有余额可以用。”
李傲然皱着眉头,不解地看向黄冠,“你什么朋友这么厉害。”
黄冠报上一串号码,回答了服务生“请问您朋友的电话号码是多少呢,我这边来查一下。”又对着李傲然讪讪一笑,“朋友的”。
“你的朋友是江林阳。”手段低劣的隐瞒,李傲然曾经指尖摩挲过多次,抚膺按捺跟号码主人联系的冲动。
“我不是故意的,今天走的时候正好在走廊碰到老江,他问我干嘛去,我就说跟你来这家店吃饭”,黄冠妥帖地解释,“坐上车之后他给我发微信,说他是这家店的会员,如果有需要报他的号码,谁成想真用上了。”
与江林阳有关的一切,都是不声不响的预谋巧合。
李傲然喉咙一哽,想说些什么又只得接受这次安排,“那记得帮我谢谢他。”
黄冠盯着眼前人,淡淡的笑容也从脸上散去,两人之间只剩下自助餐厅里轻柔的背景音乐,他看着李傲然将左手往袖口里缩了缩,大半张脸冷着,眼神晦暗地看不出情绪。
店员核实完,将信息念出来,“江先生是我们的会员,两位就餐,另外今天是江先生的生日哦,我们还会额外赠送一碗全鱼制作的长寿面。”
黄冠也没想到时机来得跟人为书写的剧本一样,转念一想,确实不知道江林阳的生日,去年同一时刻江林阳也没有提到今天是他的生日。
“不用了,我们都不是江先生,也没在今天过生日。”李傲然开口打破了僵局。
“没关系的,虽然长寿面是免费的,但是我们用料扎实,两位也可以尝尝看。”服务生的极力推荐让黄冠哭笑不得,说了句“随便吧,先吃饭”,就推着李傲然走到座位,又一反常态地殷勤至极,让他坐着等自己去拿食物,直至各色肉菜摆满一桌。
尽管李傲然答应了黄冠的吃饭邀约,但是并没有做好全盘托出的准备,这点黄冠凭着这么多年的默契,也能看出个十分八分,所以也没逼着他“招供”。
面对面坐着,餐厅算是W市中高档自助,靠窗的座位从28楼望下去,车来人往像随意撒布绿豆芝麻,锃光的玻璃呈着倒影,令浓重的沉默无处遁形。
李傲然将桌上放着的一支边缘枯萎的红玫瑰移到手边,喝了一口添了过多蜂蜜甜腻的柠檬水,糜烂的浪漫显然不适合在座两位任何一人的心情,在想伸手招唤服务生把桌上的鲜花带走时,弄巧成拙地灌满清水的花瓶碰倒了,玻璃碎裂的声音硬邦邦。
拼命想维持的平和与宁静,偏偏天不遂人愿,用一次次的破碎惊扰装睡的人。
慌忙之中,李傲然下意识用衣袖去擦溅到黄冠手机上的水痕,不小心衣袖沾到水滩,越擦水越多,他越擦越湿,越擦越用力,却怎么都没办法把水擦干净。
“李傲然,别擦了”,黄冠一把抢过手机,扯过李傲然的袖口,拽了很多张纸巾想把他的手擦干净,还没等他说话,就发现左手中指和无名指红肿,钉子似的目光犀利而尖锐,将手指举到李傲然眼前,审问道,“李傲然,你没涂红花油,是吗,江林阳给你的红花油,你没涂。”
“你怎么啥都知道啊”,李傲然喃喃地说,“江林阳告诉你的?”
“你别废话,我看你是真想气死我”,黄冠绷紧的神经还是没有松弛下来,语气不见丝毫柔软,“江林阳把你们那天吃饭的事儿跟我说了,嘱咐我让你涂红花油,我给你发过微信,你没看?”
李傲然自知理亏,“我最近学习来着,不怎么登微信”,回避着转头看向窗外。
说到底还是没办法面对,明明应该像以往每次一样坦诚分担,话到嘴边还是决定单脚企。黄冠给他的支持和爱护跟他能回馈的本就不对等,他愿意交给黄冠来自他的热烈和幸福,不愿意再将半残的情绪继续施压给他。
虽然独自扛住江林阳在生命中的自如来去类似极刑,但李傲然大抵是极能忍痛的,所以才会放任自己一次次被剜心的疼厚待。
“想什么呢,今天就跟我坦白交代”,黄冠伸手摆正李傲然歪着不肯对视的脸,“你是不是跟江林阳谈恋爱然后分手了?”
李傲然一瞬间像是脱光了衣服在被游行展览,马上垂着头不敢抬头回话,双腿不自觉颤抖起来。江林阳曾经说过,他跟黄冠是一个硬币的两面都不为过,共用思维、共享情绪,是磨合近十年毫不费力就可以相通心意的珍贵友情。
“李傲然,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跟我说实话,但是我希望你能看在咱们俩认识这么长时间的份儿上,多少让我知道一点,让我觉得我和江林阳,你还是把我们放在同等位置上的。”说完这话,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包活血化淤功效的膏药敷贴,扯成合适的尺寸,贴在了李傲然肿成蒲棒状的手指上。
“没谈恋爱”,李傲然长舒一口气,目光凝滞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从乌龟壳里探出一点脑袋,其余的不肯说了。
黄冠被他的沉默气得怒火中烧,“所以江林阳跟你,发生过什么没有?”
刚想回话,黄冠的手机响起,界面显示江林阳的大名,闪烁着响个不停,按断一次又倔强地打来,不接通誓不罢休。
“你接吧”,李傲然小声示意。
黄冠尽量控制说话的语气,保持理智的同时也保持着良好的教养,拿起电话跟李傲然说,“我去那边接,我怕血溅你身上。”
再回来的时候,黄冠感觉刚从壳儿里鼓起勇气探出头的李傲然又窝回了舒适区。没吃多少肉,盘子里也是干净的,李傲然趴在桌上轻轻按压随着心脏跳动就一蹦一跳疼痛的手指。
“他问我们是不是顺利吃上饭,其他的没了。”黄冠见他不开口问,就自动自觉地同步消息,“接着说。”
李傲然以为严刑逼供那出戏已经结束,拿起筷子在沸腾的小火锅炖煮出的热气中挑了一块肉,避之左右,“先吃饭吧,这几天我都没吃好饭。”
“没吃好?”黄冠撇开头,顺手夹了很多牛肉和虾给他,“我看你前几天跟江林阳和于淼吃的挺好的。”
“那不是庆祝他俩在一起吗,你以为我想去。”李傲然无从解释自己鬼迷心窍的应约,颇为无奈地说。
“那你以后还有别的‘在一起’可以给江林阳庆祝”,李傲然投来不解的眼神,黄冠也不卖关子,“他和于淼分手了,昨天。”
正巧服务生送上“今日最大”的不在场寿星江林阳的生日面,李傲然夹起一条,瞳仁惊惧到比长寿面里的煎蛋还要大,“为什么?他们才在一起几天。”
黄冠也夹起一筷子面条,边吸溜边说,“江林阳说是因为不想做于淼的男朋友了。”说着不知是被烫的还是气的,声音拔地而起五尺高,“这不是渣男是什么?李傲然,幸亏你没跟他在一起,不然现在被甩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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