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清昼坐在轮椅上,身上披了一件袍子,看上去有些困倦:“回来便好,可有遇到什么事?”
“什么事也没有。”楚行昭推着他回到房中,“看上去这般困,怎么,昨夜当真没睡好?”
“做了一夜的梦。”齐清昼被抱到床上,双臂仍圈着楚行昭的脖子不撒手,“王爷一夜未眠,再陪我睡会儿?”
楚行昭顺势躺在他身边:“好。”
另一头的卫昀可就没有他们这般悠闲了。他昨日冒雨赶到离兕觥山三里地的废弃村庄,负责盯梢的弟兄们住在这里。他问了问情况,得知下雨的这些天从未有人下山,也不见有人上山。
这说明山上的食物之类都很充足,或者有他们没发现的上下山的道路。卫昀捏着鼻梁想,可他们在已经发现的有可能通人的路径都布设了人手盯着,难道有遗漏?
天上乌云密布,午后雨倒是小了,天却仍黑得仿佛傍晚。众人简单吃了中午饭,卫昀带上两人进了山。为避免打草惊蛇,也为着自身安危,卫昀只让盯梢的人守在山口与山脚附近,从不允许他们进山,但这并不妨碍他们顺着山路摸到“山匪”们的山寨。
“这可真是有功明目张胆的。”卫昀蹲在树枝上啧啧摇头。
这山寨乍一看与寻常山寨无异,各种细节却逃不过卫昀的眼睛,这分明是按照军队驻地修建的,和从前见过的那些个破破烂烂的山寨大不相同。他们盯了一会儿,发现就连守卫巡逻、换班的方式都同军中一般无二。
带来的探子已经掏出炭笔和小本将图画了个大概,卫昀回头吩咐:“你们守在此处,我进去看看。”
卫昀借着各类遮挡溜了进去,这山寨虽说看着跟军营似的,里边的人比起他带的兵却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压根察觉不到有人进来了。
一间间屋子看过去,粮草库、军械库……军营里有的,这里也一样不缺,只不过都做了伪装。卫昀轻轻揭起盖在上边的布,底下是整整齐齐的连弩和箭。
山寨最里边的屋子门前挂着一对牛角,卫昀隐在暗处看了一会儿,猜测这是陈茂那个表兄的住处。屋内看不出有没有人,卫昀落到后窗边,还没将耳朵贴上去就听到了屋内传出的淫言浪语,听声音还不止两人。
他在心中狠狠骂了一声晦气,接着目光一凛,立刻闪身至一旁繁茂的树上。而后就见他方才贴着的那扇窗被推开了,一个女人的上半身探了出来,抓着窗框浪叫着,抓着她的男人还在不停地问“大不大”“爽不爽”。
卫昀缓缓吐出一口气,当下很想把陈茂与他表兄的头拧下来挂在奉原州太守府门前。他没有听旁人颠鸾倒凤的癖好,却又怕一动就会被发现,生生在树上等到那窗边的两人离开才走。没人的屋子卫昀都看遍了,也发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统统都证明这处山寨与辽阳脱不开干系。
他出了山寨招呼人离开,回到荒村里将更详细的山寨图绘了出来。
“此处是他们的粮草库,里边有不少粮食。”卫昀笔杆敲了敲图纸,“这是军械库,我大致看了看,里头好东西数量不少,而且看着都挺新的。”
跟着去的一个探子说:“属下方才在外边看了看,猜测这个山寨里约莫有一千五百人。”
“他们的营房很多,住得也满,我估摸着也是一千五百人上下,”卫昀点点头,揽了身边的人拍拍肩膀,“辛苦各位继续盯着,我回去找王爷再商量商量。”
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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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让马儿踩着泥水坑在雨中跑,卫昀实在有些心疼,回到客栈后给马添上草料,让小二好生照看着,自己晚些下来给马洗澡。
楼上空房里,齐清昼正对照着楚行昭他们誊抄回来的内容破解藏在春宫图里的密信,卫昀疲惫地倚着门框敲了敲:“王妃殿下,王爷呢?”
“王爷在房中歇息,”齐清昼示意卫昀过来坐,“将军此行辛苦,也先吃些东西歇一歇吧。”
流云端了一碗热腾腾的面进来放在卫昀面前,卫昀确实饿了,几筷子解决一碗面,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碗筷撤下去又送了热茶进来,卫昀喝了两口,好奇道:“殿下在做什么?”
“王爷他们在陈茂的书房中找到了密信,抄了一部分回来,我得看看到底写的什么。”齐清昼回答,又问卫昀,“将军此行可有何收获?”
卫昀将在山上发现的东西简单说了说,齐清昼轻轻叹了口气:“当真是谋反啊。”
隔壁传来开门声,睡饱了的楚行昭来找齐清昼了,拉着椅子坐到齐清昼身边揽着他,半个身子都挂了上去:“你们说什么呢?”
