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听到这个称呼,时洛脸上也带了红晕——哥哥这个称呼,比阿玺这个称呼显得更加轻浮。
这个世界是不流行见了面随便叫哥哥的,这个称呼只出现在一下几种情况:一,有血缘关系;二,没有血缘关系但已经结拜;三,南风馆的小倌之间;四,同一个女子的夫侍之间。
挣扎了半天,时洛才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余兄。”
这个称呼已经是时洛的底线,是文人之中关系十分亲近的人才会如此称呼。
余玺咂摸了一下嘴,还是有些不满意,却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便见好就收,转移了话题:“阿洛是来京都参加春闱的?”
“余兄怎么知道?”一回生,二回熟,第二次叫的时候,时洛显然就顺口多了。
“阿洛一身书卷气,一看就是读书人。”余玺弯唇,“阿洛身上有君子之风,将来为官必能造福天下。”
其实并不是,他之所以知道,纯粹是因为手握剧本。但没关系,目的达到了就行了。
别的话也就罢了,但“为官必能造福天下”一句,却是实打实地夸在了时洛的心坎里。
时洛自小就崇拜史书中的英雄人物,立志做到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立德之事,他一直在努力去做,严格要求自己;立功之事……至少在时洛看来,立功莫过于造福天下,而造福天下首先要为官;等到人生过半,时洛有信心能够成一家之言。
只不过,身为文人,谦虚是不可或缺的品德:“余兄说笑了,将来的事谁能说得准呢?时某只有尽力而为罢了。”
余玺抿唇想笑,小时洛明明骄傲的尾巴都要翘起来,却非要故作谦虚的模样真可爱。
“阿洛太谦虚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夫贤士之处世也,譬若锥之处囊中,其末立见。阿洛有才,是注定掩盖不住的。”余玺庆幸自己以前闲来无事多读了几本书,否则此时就要露怯了。
他也不敢再给时洛谦虚的机会,转而问道:“阿洛如今住在何处?可还方便?我这里还有一处空闲的宅院,可以借给阿洛暂住。”
当然,宅院的归属权不在他身上,而属于他那个便宜娘亲。
“多谢余兄美意,只是在下如今住在会馆里,就不麻烦余兄了。”时洛推辞道。
余玺也不再强求,追人嘛,总得一步步来,否则把人吓到就不好了,尤其对方还是个只读圣贤书的家伙。
时洛这人,虽然读书厉害,但他的世界里完全是非黑即白,从来没什么弯弯绕绕,一顿饭吃下来,什么信息都被余玺套走了,就连儿时启蒙的时候,《千字文》默错了一个字而先生没发现这样的事都说了出来。
眼看小时洛这么蠢,余玺都有点不放心他一个人出门了。
于是,得知时洛此次上街其实是来买笔墨纸砚,顺便挑几本书的时候,余玺主动提出要陪他一起去,最后亲眼瞧见时洛进了会馆大门才放心离开。
等回到将军府门口的时候,余玺才意识到,自己这次出门,好像原本打算的事一件都没有办成,只买回了几本他看一眼就觉得头疼的书。
“小玺,你这是……去买书了?”一个看上去二十一二的女子骑着马从街口走了过来,一身劲装,看上去英姿飒爽。
余玺看着便宜姐姐余钺,无奈地点了点头——他总不能说他原本打算准备些东西离家出走来着。
余钺翻身下马,凑到弟弟面前,小声问道:“是不是打听到天佑公主喜欢读书人,所以你开始朝这方面努力了?”
余玺: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人家天佑公主喜欢的从来只有她姐姐一个人。
好在余钺也没想得到他的回答,直接拽着他的胳膊就往门里拉,言行举止和淑女没有任何共同点:“你前日教给我的那套拳法有个地方我还不太明白,你再跟我说说。”
“教你可以,我再出门的时候你要帮我向娘亲打掩护。”
“你要去偷偷接近天佑公主?”
“……”
“好啦,答应你,只要你把你跟那个白胡子高人学的教给我,以后你睡在天佑公主府,我也帮你打掩护!”
