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时的一身正装、被扒掉的衬衫凌乱地挂在床边,与平日里一丝不皱的样子相去甚远。
在唐知更的角度,李时刚洗过的头发半干,属于柔顺的垂坠发质。月光下愈发软,透着盈盈光泽。
唐知更挺身操弄起来,他按着自己的节奏进出,龟头在肠道里慢慢地磨。李时大概不好受,但他仍毫无声响,略微把脸转了转,露出了高挺的鼻。
唐知更是在操一具死尸么。他好奇地触摸李时的额头,温的,没死。
唐知更自娱自乐,逗笑了自己。
床头柜放着包芙蓉王,不知道李时哪来的。唐知更抽出性器,探身去取了根烟。
他把烟咬在嘴里,一手拢烟,一手打火。李时在看他,唐知更笑着吸了口烟,重新伏到他身上,将阴茎推进去,凶狠地抽插起来。
胯骨与臀尖的碰撞声啪啪作响,李时无法控制地把头埋起来,他抖得厉害,咬住了自己的手背。
“腰抬起来,趴着。”唐知更掰过李时的下巴,指间夹烟,“痛?”
不等李时回答,他吐出一口烟,烟雾腾腾尽数飘到李时脸上。李时呛到了,偏头不住地咳嗽。
“抽一口,能止疼。”唐知更把烟移到李时嘴边,李时笨拙地含住香烟,哆嗦着用力吸了一口。
他像个瘾君子,像极了在和唐知更间接接吻。
唐知更用手抚住李时发硬的性器,上下揉搓,抓着龟头擦过马眼,再用指腹沿柱身缓慢地撸动,连底下的阴囊也不放过。
他抚慰着李时,同时在李时体内横冲直撞。李时的臀是白浪,被疾行的船磨出浪花和泡沫。
濒临高潮时,李时猛地痉挛起来,他的表情看不清是痛苦还是愉悦,唐知更也被他用穴口锁紧,钉在他身上。
有点活样了,唐知更满意地轻拍李时的会阴后部,因为瘦他摸到李时的耻骨。他在教科书上见过例图,那里的形状与李时的肩胛骨相似。
一支烟抽完,李时射出来的瞬间,唐知更弹了弹烟灰,在他耳边轻道:“小蝴蝶。”
做完一轮,唐知更瞄了一眼时间,快到十二点。
他拢了拢浴袍,把冷透了的红酒热过一遍。加热两次的红酒完全成了热饮,混着浸满酒液的水果倒进马克杯里。
李时裹在干净的被子里,唐知更临时叫了客房服务处理掉了那一床沾了烟灰和不明痕迹的脏被褥。
“喝完去洗个澡。”
李时伸出两个胳膊,接过这个暖乎乎的杯子。唐知更往里放了个勺,他首先舀了梨块吃干净,然后才捧着杯口喝红酒。
“谢谢。”他说,声音小小的。
唐知更暗忖他明明没出声啊,嗓子就哑了么。
“没有肉桂,就没有放,将就喝。”唐知更自己那份喝完了,先行进浴室冲洗。
淋浴冲到一半,门蓦地被李时打开。
唐知更在水幕中抬头,他全身湿透,头发后撩,帅的很野性。
他眯着眼,“怎么?还要来?”
……
窗外响起一片吵闹的烟火声。
唐知更再次进入李时,在新年与旧岁的交界线里。
第8章
踏上返程的航班,李时回忆和唐知更一起度过的那个五彩斑斓的跨年夜。美妙,忐忑,令人神魂颠倒。
原来又是一年。
一月一,他必须在黄昏前赶回家,和他爸爸李晖明吃一顿晚餐。
李时疲惫地按了按眉心,早上醒来唐知更已经不知所踪,可能他昨晚就走了,李时不知道。腰很酸,某个难言的部位也隐隐作痛。
他在酒店吃了半碗粥,直到晚上他不会再进食。
要了一张薄毯,李时努力地将四肢紧紧包围,离开唐知更的不知道第几个小时,他要变回写在固定程序里的李时。
回程的飞机格外颠簸,李时头有点晕,但他非常清醒。他打开Macbook浏览了几份报表,全程都没有再抬起过头。
赶回公司开了个会,李时精神状态肉眼可见的低靡,他嘴角一如往常地绷着。从办公室往外走去停车场,一路听到的只有公式化的问候。
往老城区开的路,李时近年来行驶的次数屈指可数。那是李时在独居前和他爸爸一起生活的地方,也可以说是李晖明复刻细胞的培养皿。
李时把车速放得不能再慢,他在中途接听了一通来自李晖明的电话,询问他大约何时到家。
“正在路上,爸爸。”李时说,他尽量挑拣着合乎李晖明心意的回答,“抱歉,我在开车,不应该接通电话的。”
对方清了清嗓子,说下次注意,语气听不大出温度。
“待会见,爸爸。”沉默片刻,李时率先挂断通话。
庭院里种植的石榴树不剩几片叶子了,吊着几个干枯的果。李时停驻步伐,环视一圈,脑袋里蹦出唐知更书里的比喻:剥出的石榴籽,像一颗颗渗血的牙齿。
李时对这个新鲜的比喻印象深刻,他踏进这里,看见这棵石榴树就感到压抑拘束。虽然树龄长,但结的果子个小酸涩,李时幼时常偷偷采摘用来开胃消食。
