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毕业生找了个费脑子的问题。
转得太生硬,把祝鹭晚转懵了,一脸空白的:“啊?”
“卓队长带你去现场好好排查过吗?”温斯珺又给毕业生添了点困扰。
“去过。”祝鹭晚懵懵的,“滑翔机。”
仓库西边是大片荒原,原先设放的监控被人打掉,滑翔机在夜色掩护下飞走,确实有这种可能。
温斯珺想,卓海川提出了合理解释没有写进档案里,代表没证据。
这仍是一个未解之谜。
祝鹭晚:“你——”
正巧画像师那边冲这边喊,打断了祝鹭晚的话音。
“你们看这个人像不像8·18案走私团的一员?”
作者有话要说:
祝鹭晚,脑子拐不过三道弯的人。
第18章
两人一左一右,将画像师包围起来,看他把画像往视频截图上其中一蒙面人上贴。
完美锲合的那刻,仅有祝鹭晚高兴地跳起来,喜悦的叫着yes、yes。
叫了半天发现画像师和温斯珺比刚才更严肃了,祝鹭晚收回想击掌的手,默默趴回画像师身后的椅背上。
“怎么了,这不是贴上了吗?”
交流不到十分钟,温斯珺已经体会到卓海川的不易。
画像师说:“面部骨骼高度重叠,同时也推翻他是劫匪之一的结论。”
幕布上男子整容后的画像被挂出来,旁边是画像师龙飞凤舞写着的一串算数。
分开的数字很好理解,凑在一起全是祝鹭晚看不懂的东西。
他忍不住去看温斯珺,对方眼里一片清明,完全没像他这样的茫然。
祝鹭晚:“……”
这人好像很懂。
笔尖落在类纸膜上发出极轻微的沙沙书写声,温斯珺很轻地叹了口气:“就像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叶子,也不会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老师,他和这人的骨骼重叠度是多少?”
“百分之九十五。”画像师综合下来给出答案。
“亲属?”温斯珺摸着下巴,陌生人远达不到这么高的比例,两人年纪相仿,骨骼走向和身形也相似,排除年龄太大不能当父子,那就剩下兄弟。
“对,得先让卓队长查到这人叫什么,再顺藤摸瓜。”说话间,画像师终于算完整容后男子的数据,“小温警官见过的这个男人在两个月前动过刀。”
“谢谢。”
温斯珺听明白这两个月的深意,让一堆数字绕晕了的祝鹭晚眼神茫然,从否认他碰见的男人是仓库里出现的嫌烦开始,祝鹭晚就懵了。
自认没遗漏的画像师收东西,打算下班。
祝鹭晚没好意思耽误人家,绕过椅子去烦温斯珺:“为什么排除了他的嫌疑?”
“没听懂?”温斯珺把画像师提供的数据拷进硬盘里,再在手机里放份,想赶明儿问问陈泊序。
那家伙仇人太多,搞不好这也是其中之一。
“废……”祝鹭晚刚想怼,想起卓海川那番话又把剩下的字吞回去,憋着股劲好声好气说,“有点没反应过来。”
牵强又没底气的解释。
人太笨了,温斯珺也没那么多耐心,转身想走,被一把抱住了胳膊,他回头去看,就见祝鹭晚腆着脸,相当谄媚:“温警官,你好人好心给我说说呗,回头我给你买奶茶,买这十里八街最好吃的叉烧包。”
温斯珺的视线全集中在他抱紧的胳膊上,唇瓣微微抿紧。
这是要说了?
祝鹭晚激动坏了,都做好洗耳恭听的准备。
“松手。”温斯珺语气挺烦闷的,“我不是你师父。”
这话说得就有点重了,祝鹭晚虽是实习生,但也是刑警队的一员。
大家又都在组里,碰上点谜题,看在情面份上都愿意提点提点。
像温斯珺这样的,就是纯纯的孤僻,搞独立。
祝鹭晚是年轻人,也是要自尊心有脾气的,被这么说,当即甩开他的胳膊:“爱说不说,一个等于走后门空降过来的,还真当自己是盘菜啊?”
话音刚落,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
祝鹭晚痛得叫了声:“谁打我?”
