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朋成听见了自己肺里干燥的杂音,断断续续凑了个整觉,退烧针勉强将体温降回正常值,他费劲地睁眼,还是很困。
入目一颗漂亮的后脑勺,栗色毛发软蓬微卷,后颈纤细骨骼圆润,余下的身躯被沙发掩住,程雀正背对他坐在地毯上。
江朋成欲哭无泪地合住眼,起猛了,程雀这个变态怎么还在。
做了会儿心理建设,他面对了现实,程雀却像哑巴了一样默不作声,他掀开毛毯,瞧见两腿光溜溜的,又盖上了。
“水在哪?”
江朋成渴的要自燃了,他问完等程雀回答,等了半晌程雀死了似的不吭声,他火药桶腾地爆炸了,“你哑巴了,还是聋了,妈的一个个都是残废!”
骂人骂的很没有水平,江朋成捎带自己也骂了。骂完程雀终于有了动作,他款款转身,江朋成不得不注意他脖子上鲜血淋漓的伤口。
江朋成愣了愣,鬼使神差地开口,“怎么弄的?”
程雀神色落寞,晶亮的眼眸掺了灰,罂粟花无形中散发毒性的馨香,他故作矜傲地摇头,眼眶倒是悄悄红了,眼睫投下一片弧形的阴影,水光隐现,有如风中摇曳一捏就碎的花梗。
“…”江朋成额角突突跳,这是玩哪一套,他憋住嘴角抽搐,但凡程雀是个女的,江朋成都会主动攻略他,可他是个男的,江朋成想死的心都有了,“你好好说话别哼唧…”
江朋成平生最大的耐心献给了程雀,程雀戏瘾大发,听了更委屈了,玻璃泪珠说掉就掉,“医院里李澹他妈给我挠的,我为你破相了,你一点都不自责吗?”
“嚯,大男人破点皮又哭又闹的,”江朋成气绝语塞,若非他见识过程雀床上的厉害,他真要怀疑顶张美脸哭哭啼啼的程雀是女的了,“妈的你要是不提我的名,李家会知道是我砍的?咎由自取,受着吧。”
“可李澹是我朋友,你说我该承这个情把你供出去呢还是忍痛割爱保下你。”
程雀掉了几滴泪在江朋成手背上,烫得灼人,江朋成被刺激得一抖,后知后觉欠了程雀人情,吃人嘴短,江朋成语气不自觉软和,“那怎么办,我替你砍回去?”
“打打杀杀太血腥了,朋成你不能这样错下去了。”
程雀入戏太深,抱住江朋成交叠的膝盖大哭特哭,江朋成被他割裂型的人格搞懵了,几个小时前对他拳脚相加,此刻又哭得花枝乱颤,许是程雀演技胜过老戏骨,江朋成真信了他的鬼话。
“别哭了,哭得我脑子嗡嗡响,我去弄点吃的,要吃什么?”
江朋成大男子主义根深蒂固,他捧起程雀没两滴泪的脸,大咧咧用掌心一抹,粗糙的手法刮红程雀皙白的皮肤,看着粉面桃花宛若他妹,江朋成心底住着程韵,眼睛都看直了。
“你妹去哪了?”
程雀被江朋成一句话打回原形,他扣住江朋成的双腕猛地掼回沙发,脸上哪有什么笑意,江朋成不安地扭动腰身,每一处伤口都在叫疼,“放开我,发什么疯,我想喝水。”
“我对你不好吗?”
