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在那头轻笑几声说:“我看见言言种的菜了,真棒,过年我就来尝尝言言的劳动成果。”
“好啊,我还学会了几道菜,到时候一定让你尝尝。”
温婉表示自己很期待,她听着时言中气十足的声音,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下。
时言坚持一个人回南淮的时候,温婉别提有多担心了,她知道时言已经长大,但时言的身体情况一直让她挂心。
杨苑颖知道时斐和时言那件惊天动地的婚事后,特地从连城飞到a市陪着她。
她又多问了几句,时言报喜不报忧,只跟她说自己在这认识了谁谁,和谁关系好,没告诉她时斐也来了南淮。
一来时言不想让她担心,二来他觉得自己能够处理好时斐的事情。
这不刚挂断电话,时言就去处理了。
两人在狭小的屋子里面面相觑,时言开口说:“我们聊聊吧。”
时斐的脸瞬间褪去血色,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
“我不喜欢烟味。”
时斐点烟的手顿在半空,半晌把烟收起来。
“你打算在这待多久?”
时斐沙哑的声音回答他:“你待多久,我就待多久。”
时言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他没有恼怒而是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让时斐坐过来。
时斐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弓着腰,一副末日降临生无可恋的样子。
不知为何,时言的心像是被人打了一拳,有些抽痛。
他别过头不去看时斐,以为这样就不会痛了,可效果却微乎其微。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能原谅你吗?”
时斐想说他知道,因为他对时言做了很多过分的事。
但时言却没给他回答的机会,接着说:“以前你做的那些伤害我的事情,让我对你的所有感情破灭,所以我不能接受你。”
时斐低着头,时言的话给他当头一棒,心都在滴血。
“但最重要的还是因为,我没能见到我妈最后一面。”
陈婷死的那天是时言心灰意冷跳楼的那天。
时言那天是真的想去赴死的,但却不是因为失望不想活而去死,是一种无奈之下的选择。
被抢救过来后,时言每天睡在病床上想的都是怎么逃跑,他有时候会恨不得杀了时斐。
可时斐比他高,力气也比他大,时斐很难杀,所以他放弃了。
那段时间他就是故意不理时斐,看到他就烦。
第69章 Butterfly9
当然他是不可能告诉时斐这些的。
“所以你明白了吗?无论你用什么方法我都不可能跟你和好。”
时斐好一会都没回答他,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你别白费力气了时斐,时间没法回溯,我也抛不开这些芥蒂跟你在一起。”
说这些话是为了让时斐死心,但时言却哑着声音鼻子也堵着,说不上来哪里难受。
屋子里静悄悄的,时言在慢慢消化自己的情绪,时斐仍旧低着头。
好一会时斐才开口,喉咙里压抑着什么说:“你可以一辈子不原谅我,但我只想一辈子守着你。”
时言猛地一震,这话像在他心里留下了一个大窟窿,直接他让喘不过气来。
这让时言怎么回答他,劝他放下自己?放下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去过自己的生活?
时斐没有自己的生活,在认识时言之前他每天不是在学习,就是在打工,没有朋友,没有亲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在认识时言后,他要做很多事情,照顾时言,陪着时言去玩,辅导时言的功课,从那时候起,他的每一天都跟时言这个名字挂钩。
如果让他放弃时言就跟放弃生命一样,那些名利,事迹,全将作废,时言是撑起时斐这张皮囊的骨架,没有他就没有时斐。
就算时言不爱他,时斐这辈子也只会爱上他一个人,他的爱,生命,一切都只属于时言。
“没有谁会一辈子陪着谁。”时言强忍着心中的痛意,尽量把即将溢出的哭声咽下去:“走吧,时斐,去过你自己的生活。”
时斐没有再回答他,他走了,真的走了,走之前还不忘关门。
他一走时言的眼泪就冒出来,他转身抱住福瑞说:“我真的很讨厌他,很烦他,可他走了,我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福瑞喵喵叫,不知道叫些什么。
“难道他不活该吗?难道我还得原谅他吗?”
