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交加的一夜过去了。
卓海川安排人送陈泊序和温斯珺去实验室调配梦蝶无痕,一切准备就绪,发现该来的温斯珺没到。
低头看表,比平时点过去十来分钟,打开手机,连条消息都没有。
这不是温斯珺的风格,更何况今天有要事,他更不可能缺席,除非有不可抗力因素。
卓海川叫来祝鹭晚,让他去羁押室看看,是不是先去那了。
自己则是给温斯珺打电话,电话响到自动挂断也没人接。
“什么情况?”
卓海川皱眉,转手拨通招待所的电话。
“喂,我是市局刑警队卓海川,想问问住你们那302的温先生今天出门了没?”
“什么?我给他打电话没人接,你先叫人看看他的情况,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往外走两步就撞上从羁押室回来的祝鹭晚。
“师父,他不在那。”
不仅没能问到人的下落还被那自恋的死基佬追着问两天不让见面,是不是要干棒打鸳鸯的勾当。
祝鹭晚看不惯陈泊序,一个嘴上好几道锁的心机狗。
“你留在这,有人来找我就给我打电话。”
“那你去哪?”
“师父的事,徒弟少问。”
卓海川没忘记这小子对温斯珺不礼貌的事,绝不让人再添堵。
等卓海川赶到招待所,温斯珺的点滴都打上了。
他站在门口,床上的人烧得脸颊发红,不省人事,由着医生调整输液管。
“他怎么弄成这样的?”
“昨晚不知道怎么了,淋雨回来的。”前台忧心地说。
在安排温斯珺入住这里的时候,卓海川就和这里的工作人员打过招呼,大家不说特别相熟,也能算说得上话。
平时对着温斯珺那张冷漠的脸,前台太多的话憋在心里,今天碰上卓海川,那可真是遇上有缘人。
“你不知道这温先生有多不惜命,早饭不吃,晚饭也不问,出门看带把伞,还不常打,常常湿着衣服回来。还有啊,他拢共就三套衣服,碰上这种天多难穿,我那晚还看见他开着窗睡觉,是怕这附近的蚊子饿坏了吧。”
“我真想问问你,这人在你那也不吃不喝吗?”
前台三十有五,对温斯珺没那方面的心思,最多是见不得好看的小年轻折腾自己。
卓海川还真不知道他平时这么照顾自个儿的:“……那他会感冒也就不稀奇了。”
他想,老吴说得也不全对,温斯珺是破案的苗子,生活一塌糊涂,要能和小祝综合下就好了。
“话哪能这么说呢,他一个人从别的地方过来,咱不多照顾照顾啊?”前台责怪道。
“工作上照顾不了,这生活更难照顾。”卓海川说,“谁能知道二十多岁的人还能把自己照顾成一团糟?”
前台数落:“你们老爷们就是粗心大意,他都这样了,你不会还要他去查案吧?”
卓海川抹了把脸:“想让他去也得他醒,四大瓶点滴打完少说也下午了。”
“我真没见过你这样还要拉着身边人拼命的警察。”前台摇摇头,问刚过来的医生,“他没事吧?”
医生推推眼镜:“没大事,点滴打完退烧就行了,我给他在床头柜上留好药,他醒后记得让他吃。”
前台没立即答应,转头看卓海川。
卓海川明白了:“谢谢医生。”
“我去送送医生,你进去看看吧。”前台找借口走了。
招待所的房间布局差不多,卓海川进门看一圈发现件事。
有些人住在一个地方,超过三天会将其变得很有个人特色,有的人很乱,东西丢的到处都是,有的很干净,能把东西规整,但总归能看出有他独特的风格。
温斯珺不同,来这快十天,房间还是一股子刚被打扫阿姨收拾过的感觉,基本看不见个人物品。
随时能拎包就走。
卓海川在房里转了一圈,又转到床边,低头看睡不安稳的温斯珺,或许一个人来这边,对他而言真不容易。
再多也不了解,卓海川背靠窗台给杨初尧打电话。
“喂,表舅?”
“问你个正经事。”
前几次联系,卓海川说话都带笑,挺好说话,今天口吻一收,莫名严肃。
瞬间感染了杨初尧,他语气郑重不少:“卓队长,你说。”
“我看资料写温斯珺现仅有姑姑一位亲人,他父母怎么去世的?”
