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连续两次打伤女儿的严兴邦心里愧疚减轻许多,第一次动怒砸了严珑他也后悔,毕竟女孩子家,细皮嫩肉的,挂了彩不好见人。这次他的开瓶器也长了眼睛,严兴邦只恨自己对严珑从小揍得太少了。他等着严珑缝好针走出来,举起女儿的手机,“密码多少?”
严珑那一刻的眼神是寒到了心底,“公民隐私权不能侵犯你不知道?”
严兴邦抬起手,又想再补一巴掌,被急诊室的小护士喊住,“诶……这个人,你怎么能随便打人?我们可是要报警的。”再瞥严珑头上包的网套,严兴邦忍了下去,瞪着严珑道,“你嫂子可能要回老家养胎,她这一遭……你多少也有责任,和你妈陪着一起去吧。她和你哥的事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夫妻没有隔夜仇。”说完又缓了缓,“我想帮你请个假,你不乐意给密码,我自己找你领导吧。”
“那可以把手机还我了?”严珑要拿回自己的手机,却被严兴邦避开,他冷笑一声,“现在不能给你,否则你又要找那个王砚砚了。她爸爸王启德一个没用的酒鬼,她妈妈卖烤肠的,你以为她家有什么能靠得上的?你要是敢再和她不清不楚,我有的是法子让她家在丰华镇待不下去。”
严珑惊呆了,她知道严兴邦并不是个大善人,却也不是什么恶人。但从小在家耳濡目染,她了解严兴邦为人处世有点子不干净的手段,朝人家店门口扔死老鼠只是小把戏,惹急了,他能找到些不三不四的人去扰得王砚砚家日子过得不太平,烤肠都卖不下去。
遇事大哭大闹并非严珑的个性,她沉下心神,不理严兴邦直接找了孟晓借手机。嫂子肚子里的孩子暂无大碍,但孕妇不能再受惊吓,她木然地递给小姑子手机,目睹她话都没说完,自己的手机又被严瑞夺取,“小珑,你醒一醒,不要再搞那些破事了好不好?你害得妈妈昏倒,害得你嫂子差点流产,还不够吗?”严家父子栽赃嫁祸的天赋倒是一脉相承,抢走手机的手段也是心有灵犀。
但严珑还是低估了他们的无耻和高效,本以为到达孟晓老家后手机就会归还自己,没想到她半途就被架下高铁,昏昏沉沉时双眼还被蒙住布,一路被送到陌生的某地远郊。
严珑身处这所偏远城镇的废弃中学已经两天,不像同到的几位室友哭哭闹闹个没完,严珑从醒来后就极度冷静,冷静到负责“矫正”她的导师以为她的智商有问题。每天的洗脑诵读她不张嘴,每天的单独“谈心”她不回应,每次被逼着观看男女□□时她强忍着恶心依旧不发一语。这些都不奏效,“导师”还有别的方法。
这天的新戒断方法是饿了她两顿,连水都给得很少,但是严珑知道这种机构是收钱签约的,万万不会搞出人命来。她只是饿一时渴一时罢了,这是场她的意志力和机构赚钱的念力之间的磨斗。
投影上是两个赤-裸着纠-缠的女性,严珑看到这眼睛才一亮。这一切落在“导师”眼中,她指着屋子里平均年龄似乎只有二十岁上下的十来个女孩,每个人都被扒掉衣物,包括严珑在内。她们有些人羞耻地抱臂缩在墙角,有些人双眼无神地看着屏幕,“导师”说,“你们跟着我念!”
“同性恋是无耻下流!”“同性恋不会被社会接受!”“同性恋只会让父母痛苦一辈子!”“同性恋搞不出快感!”
“导师”暂停画面,拿着教鞭指着屏幕上一位女性的表情,“瞧瞧,这就是下-流虚伪浅薄的模样。”她一帧帧地,那么用心地解释着同性-性-行为的低级无用,一边不断地羞辱不同女孩,“长成这样,谁会喜欢你?”“不男不女,一辈子都不会体会快乐。”“你所谓的女朋友不是接了你的电话就挂断了吗?你还指望什么?”