“……”
余玺❦时洛(好爱漫漫)三
从余钺的名字上就能看得出来,余大将军对自己的女儿抱着什么样的期望。
但是余玺并不为余钺这个姐姐感到可怜,毕竟那本来就是人家的追求。他觉得还是应该可怜可怜自己,要不然终有一天,要么被天佑公主嫌碍事杀了,要么嫁给一个女人憋屈一生。
不过不着急,事情总要一步步来。
余玺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还记得有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他在深山老林里一动不动地趴了一天一夜。
他照常起得很早,完成晨练后就钻进了厨房。虽然这个时代的炊具让他很不习惯,但他还是在厨子的帮助下完成了早饭。
“我是时洛的哥哥,特意来给他送些吃的。”余玺对会馆的门童说着,清秀的面容让他笑起来很有迷惑性。
门童不敢怠慢,直接领着他去见正在窗前晨读的时洛:“时公子,您哥哥来看您了。”
时洛有些羞窘,但良好的教养让他没办法当着门童的面揭穿余玺的谎言,等门童退下,才道:“余兄以后莫要如此了,说谎是不对的。”
余玺颇为好笑地看着他:“我何时说谎了?我虽然算不上什么君子,却也不是随随便便说谎的人。”
“你我非是兄弟,余兄却告诉门童你是我哥哥,这就是说谎。”时洛解释道。
“啧,你都叫我余兄了,我不是你哥哥是什么?”余玺将食盒搁在桌子上,也不愿意再扮演什么谦谦有礼的贵公子,直接坐到了桌子上。
时洛皱了皱眉,显然有些不能接受余玺的举止,但还是很认真地纠正道:“时某如此纠正余兄,只是出于敬重,但实际上我们的关系是朋友,而非兄弟。”
“朋友?”余玺挑了挑眉,“什么样的朋友?男朋友?”
时洛面露疑惑,有些不理解“男朋友”一词的含义,下意识地理解为性别为男的朋友,点头应是。
虽然男朋友的名头是骗来的,但这丝毫不影响余玺的好心情,主动将他的书收好,摆出饭菜:“还没吃饭吧?哥哥给你送来了。”
“会馆提供饭菜,余兄不必亲自送来。再者,坐在桌子上是极其不雅的行为,还请余兄快些下来。”时洛有些忍无可忍,“而且,时某要为两年后的春闱做准备,正在温书,余兄不经允许擅动他人物品,难道不觉得失礼吗?”
出门之前,娘亲和兄长都叮嘱过他,进京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他必须要学会用不同的态度面对不同的人。
但问题是,娘亲和兄长都未曾告诉过他,会遇见如此无赖的人!
余玺仿佛没有察觉到时洛的怒气,很是无辜地开口:“可是这桌前只有一把椅子,正在阿洛的屁股底下,哥哥我坐无可坐啊。”
时洛:“!!!”
怎么能说屁股这样粗俗的词呢?!!
更何况,我也没有坐下,见到来客的时候早就起身相迎了,一直没坐下!
算了算了,不能生气,他不知礼,我却不能不守礼!要有容人之量!
时洛深吸一口气,亲自搬来一把椅子:“是时某的疏忽,余兄请坐。”
余玺毫不见外地坐下,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阿洛快坐下,尝尝哥哥的手艺。”
“这是余兄亲手做的?”时洛有些诧异。
虽然女尊男卑的社会地位形成后,君子远庖厨的说法早已不适用了,但像余玺这样的贵公子下厨却是罕见的,至少时洛自己就没进过厨房。
“当然。”余玺将筷子递给他,“你都叫我一声哥哥了,身为你的男朋友,自然要亲自做饭给你吃。”
时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到底还是忍住了没有反驳。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时洛已经深刻地认识到,如果他此时反驳一句,余玺那里必定有十句等着堵他,而且保准每一句都能让他哑口无言甚至暴跳如雷。
然而时洛到底还是太嫩了点,他以为这一顿饭是结束,谁知这只是个开始。
从这以后的每一天的早中午晚上,余玺都提着自己亲手做的饭菜来找他一起吃饭,堪称风雨无阻。
时洛拒绝过,反对过,甚至让门童拦过,但是都失败了。
既然无法反抗,时洛只能选择躺平。
唯一让时洛感到欣慰的是,余玺从来不打扰他读书,吃完饭准时离开,就算不离开也会乖乖捧着本书睡觉。
一开始的时候,时洛总想着纠正,想告诉他这么做是对书的亵渎。
但为了自己的耳根子清净,时洛最后选择当做没看见,然后渐渐地习惯了,还会拿条毯子给他盖上。