“说什么鬼话,”江朋成一阵恶寒,大男人的谈情说爱,“你的宝贝妹妹不能问啊,那我不问了。”
“我对你不好吗江朋成,我对你不好吗,你透过我看谁,程韵?我放了你那么多次,不过没关系你跑去哪里都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我会让你离不开我的,”程雀欺身压在江朋成双腿之间,膝头挤进他岔开的腿心,薄薄的毛毯立刻被湿润的穴口吸附,江朋成软了骨头轻喘,程雀的脑袋埋入他的颈窝,“不许想别人,江朋成。”
江朋成被迫张开腿迎接主人的造访,他搞不清事态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程雀,我不想做…”使用超限的穴口敞露一道外翻的嫩肉,过熟的尖端颤巍巍凸起,光是抚摸大腿的软肉都能饥渴地吐露透明的淫水,江朋成被成型的目光盯着下体,全身都羞红了,“别看了,我不提你妹总行了吧,程雀我真欠你的。”
程雀的精神状态怎么比他个确切有精神病的人还糟糕。
程雀神态过于消沉,周身盘旋的气场压得人喘不上气,江朋成怕挨打,配合地抱住腿弯让程雀摸,过程中他努力看程雀,觑见程雀眼尾没干的泪,他忽然鬼迷心窍,萌发了抱住程雀亲吻那点咸湿眼泪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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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在加班,哭泣了。
第12章 12吊桥
海岛的通讯设备很少,江朋成观察过庄园里的侍从,她们上岛后自动退化成原始居民,麻木地进行手头的工作。他怀疑她们经过某种特种兵或戒毒的专业培训,否则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像无欲无求的机器人一样坚守自己的岗位一动不动。
江朋成被掳上海岛一季有余,偌大的岛屿除却他外只有一群死气沉沉的侍从。
看腻海岛的春花和夏树盘亘,梨花落败后江朋成开始怀念春天,他记不清有多少次与程雀在梨树下被一阵风零落满头的纯白梨花,程雀又是如何帮他一瓣瓣摘除,他的记性越来越差了。
此刻他站在梨花树下发呆,眼底浮现落寞,最初他声嘶力竭地求程雀放他离开,至今他沉沦情欲,岛内也没什么不好的,程雀在的话更好。
程雀时隔半月归岛一次,他的回来象征着淫欲,庄园的每一处都有他们媾和的痕迹。江朋成从起初的排斥到提心吊胆地期待,强烈的失重感像钝刀割肉,一面煎熬地度日一面计算程雀离去的日子。
江朋成曾经闲来无事陪江又成水过心理课,主讲老头在台上喋喋不休,江朋成正在台下打字撩骚,他无意间瞥见一体机里的讲题,吊桥效应。
陈年旧事早被江朋成淡忘,他只知道岛内的一切都在折磨他紧绷的神经,不论是淡漠的侍从还是无边的海岸,回应他的只有一座液晶电视及无信号的黑屏。
如程雀所愿,江朋成真的做到了不想别人,他睁眼闭眼都是程雀模糊的身影。
江朋成猜想自己的精神状态在恶化,他总是习惯性摸口袋找利培酮,摸到空荡荡的内兜,突然蔓延的凉意像海水盖过脚面一样冻僵了他的心脏,他找出藏在床底的废纸,手写的周期日历被他划去十几天,今天程雀就会回来。
他抚平废纸的卷边,给今天的日期画上斜杠,不知从何时开始,程雀的存在取代了利培酮。
江朋成心脏的冰快速消融,他听见它诡异地狂跳,仿佛在为失而复得感到雀跃,滋生的情愫寄生他的心底,很快地破土而出长满整片心间,绽放迷醉的罂粟。
一日三餐外加下午茶与夜宵是固定搭配,特聘的营养师根据程雀的安排烹饪,江朋成食欲不振吃的很少,但他无事可做,只能一直坐在饭桌前消磨时间。
管家照旧端来一碗浑浊的汤药守着他喝下去,江朋成不清楚这是什么药,甚至想不起喝了多长时间,大概是治精神病的药物,总归程雀不会害他。
江朋成没有忌口的食物,午饭料理师团了日料,乘着寿司的托盘推到他面前,他夹了一筷生鱼片,没等咽下去就原封不动地吐干净了,吐完生鱼片,蠕动的肠胃还在往外嗳酸。
江朋成吐得唾液生理泪水一齐流,管家从善如流地命令侍从打扫呕吐物,他松开紧握的筷子,手心汗涔涔的。
