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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的星星会说话(近代现代)——三道

时间:2023-09-14 07:38:30  作者:三道
  男人不耐烦地夺过余愿手里的纸盒,“要说多少次你才能把这个贴正!”
  余愿下意识说对不起。半个月来这三个字他重复了太多次,甚至无需思考,就本能地从嘴里蹦出来。
  他又低身去够地面的纸盒,接着新的打包。
  一道阴影落在他的身上,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住。余愿抬起头,怔愣着看着本不该出现在此的章书闻。
  背着光,章书闻的脸没在阴暗里,眼底沉沉浮浮,像不动的山川,也像汹涌的海面。
  余愿仿佛做错事被抓包的孩子,无措地抱着快递盒,想起身,章书闻先他一步蹲了下来。
  老板奇道:“你找谁?”
  章书闻接过余愿手里的盒子,三两下折叠好,“我是余愿哥哥,还剩多少,我替他吧。”
  “就这些了。”
  章书闻对不知所措的余愿笑笑,沉默地将剩下的商品都打包好。
  回家的路上,章书闻一言不发紧紧牵着余愿的手,等到了家里,他才低声问:“是姑姑要你这么做的?”
  他的声音压抑着愠怒。
  余愿的回答像一把霜似的浇灭了他的火焰,“是我自己。”
  他看着余愿走到冰箱旁,拿出里头冻着的牛奶。余愿眉开眼笑,欢快的语气像跳舞的小人围着他兜圈,“我也可以,给哥哥买牛奶喝。”
  余愿急不可待地向章书闻证明自己的价值,又快步走到桌旁,打开铁盒给章书闻看。他的神情是那么骄傲,为能“反哺”章书闻而满心欢喜。他笑得眼睛都弯起来,“哥哥,我也能赚钱啦!”
  可是章书闻并没有因此而开怀,唇角弧度依旧平直。
  余愿心里顿时打着鼓,他慢慢地垂下手,不知所措地站着,又重复了一遍,“我也能赚钱.....”
  他有在拼尽全力地追上哥哥的脚步,所以所以,请不要把他当作拖后腿的同伴。
  “哥哥。”章书闻太久不说话,余愿彻底慌了,喃喃,“你不高兴吗?”
  章书闻的心里塌了一块,艰涩道:“高兴。”
  余愿眼里噌的亮起一簇光,他想把钞票拿出来亲手送给哥哥,刚有动作,手腕就被握住,整个人被带到了章书闻的怀里。
  章书闻那么用力地抱着他,他能嗅到哥哥身上独有的干冽气息,又主动地埋近了点。
  “愿愿。”章书闻双臂收紧,摁着他的后背,额头抵在他的肩上,不辨喜悲地说,“我很高兴.....”
  余愿慢慢地圈住章书闻的腰腹,饱含自豪地说:“那我以后天天给哥哥买牛奶喝!”
  章书闻闭上眼,掩盖眼底的沉痛,半晌,沉声回,“好。”
  -
  六月,高考在酷暑里如期度过。
  家长捧着鲜花在校门口紧张地翘首以盼,考试结束铃声响起,第一个出现在众人视野里考生如同脱缰的野马冲出校门。
  在场的记者立刻拿着摄像机和话筒围上去采访,少女明丽的脸上挂着笑容和汗水,自信又张扬。
  越来越多的考生涌出校门。
  余愿局促地站在人群里,眼神动也不动地锁定不远处。章书闻现身的那一刻,在余愿的眼里,四周所有的色彩都褪去,唯有哥哥是艳丽的。
  夕阳的流光像给章书闻镀上一层烨烨的透明盔甲,那不知道承载着多少血和泪的肩膀在岁月无情的催促中已经变得挺拔宽阔。他就这样披着霞光朝余愿走去,向余愿张开了臂膀,把被烈日烘得热乎乎的身躯尽数都纳入怀中。
  于是章书闻的光芒也将余愿笼罩了起来。
  余愿抬头望着章书闻温润的眼睛,笑出了月牙,“哥哥,毕业快乐!”
  他想不到送给哥哥什么礼物,是路边的一朵小花,还是隐藏在草丛里的七星瓢虫,这些东西都触手可及,而他迫切需要一份特殊的、独一无二的物品。
  余愿翻过很多书,常常忘记看过的故事,可偏偏记住了一幅插画里所记录那么多拗口的名词和深奥的字眼:奥地利人古斯塔夫·克里姆特于1908创作了油画《吻》,画面是一对相拥热吻的恋人,画风璀璨而夺目,可一经问世,却遭到了排山倒海的批评,“假如现代人出于内心的冲动,而用色情形象涂画得乱七八糟,那么他就是罪犯或是道德堕落者。”
  克里姆特反驳说,“无法以行动及艺术取悦每个人,那就取悦少许人,满足全部便坏。”
  余愿细细读着最后一行字。
  小说家左拉说:“吻是一个向嘴诉说代替了向耳朵倾吐的秘密。”
  他读得糊里糊涂,懵懵懂懂,那幅色彩明艳的画却在章书闻走向他时,猝然地换了主角。
  一股最为原始的冲动驱使着他看着章书闻翕动的嘴唇。
  “在想什么?”