“你师父。”卓海川凶巴巴地又给了一巴掌,打得口出狂言的徒弟嗷嗷直叫。
温斯珺表情没太大变化,对卓海川点点头,这才对祝鹭晚说:“追问就追问,别拉拉扯扯。”
丢下这句话,温斯珺走了。
那边磨蹭半天躲过一场争吵尴尬现场的画像师拎着包走过来,看看一脸不服的祝鹭晚:“老卓啊,你这徒弟来事的地方总不对,还要多花点心思教,如果你嫌麻烦,我建议直接把刚才那位给收了,他啊,典型的破案好苗子,就是这性格要多开导。”
“吴老师,你怎么还帮个不熟的人说话呢?”祝鹭晚瞠目结舌,“还帮人挖我的墙角,不合适啊。”
“听听你的用词,合适吗?”卓海川让这拎不清的徒弟气得肝疼,“我刚打电话都听见你们这边的情况,过来,认真听。”
祝鹭晚立马屁颠屁颠跟上去。
卓海川还不忘数落他:“我早和你说过人小温警官不爱和人亲近,你非往雷区踩,怪人不给你好脸色?”
“我就想拉近关系,他那样不会有过很惨烈的遭遇吧?比如被抛弃之类的。”
“提醒你是让你随便猜测人的吗?”
“那是我不对咯。”
“你自己反省,反省好了去给他道个歉。”
“凭什么啊?”祝鹭晚非常小声地嘀咕,大概是被卓海川眼神威胁,随即又委委屈屈的,“知道了,我会去的。”
天晚,还有卓海川叮嘱在前,温斯珺不能去找陈泊序。
继续待在队里,会让他有侵入别人领地的错觉感,很不舒服。
外面又下起了雨,整片天地透着见不到太阳生出的黏糊感。
温斯珺挺不喜欢这种天气,闭上眼睛很容易联想到血的触感。
身边行人匆匆,他在树下站着很久没动。
一街相隔,是一家便利店。
店里靠窗的位置坐着个妆容妖艳的漂亮女人,面前摆着捅刚泡好的面,热气腾腾浮上来,模糊掉她的眉眼。
温斯珺的视线贴着伞的边缘凝视女人,片刻抬脚朝便利店快步过去。
便利店门被推开,挂在门边的自动感应机器猫冒出句很僵硬的欢迎语。
“欢迎光临。”
两步远外的收银台下意识往这边看一眼,侧脸很优越的漂亮男人,单手收起黑伞放到伞架上,目的明确地走向吧台。
吧台那儿坐着刚惊艳到她的美女,很般配的俊男靓女,收银员低下头继续玩手机。
凑近会闻到一阵引起他不适的浓郁番茄味,胃里翻涌,喉间似有东西要飞出来了。
温斯珺停顿两秒,还是拉开女人身旁的高脚凳,长腿轻迈落座。
一方天地,番茄味肆意飘荡,女人拿着叉子慢悠悠地挑起,一根一根地吃,谈不上优雅,只看得出矫情。
“温警官。”女人挑着面条侧过脸看他,“再见到我没什么想说的吗?”
温斯珺把手机静音放到台面:“暂时没有。”
“我不信。”女人放下叉子也放过了那几根泡面,“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给你那封信,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刻意偶遇你?”
“你想说,我就听。”温斯珺回答。
好一招以退为进。
女人妩媚地笑起来,眼尾自带多情,身体往温斯珺这边倾靠:“相信你已经知道我叫什么,那我就不多自我介绍。温警官,你还没从陈泊序那得到完整的案发经过吧?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
温斯珺既没说话也没躲开,安静地坐着。
薛简青又是一笑,像只柔软的猫继续往温斯珺那边靠。
“你想查清8·18案的真相,我有不得不除掉的人,正巧人在你们手里,这不佳偶天成吗?”
“薛小姐,佳偶天成不是这么用的。”温斯珺纠正她,“墨河人来宣平前该学好正确运用本地语言。”
薛简青一点不生气,抬起胳膊要勾他的脖子,口吻柔媚像带勾魂的小勾子:“是呀,我外地来的,不太会说话。如果温警官不介意,能不能当我老师教教我啊?白天工作比较忙,夜晚时间充足,不知道温警官是喜欢顶楼的风景还是隔音不太好的禁忌感呢?”
这手终究还是没能落到温斯珺身上,被他一扭躲开了。
“你想要陈泊序的命?”
“哪有,你可以把这个除掉理解为一种压制,他也能活着,就是永远不能出现在世人眼前。”
薛简青的视线始终没离开过他的脸到腹部,仿佛自带透视功能,眼神火辣非常,换做一般男人早顶不住了。
温斯珺似乎天生绝情绝爱,看不见任何旖旎风光:“你怎么知道他没告诉我实情?”
