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炀面无表情地用力撞着,扶在腰间的手摸到了紧实的小腹,微覆薄茧的拇指轻轻摩挲在滑腻白嫩的皮肤上。
“我不想……”他脸埋进被单里,说的很含混。
闻炀凿弄的动作没有停,把上身结结实实地压下去,严丝合缝地贴在他薄削的脊背上,手从下颌与床单相贴的缝隙里插进去,捏着一只手就能包住的脸颊,逼迫他转过脸来。
动作顿住了。
季苍兰闭着眼睛,床单上沾湿了水,秾黑的睫毛被眼泪打湿,一绺绺地黏在下眼睑。
他嘴里很小声地念叨着:“我不想……闻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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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太多了,分了下一章
第32章 32
第二天季苍兰醒来的时候脑袋还很昏沉,迷迷糊糊地被人推到了化妆间去妆造。
在发型师整理鬓角的时候,他左耳被什么东西冰了一下,眼神缓慢又呆滞地平移过去,耳朵里响起了声音:“Freesia,听得到吗?”
“嗯……”他混混沌沌地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出来。
Saffron说:“我们的人已经混上去了,Caesar说昨天已经和你见过一面,你这边一定不能出岔子。”
“好……”
药物麻痹的时效还没消去,季苍兰反应很慢地想起了一个问题,慢吞吞地问:“你们是,怎么知道,有炸药,的……”
他说的好像十分困难,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力气。
Saffron急着去部署任务,只好快速地说:“Siren,他越过Caesar直接和我们合作了。”
季苍兰好像也没有完全把这个答案听进去,像树懒一样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从更衣室出去前,他已经清醒过来,但是有点忘记刚刚跟Saffron说过什么,心口坠着隐隐的不安。把藏着的手枪拿出来看了一眼。之前被闻炀拿来威吓打了一发子弹出去,现在弹夹里还剩下一颗子弹。
也是唯一一颗。
他合上弹夹没再犹豫,利落地把枪别在后腰,反转了上身从镜子里看了一眼,整理好腰上的褶皱,称身的西服系上扣子,迈步走了出去。
闻炀更早地换好了衣服,就等在外面。
出去的时候季苍兰和他对上视线,目光顿了一阵子。
闻炀笑起来,问他:“帅吗?”
季苍兰很生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掠过视线,径直走了出去。
闻炀注视着他的背影,表情立刻沉了下来,但很快又翘起来笑了笑,跟了出去。
直播早已经预热,在他们看不到的直播间里全世界的人涌了进来,各国的网络软件热搜迅速登顶了两条应该出现在军事新闻里的词条——
#潜逃军火商婚礼直播现场
#国际刑警逮捕进行中
……
但这一切发生的时候都已经和季苍兰无关了。
倒计时即将走向终点,他们随着神父的话语宣誓。
神父问:“不论贫穷还是富有,不论疾病还是健康,不论年轻还是衰老,你是否能永远爱护他,安慰他,陪伴他,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我愿意,”闻炀用的是中文,咬字异常清晰,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季苍兰的怒容。
神父又问:“不论贫穷还是富有,不论疾病还是健康,不论年轻还是衰老,你是否能永远爱护他,安慰他,陪伴他,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
回答他的是沉默和无限的沉默。
神父下意识朝闻炀的方向望了一眼,闻炀捧起他的手,放在唇边啄吻了一下,说:“他愿意,我知道的。”
季苍兰用力气,想要把手抽回来,但是根本无济于事。
闻炀说他们的婚戒在保险箱里,要亲自去拿来,在去之前揽着季苍兰的腰拥吻。
保险箱上的倒计时进入了生命的尽头。
3
2
1——
“如果你打开了那个保险箱,”季苍兰在吻结束的时候轻声附耳说:“我会恨你的,闻炀。”
闻炀笑了下,忽然把他松开,往后连退了几步,停在那个刚刚结束了倒计时的保险箱前。
季苍兰立刻全身紧绷起来,问他:“闻炀,你要干什么?”
