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女声播报下车提示,李时看了导航,才确定附近是一条沿海公路,海的中心有一座荒岛。
这一站名叫偷心岛。
他们下车,太阳出现以后气温上升剧烈,李时感到皮肤隔着衬衫在发烫。
唐知更戴上了一只耳机。坐车坐了将近一小时,现在临近下午三点,他小憩了一番,故而看起来精力充沛。
李时跟着他,即使对去哪里毫无头绪,仍阔步不疑地向前走。
“你怎么不说话?”唐知更面向前方,声音转转悠悠地飘过来。
李时没听清,他的耳朵像是被唐知更的另一只耳机堵住了,正在与他沉默地共享同一首音乐。
“啊?”
唐知更停了一步,等李时跟上来和他并肩。
“我问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
李时摇摇头,“没有。”他在心里不知足地道:想要的很多。
请唐知更吃一顿饭,哪里够。
唐知更无所谓地笑了笑,“哦——”,他单手掀开了耳机充电仓,然后啪的一声扣上,反复把玩,“有什么事说,我把这只耳朵留给你。”
李时的目光平移到他空闲的左耳上。耳廓软骨的中间,秘密地生着一颗痣。
李时的心脏变得极度柔软,他不知道唐知更究竟表达的什么意思。他自大地把这句话曲解成,他一直在听,他想听。只要我说,他就能听到。
沿途伴着海浪声。他们走在人行道,伏着公路边的护栏远眺。
海面是柔和缺乏攻击性的蓝,波光粼粼。
唐知更仰头看了会天,云散的差不多了。呈现出和海不一样的蓝色。
他打开手机,举到李时旁边,播放一部电影。
四周无人,扬声器开了一半,声音恰好够两个肩挨着肩的人清楚听到。
《蚊潮》。
……
“我跟你讲个笑话吧,某个夏天我从夜色中挣扎醒来。”
“看见手臂上有一小滩暗红的血渍。”
“我幻想了很多种可能的情况。我想到是皮肤下毛细血管破裂,你知道在那种昏暗的环境里,我很难分辨血迹的具体位置。”
“最后我在床单上发现一只蚊子尸体,死相很不像腔,开膛破肚,四肢揉成一团。”
“哈哈哈哈——原来我被它偷袭了。真是贪心不足,它死于欲念。”
“它的口器也许还如同一根针藏在我体内。黑夜漫漫,我望向窗外。”
“好像看到了一堆密密麻麻的针眼。”
“十年后我死了。死因是:蚊虫叮咬。”
……
片尾曲响起一段纯音乐,李时不太缓得过神,这个荒诞的故事扼住了他的喉咙。他没有什么倾诉欲,只是无言地盯着逐渐变暗的手机屏幕。
唐知更说:“做一只蚊子未必不好。”
他点到为止,没有将话题交到李时手上的意思。他再次打开了耳机,这下唐知更又变成一个密不透风的人。
李时看了眼表。一部电影的时间过去,这一天的时间也快到了头。
日落还没有降临,李时已经觉得胸口发闷。
杳无人烟的路口零星出现了几个板仔。一路蛇行,飞快地荡过来。
穿着很街头,都是年纪不大的少年,活力四射。
唐知更背靠着栏杆,手指一敲一敲地打节奏,他两只耳朵全部戴上了耳机,不知道他听不听得到长板在路面上掉落与滑行的噪声。
那颗浑圆的太阳在他身后。色泽愈发浓郁,将落未落。
“这个尖翻可以再漂亮一点。”李时没想过唐知更会出声打断,男孩刚从半空中平稳掉落到长板上,闻言抬头看他。
“介意我试试吗。”唐知更笑笑,不大客气地问。少年人年轻气盛,看笑话似的一脚把滑板踢过去,唐知更随手把手机塞进李时口袋里,反身轻松一跃,跳到板上去。
他单脚蹬地助力,姿态轻盈,像海面上俯冲的海鸥。海面晃荡着,如同李时此刻的心。
唐知更走了几个简单的交叉步,然后下蹲、点板,刷板,跳,T恤被风吹的鼓起来。一个Ollie,他做得一气呵成,非常随意。
他滑行的速度不算快,甚至能看出懒散。天空被落日余晖染成大片的橘,点缀着温柔的红,光都聚在那里,唐知更在这片盛大的天际里只剩单薄的剪影。他做了个shove it,慢慢地横刹,减速,最后利落地收板。
都是入门级的动作,唐知更大概是真没有炫技的意思。李时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水平,但单看他做这些,已经觉得很饱眼福。
恍然间,太阳砸进海平面,被大海无声地鲸吞。李时握着唐知更的手机,忽然想起他说晚上会带自己烧烤。