时洛并不明白余玺为他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但他坚信真心相待最后换来的一定是真心,所以他能做的就是用真心回报——尽管这人身上有太多他看不顺眼的地方。
相对时洛矛盾又纠结的心思,余玺想的就简单多了。
在余玺看来,所谓的春闱就相当于高考,自己家的小朋友要参加高考,他当然要全力支持。
恋爱嘛,可以等到高考后再谈;至于高考前,他只要看好自家小朋友就够了。
……
春闱三年才举行一次,时洛因病错过了上次的春闱,就必须要再等三年。
时洛是自信乃至自负的,他一直坚信若是自己没有错过春闱,早就高中状元了。
所以,时洛虽然口口声声说要温书,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焦虑感与紧迫感,只不过就像余玺天天练武一样,书也不可一日不读。
时洛是不喜欢去参加那些文会的。
虽然那些人很推崇他的才情,偶尔还会说几句奉承话,但时洛知道,他们并不喜欢他。其中的缘由时洛并不清楚,也没有办法弄清楚,久而久之他也就不怎么去了。
而这一切在余玺陪着他参加了一次文会后发生了改变——那些人把敌对值都转向了余玺,以至于时洛就显得好相处多了。
时洛:“……”
余玺:傻乎乎的小时洛啊,这是哥哥对你的爱呀。
当然,余玺还一直关注着主角团的消息,比如说,天佑公主昏迷不醒,全京都的大夫都赶去了天佑公主府。
余玺❦时洛(好爱漫漫)四
余钺:“娘亲听说你经常往天佑公主府跑,所以让你准备着礼品,去探望一下殿下。”
余玺:“谁说我经常去天佑公主府了?”
余钺:“你没去怎么一天到晚见不着人?难道不是去陪殿下用膳了?”
余玺:“……”
我能说天佑公主其实还不知道我是谁吗?
摆脱了突然八卦起来的姐姐,余玺并没有去天佑公主府,而是径直去了时洛所在的会馆。
他并不打算去打扰主角团,也没有改变主线剧情的意愿——反正最后是HE,顺其自然就好了,乱插手说不定会让主线崩成BE。
——嗯,护好小时洛就是现在最重要的事。
……
主线剧情依旧在有条不紊地发展着。
简梓桐搬出了天佑公主府,莫念烟的身体也开始慢慢好转……
血月谷的少主失踪了,叶承安亲自带人四处寻找……
叶承安和拓拔图离京了,听说简梓桐已经回到了血月谷,所以他们也要回去了……
莫念烟开始变得生人勿近,很多时候都能听到有人谈论天佑公主多么有威势,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莫念烟和莫纹玉彻底对立,不少朝臣开始站队。余将军叮嘱儿子继续努力,争取早日成为天佑公主的正夫……
莫纹玉渐渐被莫念烟逼到绝境……
莫纹玉谋反……
莫纹玉被明正典刑……
莫念烟被立为皇太女……
莫念烟离京……
莫念烟和简梓桐等人一同回京,很快就向世人宣布了“上天赐子”的说法。
“上天赐子”的说法一出,余将军就炸了:“怎么回事?你不是跟太女殿下相处得很好吗?怎么殿下离京一趟,就多出来一个孩子,还要娶一个女子?亏我还一心等着你成为殿下的正夫!”
余玺严重怀疑,他这个便宜娘亲,平日里一点也不关心皇太女的行踪,更不关心他这个儿子,要不然也不会两三年过去了,竟然还以为他和莫念烟在一起……
随口糊弄过去,余玺便去会馆找到了正在温书的时洛:“你对上天赐子的说法怎么看?”
时洛的目光始终未从书上移开,只道了句:“子不语怪力乱神。”
“我倒希望是真的,那样以后也能有个亲生儿子。”余玺喃喃自语,“可惜我比谁都清楚,小莫凡是收养的孩子。”
时洛没听清,抬头问道:“你说什么?”
“哥哥说,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只要好好读书就成,别的事自有哥哥帮你打理。”余玺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
时洛在心中默念:不要与他争论,争论是没有效果的,要牢记这两年多的教训!
他低下头去继续看书,只是脸上的红晕经久未散。
余玺唇角轻轻扬起:也不是第一次摸头了,小时洛还是这么害羞……唉,只是摸头小时洛就害羞成这样,以后可怎么办呐。
……
婚期定在明年的二月二十日,春闱则被推迟到三月。
余将军彻底绝了让自己儿子成为太女正君的心思,却又有些不甘心:“要不你再努努力,争取成为太女殿下的侧君?”
“……”余玺无奈,“人家太女殿下喜欢女子,我嫁过去不就相当于守活寡?娘亲您忍心?”
61/68 首页 上一页 59 60 61 62 63 64 下一页 尾页 |