就在他后退的短短几秒钟,那一百个被囚禁在周遭的宾客身后悄无声息地遁入了早已全副武装的警察。
唯一一个狙击手在稍高的叠层就位,是闻炀的亲生父亲。
在场只有闻迎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他坐在离保险箱最近的位置,高翘着腿,双臂抱胸,神情投入,怀着祝福,像是看着一对已经步入婚姻的新人。
闻炀侧了目光朝他弟弟脸上扫了一眼,又转回到季苍兰眼睛,轻笑了笑:“你都知道了。”
他的语气轻松起来,不止是在跟季苍兰一个人说话:“我知道Siren跟你们说了什么,在地中海沉船只是我当时对医生说的妄想。”
闻迎轻笑了一声,耸耸肩:“你病了哥哥——”
他的话被另一道声音坚定地打断。
“那就过来,闻炀。”
季苍兰丝毫没有松懈,他希望相信闻炀,哪怕在昨晚被下药后他还是相信闻炀。
他觉得自己能够信任闻炀,可是他说服不了围聚在这里足足四十个国际刑警和角落里正在瞄准着自己亲儿子的Caesar。
他们觉得他疯了,他想在死前大闹一场,所以开了直播,让全世界都观赏“希尼柯夫”,这个从顶级监狱逃出来的重刑犯的最后一场杰作。
可是季苍兰知道他只是想让大家一起来参加他们的婚礼。
闻炀和季苍兰的婚礼得不到在场所有人的祝福,可是正在看直播的成千上万人中一定有人在祝福着他们。但他不知道,直播中所有人的脸都被黑色块屏蔽了,除了闻炀本人。
闻炀仅仅是想让小美人鱼和王子的爱情在世人的见证下变得圆满。
他是病了,不是疯了。
他在逼所有人开枪杀死自己,季苍兰没有忘,除了幻觉与幻听,闻炀最严重的病症是强烈的自杀倾向。
想到这里,他嘴唇颤抖起来,努力用最理智,最冷静的语气循循善诱:“我相信你的,闻炀,你过来好吗?”
“你真的相信我吗?”闻炀却这么问,“等一下。”
他微眯了下眼,有些不确定的语气:“你刚刚说话了吗?”
“说了……”
季苍兰咽了口水,像吞了把刀下去。他听到耳麦里Saffron的声音,说他犯病了,不能被他现在表现出来的弱势诱导。
但他分神去听的时候,闻炀已经靠了过去,拇指轻一顶手上的戒指,“咔哒”保险箱应声弹出了半条细缝。
“我打开了,”闻炀问他,“你会恨我吗?”
季苍兰手指抖得控制不住,他像沙漠里风干的草,任何动静带来的风都能把他吹得抖擞起来:“会的,闻炀,不要让我恨你,过来吧。”
他们认为的那个启动炸弹的按钮就在保险箱里藏着。
如果闻炀真的准备按下那个开关,在他行动之前,他父亲就会亲自扣动扳机,一秒后填满炸药的子弹会像一阵厉风一样,凌空而来,径直击穿他的眉心。
但季苍兰不想这样,如果是由他开枪,闻炀还会有一线生机。
所以昨晚他很突兀地对Caesar说:“如果有人喂它面包,它就不会去攻击一只鸽子。”
“那就恨我吧,”闻炀没有动,只是说:“恨比爱长久。”
“闻炀!”季苍兰情急之下还是把那把枪掏了出来,但他的枪不是想杀闻炀,他只是实在没有了别的办法,“不要再动那个保险柜了!我会开枪的!”
闻炀垂在身旁的手没有动,他和季苍兰有一个错身的距离,利用保险柜的高度和摆放的桌椅完美遮挡了自己不足以致命的肢体。
在季苍兰的角度,除了他的头,就只能瞄准他的心脏。
“闻炀,”季苍兰握着枪的手在抖,这还是他有持枪资格后第一次在面对罪犯的时候手抖。他声音嘶哑地又叫了一声闻炀,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几下,很细微:“别动,你过来好不好?”
他终于屈服了,屈服于那颗不断跳响的心脏。
“你过来,我们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季苍兰看到他肩颈的衣服很轻微地动了一下,眼眶红起来:“都听你的,从头开始,好不好?”
“怎么重新开始?”闻炀视线朝周围形成了包围圈的持枪警察扫了一圈,他说出了两个人一直都不愿意面对的现实:“只要我活着,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你忘了吗?”他露出一个前所未有温柔的笑,“我是罪犯,你是警察,你不想抓我,还会有别的警察来抓我。”
“我逃过了这次,也逃不过下一次。我不可能一直把你关在家里,你接受不了我知道。只要我们在一起,他们就会一直咬着我,到我死的那一天。”
季苍兰声音抖筛一样,落了一粒粒米出来:“会有办法的,只要你愿意,总会有办法的。”
可闻炀还是没有挪开步子,他侧了脸过来,“下辈子吧,我会来找你的。”
说着,他挑眉回望过来看了他一眼,带着挑衅,又夹杂着更深的情绪,笑起来:“到时候你不同意,我就把你绑回家,再也不会放开了。”
季苍兰的角度离得他很近,看到他的手已经动了起来,再也抑制不住的喊叫出来:“季涵是你儿子!季涵就是Echo!闻炀,我爱你!”