不吃了,江朋成远离凌乱的餐厅,光脚踩进客厅绵软的地毯,他盯着沙发头,忽然身不由主地走过去,坐在地毯上。
三个月前他在海岛的沙发上醒来,程雀背对他在这里席地而坐。
沙发对面有一面落地镜,江朋成坐的位置恰好照明了全身,他视力低弱只能看清轮廓,身上的衣服是程雀安排设计师定制的,亲肤的淡色羊毛衫不似江朋成的风格,他张开十指意图找到熟悉感,只看见自己日渐腴润的肉体,肌肉退化成雏形的脂肪,微鼓的胸乳,有什么在悄无声息改变。
江朋成的脑海闪过一丝挣扎,却被电流窜过的疼痛制止,他摇摇头,将它抛之脑后。
新一版的报纸摆在柜台顶,江朋成支起身抽出几份财经报。他随意翻开一页扫视,印刷粗体的标题存在感强烈,刺得他眼球生疼,江朋成逼着自己往下看,远州大型基建项目前期工程取得新进展,负责公司,远建。
特别协助人,江又成。
江朋成的脸色煞白头痛欲裂,他把报纸撕得粉碎,原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被作为弃子抛弃的从来只有他一个,江又成漏洞百出的一封仿笔信将他推进了无底深渊,充当出头鸟的结果只有死路一条,到头来李氏江氏重归于好,牺牲一个江朋成算什么损失。
江又成的伎俩还是一如既往的下作卑劣,外界都看走眼了,真正遗传江泱狠毒基因的不是江朋成,而是他的小儿子。
江朋成失心疯一般又笑起来,江又成,李澹,程雀,接踵而至的苦难都是人为的。笑了一会儿他笑不动了,泪水汹涌地掉出眼眶,有如滴血的心口。
江朋成撑起身,行尸走肉地向海边走去,他忽然很想程雀。
阴冷的海风吹干坠落的眼泪,蔚蓝的海面浪卷平和,环绕岛际的园囿花开盛艳,江朋成一路光脚走过来,粗粝的砂石划破陈伤的脚踝,他无动于衷地走入海里,冰冷的海水渐渐漫过小腿肚。
明耀的金轮高悬头顶,江朋成抬手遮掩畏光的双眼,他停住脚步,脚上的伤被咸湿的海水泡白,传来尖酸的痛感,江朋成被太阳晒得恍惚,他瞭望天空,死到临头了他还在心里盘算程雀几时回来。
江朋成蹲下身任凭海浪拍打在身上,吸水的毛衣变得沉重湿冷,他的手在澄澈的水中骨节分明,右手无名指套着一枚古董戒,什么时候戴上的,是程雀干的吗?他取下戒指,那处的皮肤咬痕留疤,江朋成的头再次抽痛,心底有声音在向他呼救。
江朋成的脏器像被攥住,难受得无以复加,究竟忘了什么。他体内有两股力量在极力拉扯,求生的本能胁迫他想起埋葬的记忆,却被另一股名为程雀的力量制伏。
江朋成忽略了不适,溺死情思间,他垂眸啄吻掌心的戒指,擦亮戒托顶被海水反射弧光的宝石,重新戴上,戒指牢牢地锁住了他的无名指,与咬痕融为一体,至死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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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去写同人了,有点忙,对不住大家,哎,谢谢老婆们的评论,我每一条都认真看了。
第13章 节日特别番外:女装一
江朋成约了客户在公司楼下的茶室洽谈,他的公司属于商坛新秀,前两年刚有点起色,繁枝细节都得江朋成亲力亲为过目。
还是前两年,程雀悄无声息在他办公楼下买了一条街,这家茶馆便是门店之一,得知消息的江朋成给了他好一顿削,新公司地理位置偏僻,典型的三家村地盘,大白天见不着一个鬼影,狗都不来。
如今它被程雀这尊财神爷买断,开发商怕是连夜笑醒卷钱跑路。
没等江朋成抄刀算账呢,市景如火如荼地好起来了,他公司的业绩也紧跟着飙升。这下轮江朋成傻眼了,他懊悔自己目光短浅数落了程雀,程老爷子传信说,是因为喂喂是福星,小招财猫,盘活了这块地的龙气,才使得财运滚流。
反正缄口不提程雀,全都是亲亲曾孙的功劳。
客户路上堵车晚到一会儿,江朋成没事干看茶艺师表演茶艺,眼瞅着热腾腾的水柱流入茶盏,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只圆白的小手抓断了柱线,江朋成嗷一嗓子,茶艺师尖叫一声,场面乱成锅粥。
喂喂意识到自己闯祸了,缩头缩脑钻到红木桌下挑个小角落蹲好,江朋成双腿轻蹬,靠椅的滚轮向后滑行,他猫下腰捞桌底的始作俑者,“程金蔚,我数三秒!”