很小的年纪,那时李晖明忙于工作,鲜少着家。他也曾像一只空中鸟,无着落又处处是着落。这一带的街道哪里都有那个不满十五岁的少年留下来的斑痕。
餐桌上多数时候只有李时和李晖明。他妈妈是母胎里带出来的体弱多病,少女时还有外公外婆视若珍宝地照料,一意孤行嫁给穷山恶水里走出来的穷小子后生活粗糙了不止一星半点。
李时时常想,他妈妈何止是一叶障目。给李晖明生了个儿子,代价是失去了本就难以稳固的健康。三十五岁的好年纪,活也该活明白了,人生正开始,却已经匆匆结束。
他推开门,这栋房是妈妈名下的。当初是他父母的婚房,妈妈死后翻修过一次,处处是李晖明的审美。
屋内弥漫着浓烈的油酱味,李时远远地扫见满桌子荤腥。大鱼大肉,李晖明嘱咐过,橄榄油要舍得放。
他习以为常地去洗了手,腰杆挺的笔直。李晖明在沙发上阅览一份日报,他的脸色瞧上去并不太好,身材似乎也走样了。他极力端正坐姿,却如一块正在融化的冰,他身上有什么东西在流逝。
父子间表面上的气质与神色如出一辙,唯有李晖明身上那股小家子气他没学到。
那是李晖明的陈伤暗疾,是他修葺金屋想要藏匿的穷酸往事。
“来吃饭吧,爸爸。”李时将属于李晖明的座椅拉开,布好了碗筷。他等李晖明一步一步走过来落座,才挑了一个距离适中的位子坐下。
桌上约莫摆了八九道菜,假如是一顿寻常的宴请,哪怕是生意场,洒了碧绿葱花的东坡肉都不至于叫人如此生厌。满桌上肉眼可见的素唯有作为辅料的葱段。
而李时恰好不吃葱。
这一餐是不被允许浪费的。李时喝了口茶清肠胃,主动夹起了汤盅里炖烂的鸡胸肉。这是一只鸡最精瘦的地方,毫无油脂,也是他最喜欢的部位。
新年的第一天吃一顿全肉宴,是李时家自小的传统。李晖明从没有明说缘由,但李时从一个丁点大的小孩长大成人,他在李晖明的教导下长成了一个与之貌合神离的模板,窥视到了那颗自卑自私的心。
新年伊始,新生活伊始。一桌荤,不仅是李晖明献给旧梦的祭品,更是一份聊表慰藉的奢侈贺礼。
而李时是和他血脉相连的见证人。
他机械地啃完了整个鸡骨架,筷子一伸夹起一片鲍鱼。食不言,在餐桌上李晖明不会给他夹菜,遑论剥一只虾壳。李时也同样,他安静地、一筷接一筷兀自进食。
李晖明的吃相克制且略显惶遽,他入嘴的食量绝不会超出口腔能容纳的最大限度,但咀嚼速度极快,几乎保持在固定频率,口口不知饥饱。
李时钻了这个空子,他吃得精细迟缓,因此大半桌菜基本都进了李晖明的肚子。在他的体格还未挺拔之时,他已经记不大清李晖明是怎么一个人包揽了将近一桌肉,将满盘吃得独剩油酱。倘若再赐给李晖明一个胃,李时毫不怀疑他甚至会将盘里的汤汁拌了米饭。
即便如此腹部仍然胀得难受,为了等这一天,他一年吃了好多素。这种难受让人胃酸倒涌,食物顶在喉咙口却吐不出,火辣的灼烧感侵蚀食道,李时想要喝一杯水冲淡油腻的胃液,但他好像已经整个饱和了,没有办法再往身体里塞一杯水。
餐后李时坐了十分钟,借口说公司还有待办事宜,在李晖明那这是一等一的要事,李时畅通无阻地出了门。照常来说,他应该坐下和李晖明一起沏一壶茶,抿着舌尖品苦茶,听李晖明故作高深讲解茶道,顺便汇报工作,聆听指教。
出门前他回头看了那棵石榴树,不知为何极馋嘴,明明饱得差点要吐,却很想吃一把石榴子,要甜的多汁的。不要那么酸,胃酸已经分泌的太多了。
李时在回家的路上买了一袋石榴和两个椰青。到家后他先是坐下慢吞吞地剥了个石榴,听一粒粒红宝石一样的石榴子掉进玻璃碗里。
他一勺一勺舀着吃,被精心栽培的石榴个大又甜,咬破果肉的瞬间汁水争先恐后地流出来。
他的腹部外挺,很薄的一层肌肉被抻平,如同拉紧一张良弓。俯看那个诡异的撑开的弧度,又如同怀着一个永远长不大的死胎。
李时蹲坐到垃圾桶边上,吐出一堆石榴籽。那些并成一团的物质,果真像泛黄病变的牙齿。
他看着看着,胃里陡然阵阵翻滚,终于没有忍住,一股脑吐了个干净。
这是他第一次把元旦节的晚餐吐出来,吐完以后他觉得很舒坦。他的胃又是自由的了,李时漱了口,把剩下的石榴全吃了。
那两个椰青李时要留着做椰子鸡,他本意是想磨练手艺,哪日有机会在唐知更面前班门弄斧。刚巧肚子空空,现下满心都是坐在唐知更身边吃的那顿特色菜,饥饿感从心肝里渗出来。
冰箱里没什么囤货,他点了外送,退而求其次挑了只三黄鸡。看了眼时间,李时挽起袖子准备开椰青。