他明明可以无忧无虑的过完这辈子,唯一吃过的苦都是时斐给他的,如果没有时斐,他这一生不知道该有多圆满。
时斐的爱是多余的,时言可以不要的。
但他好难过,要难过死了。
时言埋在福瑞的肚子上,右手握拳垂着床。
等他缓过来打开门时,院子外面的车已经不见了。
时言心里一阵失落,天边的乌云滚滚袭来,笼罩了大地。
傍晚,绒白的雪花从漆黑的天空中纷纷扬地飘落下来,晚饭时言随便吃了点,闷闷不乐地抱着暖水袋钻进了被窝。
他睡不着,窝在被子里玩消消乐,但玩了很久都没通关,他觉得这关很难。
雪花覆盖了车顶,时斐坐在驾驶座上,嘴里含着烟,因为时言说不喜欢烟味,他没有点。
那些决绝刺痛的话语还在他耳边回响。
让他放手是不可能的,时斐很偏执,就算到了呼吸停滞,血液凝固那天,他也只想化为灰烬守在时言身旁。
他爱到这种程度,痛亦然。
时斐冻僵的手打开车门,走进时言的院子,他屋里的灯还亮着,时斐没有去看,他走进堂屋,在陈婷的遗照前跪下。
外面还下着雪,冰冷刺骨的地面源源不断的刺激着他的膝盖。
他会恳求陈婷的原谅吗?还是在忏悔自己的过错。
雪下了一整夜,时斐跪了一整夜。
天光大亮时,时言起床去看菜园里的菜,那些小菜苗毫不意外的被白雪覆盖了。
时言低着头转身准备进屋,这时梁声突然出现叫住了他。
“时言哥哥。”
梁声带着帽子,身边宋逸的手上拎着一袋子菜。
“给你的。”
宋逸把装着蔬菜和肉的袋子递给时言。
时言摆手说:“上次奶奶给我的,我都还没吃完呢。”
梁声笑起来说:“没事啊,现在是冬天,这些菜不放冰箱也坏不了。”
时言再三拒绝,后面梁声不跟他掰扯了,直接拉着宋逸跑开。
时言只好把东西提回屋里。
但没过几天梁声又送来一个暖炉,又隔几天送来一些水果。
开始时言怀疑这些会不会是时斐送的,但他终究是没问出来,梁声每次送东西都说是奶奶让他送的。
时言总是半信半疑。
终于某天晚上时言睡得晚了,早上梁声来送东西时,时言没醒,半梦半醒间有人敲门。
时言小声嘟嚷了几句,骂骂咧咧的披着衣服开门。
一阵风吹得时言清醒了些,时斐站在他门前,脸色煞白。
时言愣在原地,好一会都没反应过来。
这场面似曾相识,五年前,时斐出现在机场的时候也是这样颓废,仿佛身上的灵魂被抽离。
“你怎么回来了……”
时斐盯着他,眼里的血丝几乎覆盖了整个眼球,看着很吓人。
“你这是几天没休息了……”
时言忍不住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又有一阵冷风吹来,时言冻的发抖,时斐低下头嗓音哑得像一张破烂的窗纸。
“对不起……”他说。
可能是外面太冷,时斐又太过可怜,时言心软的老毛病又犯了,他试探着跟时斐说:“要……进来坐坐吗?”
时斐抬起头傻了般好一会开口:“不了。”
然后他转身走了,走进那场大雪里。
时言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冒出一种想法,他要是不叫住时斐的话,明天可能就会在雪地里看到他的尸体。
可能出于害怕,出于善良,时言走出去拉住了时斐的手腕。
时斐的手腕跟冰溜子似的,冷得时言差点缩回手。
他这是在雪地站了多久啊,体温才会低成这个样子。
时言没来由的生气,“跟我回去!”
他拉着时斐回屋,把他摁在床上,起初时斐还在挣扎,后面时言吼他:“你是不要命了吗!下这么大的雪穿这么点,在玩什么苦情戏码呢!”
时斐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终于不再挣扎躺在了床上。
时言把暖手袋塞他怀里又倒了杯热水给他。
过了好一会时斐的体温才渐渐恢复正常。
时言骂他:“你以为自己冰雪女王吗?站在雪里不会生病?不会挨冻?时斐,你有点常识行不行?”
第70章 Butterfly10
时斐走的时候,时言以为他会回a市,没到这人不眠不休的一直守着自己。
“我跟你说的话你是没听懂吗?”
时言蹙眉语气无奈又气愤。
“懂。”时斐说。
“那你怎么还待在这?”