落日不再令人心悸,他开始期待黑夜的光临。孜然和辣椒,炊烟与唐知更。
“谢了。”唐知更把板子递给男孩,他单纯想玩一把似的,得到满足了就变得收敛无害。“你滑得比我好得多。”
男孩莫名其妙,和唐知更面对面半天吱不出声来,趁着越渐昏暗的天色,他脚下移动,滑着板溜之大吉。
唐知更勾起笑,回身找李时,他接过手机,“走,找个地方吃晚饭。”
这地方不少烧烤店,他们就近进了一家。这个点没什么人,他们挑了离海最近的桌子。
听海浪,喝啤酒,撸串,大俗大雅。都是和唐知更一起的回忆,李时将这些珍贵影像一一保存到脑海里。
唐知更喝啤酒很凶,喝饮料的架势。
唐知更喜欢吃粉丝,他吃了好几个烤生蚝,但只有在最后捞起垫在底下的粉丝时才会从眉眼里泄露出一点满意。
唐知更今天很任性。他表现得非常挑食,除了海鲜一概不吃。明明他一碗素面也可以畅然下咽。
“啤酒能喝吧。”唐知更扣开易拉罐拉环,往李时的啤酒杯里倒了一个浅浅的底儿。
李时心道自己菜不至此,面上还是顺从地和唐知更碰了碰杯,仰头喝了。
桌上垒了几大盘烤串,唐知更点的,份量足种类多,大约是能点的都点了一遍。
李时吃到后来目瞪着剩了不少的铁签子发呆,满肚子烟火气,饱得要沉到地底下去。唐知更吃的太少了,李时有些忧愁地看他面前不知不觉堆满的空酒罐。
他喝醉了没?李时暗暗估量着,一不小心也就把藏久了的话抖搂了出来:“唐老师……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围栏旁的草丛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只瘦骨嶙峋的流浪狗探出头,老练地跳上台阶,动作行云流水般蹲坐在唐知更身边。它闻香而来,饥肠辘辘,但讨好地摇着尾巴,是个懂礼貌的家伙。
唐知更拣了一串烤馒头,将撒满了佐料的酥脆表皮撕掉,丢给流浪狗吃。
眼看着狗歪着头一咬把半块馒头吞下去,唐知更把另外半块放在掌心,探出手去,很快被它小心翼翼地叼走了,他随口答道:“乖的。”
李时一顿,倒了半杯啤酒,一口闷了。他一路乖到大,在李晖明的注视下纹了一张乖面皮,装乖早就是他流通血管的本事了。
-
唐知更醉了,李时无比确定。他喝了那么多,一罐,两罐,三罐......到底是因为心情好还是不好?
他酒品好的太不达时宜,既不上脸也坐的端正,唯一的马脚便是眸光涣散,眼神失焦。唐知更看人一向是非常专注而且锐不可当的,比做deal sourcing难以招架得多。
李时鬼迷心窍地向他伸出一只手,“唐知更,我带你去我的套间休息,好不好?”
唐知更手半托着脸,中指上戴着一圈细细的玛瑙戒指,映衬他的脸和指节,白里透红。他不回答,神色似乎也很朦胧,他缓缓地放下手来,搭在李时的手心。
李时屏住呼吸,如同接住了一片轻盈的雪花。
第7章
唐知更没料到麦芽酿的低度酒能把他喝晕。没到醉死过去的程度,更不至于大脑空白,他记得李时是怎样牵着他,坐上计程车,然后从酒店大厅乘坐电梯到十一层去。
他仰坐在沙发上,闭着眼休息了大半个钟头。其间耳畔模糊传来李时光脚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咚咚咚的,类似某种不知掩饰的动物。他倒了杯水放在唐知更面前,停顿了一会,转身拉开了浴室门,响起一阵淅沥的水声。
包裹着一股沐浴露幽香的潮湿水汽扑面而来,李时走的很小心,唐知更睁开眼,只见他披了件透薄的衬衫,扣子系了两三个,堪堪露出满胸膛的好春光。
李时没有开灯,不知是个人习惯还是有意营造氛围,总之他真的很白,何况月光如水从窗口泻进来,流淌在他身上。这简直是天赐的馈赠。
唐知更起了性欲,或者说他的梦境和现实巧合般的重叠起来了,那般好滋味,他不得不尝一尝。
李时几乎明摆着的暗示,让唐知更一下子兴奋起来,他把茶几上的水喝了,李时兑了蜂蜜进去,甜得发腻。
“有东西吗?”唐知更起身,边问边去翻床头的抽屉。安全套有,润滑剂也有。
啧,唐知更想,这牌子太滑了,既是好处也是坏处。
“唐老师,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唐知更拆包装拆了一半,头也不抬地说:“你装什么蒜呢李时,重要么?”