饥肠辘辘的严珑眯着眼,因为室温偏低被冻得起了鸡皮疙瘩,“你这么了解,你和女人睡过吧?”她冷冷质问“导师”,那个女人踱到严珑面前,看了女孩好一会儿,“该换点刺激的了。”
“电击嘛。”严珑笑,“我只请了两周假,我是公职人员,如果忽然销声匿迹不回去工作,你猜我们单位会怎么做?还有,你收了我家里多少钱?为这点钱冒违法犯罪的风险值得吗?”
“吃上这行饭,就知道常在河边走的危险。”眼前的“导师”狰狞地笑,“再说,我们从事这行,不止为了钱。”
“哦,为了理想呢,别给自己戴高帽了。当个腐臭卫道士还以为能上天堂呢。”严珑指着自己的头,“我刚受伤还没好,随便电我要是出了事怎么办?都是混口饭吃的,别这么认真。我家里人来接我时,我装模作样,你偷偷数钱,大家皆大欢喜得了。”
“导师”眼里染起了兴趣,“你家里人说你……不太爱说话,性子很软,胆子很小呢。看来你这些年藏得挺深,性取向也是吧?”
严珑笑了笑,“我都这样了,还要藏什么?你们不就是想让我们自我厌恶从而达到性向厌恶嘛。我完全接纳我自己,我的取向,我的身体特征,我的优点,我的缺点——我活了二十几年,从来没像现在这么坚定自信,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有喜欢的人啊,我更完整了。”
“导师”的眼神渐渐布上戾气,“行啊姐们,不让你试试电老虎你是不愿意改口呢。”
“严珑——”做噩梦的王砚砚忽然叫着醒来,但病房里漆黑一片,她意识到自己只是在梦里喊出口。因为贲门撕裂而住进医院的李勤芳静静躺着。王砚砚替母亲掖了被角,打开手机重新看新组建的六人群里的消息:
贺玺和严华先去了曲阜找孟晓,而韩湘灵最终留在楠城随时照应王砚砚。严珑虽然在群里,但她此时肯定不会说话。临时入伙的陶莞是被韩湘灵拉进来的,理由是她学过法律,也许有用。
王砚砚接到亲戚电话说李勤芳生了急病时,心里乱到极致。她让王启德先陪妈妈去医院,换来一句“我哪里懂那些事”?结果她忙得脚不沾地时,王启德只是呆滞地陪在李勤芳的病床前。他不知道主动问医生病情,甚至都没心情询问妻子生病的原因。这只是他必须要走的一次过场,如同他五十大寿当工具人一样。
最终王砚砚嫌他碍眼又不顶事,让他先回家。王启德稍微客气两句,紧赶慢赶地回家咪小酒去了。
疲倦和恐惧在黑夜里一浪接一浪地席卷而来,王砚砚看着呼吸深重的李勤芳,担心着不知去向的严珑,她想哭,很快,也哭了出来。她希望有双柔软的手此时能搂住自己的肩膀,可没有,李勤芳在昏睡,严珑不在身边,王砚砚只能抱紧自己的胳膊躲在走廊尽头压抑地哭泣。
凌晨四点时,天色墨黑,凉风习习,王砚砚擦泪,她给不会回复的严珑又发了消息,“宝贝,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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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V不急,太太们慢慢看。玻璃心的作者可能想完结V,这样骂我的人也得花钱(不是。hia hia
第 62 章
韩湘灵休假时依然早起,不为别的,就因为师姐陶莞有些为难地请求:这节骨眼实在不好意思找砚砚帮忙,湘灵你周六能帮我抬下我母亲下楼吗?