时斐捧着手心里这杯温水,没有说话。
时言叹气说:“你打算一辈子守着我一个人过吗?”
时斐坚定又郑重的嗯了一声。
难搞,这很难搞,时言既说服不了时斐回去,也说服不了自己对他置之不理,任由他自生自灭。
怎么办,他该收留时斐吗?南淮的冬天实在太冷了,他要是每天都睡在车上,不知道哪天就变成一座冰雕。
留还是不留?
时言抱着福瑞在沙发上想了好一会,最终决定,“时斐,我留你到十二月。”
时斐抬起头眼里是不可置信的惊讶,“……真的?”
时言耳尖发烫:“爱信不信。”
时斐哪敢不信,这是他梦寐以求的机会,他能跟时言在一起三个月呢,他有这么长时间赎罪。
时言答应将时斐留下来后,他更加勤快了。
早上天没亮就开车去镇上买菜,回来做好饭后又叫时言起床,然后开始一天的工作,扫地,洗衣服。
时言常常看不下去,在时斐不注意的时候干过一些家务活,时斐知道后头顶都笼罩着阴郁的乌云。
时言猜测他可能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来求自己回心转意。
但他根本就不需要时斐这么做,时言有能力照顾好自己。
而时斐把自己的地位态度放得如此低下,不过是想让时言再次依赖他,就跟五年前一样。
冬天的时言没被冻到一点,时斐把他照顾得太好了,但时斐的状态却越来越差。
第一次发现时斐状态不对劲是在一个夜晚,时言半夜醒来口渴想喝水,一睁眼就看见时斐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时言被吓了一跳,时斐哑着嗓子说:“怎么了?”
时言摇头说自己想喝水。
时斐二话不说起床去厨房给他烧热水。
时言支起身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一看,现在是半夜三点,时斐还没睡着,他为什么一直看着自己?
时言放下手机缩回被窝,他之前就发现时斐有失眠的症状,只是他没想到这么严重。
时斐失眠的原因是什么?
以前时言觉得是因为自己,但现在他都躺在时斐身边了为什么他还睡不着?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时斐已经拿杯热水进门了。
时言喝了一大口,抬眼看着时斐消瘦的脸颊。
两人重新躺下,时言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你为什么睡不着啊?”
时斐说,他等自己睡了再睡。
时言不信他的话,继续追问:“就算躺在我身边也睡不着吗?”
时斐没有回答他。
冷空气进入时言的鼻腔,酸得发痛,他蹭进时斐的怀里安慰自己说,这只是为了感谢他替自己做家务的报酬。
于是他终于能心安理得的抱着时斐,轻柔地拍着他的背脊说:“快睡吧。”
时斐僵硬着身体,顿了好久,宽大的手掌才贴上时言的后脑勺。
两个人如腹中幼弱的婴儿紧紧的,环抱着彼此,密不可分。
时言每一次都用不同的理由说服自己,而他的办法也逐渐起了成效,时斐终于不再整夜失眠。
但他仍在消瘦下去。
某天南淮没有下雪,时言拉着时斐让他开车送自己去镇上,要买肉。
时斐就没有什么是不依他的,两人开车去镇上买肉,时斐没让时言下车,他把暖手袋递给时言,让他在车上等自己。
时言答应他,在买肉这方面时斐总归是比自己要细心的。
时斐一走,车内就冷清下来,他无聊的环顾车内,目光停在后座上一条折得非常整齐的毯子。
时言记得,那是时斐在花房睡着时,自己给他盖的。
时斐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些日子都是在车里睡的吗?在寒冷又寂寞的夜里,盖着那条毯子缩在角落。
很可怜,可怜得让时言心疼。
他决定今晚下厨好好给他补补。
可时斐是非常不愿意时言下厨的,做家务这些向来都是时斐最拿手的,他不想让时言做这些。
“我只是想试试,要是不好吃,我不会逼你的。”
时斐依然不让步。
“我也不能一直依赖你对不对,人都是要成长的,如果没了你我难道还不活了吗?”
为了说服时斐,时言很耐心,他说他就觉得很新鲜想试试,要是中途觉得麻烦就交给时斐。
可时斐仍然不愿意让时言动手,他狭长的眼眶微红,脸部线条绷紧好像在坚守什么。
“你……不需要我了?”
时言哭笑不得,“我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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