  章书闻屈指轻轻地在余愿的额头上弹了下。
  余愿讷讷地摇头。他在章书闻面前素来是坦诚的、赤.裸的,可现在,他好像也拥有了自己的秘密。
  “谢谢你来接我,我们回家。”
  章书闻牵住余愿的手,越过堆堆挤挤的人群,步进余晖里,走向遥远的以后。
 
 
第49章 
  高考放榜之前,章书闻和余愿去了趟海市,当天来回。
  清晨从广城南站出发,一个小时的高铁。抵达时是上午八点,海风裹挟着湿气,朝阳已经初具热意。
  章书闻和余愿戴上遮阳帽和墨镜,按照网上淘来的攻略坐上观光巴士。
  碧空如洗,沿海路道栽种了高挑的椰子树,海面波光粼粼,有展翅的海鸥自由地越过海平线。靠窗的位置给了余愿,湿热的风灌进来,吹在他红扑扑的脸颊上。
  这是余愿第一次见到真实的大海,海天一色,宽广的海洋没有边界。
  两人在站点下了车,打着伞沿海而行,走过海市每一处独具特色的观光景点。巨大的日月贝建筑、坐落在海边的高耸灯塔、捧着珍珠的渔女雕塑.....章书闻用摄像头记录下他和余愿抵达的地点。照片里,他和余愿脸挨着脸,额角凝着汗珠,他勾着唇角,余愿笑出雪白的牙,二人身后是一望无际的海洋和行驶而过的轮船。
  海市没有地铁,随处可见停放在路边的共享单车。
  日落之前,章书闻和余愿沿海骑着单车,感受扑面而来的咸涩海风。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腥气,围栏下是密集的礁石和被拍上岸的贝类。
  直升机飞过灯塔,由近及远,逐渐缩成星星似的一点。
  黄昏之时,高温渐褪。开放的海面有前来游水的旅客,小孩儿穿着泳衣围着救生圈在浅水区扑腾,黑棕色的礁石上站着拍婚纱照的新婚夫妻,情侣牵着手甜蜜地在沙滩上漫步......章书闻在小摊上买了两根糖水冰棍,和余愿坐在路边的石凳上边吃边望着辽阔的大海。
  回程之前,两人难得奢侈的在饭馆吃了五十六块钱一份的海鲜炒饭。
  章书闻把挑出来的虾仁都夹到余愿的碗里,撑着下颌笑吟吟地看余愿大快朵颐的模样。
  晚上八点半,高铁启程。余愿累得靠在章书闻的肩膀上睡觉,帽子盖过他的眉眼,依稀能看见他睡梦中还微微翘着的嘴角。
  章书闻调整了下姿势,让余愿挨得更舒服些。
  他们匆匆忙忙的来,又匆匆忙忙的走,连住宿都没有考虑,很多景点亦未能踏足。事实上,大多数时候,快乐确实是需要用金钱堆砌的。这次精打细算的一日旅程,除了车费几乎没有其余的开销。
  章书闻在海边咖啡厅的许愿墙上用便利贴写下最朴实无华的愿望,只简简单单的“岁岁平安”四字,没有署名,可他知道被沿海人民信仰着的海神会保佑他祈祷的对象。
  他以后还会带余愿去更多地方,去见识更宽阔的世界。
  来日方长。
  -
  6月24日,章书闻绑定了高考报名系统的手机号码收到了推送的成绩短信。
  他如愿考上理想院校,广城唯二的985之一,H大。
  看到成绩的那一瞬间,他整个人处于一种游离的状态,好似被巨大的海浪拍打着,迟迟难以回神。
  紧接着是班主任报喜的电话。
  “书闻,老师就知道你一定可以,恭喜你!”
  陈永乐也给他发信息,先是说自己考上了重本,又问他怎么样。
  生活太久没有善待过章书闻,他已经不太敢相信幸运二字会眷顾到他身上。在成绩之前出来之前,他一再地告诫自己无论结果如何都要放平心态,因此当努力得到回报之时,这种惊喜近乎是乘以十倍乃至百倍的呈现在他面前,乃至于他的眼眶都有些热意。
  他极少有情绪如此强烈波动的时候,连余愿的声音听在耳边都像是在远方传来的。
  章书闻急需做点什么来安放无处发泄的感情。他终于有了点少年人莽撞的样子,握着余愿的肩膀,兴奋地分享来之不易的成果。
  “愿愿,我考上H大了。”高涨的语气过后,章书闻又低低地复述了一遍,唯恐梦一场,“我考上H大了。”
  余愿不知道H大代表着什么,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章书闻,明明是高兴的,眼底却泛着红光。他又见到了哥哥无形的眼泪,不一样的是,这一回满载着欢欣与激动,以及些微的不可置信。
  那个被生活磋磨得灰沉沉的章书闻一瞬间又明亮饱满了起来,那么的气宇轩昂、意气风发,他就该如此、本该如此。
  章书闻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拿起手机回复陈永乐的信息。
  一小片阴影投了下来,余愿湿润的唇毫无预兆地印在了章书闻的嘴角。
  章书闻指尖动作一顿,转眸见到余愿微红的脸。
  余愿只是害羞地看着他,什么都没有说,炙热的倾慕从眼里争先恐后地跑出来,像一颗滚烫的星子,坠在章书闻的心口。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章书闻怔了怔,无暇追究余愿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接听了陈永乐的电话。
  陈永乐比章书闻还激动,声音几乎穿透耳膜,“书闻,你行啊!我就不客气了,这次肯定得换你请客.....”