卫昀只得又将话重复一遍。
楚行昭若有所思:“听着古里古怪的,他们在山中藏那么多东西那么多人,不该藏好了才是?怎的还做山匪抢劫,这不是很容易暴露?”
“也许他们一开始就是山匪呢?”齐清昼翻了翻身边的纸,抽了一张出来推到桌子中央,“这是某个人去年十月写给陈茂的信,让他管好他表兄,不许再下山劫道,免得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楚行昭起身转到卫昀那边,同他一起看这封信,上边的话有些语焉不详,但还是能看出写信的人地位高于陈茂,并且对陈茂的表兄张文远有些不满。
“张文远或许一开始就是山匪,陈茂只是利用自己的职权给他提供了一些便利。后来陈茂开始为这个人做事,连带着张文远一道。”楚行昭猜测,“结合卫将军说的,或许那个人也没有把这群山匪当什么主力,只是顺带着收了当杂兵。”
卫昀回想起山寨里武器库中崭新的武器,与另一间库房里明显常用的那些,挠了挠下巴:“那山寨可能是一个仓库与驿站的结合,粮草与武器未必是给他们用的,而是想借由此偷偷运到其他地方。”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做了许多猜测,都觉得这已经不是他们能够决定该如何做的事,得先上报,等楚皇定夺。
楚行昭夸张地叹了口气:“说不定匪也不用我剿了,父皇直接把我召回皇城呢。”
结果真让他这张嘴说中了,楚皇密信令楚行昭带着证物与齐清昼一道返回。
在回朝之前,楚行昭又逮着陈茂不在的时候跑到他书房里,将春宫图里的密信全都抄了回来,一道带回皇城,
楚皇看过种种证据后怒极反笑,他还没想着削藩,辽阳王倒想着造反了。居然如此,送上门的机会自然不能错过,楚皇重新调遣军队,向辽阳出兵。
奉原州这边也新增了人马,由卫昀领着剿了整个山寨。至于陈茂,骤然听到发兵的消息便吓破了胆,想要将所有密信销毁后逃跑,却被重新回到此处的楚行昭逮了个正着,人赃并获。
辽阳那边的事就不归他们管了,楚行昭与卫昀一道率兵回朝,还需进宫向楚皇复命。因着齐清昼也有功劳,楚皇将齐清昼也一并召来了,二人在宫外恰好碰上,楚行昭忍不住装可怜,说自己真不想掺和这事。
齐清昼也只能安慰他,这功劳在身也未必是坏事,若是真被忌惮上了,往后自己便一直称病不出,楚行昭借口要照顾王妃,将差事能推就推吧。
见到楚皇之后的事与齐清昼预料的差不多,他们三人都受了赏,既没有赏轻了,也不曾赏过了,齐清昼暗自松了口气。回到王府之后不久,楚行彻来了,说是带了几坛好酒给他们庆功。
齐清昼与他并不熟悉,只是看他与楚行昭说话时眼中的赞许不似作伪,倒也安心一些。
齐清昼在席上朝他们敬了酒,在掩面饮酒时心想,在这般的帝王家活着可当真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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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崩溃,不想写谈恋爱以外的事了
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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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王明王妃都受了赏,一时间在朝中出了些小风头,幸好很快就被辽阳那边传回来的消息盖了过去,这让两人都松了口气。辽阳王与妻妾儿女都被送来了皇城,此事牵连甚广,为了查清且拔除辽阳王的势力,朝中为此忙了许久。
待到事情基本尘埃落定,雪花已经落下了,又是一年冬天。齐清昼先前为着避嫌一直待在王府中不露面,齐澄雨在兵部同样忙得脚不沾地,如今终于得闲,齐清昼便回了趟齐家。
楚行昭被召进宫了,只有近卫送他与徽烟过去,陪着祖父祖母逗了大半天乐,老人家累了,他们兄弟俩便挪了地方聊天。
齐家的梅园造得精巧,有些地方做了改动,齐澄雨推着轮椅带齐清昼慢慢看过去,边同他天南海北地聊。
楚行昭从宫中出来得知齐清昼回了齐家,打算直接过来接人,小厮领着他到梅园门口便离开了,楚行昭自个儿沿着小径朝里走。寒梅覆雪,淡淡幽香萦绕鼻尖,楚行昭难得有心情细闻。前边传来说话声,楚行昭下意识放轻了脚步,那声音便愈发清楚起来。
“成亲也有一年了,看到你们相处得好,我也放心些。”这是齐澄雨的声音。
齐清昼面对齐澄雨时总是放松的,带着笑意道:“王爷对我很好,有劳兄长挂心。”
“那你,”不知为何,齐澄雨听着有些迟疑,似乎还有些茫然,“你可喜欢他?”