“也是。”李时一板一眼地踱步到床边,趴好不动了。
唐知更把东西扔到床上去洗澡,浴室里雾气氤氲,白蒙蒙笼罩在头顶像一块遮羞布,闷的他冲了个凉就出去了。
李时保持趴着的姿势在回邮件。他看上去有点滑稽,手肘撑在柔软的被面,腰部塌陷,本该是旖旎而诱惑的姿态,然而他面目严肃,呆板地捧着一块发亮的屏幕打字。
从酒柜里取出一支干红,唐知更放缓节奏,决定慢慢来。转了一圈,他在果盘里挑了几样水果,洗净切块。红酒煨在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
李时处理完了要事,翻过身来找唐知更,唐知更正拿木铲搅动那一锅热红酒。他闻到了混合着水果清香的酒香,眼前似乎浮现出森林里烧着壁炉的木屋,热切失真。那把跳跃的火蔓延到他心口,烧毁了矜持拘礼。
李时于是蹬掉了修身的西裤,一咬牙把内裤也脱下。他挪动着下床,将掉未掉的衬衫全然不足以保护他摇摇欲坠的羞耻心。
唐知更了然地笑起来,他关了火,随后将红酒闷在锅里。他向前走,同时开始解开浴袍的结。
唐知更的身材很够看,唐知更自己一直知道。他写作之余从未忽视健身,全身上下该有的都有。况且此时观李时的反应——直眉愣眼,又轻轻撇过头去,不敢盯。
在此之前,唐知更惦念李时那扇蝴蝶骨已久。李时很瘦,不是盈盈一握的那种瘦,他瘦得有质感,他的瘦并不软弱。
唐知更发现,凑近去看李时的时候,他的瞳孔微缩,会掀起一点潋滟水光。
慢慢来,好的。
他太僵硬了,正因此他的背部紧绷,肩胛骨高高耸起。骨与肉仿佛密不可分,粘连在一块,形成一种平滑且很警惕的状态。
他在紧张。这显而易见。
唐知更不以为然地俯下身去,他的牙齿和舌头尝到李时凸起的皮肉,在那快要飞起来的骨骼上,留下一串咬痕。
这片脂肪极少的地带,兴许被人擦了过多的沐浴露,香气四溢,令人流连。唐知更的注意力全在这儿,他舔舐着李时背上的皮肤,舌头它灵活极了,到处游走,游走在李时的一阵战栗间。
他在抖,为什么?是害怕么。
唐知更短暂地停了一下,他用手揉了揉李时的肩背,骨头也很硬,指腹匆匆拂过却感到细腻。
蝴蝶骨,他的目光向上滑动,定在李时的脖子上。平趴着毫无察觉,但只要李时稍稍再低下去一点,或是动一动,就能看到他非常明显的第七节颈椎。
不知道是瘦,还是生理曲度有所变化。有点突出,小小的一个坡,像被打上了高光。
第七节颈椎旁边有一颗痣,并不是边缘很清晰的那一类,一点也不圆,长得很肆意的,又可能是忌惮着什么,就那么点,不敢长大了。
唐知更的手指在小坡上打转,他使了点劲,李时果然匍匐着,想挣扎,不知为何又顿住不动了。
他料想李时一定是酸了痛了,常年伏案工作的人颈椎不会太好。李时一看就不锻炼,根本没有发达的肌肉,脖子上薄薄一层皮。
唐知更不管,他捏住了李时的肩,从颈椎开始继续啃咬他的骨头,当吻过他的痣、他嶙峋的背,唇舌留下的足迹与那具身体产生不知名反应,李时整个人慢慢升温,继而变得粉红馥郁。
可他还是趴着,几乎是静默的,唐知更望着他的不算深的脊柱沟,忽地起身去拿了一只高脚杯。
锅里焖的红酒已经降至可以入口的温度,唐知更倒了小半杯。
酒液带着余温,泼下去的瞬间红色的水珠飞溅,汇成一股,由最下方的肋骨交聚处流到李时的腰间,最终在天然的大坝前犹豫滞涩着。
唐知更确定这温度并不滚烫,李时却不知不觉地缩了缩——这个谨小慎微的动作无意间打开了这具身体最后的防线。
昏暗光线下堪称猩红的液体悄然滑过李时的臀沟,想打开他,进到他身体里去。
唐知更摸过润滑剂,他挤在手上,借着红酒一起做起扩张。李时的后穴生涩地吞吐他的手指,唐知更才想起他忘记摘戒指。
这个地方是一个温暖的巢。冰凉的玛瑙玉髓随着唐知更的抠弄撞在肛口,穴肉亲密地吸着唐知更的手指。
李时,李时反应不大。他只是轻轻地、默默地陷进云朵般的被褥里。
那个小小的洞口比主人的嘴能说会道,碰到戒指会缩,复而缠上来,怕冷贪热。唐知更潦草地做完扩张,拍拍李时的屁股去够安全套。
手指上滑腻腻的全是润滑油,他咬着包装袋,一手撕开,唐知更其实很不喜欢这个束缚人的玩意儿,他想改天要带李时一起做个体检。
阴茎顶进肠道,破开绞紧的括约肌。李时在脸下垫了只手,额角密密麻麻出了些冷汗。
唐知更一面等李时缓过来,一面抓了个枕头塞在他小腹下。真的进去了他倒是不着急,他撑着手俯身舔李时的背,观察他身上浮起一层浅浅的鸡皮疙瘩。
5/14 首页 上一页 3 4 5 6 7 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