  章书闻笑了笑,“好啊,你约个时间。”
  “就后天去学校报道的时候吧,我把阿文他们也叫上。我跟你说,阿文这小子一天到晚嚷嚷自己连专科都考不上,这次过了本科,把他高兴坏了。”
  和陈永乐的对话冲散了余愿方才那蜻蜓点水一吻给章书闻带来的惊讶,等他挂了通话,唇角似乎还残留着潮润的触感,但余愿已经安静地坐在桌子上摆弄捡来的落叶,仿佛无事发生。
  章书闻抿了抿唇,只当余愿不解人与人之间的边界,忽略了心底那一点异样,没有追问。
  广省的重本率在全国排不上号,协华也算不上广城最顶尖的中学,被985学校录取的考生屈指可数。校门口拉了横幅,热烈庆祝校本科率更上一层楼,而考上重本的考生名字亦印在其中,章书闻三个字赫然在上。
  没有人知道章书闻重新获得这份荣誉背后所付出的艰辛,那是每一次对自我的怀疑、对未知的迷惘,是被误解时百口莫辩的无助和失望,是千锤百炼中默默咽下的不宣于口的血和汗。他独自在尘雾和黑暗里锲而不舍地前行,才有窥见光亮的资格。
  到校报道那天阴雨连绵,但并不影响章书闻的好心情。
  三年的高中生涯,章书闻的心思全扑在了如何生存下去这件事上,再加上老街的事件,除去陈永乐几个结交多年的朋友,他几乎成了社交绝缘体。他的成绩不太稳定,这次算是超常发挥,因此同学得知他被H大录取,惊讶过后也只是悻悻地说一两句恭喜,真心的有,但大部分还是客套话。
  同班同学在张罗着毕业聚会,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谢师宴的地点。
  这三年,所有集体活动章书闻都缺了席。活泼的小组长被委派来探他的口风,“书闻,你去不去啊,要不要预你一份?”
  得到章书闻肯定的回答,小组长松了一口气,“那这次说定了,你可一定要来。”
  班主任和科任老师一番发言后,即将分道扬镳的同学们都偷偷地红了眼眶。
  “书闻,老师相信,你会有更好的人生。”
  班主任将入学报道的资料递交给章书闻,盈盈笑着。
  他翻开档案的评语,娟秀的字体承载了最真挚的祝福,“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仿佛是为了验证班主任这句祝福语,章书闻离校时灰蒙蒙的天竟像被镰刀割裂似的破开了一道口子,璀璨的金辉你追我赶地从乌云里流泻而出,顷刻间所有昏暗都被驱赶,天地万丈光芒。
  陈永乐一只手搭上章书闻的肩膀,感慨道:“放晴了。”
  章书闻笑了下,“走吧,去接愿愿。”
  “阿文,你们先排位置,把东西点了,我跟书闻半小时后就到.....”
  火锅店热火朝天,来的不单单有相识的好友,还有好一阵子没有见的林晓晓——章书闻和陈永乐的初中同学。
  林晓晓家境殷实,下个月就要去LA留学了,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在国内。
  章书闻给她做介绍,“我弟弟,你叫他余愿就好。”
  阿文让出章书闻身旁的位子,“晓晓,这儿凉快,你坐这吧。”
  林晓晓没有推脱,大大方方地入座。
  余愿越过章书闻看着陌生的少女,向来迟钝的他却忽而像长出了千百个触角,敏锐地察觉到众人望着哥哥和林晓晓的眼神带着些意味不明的揶揄。
  吃饭期间,林晓晓时不时和章书闻搭着话,谈到初中的趣事,章书闻还会跟众人一起怀念失笑。
  而这些,都是余愿不曾参与的。
  碗里的牛肉片和鱼丸顿时失去了滋味,余愿也很想像哥哥的朋友那般能言善道,可张了张嘴,只剩下了“哥哥”两个字。
  含在喉咙里的声音被少年们的大笑盖过。
  林晓晓接了个电话,说自己有点事得先走了。少女鼓足勇气,红着脸道:“书闻,我们能单独说会话吗?”
  章书闻看了眼陈永乐,好友刻意避开了他的目光,他心里顿时有了底,但还是笑着说好。
  起身的时候指尖却被余愿牵住了。
  陈永乐一个箭步地推走章书闻,坐在余愿身边,扬声,“你哥有正事要谈,我煮东西给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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