楚行昭屏住呼吸,将面前的梅枝轻轻压了下去,微微侧过头聚精会神地想要听齐清昼的回答。
那边静了片刻,只听齐清昼说:“我感激他。”
感激。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彷如晴天惊雷,当头砸懵了楚行昭。他方才还在心中殷殷期待,齐清昼或是坦诚或是羞涩地说他喜欢自己,谁知齐清昼说,他感激。
被压下的花枝又弹了回去,在空中轻颤着,除了它,没人知道楚行昭在此处站过。
梅园中安静了一会儿,齐清昼又道:“王爷对我当真是好,不仅给我治伤,许多小厮的活儿他也没少干,最要紧的是,他没有看不起我。”齐清昼回想着与楚行昭相处的点滴,唇角不自觉就弯了起来。
“那你……”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他,”齐清昼抬眼看着兄长,微微好奇,“兄长,什么是喜欢?”
什么是喜欢,这可当真把齐澄雨问住了。他支吾半晌也没能给齐清昼一个回答,含含糊糊地说喜欢或许就是看到他便心跳得很快吧。很少能看到齐澄雨对一个问题如此茫然,齐清昼看了他一会儿,齐澄雨却避开了他的目光。
齐清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认真思考了一下:“王爷确实常常让我心跳得很快,尤其是他认真地看着我的时候。戏文里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或许我对王爷就是如此?”
齐清昼手指无意识地揉着自己的袖口,目光落在梅枝上:“虽说他偶尔会气我,可更多时候,同他在一起时我欣喜,他不在时我想念,而且他让我感到安心。这是喜欢吗,还是依赖呢?”
齐澄雨勉强笑了一下,摩挲着自己的手腕:“我也不知。”齐清昼顺着他的动作看去,看到兄长的手腕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条红绳,许是新编的,看上去还有些硬。
两人相对无言,各自想着事情,过了好一会儿齐清昼没忍住试探:“说来也巧,在奉原州时,我看卫将军手腕上戴着一条红绳,上边挂着的小猪头和兄长从前雕的那些竟是一个模样。”
齐澄雨心中想着事,同他说话的又是亲弟弟,也没设防,顺口回答:“那本就是我给他的。”
话音刚落,他惶惶抬眼,就见齐清昼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齐澄雨心知自己失态,长叹口气揉揉弟弟的脑袋:“你知道了?”
“猜到了些许。”
“我与他不是……”后边的话没了声,齐澄雨嘴唇动了动,没有再说下去。
第31章 七夕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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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行昭近日似乎有些忙,总是早出晚归,手上还总是带着细碎的小伤。若是在往常,他一定摆出骨折了的架势让齐清昼心疼,要他哄自己,可这次却藏着掖着生怕齐清昼看见。
最后还是没藏住被齐清昼发现了,捧着他的手给他抹药膏,抹完还要吹吹,心疼地问:“怎么这么多伤?”楚行昭装作毫不在意地回答:“无事,练功哪有不受伤的。”
看出来他不想说,齐清昼也没追问,只是止不住地担心,怀疑他是不是又惹上什么江湖中人,让人给打了。
转眼便到了七月初七,楚皇在宫中宴请群臣,楚行昭与齐清昼自然也在席间。宫娥们排了新舞,蓝黑色的裙摆上缀了珍珠与碎银片,舞动时映着灯火恍如流动的银河,美得恍若九天仙子下凡。
楚行昭向来对歌舞没多大兴趣,只顾着埋头吃喝,不时往齐清昼面前夹些他爱吃的,直到齐清昼叹了一声:“这裙子可当真美。”楚行昭这才抬起头看了一会儿,觉得的确不错,转头问:“你喜欢?”
齐清昼的注意力仍在歌舞上,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没留意楚行昭若有所思地同一旁侍奉倒酒的宫娥说了什么。
宫宴上不停有人过来敬酒,夸赞的话听多了便腻了,楚行昭没什么表示。但若是机灵点去夸齐清昼,或是赞他二人伉俪情深情比金坚,那楚行昭脸上的笑便真一分,喝酒也不是仅仅沾一沾唇便放下杯子了。
宴席散后,他们登上了回府的马车,楚行昭将自己这边的帘子掀了起来,免得酒气太重熏着齐清昼。齐清昼很喜欢席间的一首曲子,嘴里轻哼着,细白的手指还在膝上打拍子,楚行昭看着看着便咽了口唾沫。
走了不知多久,齐清昼觉出不对来,从宫中回王府何时需要走这么久?他掀开帘子一看,似乎都要走到城墙边上了,不禁问:“王爷,这是要去何处?”
“现在才想起来问,不怕本王把你卖了?”楚行昭手肘搭在窗沿上,支着脑袋悠悠地问。
齐清昼佯装害怕:“王爷要将我卖到何处?”
“卖到山里,做个小山神。”楚行昭伸手将他扯到自己怀中,掐着下巴吻了一会儿,“说笑罢了,本王带你到山上看银河。”
齐清昼被亲得腰软,偎在楚行昭胸前卷拨弄他的腰带玩,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问:“可此刻城门早已经关闭,如何能够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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