“具体不清楚,听说,是我听说,他妈当着他的面把他爸杀了,然后把他丢到深山老林里想饿死他。”
卓海川眉头收紧,心里突突的:“什么时候的事?”
杨初尧声音小了很多:“十四岁那年夏吧?这是我不小心收集来的,你千万别和人乱说。”
卓海川又问:“温斯珺从小到大没离开过茂江,是不是和这也有关系?”
“不清楚,卓队长,你问这些干什么?总不能是我家小温给你添麻烦,你想整人吧?别啊,我家小温也就性子冷不爱和人亲近两大毛病,别的都是顶尖。”
“他生病了。”卓海川不想让大外甥想太多。
“怎么回事?”大外甥急了,“人活蹦乱跳交给你们不到半个月,你就这么照顾?”
在这点上,卓海川是有点理亏:“有时候身体素质跟不上,会水土不服,你懂吧?”
这理亏不太多就是了。
杨初尧在那边骂骂咧咧:“谁家水土不服是在十来天后出现,它是慢半拍还是才察觉?”
“所以,他妈妈呢?”卓海川又打了个回马枪。
“这我上哪知道去啊?”杨初尧嗓门一高,“要不你直接问他,看他告不告诉你。”
卓海川想,好像也不是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杨初尧,性取向正常哈。
第20章
温斯珺醒来的时候,天边晚霞灿烂,自敞开的窗户落在床边,给他的世界添上颜色。
画面太美,让他险些忘记时间。
“醒了?”
他先是疑惑,后转头看,发现还真是不可能出现在这的人:“你怎么来的?”
“当然是我胡搅蛮缠才换来这么个宝贵的机会。”陈泊序手里拿着几盒药和一杯水,“如果你争气,也犯不着我出面当恶人。”
“生病是人之常情。”温斯珺说,这不是他能控制的事。
陈泊序轻笑,弯腰放下水杯,看着他的眼睛:“哎,你是不是忘记昨晚有人来给你送过姜汤啊?”
不止送过姜汤,甚至看见他有伞不打,非要淋湿的狼狈模样。
温斯珺不想说话。
陈泊序按照医嘱把药准备好,含笑看他:“忘了吧?小温同志,说谎可不是好习惯。”
“和你没关系。”温斯珺抬手,手背被针扎过的地方泛着青紫。
陈泊序一把握住他的手,往那像受伤的地方轻轻吹口气。
温斯珺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猛地抽回手:“你干什么?”
怪异,像有蚂蚁在爬。
这和濒临死亡时的感受又不相同,是一种刺激神经,想飘起来的酥麻。
只是温斯珺第一次体会,难免惊慌失措。
“没什么,看你受伤,有点心疼。”陈泊序无辜,“喂喂喂,你那是什么表情?嫌弃啊,我长这么帅,你嫌弃什么呢?”
“你是男的。”温斯珺强调道,“男的。”
这两个字之后,连晚霞余晖都避嫌似的藏了起来。
天色将暗,给房间里蒙上一层浅灰色的纱,生出些朦胧感来。
上次陈泊序就想问的,没给充足时间,这次机会摆在面前,陈泊序不会放过。
“小温同志,你也二十好几,这些年没谈过恋爱总看别人谈过吧?”
然后陈泊序发现在这刻他的表情变得很困惑,身为一个时常等实验结果的耐心人士,陈泊序非常擅长循序渐进。
有什么都会让他说,于是陈泊序问:“怎么了?”
“别人谈恋爱和我有什么关系?”温斯珺问出最致命的关键。
“……?”陈泊序罕见大脑空白几秒,同时也明白他为什么强调自己是男的,没办法谈恋爱。
很简单。
此人连异性恋的正常恋爱都没注意,更别提现如今还不太被世人接受的同性恋。
彻底理清楚这件事的陈泊序笑出了声。
这笑来得莫名其妙,让温斯珺很烦:“要笑去旁边,碍着我了。”
“哎,别推我。”陈泊序笑得不行,“既然小温同志不知道,那我就大方科普,是这样的,其实男人和男人也能谈恋爱。”
温斯珺:“……你是不是当我是傻子?”
好歹也是当代年轻人,哪会不知道这件事?
“哦?”陈泊序挑眉,“那你着重强调我是男的什么意思?”