“唔要,”喂喂爬出来抱住他的小腿卖乖,眼眶打转说来就来的金豆子,说话间肉嘟的腮帮子陷下两窝坑坑,嘴巴红绵绵的,“妈妈只会一二三吗,幼儿园老师都教我数到一百了。”
“那你真厉害啊。”
“谦虚谦虚。”
江朋成咬牙皮笑肉不笑,喂喂要是个小子早被他打烂屁股了,可她是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贵为港岛明珠娇憨至极,打不得骂不得,前脚刚骂完后脚程曜就要亲自来接她回港,美其名曰爹不疼娘不爱,非得他个享清福的老头子亲自上阵。
所以这算哪门子女儿,是祖宗。
“妈咪,系我嘅错,我唔搞搞震嘞。”(不捣乱了)
喂喂见好就收,她虽是江朋成身上掉下的肉,却是一只迷你版的程雀,永远能第一时间嗅到江朋成的微末情绪。
江朋成对粤语一知半解,但心马上软了,牵住她的小手检查,手背被烫红了一小片,他捉急地咬下唇,接吻咬破的痂被撕出血,“下次再毛毛躁躁试试看,疼不疼?”
喂喂装乖很有一套,她浑身上下哪哪都圆不溜秋,一犯浑就捏个小拳头呜呜抹不存在的泪花,她晓得妈妈咪嘴硬心软,拿捏起他那叫个信手拈来。于是喂喂高高举起手,怼到江朋成嘴边,“妈妈吹吹就不疼了。”
江朋成爱女心切,抱起她放在大腿上,谁知喂喂屁股一粘他的腿就像受了天大委屈似的挣扎着跳下地,江朋成有点受挫地捏捏她软糯的小脸,“你不喜欢我抱你?”
“喜欢的,可是妈妈你的腿受过伤,我不能压。”
“…你轻飘飘的能把我腿压断还是怎的?”
江朋成脸色暗了暗,他双腿曾粉碎性骨折,施暴者抡起沉甸甸的古董青铜器不留余力地砸烂了他的腿骨,经历了没日没夜的摧折,错过最佳治疗时间,治愈后他走路成了问题,每逢阴雨天骨头钻心刺疼,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走姿别扭。
“妈妈…妈妈,妈咪。”
江朋成回过神,张开双臂搂住她,贴着她的脸蛋蹭蹭,想起起初被喂喂叫一声妈妈的郁闷到现今的欣然接受,跨度有点大,“助理阿姨带你去抹凉凉的药膏,马上不疼了。一会儿我工作的时候你不能闯祸,或者我打电话叫爸爸接你出去玩。”
喂喂失望地耷拉眼皮摇头,圈住江朋成的脖颈,双眼皮宽薄,蛊惑人心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她惯会撒娇,“我就坐那边玩玩具,不要赶我走嘛,求求你了妈妈。”
喂喂双手抱住晃呀晃,像只乞食的小乳猫,江朋成被她晃得眼花,本就舍不得与女儿的独处时光,他瞬间动摇,“知道了知道了,叔叔们马上到了,你应该怎么样?”
“问好!”
一旁默立的助理们被她萌得受不了,气氛轻松不似商洽现场,倒像幼儿园联欢会,一干大人围观舞台上感染力十足的鹅黄色蓬蓬裙的洋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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