“讨厌,非要人家说出来。”薛简青娇嗔,漂亮的美人做这个表情是好看的,“他真对你说了,犯得着你跟那老刑警在大雨天坐着摇摇车去墓园,一聊两小时的。”
“他说了。”温斯珺说,放在台面的手机屏幕亮了又亮,有人在催他回去。
“温警官,别骗人呀。”薛简青的眼神里闪过丝惊疑不定,“他那种利益至上的死龟毛,哪会轻易开口?”
“我是他要求借调过来的。”温斯珺仅用这句解释就让薛简青闭嘴了。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温斯珺拾起来,长腿站稳推开高脚椅,再次扫眼被薛简青浪费掉的番茄泡面:“下次把消息打探清楚再来吧。”
一语双关的嘲讽让薛简青气歪了脸。
想骂两句,扭头左右看了一圈,想骂的人都走到外面,很快被街角遮住。
薛简青愤恨地用叉子戳着泡面:“什么啊,以前知道的细节放到现在根本没法用嘛。”
走过第三个街口,温斯珺实在忍不住,快步跑进巷子里,手撑着垃圾桶,弯腰吐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卓海川:骂谁呢骂谁呢,谁的摇摇车?
第19章
晚饭没吃,只吐出反胃涌出的酸水。
明明胃里什么都没有,却像盛满了。
明明也走开了,空气似还残留厌恶的番茄甜腻味。
温斯珺撑在垃圾桶边缘的手指发着抖,细雨落在白净的肌肤上,缓缓下落,仿佛要尽绵薄之力,洗掉他指尖的污垢。
发丝很快湿了,贴在额前微凉。
他低着头,身形佝偻,似行将就木的老人。
在路灯照不到的昏暗巷子深处,四周静到能让人产生幻觉,他听见了谈话声。
少年嗓音稚嫩,带着未经世事的天真:“妈妈,你教我种的番茄今天红透啦。”
“那宝贝想怎么吃呢?”女人温柔地问,“这颗番茄也有爸爸的一份功劳,不如等爸爸回来,我们一家三口讨论讨论?”
“好啊好啊,妈妈,为什么别人的番茄能结很多很多,我的只有一个?”少年疑惑地问。
“因为我的宝贝独一无二,宝贝种的番茄也只能有一个。”女人回答,“这是竞争后的结果,宝贝你想,如果它们足够优秀,我会只留下一个吗?”
少年轻易被说服,高高兴兴地允诺,往后不管有什么,都只能有一个。
因为他妈妈说过,他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所以现在是想借别人之手把他这个培养失败的劣质品给毁掉吗?
温斯珺胳膊发力,踉跄着站稳,颤着手去捡斜靠在垃圾桶旁的雨伞,握紧在手,转身朝着亮处走去。
回到招待所,温斯珺浑身湿透了,前台看见他这副样子惊呆了。
“这怎么淋雨回来的,伞坏了?”
温斯珺摇头,走了两步,低头看被弄湿的地面:“不好意思。”
声音哑哑的,跟被刀劈过了似的。
前台眼睛都瞪大了,赶紧说:“没事没事,你先回去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我来收拾这地,晚点让李叔给你送完姜汤。”
一地的水收拾收拾也干净了,人要是生病,可不是简单收拾就能好的。
也不知他听进去没有,前台见他原地站着能有两分钟,点完头,木偶走路般机械着去了房间。
伞被挂在该放的地方,顶部有细微的水滴以极慢的速度汇集坠落,地面晕开一小块不起眼的湿润。
隔断出浴室的玻璃被里面暖黄的光照着,厚重的磨砂玻璃也没能隔绝哗啦的水响。
不闻人声,只知道水声响了很久很久。
久到来送姜汤的李叔敲过门又走了。
窗外的风雨声响和浴室里的接上了拍,暖黄光一暗,里面的人裹着水汽出来。
这时候门又敲响了,是前台的声音。
“温先生,姜汤我给你放门口台子上,记得趁热喝啊。”
温斯珺套上衣服走过去开门:“嗯,谢谢你。”
前台吓了一跳,再看他的脸色又是吓一跳:“哎哟,你脸色怎么这么白?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啊。”
“没事,刚洗澡水温太高,有点缺氧,缓缓就好。”温斯珺回答,接过她递来的姜汤,“帮我和李叔说声谢谢。”
“没事没事。”前台还是不放心,他的脸色白到没血色,跟被刚抽过血似的,“有事用床头柜上的座机给我打电话。”
温斯珺浅浅露出个笑:“好,麻烦你了。”
前台忙摆手:“不用客气。”
房门关上,温斯珺的笑容消失了,手腕倾斜,白瓷碗里的姜汤跟着轻晃,碗侧的光影打在腕部,隐有一块止血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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