“你不是那类人,我也不是。”温斯珺说。
陈泊序又笑了,这次是笑他对自己的认知还停留在过去。
不是值得庆幸的事。
陈泊序笑容微收,面容无端生出邪气来:“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呢,嗯?”
随着话音消散在彼此间,陈泊序单手撑在他身侧,朝他靠近,最终停在个不被温斯珺反感的距离。
“你来这之前,没人提醒你要小心我吗?”
近距离看,陈泊序的五官逐渐和记忆里那张稚嫩的脸重叠,是熟悉的人。
只是……温斯珺想起杨初尧絮絮叨叨的那些话,再看眼前的人,又很陌生。
非常割裂。
温斯珺问:“你真的喜欢男人吗?”
陈泊序回答:“嗯,是不是感觉我很恶心?”
温斯珺说不好什么感受,只是把陈泊序推开了。
顺从拉开距离的陈泊序幽幽叹了口气,神色看似多有哀伤,看他的眼神像在看多情的渣男。
正想着该怎么把药要回来的温斯珺莫名张不了嘴。
“小温同志,别紧张,我会努力克制自己的感情,不喜欢上你。”
温斯珺第一次说不出话不是因为不想而是词穷,憋得脸都红了。
偏偏一肚子坏水的陈泊序也不解围,乐于看他窘迫。
小时候第一次见面,陈泊序就对妈妈说,这个妹妹长得好漂亮,发誓要好好保护她。
结果两分钟后誓言作废,妹妹变弟弟。
十多年后重逢,弟弟越□□亮,自己初心早变了。
不想保护,满是坏心思。
“小温警官是不是没谈过恋爱?”
温斯珺抬眼:“你来这没时间限制?”
这就戳到痛处,不给说了。
陈泊序耸肩:“没啊。”
越看人坐在跟前越碍眼,温斯珺抬腿踢人,也不说,就用裹在空调被里的脚赶人。
陈泊序挪几下,还是在床沿打转,跟个撕不掉的牛皮膏药。
给温斯珺赶烦了,抬脚就踹:“回你的羁押室。”
“恐怕回不去了,小温同志。”陈泊序抓住他的脚踝,轻抬轻放,“我的嫌疑基本可以排除。”
温斯珺愣了下。
在他因高烧昏睡的大半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先喝点水,等卓队长把粥送来,你吃过再吃药。”
关键时候,陈泊序又开始吊人胃口,这欠抽的调调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温斯珺没动手,只问:“要等那么久,你为什么早早把药弄好了?”
还藏在手心里,让他等会怎么吃得下去。
“我怕有人和我抢。”陈泊序理直气壮的。
神经病。
谁会抢来做这种事?
温斯珺几不可见皱眉,从陈泊序手里抢回水杯自己喝,恐惧死某人刚要喂过来的架势。
有说话声传来,越来越近。
温斯珺扭头,眼神惊疑,直到那两个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你怎么在这?”
“终于醒了。”杨初尧一脸松口气的轻快表情小步跑过来,“你再不醒就不会知道我来看过你。”
或许是无意,杨初尧站到床这边,和陈泊序形成个对立面,在温斯珺和卓海川打招呼的时候,杨初尧黑着脸试图用眼神刀了陈泊序。
被针对的陈泊序则是宠辱不惊,还对杨初尧微笑点头,非常讲礼貌。
杨初尧气坏了,这绝对是演的。
什么东西啊。
两人眼神交锋全在温斯珺不知道的地方,他在等卓海川的粥,顺便聊聊陈泊序被放出来的原因。
卓海川不仅准备了小米粥还有口感酸甜的小菜,这让温斯珺胃口大开。
“根据画像师还原的画像,我查到了人现在在宣平,也查到他是墨河人,有个双胞胎哥哥,二十天前有出入境记录,现在在南圃。按照那人的消费明细看,案发当天他在现场附近的大排档吃过饭。”
“这也不能完全洗去他的嫌疑。”
“种种证据在手,我把人请回来,说清前情,让他帮忙打电话问他哥,联手苗圃警方,把人抓了。”
就这么抓了?
这案子破得是不是太容易了。
温斯珺刚想提出疑问,就被卓海川用粥堵住嘴,老刑警慈爱道:“先把身体养好再想案子,你生病把杨初尧急得飞了过来。”
然后他就看见卓海川的眼神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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