韩湘灵说没问题,心里更有点责怪陶莞:明明她们交情更长更久,怎么她就找上了王砚砚帮忙?心里虽然犯了点嘀咕,韩湘灵做事也是非常细致的。背包里准备了水和食物,甚至还有手持小电扇,就怕在医院陪诊时陶妈妈渴了饿了热了。
大脚女孩出现在陶妈妈面前时,从对方眼里就读出了些惊奇。韩湘灵笑,“阿姨好,我是陶莞师姐下面一届的师妹,天生一双大脚,走路稳当。”再看陶妈妈的模样,她也不难理解陶莞不愿朋友们来家里帮忙的苦衷,毕竟要强的师姐不想在熟人面前露出无助。再细想陶莞不愿欠人情的个性,韩湘灵这才理解她为什么找身为网约车司机的王砚砚,这样付款了结天经地义。
一路上,韩湘灵负责开车,而陶妈妈今天可能有些情绪高昂,口齿不清地和女儿聊着什么。陶莞非常温柔且耐性地回答:“砚砚啊,她最近有些事我不方便找她呀。”“嗯,湘灵是我认识了十几年的朋友,不带回家里……那不是因为我们聚会都在外面嘛。”“妈……你又瞎猜什么呢。”——陶莞这句话里的娇嗔让韩湘灵奇怪,此类语气也只是她和母亲贺玺聊到严珑时才偶尔用到。
想到严珑时,韩湘灵的心脏已经不再时不时地麻痛,她似乎能放下自己无法获得严珑青睐的事实,只是担心起她的安危。在陶妈妈做理疗康复时,韩湘灵和陶莞聊起了严珑和王砚砚,这两个人的关系像一把锁,打开了韩湘灵和陶莞对各自封闭的秘密。韩湘灵的秘密其实早就呼之欲出,陶莞说读书时只看到你和女孩子玩,贴严珑最紧了。可陶莞的秘密却藏得很好,师姐说自己的初恋在大学,爱来爱去的,崩得也理所应当。
前前女友放不下初恋白月光,陶莞不愿意将就,这便分了。前女友一边不愿意出柜一边出轨,还不努力找工作就靠陶莞养着,这便又分了。简单叙述完自己的两段感情,陶莞摇着脑袋,“我真的不知道那时这里装了多少水?还因为恋爱的事儿和我妈闹得不愉快,好几次因为这个和前女友哭诉,觉得压力很大时,她却说,‘早就告诉你了,别出柜’。”陶莞思索着那会儿前女友的话,“我只是希望有个人和我一起面对出柜后的事实,后来发现,很多人都难免怪罪别人的潜意识。
“慢慢的,我才懂,爱情不是避风港,也不能要求恋人和自己去扛那些为难事。”陶莞看着韩湘灵的眼睛释然地笑,“也许我的看法极端了点,‘有情饮水饱’的确是美好的事,可‘有情只关情’又太理想化。”
“是的,‘有情’慢慢地也会不可避免地掺和融入到两个人的身体灵魂之外,小到鸡毛蒜皮或者柴米油盐,大到人生路径的抉择。但凡有不如意,最需要避免的就是彼此责怪。”韩湘灵想到王砚砚和严珑,此时的她们还没来得及充分享受生活小事的甜蜜或苦恼,却迎来强行分手的阴影。也想到自己的妈妈和严华,她们在人生道路的重要路口一再背驰,却又倔强地放不下彼此,现在终于进入了细水长流。
“你呢?”陶莞问韩湘灵,“你……有过恋爱么?”
韩湘灵笑着摆手,“没有过,母单。”她的个性相对温吞,不愿意走强行追求的路径,宁愿和对方在慢慢地相处中日久生情。很可惜,天长日久后,严珑心里一直挂着的是青梅王砚砚。韩湘灵独自退到一个人的角落,犀利而理智地看待自己这一段暗恋。
“总有喜欢过的人吧?”陶莞追问。
“有的。”韩湘灵答得干脆,“有缘无分也就罢了。”比起一开始纠结过自己的外形可能不是严珑的菜,到现在,她已经会暗暗笑自己那时的傻。无非彼此的眼光不匹配,也无非心智没有擦燃对方的燃点,世上的“无非”颇能安抚人心,将曾经看似越不过的坎儿简化为两道地面标记。
陶莞盯着韩湘灵几秒,最后说,“湘灵,我不如你洒脱。”
当韩湘灵要说什么时,两人的手机几乎同时响起,原来是严华与贺玺已经在曲阜找到了孟晓,接上头就好说。
严华的语音消息是一条条细碎状飘进的,“个严兴邦和严瑞,真不知道我爸妈怎么生下这样的毒种。”“瞒着孟晓说严珑有事先回家了,结果孟晓在严瑞手机看到过他和戒同所的人的对话。”“真是畜生父子啊,把严珑送到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去戒断。”“这世上要戒断的是他们俩,这样的人还在招摇过市,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贺玺的文字消息则非常有条理,“幸亏孟晓机智,记下了那个负责人的联系方式。”她的想法是由严华报警,可这么做有个弊端,那就是可能会暴露严珑的取向,对她以后的工作生活产生些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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