闻炀的手滞了一下,眼瞳有一瞬间的紧缩,但他没回头,背对着季苍兰,低声问:“现在了,你还在骗我吗?”
“没有,没有!闻炀,是真的,当时是个男孩儿,我拿了假的B超给你!”
尘封多年的真相在此刻蜂拥着逃离棺椁,重见天日,可是拉不回早已经甘愿躺进棺椁里的人。
“是吗?挺好的。”
但是闻炀仅仅说了这么一句,手加快了速度扶上了那道虚掩的门。
季苍兰戴着的隐形麦里,Saffron的声音冰冷地传出来:“狙击手要开枪了。”
“嘭!——”
季苍兰僵在原地,袖珍手枪的后坐力几乎没有,但此刻他却觉得这股余震一直顺着手臂穿到了血液,流经全身,回到心脏,他才重新有了意识。
“闻炀!”
枪“嘭”地一声落了地,顺着地板滑了很远。
季苍兰快步跑了过去,他眼睛什么也看不到了,像被一只虫啃食了视网膜,只留下一片小孔,随着子弹穿梭出去,仅能看到那道沿着地板缓缓流动的血色。
闻炀已经倒在地上,胸口渗出了红色的海,在他身下开出了满园玫瑰。
季苍兰语无伦次地伸手想要去堵住他胸前的伤口,但是血怎么也止不住。
“咳……”闻炀嘴角很缓慢地动了动,是想给他一个微笑,他艰难地抬了下手,但已经没有力气抬得更高。
季苍兰咬着嘴唇,用力把他抱在怀里,立刻低下头用脸顶起那只怎么也擦不掉血迹的手。
一下,
两下。
手指在他脸颊上很轻、很轻地点了两下,是想再摸摸那两颗黑色的痣。
但留在脸上的力道却像是一阵风抚过来,甚至不舍得用任何力气打扰。
季苍兰耷拢了脑袋,一言不发地抱着闻炀坐在地上。
拆弹组立即全副武装地靠了过来,让人把他拉走。
季苍兰全身都使不上力,努力蹬了蹬腿,站不起来,也抬不起手去挽留,任由人架着自己,然后眼睁睁看着那只搭在胳膊上的手重重垂落。
然而,在他们还没有走多远的时候,拆弹组的两个人似乎遇到了意料之外的情况,在原地顿了一刻,迅速挥手示意危险接触。
“怎么回事?”有人高喊了一声。
其中一个人大声回道:“里面是,空的!”
他回话的时候顿了一下,似乎里面也不完全是空的,是与他们想的炸弹不同,要更无关紧要的东西。
季苍兰的心脏“嘭”地撞了一下,刚刚击穿闻炀心脏的子弹回旋着,射入他的胸腔。
全身的力气在这时陡然爆发。
抓着他的两个人都被变故分了神,让他用力就挣脱了。
季苍兰手脚并用地在地上撑了一下,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他鞋上踩到了闻炀的血,起身的时候擦在地板上,差点重新滑到,但很快稳住,疯了一样趔趄着朝那里奔跑。
路过闻炀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去看一眼了。
保险柜的门大敞着,门上飞溅了射入心脏时闻炀的血,灯光却把里面照得干干净净。
季苍兰只看了一眼,整个人在那一瞬间,像是失去了支撑着肉体行走在人间的魂。脸上的痛苦也好,悲伤也好,悔恨也好,什么情绪都没有了,他的表情成了空白的。
保险柜里什么都没有,放着一张纸叠的小苍兰。
那张白纸皱皱巴巴的,很久,充满了折痕,像是反反复复叠起,又被展开铺平。
一遍又一遍,被打开,再重复刚才的叠痕。
折了很多很多次,一直到海风轻轻一吹,纸就沿着千万遍的痕迹,绽了花。
但,这次没人能再把它展开、叠合了。
闻炀死了。
那一瞬间所有的摄像头都被挂上了黑布,惊心动魄的场面让这个房号在世界范围内肆虐着传播,越来越多的人涌了进来。在一个个黑色方块的人脸衬托下,那张唯一没打码的脸格外清晰。
他们还未能了解他的罪行,就先一步亲眼见证了,这个曾经大肆搅动军火市场的混血商人的死亡。
会场里蔓延着有史以来的宁静。
Echo号在汽笛中开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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