他小心地切了两刀,把表皮硬质的纤维层撕开,不得章法地劈砍,椰汁胡乱地溅,留下一个坑坑洼洼的壳。李时是一个动手能力很不如何的人,李晖明对他的教育一向不侧重在这种方面。他现下可以饱腹的厨艺全是独居以后自我摸索出来的。
忙活半天,揭开锅码好碗筷,李时打开相机拍了张照发朋友圈,照例仅唐知更可见。
他记得唐知更说要先喝汤。盐加少了,汤的滋味相对单一,远没有记忆里那样鲜甜好味。
鸡的品种不对,蘸了料怎么吃都像是白斩鸡。
李时勉强吃了个半饱,手机这时响起语音通话提示音,他无精打采地看过去,屏幕上竟然跳动着唐老师三个字。
他忙接起来,筷子也不动了,郑重其事地听唐知更说话。
——“李时?你回去了?忘了跟你说,新年快乐。”
张了张口,他还没来得及用舌头把祝福推出来,唐知更继续说——“我以为你不会起太早,带了份瑶柱粥去,结果碰了个空。”
李时赶紧把那句“你也快乐”吞回去,“不好意思,唐老师。家里有事,原定就是今天要回的。”
唐知更那头静了静,传出一点声响。李时听出是掰一次性筷子的声音。
“唐老师现在才吃饭吗?”他拣起一块鸡肉,默默地吃掉,织构和唐知更一起用餐的假象。
——“哦,”唐知更应该是拆了外卖包装盒,他的声音飘忽不定,“看你发的椰子鸡,有点想吃。”
分明技术不佳,李时却难掩卖弄之心,他口快道:“是我做的,下次请你尝尝。”
“行啊,”唐知更笑笑,扬声器非常清晰地播放出这个短暂且心不在焉的声波。“那你等我回来。”
这是个有点暧昧的信号,李时心领神会地接下去:“你什么时候回来?”和唐知更没说几句话,他胃口又好起来了,他将汤喝水似的灌下去,津津有味地拆吃一个鸡翅膀。
唐知更顾左右而言他:“你把鸡腿吃掉了吗。”
“没有。”李时夹起裹着皮的鸡小腿。唐知更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李时盯着那张鸡皮,有些任性地、倔强地用筷子撕掉了。他说:“什么时候回来?”
唐知更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很快。”
“我叫李时,做风投的。生于19XX年8月29日。今年二十八岁,身高180.2厘米,体重60.7公斤。名下有房有车,无不良嗜好。”李时打着腹稿,想要把履历说得漂亮点,“N大金融学博士毕业,CFA三级。事业刚起步但较稳定,去年入围福布斯三十岁以下精英榜。无重大疾病。有父无母,无恋爱经历。”
“方便转视频通话吗?”李时直截了当地挂断了语音通话,反向发送了视频通话邀请。
李时没等太久,很快看到了唐知更陷在沙发边缘的半张脸。那天他们是在李时的套房里办的事,所以李时第一次看到唐知更的房间内饰。其实没什么好看的,酒店设施差异不太大。在镜头的角落里,他注意到唐知更床头有一盏发亮的便携灯。
室内的灯光分明不暗,对于唐知更他总有些过度的探索欲。也可能是他随手开了忘记关,李时移开注意力,他快步到书房取了自己的毕业证书和学位证,试图佐证刚才简短介绍的真实性。
“看的到吗?”李时在镜头前举了一会,把本子合上。
透过镜头端量唐知更有一种雾里看花的韵味,他的五官依旧非常深邃,眼中的刃却不那么锋芒毕露了,此刻他是山涧的一泓水,而非落在山尖的一捧雪。
李时从前不知道自己是个以貌取人的人。
他在心里骂了一句。妈的,长那么好看。
唐知更可能被逗乐了,他侧过头无声地笑了会,才缓缓道:“你好会冷幽默。”
李时有点儿气馁,他破罐破摔道:“谢谢夸奖。”
相顾无言,唐知更懒懒地靠在沙发里,半阖着眼帘。落针可闻的空气里蔓延进一句英文台词——
“I sound my barbaric yawp over the rooftops of the world.”(我听见我那野蛮原始的呐喊越过世界的屋脊。)
李时仔细辨听了一会,唐知更在放原版的《死亡诗社》。
“But only in their dreams can men be truly free.”(只有在梦想中,人才能真正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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